经过妈妈的介绍,我进了赌场餐厅打工。
这个地方本该是禁止任何未成年人进入的,不过妈妈已经跟各处主管打过招呼,所以
我就走了后门进来。
因为不想让我出现在客人面前以免被检举雇用高中生,厨师头头让我待在厨房里当助
手,帮忙处理食材、打扫环境、搬运物品等等,简单说就是个打杂的。
虽然表定的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不过我通常会待到十一点才准备回家。
和我那醉醺醺的老爸相处的时间,少一分钟是一分钟。
厨师头头,厨房里的人都叫他“古哥”,因为他特别爱讲古。
妈妈跟他的交情好像不错,所以就算我下班后留在厨房里滑手机,他也不会赶我回家
,甚至还让我随意拿糕点冷藏柜里的东西出来吃。
有一天下班时间,古哥在调酒吧台操弄著一个接着四个水龙头的迷你水瓮。他在酒杯
上架著隔网、网上放著一块方糖。方糖的上方则是水瓮的水龙头,以滴漏的方式滴落水珠
。水珠一点一滴地融化了方糖,而这糖水渗入了宝石绿的液体,在杯中起了白雾。
看不懂古哥在变啥把戏的我,看着冷藏柜问道:
“古哥,这个看起来像泡芙的东西好不好吃啊?”
“那个是‘萨姆拉’瑞典泡芙。小心别吃太多,有个瑞典国王连吃了十四个之后就被
撑死了。”
“那旁边这个水蜜桃果冻呢?”
“那个是铁达尼号头等舱的晚宴甜点。萝丝应该有吃过,杰克应该到死前都没有吃过
。”
“杰克是谁啊?”我问。还有萝丝又是谁?
古哥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这个饼干呢?”
“英国的葬礼姜饼。通常会放在尸体旁边烘烤,据说在面团膨胀的时候会顺便吸走死
者生前的罪孽,好让他能上天堂。”
“也太不吉利了吧,谁会想吃啊?”
“穷鬼还有社会边缘人。中世纪的有钱人会找流浪汉来把这些饼干吃掉、带走罪孽。
然后把他们驱逐出城。他们本人可能也不想吃吧,只是因为没东西吃只好吃了。”
“边缘人……”
讲的不就是我。所以这个饼干就是专门做给我吃的吗……
怎么可能!
我才不是什么边缘人!谁要吃这什么鬼饼干!
古哥讲的古弄得我吃东西的兴致都没有了。
于是我走向吧台,对古哥的调酒起了好奇心。
“我说过你可以吃甜点,可没说你能喝这里的饮料喔,未成年。”
“谁叫你做的东西都那么秽气,每个都跟死人扯上关系。你这杯又是什么来历?”
古哥故作神秘的笑着回答:
“这个可是被政府禁过百年的禁酒喔,叫做艾碧斯。
“这款酒之所以会被禁,是因为有个叫兰弗瑞的瑞士人在喝了艾碧斯之后发起酒疯。
他叫他的老婆帮忙擦亮皮鞋,老婆不肯,于是老公就拿出来福枪毙了她。他的四岁女儿萝
丝听见枪声跑了过来,兰弗瑞的酒疯不止,当场把他的两个女儿一起毙了。”
“两个?”
“他还有另一个两岁的女儿,布兰琪。”古哥讲著这个惨绝人寰的历史故事的时候,
表情没有半点动摇,他只是专注地望着逐渐变小的方糖。
“在他几乎杀光全家人之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开枪打穿自己的下巴。不
幸的是他并没有死,还被抓去审判。结果当然是有罪,不过入狱的三天后他就在牢房里上
吊自杀了……”
古哥自顾自地继续讲着他的古,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想到爸爸的事我就全身制不住地发寒。
“喂!你有在听吗?”
古哥的大声呼喊把我拉回了现实。
“喔、喔、嗯。”
“听我讲故事听到恍神你也太不捧场了吧,明天开始禁止你开冰箱喔。”
“嗯……”
“你怎么脸色发白啊?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古哥从吧台后方走了出来,把手贴在我的额头上。
“我看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好了,小孩子每天这么晚睡对身体也不太好。”
“古哥你跟我妈认识很久了吗?”
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古哥有点诧异,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两三年交情吧。”
“你有跟我妈上过床吗?”
“没有。你想要我去上吗?”
这大概是古哥式的幽默吧。不过我并没有笑,连假笑都办不到。
因为我在问这个问题之前的确怀抱着一点希望,想拿到一张破坏自己家庭的门票。
再怎么样都比现在这样好吧。
古哥看了我的表情后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接着开口说:
“你的问题不是我能解决的。”
“我知道。”
“别做傻事。”
“我知道。”
“你妈会伤心的。”
“她还能更伤心吗?”
古哥盯着我的眼睛,把双手搭上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清楚你们家的状况,不过你妈妈她讲到你的时候一直都很开心。只要你不让她
伤心,她就能笑着坚持下去。”
那是我和古哥的最后一次对话。
对我展现善意的人在我的人生中总是逗留不久。
以上。
写作心得:
没头没尾的一段故事。看得懂的人挺天才的。
这是正在撰写中的长篇小说的中间剧情。
开头的部分写得不是很顺,想说先把中间写起来。
古哥写得比我想像中的要讨喜。可惜只是配角,戏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