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阿夸,你胆子很大嘛peko”
阿夸又被抓到在浴室偷抽菸了。结果,本来就短短的洗澡时间被迫中断,
所有人穿着全副武装下楼,在营舍前面被拉直。
“蛤?你说阿”
只见阿夸站着三七步,也不看兔田班长,但突然被大吼时,
却也不禁抖了一下。
“看哪里啊!”
全连一动也不敢动,大家第一次看到班长爆气,
全都给吓住了。就连屌儿啷当的阿夸,此时也迅速把姿势摆正,只敢低着头。
“早上起床集合还迟到,蛤,你很大牌吗peko?很屌嘛!那也就算了,
我是没有给你们抽菸的时间吗?我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给大家放菸,
你也不来,就跟你邻兵在厕所做爱,结果现在给我偷抽菸?”
兔田班长巴了阿夸的头盔一下,阿夸被震退了几步。
“干什么!还敢动啊peko”
“好了好了,佩可拉,不要生气了”
是吹雪连长。她从刚刚就在二楼辅导长室前面看,
看兔田要沉不住气了,赶紧走出来解围。
但就连阿兵哥都看在眼里,早上营长来巡结果阿夸集合迟到,
还是连长帮她挡了四小时,上次她邻兵也出过类似的包。
刚下哨准备就寝,又穿好迷彩服的吹雪连长都走了出来,
兔田这下也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好退到一边。
吹雪连长在连前绕了几遍,严肃地叫阿兵哥站好,
待巡了三轮之后,这才走到阿夸前面。
凑阿夸这个人,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但遇到吹雪连长,特别显得收敛。
“晚上站洞三洞洞到洞五洞洞的是谁?”
“有!”是第九班的桃铃。
“你跟凑阿夸换,下次轮到她站哨,就跟你对换。”
“了、了解!”桃铃又紧张又不免高兴地回答。
吹雪连长吩咐完,就走回营舍正面的楼梯上,和兔田说让大家下去继续洗澡、打扫了。
(干,让我站这什么鬼时间,下次一定烫死那个烂兵,操)阿夸气冲冲地瞪着桃铃。
两点五十七分,阿夸在被窝中被摇醒,本想气得起来骂人,
但一翻身起来,蚊帐外却没有人。
又气又疑惑的阿夸还是下了床,穿好塞在黄埔包里面的迷彩服,
走到走廊去拿头盔、系上S腰带。
“阿夸”
站在内务柜前面的阿夸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得转过头来,
原来是马自立连长。
“连、连长……!”阿夸都忘记得小声了,“我、我快换好装了!”
“没关系,你慢慢来。”
马自立说完就又幽幽地走了。她站夜哨的时候,好像都会这样。
走到安官桌的阿夸,还努力在回想要怎么上哨下哨,先踏左脚还踏右脚,
可是却看见安官桌只有马自立自己坐着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跟自己说些什么。
“连、连长,上一个人呢?”
“嗯?赤井心?她已经睡啦。”马自立拿竹签,正从纸袋里戳出一块炸大肠圈来吃。
“你要吃吗?”
阿夸吞了口口水。每个礼拜都被禁假留营的她,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很久了。她点点头,从连长的纸袋里拈了一块。
嗯……虽说是炸大肠圈,但一点也不酥脆,
反倒有些滑嫩滑嫩的口感。
而且……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大肠圈好像没洗干净,有股微妙的味道,
但看连长吃得很高兴,阿夸也就不敢多嘴了。
“好吃,谢谢连长。”她客套地说。
“这是我半夜去餐厅厨房叫人炸的,不然可真难处理呢……”
马自立点点桌子角落的卫哨臂章和木棍,示意阿夸赶紧戴一戴上哨了。
(难处理?)阿夸疑惑地想着。马自立连长有时候都会这样怪怪的发病。
“凑阿夸,听说你偷抽菸被抓到喔?”
“嗯、嗯……”阿夸难堪地抓抓头。
“你注意一点啊。等等你去巡寝可别胡搞瞎搞,听到没有?”
“是……”
阿夸搔著头,拿出小笔记本就开始在营舍里绕,一间一间寝室点人数了。
走到三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带笔,但想也罢,马自立连长应该可以让她混过去。
(嗯?)阿夸正要打哈欠时,却发现三楼有间寝室空着张床。
她细细拧起眼缝,从寝室里的小夜灯光中隐隐约约地看。
却只看到床前的贴纸早已脱落,只留下薄薄的纸痕。
(这谁啊……?)
她四处看看,想看周围有没有有印象的兵。
隔壁床前写着的是“桃铃捏捏”。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不就是赤井心的床吗?阿夸掀起蚊帐,一股脚臭扑鼻而来,
但床上确实没有人。阿夸又放下蚊帐,走出寝室。
“连长,赤井心是去上厕所吗?”
回到安官桌,阿夸战战兢兢地问。
“怎么了?”
“她没有在床上耶。”
“她睡着了啊。”
“蛤……?可是她……”
马自立大力拍了安官桌,站起身来。
夜深人静,那桌子重重的声响在营舍走廊中回荡,
甚至吹起一股风,直直从操练场吹过来,倏地一声、抚过阿夸的身边。
愣在原地的阿夸只能任凭双脚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家还真是对死人特别好呢……”
马自立冷冷地笑着说。她扯开安官桌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东西来。
退伍之后,桃铃还记得那阵子连上每天加菜,每天都有肉吃。
弟兄们吃得很满足,但连上的气氛到退伍都战战兢兢的。
毕竟,一夜之间,就出了两个逃兵,
一个是她的邻兵,她记得很深刻,是个有点古怪的混血儿,
另一个则是连上的老鼠屎。
她们两个在同一夜轮哨,结果两个人都不见了。
虽然长官们说是逃兵,但连上阿兵哥之间私下谣言,
是失踪了找不到。
那晚,本来是桃铃要站卫哨……
她每次想起,都会不禁打冷颤。
如果,连长没有叫她跟那个人换班的话……
洞陆捌参梯,凑阿夸,赤井心。
数十年后,彩笔新题断肠句,仍问逃兵在哪里?
一根菸草、满营风云,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