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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b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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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A.J. Burnett今年五月刊登在The Players' Tribune(TPT)上的文章
内容主要是在吊念他蓝鸟时期的队友Roy "Doc" Halladay
虽然是半年前的文了
但因为前天(美国日期11/7)是Doc一周年忌日
所以TPT又让这篇文章浮上来让大家缅怀一下这位一代强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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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我听到Roy Halladay投出完全比赛时,我脑海中马上闪过两件事情。
首先就是“Doc终于投出了完全比赛”这件事情大概是棒球史上最不令人感到意外的事。
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基本上就只是点了个头。我是指,我一直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投出那
么一场完全比赛,毕竟如果有个人注定要投出一场完全比赛,那非得是那家伙莫属。(等
下还会再解释更多。)
另一件事,其实只不过是提醒我该和他联络了,这样我们才能再揪团去钓鱼,因为我们已
经好一阵子没到水上了。
我想要更新他的近况并一起去钓鱼,不过我们还有些未了的恩怨。
当时我在洋基队打球,而Roy则效力于费城。但当我们都还在多伦多当队友时,我俩总会
春训期间一起去钓鱼,而我们总是互相讨论谁会钓到比较多的鱼。(他是个比我厉害得多
多多的钓手,但我才没打算向他承认这件事。)我总在鱼没上他勾的时候闹他、或者当我
们下水的时候对他丢些假虫子-就只是试着借由扰乱他思绪来打败他。
然后呢,Doc在他位于坦帕外围的屋子后方有座小池塘,有次他决定在那举办一场钓鲈鱼
大赛。我把我的船放在水上,他也已经在他的船上就位。我记得我当时超兴奋的-在Doc
自家主办的钓鱼大赛打败他本人?我可不想错失这个可以说嘴一辈子的机会。
所以事情顺利进行-我很专注地钓鱼-专注到根本没注意到Doc已把船倒退到我的船后
方。我猜他应该是开启匿踪模式吧,而且大概是用漂的,因为我在他离我三呎之前啥都没
听到。但当我终于往后看并发现到他人在那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引擎已经架好以致螺旋
桨些微突出水面。
然后我看着Roy露著一抹奸笑。
半秒后我听到ㄧ声轰天巨响,大概像是RRRRRRRRRR。
为时已晚。我当下只能闭上双眼。
Doc把引擎催到底并把池水灌满我的船。超扯。那就像是二十呎高的瀑布从我头上倒下。
我从头到底都湿了。
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但说真的,我当天实在应该有所戒备,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使你试着招惹Doc,他最后总有
办法反将你一军。而且他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不发一语、一脸嘲讽地出招。
他在场下时有时会这样偷袭你,让你事后不可置信地摇著头。
但在场上呢?那可就完全不同了。他在场上的表现可是超乎想像的。那家伙不管在场上达
成什么成就都不让我感到意外。
就算是完全比赛也不例外。
他老兄根本就是一匹神兽。
我是在2005球季结束后为蓝鸟队打球时结识Doc的。
那时春训时他就只是很专注地在准备即将到来的球季,所以我也没有马上就跟他混超熟。
但当我们北上多伦多时,我们开始在冷热水浴间进行交叉训练-我和Roy轮流泡在不同缸
子里。
我在成为蓝鸟队队员前从没做过冷水缸训练,所以我第一次进行此训练时Doc有一半的时
间都是在嘲笑快要冻僵、一边发抖一边鬼吼鬼叫的我;而他就只是若无其事地泡在另一个
缸子里,仿佛他是两栖类动物之类的。
不过在某一刻他突然问我“欸,所以你的投球策略为何?”
我愣住了。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以前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的投球策略为何,然后现在是他_的
Roy Halladay来向我询问?
我试着冷静面对,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沉思这问题,脑袋里上演着各种小剧场。比如什么“
老天,这难道有什么很理所当然的答案吗?还是有陷阱呢?我到底该说啥呢?”之类的。
“嗯-我就拼命丢直球吧。如果球数领先时,我会使劲地丢颗大曲球。”
Roy没说什么,他就只是开始大笑。
笑了好一阵子。
而我就只是摇著头心想“什么鬼啊?这有啥好笑的?”
我越想跟他解释清楚,他笑得越久。而稍早那次我泡在冷得要命的水缸里的对话,现在想
想就是让我从一个丢球仔蜕变成一个投手的起点。
对我来说,在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很快地,Doc让我倾吐更多,而我们三不五时就会聊著像是对于曲球的设定、在球数不多
时对变化球的使用、或者如何利用本垒板两侧来让打者心烦意乱。但在多伦多早期时光最
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可以每天观摩这位大师的工作过程。
我很快就理解到用公务员心态投球以及用最高境界投球之间的差别。
因为Doc,讲句实在话,就是一个超凡的存在。
回想当时我们聊天时他会让我觉得他疯了-因为他说他打算做的事情乍听之下根本异想天
开。比如我们第一次碰面时他说他每年的目标是让自己该季的保送次数小于先发场次数。
每场先发送出低于一次的保送。这太狂了。
我那时想“这家伙脑袋坏了吧。怎么可能啊。”
但你如果去看他的数据,他其实在某几季是有达到这目标的,而不是只有打打嘴砲。还有
些诸如此类的事-哇靠,他是玩真的。
而Doc之所以能达成如此境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以我不曾见过的方式进行准备。他对所
有的事情-包括牛棚练习、重训、赛前练习等都有一套流程和计画,从来没变过,没有。
所以即使Doc很偶尔地被打爆,他也不会因而兵荒马乱并换套做法。不论局势如何变化,
他就是坚持自己的风格。
Doc也勤于做笔记-不论是投捕会议、不同打者、队伍、状态等,他全部都有所记录。而
到了最后我很确定他甚至根本不需要这些笔记,因为他已经把这些东西都烙在脑海中了。
他厉害到打者在休息区中总是会想坐他旁边,因为他们光是聆听Doc在比赛中的分析就可
以对对方投手略知一二。
然后,当轮到他先发的时候,你就会见识到Doc本色了。
在他先发的日子当中你大概只有十分钟-或甚至仅五分钟-的时间匆匆忙忙跟他打招呼,
因为在那之后,他就会彻底进入状况了。
这并不是说他正愤怒地走来走去什么的。旁人眼光看来就是一个已经备妥一切的人-一个
百分百专注著登场并为球队拿下胜利的人,而你不会想去招惹这样一个如此专注的人。蓝
鸟球队所有人都由衷尊敬这点。
对当时的我而言,我就只是观察、学习、请教、并跟随Doc的领导。我不敢百分百肯定,
但我还蛮相信他很喜欢让我这么做。
我还记得有次在更衣室他跑来拿了一本书给我。
我看着那本书的封面,老实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开我玩笑。上头写着斗大的几个字:
投球心理学ABC
我以为他是来闹的,你懂意思吗?“你认真的?你真的要我读这玩意?”但Doc呢,一脸
严肃地表示“对啊,我无时不刻在读它。”所以我再仔细点看,发现它是由史上最有名的
运动心理学家Harvey Dorfman所写的。
嗯—。
然后我打开了书本,上面如果没有画重点的话我会很惊讶的。
基本上这整本书都被以不同记号画满了重点。
我不敢说这是不是因为Doc画了专门给我看的重点。我不知道,我也从没问过他。但我总
觉得“Doc跟我麻吉到他特别帮我在书上画了重点”这件事超酷的,就姑且信之吧。
在那之后不久,我注意到自己花了更多时间在前置作业上,而且不论前次投球发生啥事
都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做同一件事。而且在我从Doc身上抄来的东西中,有一件让我绝对值
得骄傲的就是第五天中一踏入球场就让自己进入那个“别来惹我”、“准备妥当”的认
真模式。这态度在我之后不管在哪队打球都一直维持着。
然后你知道吗,每当我稍微感到困顿的时候,我就会马上拿出并翻阅那本Dorfman的书。
很遗憾的是,那本书并不会教你如何像Doc一样在球场上痛宰打者。
但让我感到幸运的是我在蓝鸟队打球的日子里曾经近距离见证他投球。在我和他相处的日
子里最让我感激的一点就只是我可以在每个第五天亲眼看他工作的样子。而在好几个夜晚
我所看到的是纯粹的棒球奇蹟-08年Doc拿下20胜当中一场接一场的完投、或他被Nyjer
Morgan的强袭球打到头后又马上超人般地重回沙场、又或者是07年那场十局完投胜。
在某几个夜晚里,你能完全预料到他会做出些特殊表现。即使我们分道扬镳也依旧如此。
当效力于费城的他在季后赛对红人队投出无安打时,我和洋基队正作客明尼苏达。那个下
午我坐在更衣室,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当时说过“等著看今晚Doc投场无安打吧。”
欸我可是讲真的,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你可以问当时在更衣室的人,他们都听到了。
那可是Doc生涯第一场季后赛,我知道他一定会卯尽全力。
“跟你们说,你们等著看,他如果今晚丢无安打我可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然后那家伙真的办到了。
回过头来看,我之所以跟Doc那么合得来的原因之一一定是因为我俩个性天差地远。
若你对我够了解,你就知道我是个喜欢到处搞笑和瞎搅和的人。这从来不是Doc的风格,
但对于两个当天没有要投球的投手来说一天当中实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杀。所以过了一
阵子后,我决定要把他带坏那么一些。
而且我从来就没有放过他。
他会把他的置物柜里的物品很有条理地排列整齐,然后我就会跑去把他东西全部弄乱。或
者在休息区里一边盘著腿坐、手肘顶着膝盖、手撑著下巴时一边和当时的投手教练Brad
Arnsberg讨论工作时,就是我上场捣乱的时候了。每当我看到Doc处于该坐姿时我就会走
过去把他的手肘从膝盖上敲下来。
这每次都能让我笑到歪腰。
看着他挂著半抹微笑说著“A.J.,成熟点!”
光是体验那一刻、知道自己让Doc笑了那么一些,那一天就让我心满意足了。
这些年来我和许多优秀球员一起打过球,我也有过一大堆超棒的队友,但如果你要我选一
个我希望整个生涯都与其并肩作战的队友,那就一定会是Doc了。
真的。
他是那种我生涯17年以来会因为转队分道扬镳而感到难过的对象。我过了一阵子后才从这
当中走出来,吧,我猜。但事发当下我看着他,心想“兄弟,我真的觉得超抱歉的。”
我记得我在蓝鸟队的最后一场先发后,我刚完封了洋基队,然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局面会
如何发展-我有可能回到多伦多,也有可能不会。于是我赛后跑去找Doc,我跟他说“欸
兄弟,谢谢你对于这一切,就,说真的,谢谢。”
而Doc呢,他看着我,然后我绝不会忘记接下来的事,他说“不、不,兄弟,谢谢你。”
我说-
“你在说啥啊?”
“你有啥好谢我的?Roy Halladay有啥好谢我的?”
然后他开始大笑,纵声大笑的那种。
他说“为了这个,兄弟。谢谢你让我们得以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
这回答让我彻底哑口无言了。
他接着继续说
“谢谢你让我知道该如何放松一些。”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这超酷的吧?Doc的意思是“你教了我三不五时找些乐子。”
这绝对是任何人对我说过的话当中最酷的事情之一。而且你知道吗,我马上欣然接受。
Roy Halladay感谢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一同享乐,这绝对是最光荣的一刻。
当然啦,我一离开多伦多就开始超怀念Doc了。
那家伙对我来说就像是全世界,我也希望可以永远和他一起打球。
我从来就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这番话,但我真的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我在天上看到一台小飞机时就会想到Doc。
每一次。
每当我看到32号时亦然、每当我在电视上看到蓝鸟队时更是如此。
当我得知他的遭遇时,我多希望我在憾事发生的前一天有打给他。我希望我当时有跟他说
“嘿最近如何啊?没啦只是突然想联络一下。我们改天去某座湖上如何?”
可是你并不会每次都有这样的念头。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就是不见得会像这样联络。我们
要嘛忙碌、要嘛忘了、又或者......这就是人生吧。而我们也不会像我们该联络的频率去
进行联络、或者为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人挪出足够的时间。
然后,老天,发生在Doc身上的事发生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备感煎熬。
非常难受。
所以,该怎么说呢,和人保持联络大概就是我想说的吧。
因为时光不能倒流。
然后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在Doc离世前再跟他说说话。
我会提醒他说他对我有多重要、他如何教会我除了投球以外更重要的事情-了解自己。我
会有一堆事情想跟那家伙说。
他是我所拥有过最棒的队友。
-A.J. Burne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