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我们聊到了天使总经理Billy Eppler在洛矶时期与洋基时期的经历。今天，我们继
续未完的故事，看Eppler的为人之道，以及他在天使的建军思维。如果没跟到上集的读者
，我已把上半部文章po在MLB版，建议先把上集看完再来看下集，比较连贯。
（接续）
不过，你以为Billy Eppler的能耐只有在他的专业上吗？事实上，Eppler还是个沟通高手
。前面提到的，洋基在Eppler初来乍到时陷入了严重的分裂。但Eppler在成为球探发展部
门总管后，虽然他的事业重心在纽约，不在坦帕。但因为他的业务需要，他常常往返著坦
帕与纽约间，无形之中也缓和了两边的紧张关系。最重要的是，Eppler也悄悄的改变了
Steinbrenner - 一向喜欢插手球队事务，把球队当Fantasy Baseball在搞得那位老老板
，居然也可以让Eppler弄得服服贴贴。这也让Cashman得以放下心中的大石。虽说Cashman
已有了合约保障他的管理大权。但Eppler在背后的这些小动作，无形中也保护着这位纽约
洋基近代最长寿的总经理。而这样的人和功力，也影响了Eppler日后在洛杉矶天使的地位
。
更高的挑战
2011年11月。
在美国的另一端，洛杉矶的总经理Tony Reagins刚刚交出了他的位子。虽然天使有个非常
支持球队的老板Arte Moreno，领军的还是他们的冠军教头Mike Scioscia。但天使在2002
年夺冠后，已有10年不知冠军滋味。对Eppler来说，这是个好机会。但是，他在决选时败
给了在亚利桑那担任代理GM的Jerry Dipoto。这位与Eppler资历相仿的对手：年仅43岁，
也当过投手，球探，人事部主管，在担任响尾蛇代理总经理期间，做过了几笔不错的交易
，以显示他的谈判功力，或许是他胜出的原因之一。2014年8月，Eppler在家乡的球队教
士也开出了总经理的职缺，但Eppler又败给了来自游骑兵系统的A.J. Preller。
事不过三，上次把他刷掉的洛杉矶天使，在炒掉了Dipoto之后，2015年10月，Eppler终于
面试成功，与天使签下了4年合约，成功接下了总经理大位。但他的挑战，现在才要开始
。就像日剧<<半泽植树>>中，从大阪分行晋升到东京本部的堺雅人，有更多的问题正等著
他。
当你拥有当代最强的棒球员Mike Trout，每年都有80-90胜的水准，你应该做的，是再加
把劲想办法把球队送进季后赛列车。而天使从2014年后，总是差个临门一脚。若以WAR来
说，天使只要想办法再弄个每年可以为他们贡献2-3胜的球员，他们就能再度跨越季后赛
门槛。
可惜的是，这看似微小的距离，对天使来说却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Biily Eppler在接
掌红杉军后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们那一贫如洗的小联盟深度与不上不下的补强空间
。大家都知道，前任总经理Jerry Dipoto是个有名的交易狂，天使的农场他的大肆交易下
已空无一物，所以他们没有上好的新秀接班大联盟，也没办法拿这些小朋友去交易其他大
联盟球队太好的即战力；另外，天使这几年下重本签下的大咖自由球员也因为表现不如预
期，且他们沉重的薪资成为球队成绩上，与补强上的累赘。若他们在不重建的情况下要增
强战力，大部分只能借由自由市场签约的方式来解决他们的问题。
而第二个问题是，Eppler要怎么去应对天使队近年来讲话最大声的两个人，一个就是他的
老板，Arte Moreno，虽然热爱球队，愿意为球队花大钱购买即战力，只为了一尝总冠军
的滋味，但他也和Eppler的前老板Steinbrenner一样，有时会跳过总经理的职权，来签下
他们想要的人。像Albert Pujos或是Josh Hamilton，传闻都是老板的意思，只是最后让
GM来背这锅。而另一个，就是他们的不动教头，Mike Scioscia，虽然为天使拿到了队史
唯一一座总冠军，但名声却是近代最差的总教练之一。出钱的最大，既然老板是付钱的，
那谁也动不了他。但Scioscia，或许只有他为天使拿过总冠军，就算外界对他的批评如排
山倒海而来，老板Moreno就是无动于衷，坚持力挺Scioscia到底！老板有多挺教练？看看
Dipoto的下场就知道了。
虽然在上任初期，Dipoto大刀阔斧的改革，为天使打出了一片新气象，但为了战绩，他炒
掉了Scioscia的爱将，前打击教练Mickey Hatcher。这让Scioscia相当的火冒三丈，虽然
他老人家嘴巴说我跟小狄很好啦，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但认识Scioscia的人都知道，当
他跟你这样说的时候，其实他已经，非常不爽了...所以，到后来，面对这两位势如水火
的高层的抉择，老板非常轻松的做出决定，不用想，当然是叫Dipoto走人。
所以，Eppler不但要符合老板的期望，要为这支不上不下的球队做出战力补强，还要符合
老板的的爱将Scioscia的胃口，否则，他只会成为下一个Dipoto。
球队一份子
出乎意料的，这三年下来，Eppler与Scioscia似乎非常的对盘，让许多想看"Scioscia人
生"的球迷大失所望。而对于这对有趣的组合，记者们当然想知道个中原因。第一个问题
当然是，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答案是，没有。事实上，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2011年的
面试，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什么老交情。那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们意外的合得来呢？
“你需要学会做自己。”Scioscia说道“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有很多的意见，但你去看
看其他29队的总教练，他们也都是这样。我认为人们不需要羞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即便你
的想法常常会被人家拒绝。就像每个人都想要四亿的预算，但那是不可能的。”“那是我
的本能。”换Eppler说话“我以前就喜欢无时无刻跟Joe Girardi交换意见。”“所以，
我的工作，就是了解人们是如何工作，是如何思考。”Eppler为这话题下了这样的总结。
Scioscia和Eppler，透过不断的对话，他们看透了彼此的牌。这在Dipoto主政的时期是看
不到的。
也因此，报纸给了Eppler这个称号。＂健谈家＂（a big talker）
Eric Chavez，他跟着Eppler从纽约一起回到家乡共事。他们俩是亲密的战友，不只是因
为同乡（Chavez出身在洛杉矶，与Eppler都是加州人），而是因为，Eppler拥有清楚表达
自身想法的能力。Chavez，在魔球时期的奥克兰运动家队，可是一位明星三垒手，但他当
时就认为，高层应该要常分享他们的价值观给球员们知道。“总是有条帷幕挡在传统派与
数据派之间，而我们必须降下那条帷幕。”Chavez说道，“他们都有各自的优点，但你需
要把他们结合起来。”最后，他还补充：Eppler总是很有自信的寻求和评价别人的意见。
而Eppler健谈外向的个性也让很多天使的队职员都看在眼里。Mike Trout也说到，Eppler
在球队训练的时候很喜欢找大家哈拉，跟大家交换彼此的想法，很快的，大家就打成了一
片，融入在这支球队。这让球队上下都觉得Eppler很有心，而不是一个一天到晚只会坐在
办公室打电话谈交易的西装男。
也就是说，当大家都能敞开心胸的讨论时，彼此的嫌隙就能降到最少，讨论出来的，自然
是最专业，最没有带着私人恩怨的计画。同个工作岗位上，两个富有才干的人却彼此失和
，要他们一起合作出一份完美的企划案件简直是天方夜谭。相反地，拥有良好的工作气氛
，是职场上成功的不可或缺之道。Mike Scioscia，看似非常刚愎自用的旧时代老教练，
与年轻的新锐总经理Billy Eppler，相处下来却几乎没有磨擦，再加上老板Arte Moreno
一直以来在对球队义无反顾的支持，形成一个同心协力的管理团队。在前进的方向上，会
让球迷安心不少，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彼此之间会出现多头马车，甚至内斗争权。
人和之道
读到这边，不知道读者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从Eppler入行棒球圈以来，他似乎很能得到
棒球圈前辈的关爱。其实，这是一个世代冲突的缩影：当所有大联盟的总教练越来越年轻
，甚至连总经理都越来越小，与那些大他们不只一辈的老教头、老头探相比，整个世代的
鸿沟无形中是越来越明显。
上个赛季，所有大联盟球队总教练的平均年龄是55.3岁；其中有三人超过66岁、11位超过
60岁、22位超过55岁 — 很显然，MLB总教练是一个很高龄化的职位。然而，负责操盘球队大小事务签约交易的总经理，你知道截止到去年底，他们平均年纪是
多少吗？答案是：44.2岁！甚至，有4位总经理还未满40岁。而年纪上的差距，是否代表
著两者间的冲突呢？很多人会跟你说，Yes。但Eppler会跟你说：年纪，不是问题！
以Scioscia为例，我们每次都说他有多烂，多故步自封，多跟不上世代。但从上面的访谈
中，我们也发现到，Scioscia也很鼓励大家要说出心里的想法。看到这边，读者一定会觉
得莫名其妙，一个固执的老头会鼓励大家多表示自己的意见？这又是另一种干话吗？！
我认为，其实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人总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老一辈的，会觉得我是
对的，你一定是错的。如果我的理论在过去为我取得了冠军，那这些想法必定会在我心中
根深蒂固。“后生小辈胆敢质疑我？懂不懂得敬老尊贤阿...”；而年轻一辈的呢？他们
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会认为老人该接受新思维，才能取得下一次的成功。而不是抱着十几
年前的冠军说：“嘿！你看我有多棒，我是冠军教头。”于是，世代间的冲突就从彼此的
观念开始蔓延开来。
我相信，Scioscia会说出这种话，其实代表着他不是不愿意听取外界声音的活化石，而是
，你有没有本事说服他，甚至刚好跟他和在同一条频率上。但现在的年轻世代，似乎都缺
少最基本的谈话要素：耐心与倾听。笔者在撰写Eppler与Scioscia间的关系时所翻的几篇
外电，都有个有趣的巧合，文章中一定出现下列的字眼，例如：“你知道Scioscia有多难
搞吗？问Dipoto就知道。”又或是，“Scioscia是不是都讲不听？这个Dipoto最懂”
Dipoto是不是不愿意与人沟通的人？我们无从知道，我也没找到关于Dipoto不愿沟通的文
章，但我们看到Scioscia会愿意对Eppler做出勇于表达自我意见、会愿意耐心与倾听的正
面评价时，某种层面来说，Dipoto就是Eppler的对照组。才会让Scioscia有这些评语吧！
所以，在洛矶的时候，他的好学与尊重深得老球探的芳心，在洋基时期，也很少听到
George Steinbrenner或是其他人对他的批评，而在天使，也可以跟最固执的教练Mike
Scioscia相处愉快，Billy Eppler一定有他过人的地方。当然，笔者这边要强调一下，这
篇文章不是要帮Scioscia平反，我对于他的执教风格也不甚认同，我只是以一个与Eppler
相处顺利的老同事角度，来探讨Eppler为什么在职场上可以这么的一帆风顺，可以得到这
些老前辈的敬重。
准备开工
回到Biily Eppler的工作上。
球探出身的他，在执掌天使队总经理之后，当然要好好引进他在洋基队的成功经验。第一
步，就是建立他们的后勤系统，在上一篇我们有稍微点到。在这边，我们就来好好地介绍
一番。
先成立的，是一个由五人编制而成的数据分析部门。领军的是Jonathan Luman，他是波音
公司的动力工程师，同时也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应用物理实验室的系统工程师。虽然不是
棒球圈的人，但Eppler借重他在工程计算上的长才来为他分析许多的棒球数据。再来就是
他们的球探部门，Eppler带了两个他在纽约时期的好帮手。Steve Martone，丰富的行政
资历，干过总经理特助，也在球探部门历练过；Eric Chavez，从响尾蛇退役后，便留在
洋基工作。Eppler跳槽后，他也跟着一起回到家乡打拼。搞定好后勤后，接下来可以看看
Eppler的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就算你可以跟职场上最难搞的人都处的来，但你是在大联盟，不是在公家机关。绩效还是
评断一个总经理好坏不可或缺的标准。我们再简单复习一下，Billy Eppler现在在补强上
碰到了什么问题：1.天使的农场寸草不生。2.Albert Pujols和Josh Hamilton两人平均一
年要吃掉天使队5100万美金的薪水。而Eppler在上任之后，他拟定的建队方针就是：其一
，在不重建为前提下，要开始慢慢充实农场并维持球队的竞争力。其二，建队的骨干是：
重视球队防守，尤其要求中线的球员防守要好（例如洋基时期签下的捕手Russell Martin
），投手则偏好吃局数的多功能投手。而建队的方法，因为短期内没有农场的支援，所以
都用签约与交易方式补足战力。而在交易时，倾向用帮忙吃薪水的方法来弥补自身包裹吸
引力的不足（不要忘了，他们有个非常支持球队，愿意砸钱在球队的老板）。
野手部分，我们来看看他这两年的成绩单。碍于篇幅的关系，笔者只会提到今年开季时天
使队的先发阵容。其他的签约与交易不在讨论的范围，先跟读者致歉。首先看到他比较重
要的交易，他第一笔较有名的，就是拿出队上资深球员Erick Aybar，还有农场"最好"的
投手Sean Newcomb及Chris Ellis、去跟亚特兰大勇士交易来当今最好的游击防守专家
Andrelton Simmons。在其他的野手补强方面，2016年球季结束后，将酿酒人捕手Martí
n Maldonado交易过来。结果，Simmons继续用他夸张的守备日常虐杀可怜的打者，
Maldonado第一年的全职蹲捕，即用他名列前茅的偷好球能力（framing）和强大的阻杀，
为他抱回第一座金手套奖。
丰硕的冬季
今年冬天，Eppler再次攻城掠地有成，首先，休赛季的第一天，他用一笔划算的价格续约
季中才买来的了砲手Justin Upton，接下来，他用两只小联盟球员向勇士换来了Jim
Johnson：今年已34岁的他，已是联盟中老江湖的救援投手。生涯176次救援成功足见他的
经验老到。虽然球速与滚飞比不断降低，但若能维持他的滚地球属性，身后的强大防守群
将会给他最好的支援。
对于二垒的空缺，Eppler成功向老虎盘来Ian Kinsler，填补上他的中线防守蓝图，
Kinsler是过去三年防守数据（DRS、UZR）最好的二垒手，虽然今年的wRC+只有91，但有
认为这是他运气不佳所致，所以看好他今年的表现会反弹。值得一提的是，
Kinsler的不可交易名单中本来有天使的，但他拒绝再留下来为重建的老虎队打球，所以
他也同意了这笔交易。另外，原本以防守著称，但今年在辛辛那提红人队打出生涯年的游
击手Zach Cozart，也被签了下来，预定防守三垒的位子。
然后，我们不要忘记，天使还签下了东瀛怪物 - 大谷翔平。
投手部分，天使队这两年的操作都是签下本具有先发能力的中继投手，就像Eppler说的，
他的认知是棒球就是一场27个出局数的比赛，他不在乎一个人要投多少局数，他只在乎谁
能一起完成这27个出局数。他们签下了Bud Norris、Yusmeiro Petit就是最好的例证。而
牛棚这两年也投的不差，使他们在先发投手战力堪忧的情况下，还能帮助天使勉强守住整
体的失分。
除了投手没什么大补强之外，Billy Eppler在今年的冬天，几乎是缴出了满分的成绩单。
他们拥有全联盟近乎最为恐怖的内野守备，打者若对他们打出内野滚地球，恐怕是自寻死
路；虽然中外野不是他心目中的防守型中线球员，但站在那的是联盟最好的球员 - Mike
Trout，我相信大家也不会说什么；还有大谷翔平，虽然手肘有点问题，但他在新球季的
表现，也是球迷们引颈期盼的焦点。
未解的习题
说了这么多优点，也要提一下天使的隐忧。提到我在最上面说得三个问题：首先是农场，
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以Eppler在洋基干球探总管的功力，相信这也不是什么
问题。所以要再给他时间来证明他的选秀眼光。前阵子，在亚特兰大勇士乱搞国际球员签
约而被严惩时，天使也趁乱签下了2016年度最好的国际自由球员Kevin Maitan，来充实他
们的小联盟。而Josh Hamilton的合约目前已经走完，天使已可以摆脱他的梦靥，至于
Albert Pujols，合约还剩四年，天使平均一年还要给他2500万美金，虽然他为了自己的
历史定位不断的把球往上捞，但考量到他还能固定出赛（光这点就海放Josh Hamilton）
，天使也只有再忍忍了。
2017年，天使队在拥有Trout和Pujols的情况下还是打出了近乎联盟最烂的攻击成绩。
但在今年冬天的补强后，暂时可以不用烦恼他们过往的贫攻；而天使现在最缺乏的，是
他们的先发投手，尤其是拥有独当一面的王牌投手，实力最好的Garrett Richards的
暴力投球机制，让人暂时不敢期待他能否撑完整季。其他也是投手爆的爆，伤的伤。
就算他们愿意为大谷使用六人轮值，但我们也不知道他第一年的成绩会有多好，何况，
他现在的手也不是很健康。如果老板愿意掏钱，无视于薪资空间的存在，那天使的
先发投手才有得救。
如果，Billy Eppler能再施展一次魔法，成功补到先发投手，天使队重返季后赛的日子将
指日可待。起码，天使队的球迷不用再担心内忧的纷扰。他们只要相信他们的总经理，天
使，一定将展开他们的翅膀，再次振起。
天使的球迷，认识完你们的总经理后，你们准备好迎接2018的球季了吗？
（全文完）
备注：小弟不是天使迷，后面的补强内容如果有误，恳请版众指正，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