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其他球技,“捕手接球能力”显然是比赛中最难以察觉、最不容易被感受到的技术
。长打者能用一支接一支的全垒打,向对手展现自己的惊人炮瓦;飞毛腿能利用光速不断
的盗垒、扰乱敌方投捕搭档;金手套得主也能随时来一手精彩扑接,使球迷赞叹其骇人的
防守范围;打击技巧好的打者能每晚贡献球队至少一到两支安打,有时候他会是球队当晚
的关键时刻英雄。就连戴着面具的捕手,也能争取到属于他们的戏份 — 精彩的挡球,让
投手失控的变化球没酿成大错、凶狠的长传臂力,也能替其上演一次血脉贲张的阻杀秀。
唯独“捕手接球能力”— 英文普遍称作framing — 难以在比赛中瞬间被量化、甚至难以
被察觉。你能在一场比赛赛后,得知Giancarlo Stanton打了几支全垒打、Billy
Hamilton盗了多少垒、Jose Altuve打了多少安打;但我们无法计算捕手的接球,到底帮
了投手多少忙。但即便如此,“捕手接球能力”仍是一项能影响比赛战局的球技之一。接
球技术越好的捕手,能把坏球接的像好球、诱使裁判做出有利己方的判决;接球技术不好
的捕手,非但可能没有将坏球接的像好球的能力,还可能将好球的接得摇摇欲坠、使裁判
犹豫是否要给好球判决。
(注:图档、表格好读版可点下列此网址,不过点进去是有稿费的,所以若只对内文有兴
趣可以直接读下去:goo.gl/SvpJ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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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讲太抽象?那我们来看一点图档。以下三张GIF清楚显示,接捕技术优秀的捕手,的
确有能力将许多可能被判坏球的边角球,“拉”进好球带、让它看起来就像个好球。只要
裁判尚未改成电子化的一天,好坏球判决就可能受到捕手接球的动作、位移影响:
https://streamable.com/89i90
https://streamable.com/cqzfm
https://streamable.com/j3j9p
就如前面所提,好的捕手有能耐将坏球接得像好球;坏的捕手非但可能没这个能力,甚至
还会将有机会被判好球、通过好球带的投球,接得像是明显的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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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该如何量化捕手的接球能力?今天我们将用一些统计数据,粗估每一支球队在
“好球带战争”上拿下、或失去了多少城池。算法在以前的文章已有提过,不过这边会再
写一次计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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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首先,我们必须要收集几项团队投球数据,包括Zone% (投手将球投进好球带的机率)、
O-Swing%(打者追打坏球的机率)、以及团队投手的总投球数。
2.再来,我们得算出投手总共将多少球投进好球带;因此我们必须将Zone%乘上团队投手
的总投球数,即能算出投手将多少球投进好球带。
3.算出投手将多少球投进好球带后,我们也能知道投手有多少球“没投进好球带”。算式
很简单:总投球数 - 投进好球带内的球数 = 没投进好球带内的球数。
4.打者若出棒追打坏球,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计上一个好球数。因此,我们必须将投手没
投进好球带的球数、乘上打者追打坏球的机率(O-Swing%);如此一来,即可算出投手总共
被追打了多少坏球。
5.最后,将投手投进好球带的球数、和打者追打的球数加总,即能得到“团队投手的预期
好球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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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今年的纽约洋基做为计算实例。洋基投手群本季团队总投球数为16049球、Zone%为
45.9%、O-Swing%则是33.6%;将16049球乘上45.9%,可算出洋基投手今年有7366.5颗投球
通过好球带。剩余8625.5颗没有通过好球带的球,有33.6%让打者追打 — 两者相乘后,
洋基投手能再从这边拿走2917.3颗好球。把两边拿到的好球数加总,洋基本季的团队预期
好球数为10283.8颗;而他们投手群今年实拿的好球数为10328颗好球。这表示,今年洋基
投手群“实拿”的好球数,比“预期会得到”的好球数多出44.2颗;那这又代表什么意思
?我们知道实拿的好球比预期多是好事,但有多好?
根据数据网站硬球时报在2015年的文章计算,一颗好球比一颗坏球的价值多出0.14分 —
换言之,每比预期多拿一颗好球,球队的净获利约为0.14分。将洋基本季多拿到的44.2颗
好球、乘上每颗好球的0.14分价值,我们大约能说洋基投手本季在“好球带争夺战”上,
大约替球队省下了6.18分。按照这个算法,以下我将会列出一个大表格,放上每支球队的
投手群预期会拿下的好球数、实际拿下的好球数、实际拿下与预期拿下的好球数之间的差
距、以及球队在这方面省下或失去的分数。表现越好的球队会在表格的越上方:
球队 预期好球数 实际好球数 两者差距 省下/失去的分数
金莺 10331 10581 +250 +35.0
道奇 10047 10270 +223 +31.2
勇士 10014 10175 +161 +22.5
响尾蛇 9933 10081 +148 +20.7
天使 9936 9988 +52 +7.3
印地安人 9895 9945 +50 +7.0
双城 9954 10003 +49 +6.9
洋基 10284 10328 +44 +6.2
蓝鸟 10387 10429 +42 +5.9
酿酒人 10616 10647 +31 +4.3
太空人 10348 10374 +26 +3.6
海盗 10194 10212 +18 +2.5
小熊 10152 10164 +12 +1.7
教士 9975 9985 +10 +1.3
光芒 10443 10451 +8 +1.2
大都会 10622 10625 +3 +0.4
红雀 10273 10260 -13 -1.9
红袜 11137 11110 -27 -3.8
游骑兵 10094 10045 -49 -6.9
马林鱼 10064 10012 -52 -7.3
白袜 10108 10054 -54 -7.5
运动家 10357 10296 -61 -8.6
巨人 10584 10492 -92 -12.9
国民 10433 10338 -95 -13.3
水手 10377 10270 -107 -15.0
皇家 10337 10220 -117 -16.4
红人 10364 10231 -133 -18.7
费城人 10277 10111 -166 -23.2
落矶 10368 10180 -188 -26.3
老虎 10473 10176 -297 -41.5
根据这套统计模型,金莺队投手群拿到的实际好球数比预期多出350颗、冠霸全联盟;换
算成分数的话,等同他们凭著比联盟其他29队还要友善的好球带,球季还没打完就已经省
下了多达35分。我们也能看到,联盟前四强和其他球队间有个巨大的鸿沟 — 在响尾蛇后
,没有球队省下的分数超过10分;但包括他们在内的前四名球队,都靠着比别人友善的好
球带,省下超过20分。除了金莺外,道奇在这方面也是本季联盟表现最好的球队之一;而
这或许不让人意外 — 根据我过去两年、以及其他国外作家近几年的追踪,道奇一直是这
方面的佼佼者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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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我们也能看到某些球队在这方面表现差劲,而且似乎都是很熟悉的名字。根据
这套模型,老虎、国民、运动家、费城人、落矶、皇家等队,在过去几年都是联盟中表现
最不好的球队,本季似乎也不例外;其中今年又以费城人、落矶和老虎最惨。这三支球队
的投手群,本季所面对的好球带相较于其他球队是最不友善的;这可能跟投手群的控球能
力有关(投手控球越好、越能让捕手预测到球的进垒点,并做出较为流畅的接补动作),但
一般来说如此惨烈的数据,捕手不可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特别是老虎队,长年以来许多
人对他们的印象就是牛棚很烂、防守不好;先发和打击则是强项。
但对我来说,老虎近几年总是得面对联盟中最不友善的好球带,累积下来已让他们少赢了
很多球赛。从近几年的资料能发现,老虎似乎是最不重视接球技术的球队之一;该队经常
使用的捕手如Alex Avila、James McCann,都是很糟糕的接球者,但他们却都能轮流稳坐
先发。以捕手的打击标准来看,他们都算是不赖的进攻者;但接捕功夫不是他们的强项,
而这些损失的好球,近年让球队无形间损失不少胜场。对于红人、费城人这种重建队伍来
说,捕手不会接球或许不是什么太让人难过的事;但对于落矶、国民、皇家这几支季后赛
竞争者,相较于其他强权,他们在这方面就会居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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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和今年相比衰退最多的大概是海盗队 — 他们的主战捕手Francisco Cervelli在近两
年遭遇各种大小伤势后,原属联盟顶级的接捕功夫似乎因此显著退化。根据Baseball
Prospectus网站的接捕数据,他今年的接捕让海盗比平均多丢了5.2分;不仅未能重拾昔
日联盟顶尖的身手,如今连达到平均都显得困难。根据上述的接捕数据,本季联盟表现最
好的捕手为Tyler Flowers,而他所属的勇士队,也排在本文榜单中的第三;道奇的
Yasmani Grandal则已经连续好几年,扮演着全联盟最顶尖的偷好球高手。响尾蛇去年不
续约Wellington Castillo、改签防守第一的Jeff Mathis,也确实收到显著效果。
最让人摸不著头绪的,或许是排名极差的巨人队、和领先群雄的金莺队。巨人主战捕手
Buster Posey是过去几年大联盟最顶尖的偷好球高手之一,与同分区世仇Yasmani
Grandal在这方面堪称一时瑜亮;过去几年巨人都在此榜排行高居联盟前几名、甚至压着
表现同样强势的道奇打。但这季他在这方面的表现却显著衰退 — 根据StatCorner网站的
接捕数据,去年靠着接球比平均替巨人多守下26.8分、高居全联盟捕手之冠的Posey,今
年竟退化到仅有 -0.1分、沦落至仅有联盟平均附近的水准。为何会有如此突然的巨幅衰
退,实在难以理解。
他今年曾因脑震荡进过7天伤兵名单,但已是四月初的事情、而且也就躺过这么一次伤兵
。我们也很难想像,因为这次的脑震荡伤兵,就能使他从一个接捕实力联盟顶级的捕手、
衰退至平均值附近。如果说他的衰退期已经到来、或身体有隐伤,那我们还得解释为何他
今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缴出和生涯平均差不多的攻击成绩(生涯136wRC+、本季139wRC+)
。也可能是因为今年巨人投手群的表现太不给力、控球太难为捕手 — 但从该队本季联盟
第七低的每九局保送数,要成立这个理论也会备受质疑。到底是Posey退化、还是他身体
有伤、或是巨人投手群这季无法把球投进边边角角的位置,导致Posey的接捕数据严重下
滑?没人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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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莺会出现在第一名的位置,也非常让人讶异。该队的主战捕手Castillo,是过去几年联
盟中接捕表现最差劲的捕手之一;但根据Baseball Prospectus的数据,他这季表现大有
进步。过去几年动辄下探 -10分、甚至更惨的Castillo,今年缴出了联盟平均左右的接捕
数据;而该队的替补捕手Caleb Joseph即便未能挣取够多的上场时间,但根据BP网站的统
计,他本季的接捕数据却排在全美职前五。或许Castillo的接捕功夫真的有进步、或许
Joseph真的是联盟中最会偷好球的捕手之一;但就跟巨人队的案例一样,我们难以完全解
释原因。
Castillo真的能在长年缴出悲惨的接捕数据后、突然来个华丽转身吗?Joseph一直以来都
被认为是个不错的接捕者,但他会是联盟最顶级的那个吗?这些数字有多少是来自运气?
这都是不好回答的问题。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受惠于什么原因、不管是运气好还是捕
手技术提升,至少到目前为止,金莺投手确实获得了全联盟最友善的好球带;不过好笑的
或许是,即便有着较友善的好球带帮忙,金莺投手群本季累积的5.1WAR竟只能在联盟排第
25名。若他们未来想重返竞争季后赛的行列,他们得先想办法搞定残破的投手战力。
那么,这些透过接捕省下、失去的分数,又代表什么意义呢?这些分数显然会影响比赛胜
负,但有多大的影响力?根据进阶数据FanGraphs的计算,在本季的MLB平均要赢下一场球
赛,需打下或守住10.1分。换言之,我们能说道奇、金莺这季光靠着比其他球队更友善的
好球带,多赢下3~4场胜利;勇士响尾蛇则是两胜左右。反过来说,巨人、皇家、国民和
水手,都在这方面损失了1~2胜;费城人和落矶则是2~3胜、老虎最惨,他们可能已经因
为最不友善的好球带赔掉4场胜利。我们能发现这些差距并不大,但仍然很有感 — 在现
今自由市场买一胜平均得花近900万的环境下,每场胜利都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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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控球品质越好的投手群,越能让捕手接到比其他人更大(更友善)的好球带;因
此,本文的数据不全然是光靠捕手接球能力所建立。但捕手的接球能力肯定是最重要的一
环,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 球队付钱请他们,有部分就是为了希望他们能替投手多省下一
些分数;而接捕能力越好的捕手,就越有可能让球队的投手群有着更大的好球带。好的捕
手能把投偏的球拉进好球带、坏的捕手也有机会把好球接的像坏球;这就无关投手的控球
能力。按照上面的数据,我们发现接捕的影响力,确实没有轰全垒打、每晚上演精采守备
来的大;但在每一胜都很珍贵的情况下,接捕仍是一项很重要的技术。
举例来说,按照这套模型的计算,响尾蛇在这方面相较于落矶多占了4~5胜的便宜 — 两
队目前战绩相同、有可能会在外卡骤死战碰头。对落矶而言,若他们的接捕能力能再强势
一些,或许能有更高的机会夺下主场优势;对响尾蛇来说,他们肯定很庆幸有着比同区对
手好很多的接捕数据,使球队目前能在战绩上咬住落矶。对于道奇而言,若Grandal强大
的偷好球技术能带进十月,搭配他们那超级骇人的先发轮值,难以想像道奇的投手群会多
么难以被攻克;不过这或许也是个鱼帮水、水帮鱼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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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在教士时期就是个接捕高手,但现在的道奇投手群更有天赋、控球能力更精准。无
论Clayton Kershaw、Alex Wood、Kenley Jansen、前田健太等等,都是想投哪里就能投
哪里的高手;如果达比修状况好的话,他也有能力这么做。Grandal搭配那恐怖的控球大
队,简直就是每个打者的梦靥;而他的存在,正是为何道奇近年能在国联西区横著走路的
主因之一。或许更让人傻眼的是,Grandal还是近年联盟中打击最好的捕手之一:近三年
他的116wRC+,在捕手位置全联盟仅落后Posey;当初拿Grandal来跟道奇换Matt Kemp的教
士队,现在恐怕想哭都哭不出来。
当然,就如前述所提,接捕能力只占一支球队众多环节的一部份,但对于战绩依旧有一定
的影响力。“偷好球”、或者说“接捕能力”、“Framing”,是一项平常我们很难用肉
眼看出来的能力;然而,他能带来的实际影响力,可能大于一般人所能想像。
由衷地希望,我们未来能继续对这项隐形的技巧有更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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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Google.com
数据来源:FanGraphs.com、Pitch 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