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卡特莲娜.血舞鞋.下

楼主: Xylo1321 (Open Ears)   2015-05-25 17:58:43
  新月高挂夜空,撒下阴冷白光,河间泥地倒满死尸,鲜血染红河水,被烧得焦黑的林
木还蒸腾著烫人热气,燐火与灰烬四处飘扬。
 两军在此交战数百回,但无人能踏上河的另一边,尤德尼河是为蒂玛西亚死守数年的
殊死防线,诺军屡攻不破,无数士兵丧命于此,蒂玛西亚军在河岸筑起防御石墙,布置几
千名弓箭手,任何人胆敢踏上河岸,即将面临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
  尤德尼河战区不仅是人类的大型坟场,也有不计其数的船只被摧毁在此,船只的残骸
在河面载浮载陈,有不少还燃着火焰,烟雾让河面视线不佳,余烬四处飘散,空气中尽是
焦味与令人作呕的尸臭,河里的死尸无人敢收回,因为只要有人胆敢出现在河流上,他的
下场就是加入水下亡魂的行列。
  卡特莲娜跨坐在一半沉在河里的桅木上,在夜色与灰烬的掩护下观察著河的对岸,石
墙上挂著无数旗帜和火把,并且每隔二十呎就有一位士兵站岗,他们的眼睛不分昼夜紧盯
著河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均以箭试探。
  卡特莲娜的目标就在这道戒备森严的石墙后方,她被指示暗杀该军营里一位名叫“霍
斯特”的指挥官,霍斯特并不算特别知名的蒂玛西亚军官,充其量不过是个补给小队长,
他的职责在于发配武器与指挥石墙修缮,这样的人物在此地四处可见,但他们却在战争中
扮演着功不可没的角色。
  声声号角打破了尤德尼河的死寂,蒂玛西亚高墙上传来开战的号角,呜呜呜──呜呜
──一瞬间,原本阴暗的长城瞬间缀上无数星火,弓箭手们一字排开,各个都点燃了箭矢
,瞄准雾濛濛的河面上一个模糊不堪的巨大影子,那是艘巨型渡船,船的前端为了抵御箭
矢与砲火装上了钢板,钢板被制作成骷髅的样貌,就像诺城堡垒那张漆黑的死神脸孔,冲
锋船的后方也逐渐出现其他船只,他们突破浓雾,数量愈来愈多。
  漫天火雨降了下来,河面转眼间就被照亮,漆黑的船只们在火焰的洗礼下成了一片火
海,尽管大部分的火箭矢都能被钢板挡下,但仍有部分的木造船只起火燃烧,火势逐渐蔓
延,大批诺克萨斯人冲出船舱,有些人降下小船,继续前划抢岸,有些人调整火炮,往石
墙轰将过去,砲弹在石墙上炸出惊天火光,哀嚎声四起。
  诺克萨斯人在箭雨下登岸,他们举著盾牌向前,成功上岸的士兵们逐渐靠拢,并将盾
牌整齐地靠在一起,然后继续向前进逼。这时,从天而降的东西已经不只是箭矢,石墙后
方投来巨石,轰地砸在刚上岸的诺克萨斯士兵身上,有些人根本来不及哀号就已被压成碎
泥。
  “诺克萨斯!!”
  然而诺军像倾巢而出的蚂蚁一样多,后方船只不断送来更多的士兵,他们踩着同胞的
尸体前进,毫无畏惧地向前冲锋,眼里只有那该死的石墙。
  卡特莲娜在离战场约莫一百公尺处,趁著此地石墙守备赶往支援的空档,轻巧地攀著
石砖,避开墙上尖刺,翻身登上墙顶,无声无息地刺死了驻守此地地士兵。远处火光漫天
,长城般的石墙外犹如地狱,充斥着鲜血与哀吼,石墙的另一侧内,满布严阵以待的长枪
手,这些长枪手等待的是冲过巨石阵的士兵,一旦诺克萨斯人接近石墙,他们会冲出闸门
,一枪刺死敌军。
  他们实在死得太惨了,但,这就是战争。卡特莲娜知道诺克萨斯是个不计一切代价要
达到目的的国家,尤德尼河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只要能成功拿下,大军离蒂玛西亚的城
墙就不远了,可他们除了使用人海战术以外,却别无他法。
  真是太浪费人力了,她想,这些人简直白白死去,而且尸体还无法回归祖国,从前到
现在,究竟有多少人葬命此地?她回过头来,凝望高墙下的军寨,她的目标就在不远处的
小营帐中,然而正当她欲往墙的另一端跳下时,却瞥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跃上城墙

  那人一跃上城垛就割了数位蒂玛西亚士兵的喉咙,须臾间,他们的身影在一片模糊的
烟尘中纷纷倒下。
  她绝对不会看错,那个杀手就是塔隆,卡特莲娜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握紧了双拳,咬
牙切齿地度量着他,随后,他的尖锐披风随即被淹没在沙尘中。远处战火隆隆,火光不时
亮照夜空,卡特莲娜的心跳也愈来愈快,此时她眼里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作战会议时,父亲交付给塔隆一个极为重要的刺杀任务──“在诺军抢岸时潜入敌军
,暗杀尤德尼河战区最高指挥官,马歇尔.杜德。”反之,毫无实战经验的她则被分派去
暗杀补给官霍斯特,她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算什么?
  她没有往霍斯特的营帐前进,相反地,她朝着主军寨的地点奔驰而去。如果她能抢先
一步杀了马歇尔.杜德指挥官,那么这场战役的最大功臣就非她莫属了,同时,她也能证
明自己的实力不下于塔隆。
  她来时既无人察觉,走时也不留下一点痕迹,城垛里的守军毫无知觉地倒下,他们死
时皆因喉伤而无法叫出声,她的刀法精准,丝毫不费多余的力气,一刀划下即取人性命。
  没人发现在战火漫天的烟尘底下,一抹血红之影在黑暗中来去自如,她穿越城楼与营
寨以及无数过道,行过之处尸横遍野,无人能阻拦,刀尖在血海里穿梭,即便再坚硬的盔
甲,在她眼里也薄如纸张,因为她的双眼能看见对方最脆弱的部位,给予致命一击,血红
之影在重重篝火中纵横来去,在漫天鲜血中舞动。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杀戮,十数年来她从未体会刀剑贯穿敌人身躯时获得的快感,当她
的刀划破的对象不再是训练场找来的战俘,而是各个身披战甲的蒂玛西亚人时,她感觉到
前所未有的畅快,这才是她所渴望的,此时此刻,她不再怀疑幼年时的抉择是否正确。
  她是个天生的杀手,刀刃是她的舞鞋,沙场是她的舞台。
  当卡特莲娜的刀划破了马歇尔.杜德的喉咙时,刀刃方能停下。她审视著自己的杰作
,这家伙就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除了肩膀上的勋章比较多一点,好像也没有比较难杀,
她啐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甩甩刀上蒸腾的血水,呼吸著胜利的甜美空气,随
后她微笑着步出营寨。
  她赢了,赢了那该死的混蛋,这下父亲总该正眼瞧我了。
  当她步出营外,随即看见了塔隆的身影,他双手抱胸,神情疑惑地看着满地死尸。卡
特莲娜难掩得意神情,她昂首阔步地走向塔隆,正想着该如何嘲讽这个慢郎中时,轰地一
声,河间战地爆闪著如白昼一般的刺眼强光,伴随狂风与不绝耳的轰隆声,烫人的热气顿
时形成一道无形热流,剧烈地将大气撕成碎片。
  卡特莲娜摀著耳朵,望着被烧得火红的夜空,狂风吹乱她的头发。
  墙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爆炸?我军的情形怎么样了?不安就像炙
热的空气,在她内心逐渐蔓延开来。
  她看向塔隆,期望他的情报能多她一些,但塔隆也只是看着火红夜空不语,天空落下
灰烬,飘过他们之间,不久后,他严肃地说:“大小姐,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
  他们回到城墙时,热气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露在外头的皮肤也几乎要被烫人的空气灼
红,然而当卡特莲娜看见河面的景象时,脑子顿时陷入一片空白。河流上燃烧着火焰,船
只无一幸免,整条河烧成了一条火龙,爆炸声依然持续不断,哭号声四起,领头船的漆黑
死神脸孔被烈焰烧成火红色,在高温中逐渐变形、熔化、下沉,前锋舰队即便是钢铁船身
也都不敌烈焰,受不了高温跳船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跳下船时,河面的火海会将他们吞
噬。
  “为、为什么会这样?!”卡特莲娜看向塔隆,那张惯常冷静的脸庞此时此刻更令她
焦躁不安。
  塔隆的手指向城墙上一队忙进忙出的蒂玛西亚士兵。
  卡特莲娜急忙看向他们,烟尘中,一队士兵推著推车,推车上头堆叠著许多木桶子,
士兵们正急忙将木桶中的混浊液体倒入一台巨大的投掷装置,她看见带头指挥的人,正是
她暗杀名单上的那位“霍斯特”补给官,他正马不停蹄地指挥着补给兵运送燃料。
  卡特莲娜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位补给官,四周的蒂玛西亚士兵振奋地高呼著祖国的名字
,那些欢呼听在她耳里简直像一把刀插进她心脏,而他们正准备再给诺军一次痛击,然后
迎接今夜的胜利。
  世人会如何歌颂这场战役?国人会将这次的失败归咎于谁?
  完全肇因于她的自大、无知。
  她的双眼发热,手中匕首同样烫人,就要拿不住。
  “快走!大小姐!”
  一只箭矢掠过卡特莲娜的耳际,若非塔隆及时将她推开,她的头颅就会被射穿。他们
已经被发现了,数百位蒂玛西亚士兵的视线落在两位杀手的身上,这状况可谓糟到不能再
糟,长城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两侧不断涌进敌军,手持尖枪与长矛将他们俩团团围住
,眼下就只有跳墙一途,但河道已成火海,此举显然是飞蛾扑火。
  塔隆向右翼突进,尖刀在空气中绽出刺眼锋光,锋光被火染得橘红,蒂玛西亚人还来
不及反应就流血倒地。他再抛出数道弧刃,弧刃急速回旋,横过一群士兵,他们随即化为
四分五裂的碎块,塔隆拉回弧刃,举刀抵挡来自后方的刺击,他跃至空中,散开尖刃斗篷
,刷地,空气中响荡著尖锐的钢铁撞击声,钢刺在人群中驰骋、切割、碰撞,与他的身影
同样快到令人看不见,刀刃风暴穿梭过人群,驰越刀林箭雨之中,直至刺穿最后一人的身
躯,他甩动臂膀,将刀片悉数拉回,召回尖刃斗篷之下,随之而来的是敌人破碎的腥风血
雨,飞洒城墙,过道血流成河。
  见塔隆杀出一条血路,卡特莲娜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两人背对着漫天火光,朝远离
战火的那一端奔去。后方的追击声从未停歇,箭矢也如雨落般,前方也不停有士兵袭来,
但两人身手极快,无人能拦住。他们朝长城的尽头奔去,也就是河的上游,那里的河水不
会有燃油和火焰,而且森林密布,敌军难以追击。
  当他们奔驰到长城的尽头,却发现尽头的城垛竟筑在一座高耸山壁,河水化成数道瀑
布由山壁上奔流而下,卡特莲娜往底下一看,瀑布轰隆隆地奔至谷底,天晓得这究竟有多
深,但他们没有其他路。她回头,塔隆在她的后方砍杀着蒂玛西亚人,替她拖延时间,她
转头回来,再次看着黑暗的河谷,真要跳下去么?
  “跳!”塔隆大喊。
  一声轰然巨响响彻河谷,天上一团火球朝他们轰来,看来敌军放弃要活捉他们了,而
是要他们炸死在这里。塔隆见状即刻回身,朝卡特莲娜冲了过去,在砲火落下前,硬是将
她推出垛墙,卡特莲娜在惊恐中下坠,轰地一声!城墙被炸裂,火花爆散,她看见他浑身
着火,被强烈的爆炸轰下城墙,与她一同下坠。
  他们坠落谷底深潭,卡特莲娜费了好大的劲才游上岸,趴在岸边呛水,头发全都纠在
一块,黏在脸上。塔隆随后也匍匐上岸,他蹒跚地走进树林,拆掉被烧个焦黑的斗篷,倚
著树干坐了下来。
  卡特莲娜撑起身子,每个关节都疼得厉害,她勉强站了起来,看向塔隆,他受伤了,
而且伤势不轻,树下全是血水,但他没有哀号,只是沉默地调整著呼吸。
  “把衣服脱了吧。”卡特莲娜跨过树根,朝他走去,“既是烧伤,你得赶紧处理。”
还没等他同意,她抽出匕首,将他身上的深蓝色束衣一层一层割开,伤口的血肉与衣服几
乎黏在一起,撕开时,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一声不吭。
  这人的忍耐力也太强了,她想。
  接着,她还用匕首将伤口里的碎片挖出来,而他只是闭眼等待,好似这种伤根本不算
什么。
  “药被水冲走了。”
  “无所谓。”尽管塔隆这样说,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胸口起伏个不
停,脸色发白,卡特莲娜知道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夜风吹走漫天烟尘,月光探出头,撒下阴凉白光,映照在塔隆的身上,卡特莲娜这才
看见,他的身上满布疤痕,除了烧得又黑又肿的部分以外,多的是怵目惊心的旧伤。“你
这是……”两颗绿眸子瞪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再次靠近他,像只好奇的猫,仔细地观察着他身上大小不一的旧伤,大部分的伤口
都因为没有得到妥善治疗的关系,在身子烙下恐怖的痕迹,他的皮肤既厚且粗糙,并不单
单因为习武,而是疮疹与肤疾留下的丑陋印记,这不禁令她怀疑,过去他究竟活在什么样
的世界?
  一个黑暗的世界。
  他长叹一口气,也许伤口的疼痛终于化解了那张冷若寒冰的面容,又或许他眼前的女
子是他主子的女儿,仿佛还有其他原因,他终于卸下了冷漠的盔甲,告诉卡特莲娜他从何
而来。
  提及过往,他的面容有着些许惆怅,他想不起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自己在灰暗而肮
脏的摇篮中长大,那个摇篮滋育著诺克萨斯最深层的黑暗,在诺城高耸的骷髅堡垒下方,
是个无尽向下延伸的地下世界,在弱肉强食的铁则下,他们以鲜血为代价获取下一餐,以
性命为代价换取明天,在深渊的铁牢里相残,在无尽长夜中追逐不存在的希望。
  原来他并非战斗天才,他的实力就如同他身上的疤,一点一滴地累积。在地下城,他
面对的敌人并不像训练场里的人那么仁慈,仅仅将刀刃插在耳边羞辱她的失败,而是一刀
刺进他的心脏。
  她坐在他身旁,将脸埋入膝盖中,双拳握得好紧,脸上的河水缓缓滴下,落入泥土。
  她凝视著自己的刀,那是一把精钢锻造的闪电型刀刃,刀面上镂刻着精细的纹饰,刀
柄是珍贵的黑桃木,镶着白银环扣,裹着油亮皮革,上头烙印着象征杜.克卡奥家的“D
”字符,无疑是一把上好的刀,却未免华而不实,就如她一样,出身贵族,自小接受精良
的刺客教育,却从未实战。
  人们不会从一把刀的外表去评断它的好坏,她的刀虽用上好的材料制作,却未经淬炼
,这样的刀刃,又怎会比得上一把历经无数血洗的平实钢刀?
  卡特莲娜站了起来,缓缓步至林外的月光下,抬头望着山崖上的长城。
  她回头时,眉宇间承受着愧疚的重量,但绿色眼眸在月光下就像一片寂静的海,仿佛
她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进去,包含前一刻的幼稚与无知。
  然后她说,她会承担这一切的责任。
  四更,尤德尼河战区再起腥风血雨,鲜红之影重回长城,孤影只身,却掀起惊滔骇浪
,她的刀如嗜血蝙蝠,掠劫敌军鲜血,血洗长城,无人能挡,横飞红泉在石墙上激涌,人
们的哀吼在黑夜中与刀击声交织成一曲死神之歌,舞者徜徉其中,演出永无止尽的杀戮。
  人们将那一夜的鲜红之影,称为“不祥之刃”。
***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早上,这段时间她一直躺在熟悉的床铺上,望着窗外,努
力说服自己,就算只用一只眼睛也能看得清楚一百公尺外的苹果树上到底有几颗苹果,可
惜她每次算的数量都不同。
  自她醒来后,她的左眼一直都裹着纱布,没有拆下来过,里头的伤口不时发疼,尽管
已经上药,仍痛得发烫,从额头到脸颊,一道又深又长的疤,她想不起来是怎么来的,不
过,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算只有一只眼睛也能当刺客吗?应该可以吧,她记得训练场里的尤伦就是个独眼龙
,只是他对瞎眼那边的反应迟钝到不行,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可不想变成这样的刺客。
  门忽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她父亲,跟在后头的是塔隆,他的手臂上裹着绷带,脸上
的烧伤也敷著药,一进门后便双手环著胸,安静地靠在门边。杜.克卡奥将军走到她的床
边时,卡特莲娜却仍然看着窗外。
  “……父亲。”她愣愣地开口。
  “妳清醒了。”
  将军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时那样严峻,但卡特莲娜仍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直视
父亲,在她将战场弄得一团糟后。
  杜.克卡奥将军凝视著卡特莲娜被绷带包覆的左眼,沉吟一会后,说道:“医生告诉
我,妳的左眼没有大碍,只是……这道伤口,他们似乎花了不少心思缝合。”
  那真是太好了。她内心虽这么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出现在她脸上。
  “其余的伤势,只需休养几周就可以。”
  她抚著左眼的绷带,不发一语。
  “另外,关于战场的事……”将军停顿了一下,“虽然我军在这次战役中损失惨重,
但就结果而言,这仍是漂亮的一役,就在妳潜入城墙,成功打出破口之后,援军渡过尤德
尼河,一举攻入城门,蒂玛西亚守军节节败退,最后终于撤出尤德尼河防线。”
  喔,那真是太好了。
  “战役结束后,最高指挥部决定授勋此役的优秀将士,军部将妳升为一阶指挥官,并
获得加入战场贵族的资格,此外我还向达克维尔统帅提议,提拔妳为我国联盟代表,前往
战争学院,在那里替国家争光,统帅也同意了。”
  嗯,那真是太好了。
  卡特莲娜始终没将视线从窗户外移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听见自己得到这些
她梦寐以求、至高无上的殊荣后,内心丝毫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不久后,她的父亲转身离开。
  “父……父亲!”
  卡特莲娜不顾浑身伤势跳下床,却狼狈地跌了一跤,全身上下的肌肉酸疼得像是被无
形的锁链紧缚著,她咬紧牙,试图将这一切的障碍都挣开。
  “对、对不起……”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过去……是我太不成熟了!”当泪水溢
出眼眶时,她感觉左眼一阵刺痛,而那阵痛意也直驱至她内心深处,“我……我根本就没
有资格接受这些勋赏……”她想起死在火焰中的同胞,更深感愧疚,无论她事后做了什么
,都无法消弭。
  至今她仍然对那一夜自己所酿下的大祸无法释怀,她跪在地上,任眼泪不停地落下,
她不停哭喊著,告诉她的父亲自己是何其愚昧、无知、自大,甚至认为自己根本不配姓杜
.克卡奥、不够格挥舞着他们的刀,泪水让视线一片朦胧,罪恶感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
几乎要丧失理智──
  ──直到她的父亲拥抱住她。
  “妳……表现得很好。”
  卡特莲娜脑子僵住了,父亲宽大的肩膀此时就像山一样高大而屹立不摇,在过去她总
认为那是一座充满尖刺的冷酷堡垒,如今她才发现,他的怀抱竟如此温暖和煦,她顿时语
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鲠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默地注视著女儿的脸庞,并轻抚她的头顶,生得与他如出一辙的红发,卡特莲娜
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她的抽噎声渐渐平静下来后,将军才松开了双手,转身快步离开。
  她望向门边,原本面无表情的塔隆,对她露出肯定的微笑,随后,他便跟随将军的步
伐离开了。
  她望着门口,思绪一片空荡荡的。
  “姊姊!!”妹妹的惊叫声让她惊醒过来。
  卡莎碧雅似乎忘了维持淑女该有的仪容,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冲了进来,扑在床边
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说真的,她从来没看过妹妹这个样子。
  “妳没事真是太好了……呜……等等,妳的眼睛还好吧?”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卡特莲
娜的左眼。
  “嗯,这个嘛……父亲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事吧。”她说完,便将绷带上的胶带撕开
,将绷带一圈又一圈地拆了下来。
  “呜──哇!!”卡莎碧雅的表情简直像活见鬼了,她心疼地看着卡特莲娜的伤疤,
一道刀伤不偏不倚地从额头贯穿至颧骨,若不是针线将它们紧紧连在一起,实在难以想像
那会是多么怵目惊心的伤口。
  “怎么?样子很吓人么?”她微笑着问,仿佛伤口不是生在她脸上。
  “这……”妹妹支支吾吾的,一脸悲苦地看着她说:“一听到妳负伤的消息,我都急
得睡不着觉,姊姊,妳还是别当刺客了吧!搞不好某天妳就回不来了……”
  卡特莲娜露出苦笑。
  “妳……妳可以像我一样,到社交圈发展啊!未来也能当个外交官,为国家蒐集情报
啊!这样总比战场安全多了,至于妳的伤……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找来最优秀的医生,
让它彻底从妳的脸上消失!”
  卡特莲娜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不用啦。”接
著,她转头看着卡莎碧雅,“我想,还是让他留着罢。”
  她看着镜子反射身后的墙上,挂在红色绒布上的交错双刀,一如杜.克卡奥的家徽─
─迅如雷电的两把血红刀刃在黑夜中交击。
  “真的不用了。”
***
“最好别对我的忠诚有所质疑,你无法想像我为此忍受了什么。”
卡特莲娜
【卡特莲娜.血舞鞋.全文完】
作者: johnson02020 (宅到很火大)   2015-05-25 19:37:00
傲娇一家人 话说没有盖伦戏份XD
作者: bill09232002 (唷~)   2015-05-25 2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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