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纳德等人回到教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百岳的警察没有刁难他们,毕竟
事情闹这么大,政府高层也不可能施压叫每个人都当作没看到。而当紧张的警察们赶到事
发地点之后,他们也只能对约恩的说词全盘接受──有个来路不明的武装集团在街上袭击
了联合国来渡假的部队。这可是个足以让他们动员全警视厅处理的大事件。
虽然听起来是对遗产回收队有利的发展,不过警方的调查大概不会有结果吧,上层的
压力迟早会出现,针对几个关键人物施压,让整个调查无疾而终。不只如此,还可能被反
过来利用拖延遗产回收队的时间。他们还是只能靠自己,而且要快。
“是吗……文香被抓走了吗。”
回到教会的神父听到了他们的报告,叹了口气,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样子。
“那你们打算怎么作?把文香救回来吗?”
“啊,没错。”
旁边的雷吉纳德一边帮自己包扎一边说。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流了不少血,要在接
下来的战斗发挥出完整战力,恐怕有困难。
“我有想过这种状况,所以在文香的钱包、手机和衣服上装了跟踪用的发信器,等等
去拿接收器应该就可以查到她被带到哪边。不过在那之前,先讨论一下那只跟我们打的部
队,刚刚才打过一场,我不觉得等等他们就会撒手不管。”
“那些连墙壁都拿刀子砍成两半的家伙吗……”
“你们说拿刀?”
“嗯,十几个人全体持刀,虽然也有用枪,但是用刀的威力很明显异常。你听说过吗
,神父?”
神父的语气让皖一郎起疑。
“啊,听过,看过,打过交道。他们……是我没有办法救回来的人,也是为什么我不
相信百岳政府的原因。”
他面带苦涩慢慢解释。
“你们知道六十年前的讨伐神明吗?当时,有八名大神官作为恶神的尖兵战斗,而其
中之一的西纳,在这八人之中也是最特殊的一名。他并不是靠能力和肉体的力量来战斗,
而是头脑、金钱和技术。”
“嗯,我有听说过,他打造了一整支军队对吗?”
“没错。而且那并不是一般的军队,是用一些天理不容的方法制作出来的强大军队,
几乎无人能挡。虽然最后他们仍然被碎片们击败,但是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不为之震慑的
。也因此,在讨伐神明之后的冷战时期,有许多国家试图模仿他的做法,想要提升自身的
军力。百岳就是其中一个。”
“你是说,那些家伙的灵魂也被抽走了?”
雷吉纳德皱起眉头,这和他听说的不一样,那些被抽走灵魂的实验体应该没有这种战
斗力才对。不然当年早就够把安拉巴哈灭不知道几次了。
“不,那倒不是。无魂兵除了可以量产和无所畏惧以外没有其他好处,反应也比一般
人慢,不适合当作精锐部队。百岳模仿的是复制人的那边,复制人的部分你们也听说过吗
?”
“听说过。西纳大神官用他的技术制造出来了好几批的复制人,作为各个大神官助手
行动,实力坚强,甚至有一名成为了大神官……吧?”
“嗯,有点不太对,西纳的目的其实是研究灵魂,助手和战力只是顺便。不过就结果
来说是这样没错,事实上,这也是被百岳看上的部分。”
“但是,百岳有能做出复制人的设施吗?我以为那份强大的战力是复制人在制造出来
的时候所调整出来……啊啊,因为他的目的是想要研究灵魂,所以不会特地制造变量吗。
”
“你猜对了。成长后的复制人,其实身体能力和一般人没有差多少。有差别的地方主
要在于成长的过程,为了节省时间,这些复制人成长和学习的特别快。也就是说理论上,
就算是普通人,花长一点的时间,进行相同的训练,也能达到一样的成果。”
“屁啦,一般人可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动作,就算练到吐血也办不到。”
“那是因为一般人没有靠着各种非人道手段强化身体,打药是基本手段,更多是想都
没有想过,甚至听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有效的方法。百岳在西纳被击败之后偷到了不
少这方面的资料,剩下的就只有要实行的对象哪里来。”
神父说著,指了指窗外那已经人去楼空的宿舍。
“…………不会吧。”
“在百岳的孤儿院………正确的说,是东京的孤儿院,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不乖就
会被没有脸的妖怪抓走的传说。传说只在孤儿院的孩子们之间流传,从四十年前兴起,一
直持续到现在。而事情的真相是,国家从孤儿院带走管理人觉得麻烦的孩子们,再以捐赠
为名义,给予高额报酬。
今天和你们战斗的,就是那些孩子们。他们被以接近洗脑的方式教育,成为了战斗机
器,即使遭遇到常人无法忍受的训练也认为是理所当然,忠实的执行他们被赋予的任何任
务。他们在百岳政府内部被称为麒麟,现在已经是军方实力最强的特殊部队了。”
神父停下来喘了口气,而其他人听到这些,就算没有义愤填膺,也是惊讶万分。
“……这太刺激了吧。如果公布出去的话百岳政府可以倒台几次啊。”
“然后,你有做些什么吗?”
“有。不过太晚了,我砍了许多人,收集了许多证据,不过到最后没有公布出去,那
是一个国际关系紧张的时代,百岳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内阁来撑过那段时间,而当时没有更
好的人选。
如果我动手,百岳倒阁,和金国之间的战争就会爆发了吧,所以信子到现在还欠我人
情。相对的,她向我保证这种行为会停止,并且在局势稳定之后亲自制裁那几个首谋,而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就算没有更多的孩子受害,已经被带走的那些也回不来了。他们已经成为他们
现在的样子,就算强行解散部队,也只是让他们无法融入一般社会,更加痛苦而已。”
“这多久以前的事?我看那个和我打的人还满年轻的啊。”
“二十年前左右,当时最小的孩子大概才七岁吧。即使如此,也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他们用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手段。”
“这样吗……原来如此……所以才是养殖的吗……”
雷吉纳德似乎理解了什么一样的喃喃自语。
“你是指什么?”
“指那些家伙虽然很强,但不够强。不过这要当面看到,懂的人就会懂。现在更重要
的是,神父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对付他们?”
“除了正面和他们对砍吗?没有,有的话就不能说是实力最强的了。不过说到底你应
该不会输吧,史考特。”
“赢得不划算的时候也不会赢的。”
雷吉纳德指了指身上的伤。
“算了,既然没有什么好方法,就把方针订为把文香偷出来好了。你们刚刚有碰到什
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物吗?”
他转向其他人问。
“全部都很值得注意,不过没有特别突出的,跟你打的那个呢?”
“身体能力大致和我强化之后的一样……不,应该更好一点,战斗的技术一流,能力
也是杀伤力超级高的类别。他在收刀的时候会把拔刀之后的攻击全部重复一遍,而且是看
不见的那种,只有斩击本身重现而已。我不确定如果他拿枪的话射击会不会也被重复,不
过既然发动动作是收刀,我猜不会。”
“听起来满危险的。”
“对,所以最好的对策就是不跟他打,逼不得已的话,我可以再拖他一点时间。不过
我现在伤成这样,应该是不用期待我把他干掉。除非能暗算他。”
“唔。”
“不管怎么样,要靠逃跑看起来是免不了的。那就先把文香的位置找出来吧,确定位
置再说。约恩你们能帮我拿吗?就放在我房间里,不过门口有手榴弹陷阱,要小心。”
“干你给我自己去。”
“可以不要在别人的孤儿院里做这种事吗……”
“放心,我还有自己加锁,一般的小孩子进不来的。”
看来是不会有人愿意帮忙搬了,雷吉纳德只好拖着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没问题吧?”
“问题多著,不过应付得来。”
他应了希弗林一声,走出教堂。过了十几分钟,才拖着一个大箱子回来。
“这么大台?”
“毕竟要收全东京的讯号。”
说著,雷吉纳德把天线展开,打开萤幕。东京的地图很快的就显现在画面上,但就在
所有人凑过来看的同时,地图像是被浪潮淹没一样出现了无数的白点。
所有人转过头来,往雷吉纳德看:
“……你刚刚说收什么讯号?”
“…………哈?干涉?怎么可能,这个频道没有人知道才对啊!我早上才确认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可以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干涉!”
他第一次表现出失控的样子,还差点用了老奶奶式机械维修法,不过要是自己把机器
打坏就太蠢了,最后他只有抓住机体晃了几下。咬著牙思考:
“不会是军方,要是他们发现文香身上的发信器,拆下来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那
会是谁……”
“……看得出来干涉的来源位置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大致上在东京的东南边,靠海的地方。”
“……………”
皖一郎听到自己的怀疑被证实,叹了口气。
“是我父亲。”
//
两个小时后,他们全副武装,来到了皖一郎的老家。
“就是那里了。”
千谷家从外表看来,是一个十分传统的百岳大宅,不过其实历史没有那么悠久。千谷
家本身发迹也不过是五十年前的事情,这栋建筑历史更浅。不过这也代表了材料和技术用
的都是尖端科技,里面的保全设施也是。
墙壁虽然不高,但是在暗处绑上了通电的铁丝网,路线也都是设计过的,在入侵主宅
之前一定会被发现。保全用的哨站和休息室散步在各处,还有只要按下警报就可以封路的
机关。
不过运气不错的是,这些事情遗产回收队都知道,因为皖一郎就是被一边带路一边详
细介绍的那个人。
“雷吉纳德你说你不能打,不过至少能侦查吧?”
“大概。”
这次的行动地点皖一郎最熟,由他发号司令。雷吉纳德看了看周围,给了肯定的回答
。
“不过你想要看什么?你不是熟悉地形吗。”
“里面的配置。之前说过我父亲雇了一些人,一般保全应该不是问题,但他们也只是
负责警戒的饵而已,真正的对手应该在这里或这里,帮我看一下什么水准。再帮我看一下
可能的入侵路线,这一带和这一带,或你找得到什么路线都行。”
“好喔。”
皖一郎在自己画的地图上指了几个位置,交给雷吉纳德。
“所以你打算要硬闯了?”
“不然你要我进去投降说我回家喔。”
“你可以假装回去,砸了东西再逃家一次。”
雷吉纳德耸耸肩,让皖一郎叹了口气。
“……我不想干这种事。”
“好喔,那我就去看看,给我十分钟。”
他们把借来的厢型车停在一个路口外,让雷吉纳德先行侦查。只看他静悄悄地从旁边
建筑的窗台一路翻翻翻到顶楼去,看起来完全不像没办法战斗的样子。
过了刚好十分钟,无线电传来了雷吉纳德的声音。
《听得到吗?》
“听得到,状况怎么样?”
《首先是警戒,警戒满严的,要摸进去需要时间,而我们现在没有时间。》
“啊,我想也是,恐怕连这一点都在计画内。”
皖一郎没有太气馁,不如说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更危险了。
“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呢?”
《在你把那称为客房的地方,虽然我没有看过这么豪华的客房。》
“这就是千谷家。他们人数多少?”
《八个,我认识的家伙,通常在黑暗大陆当佣兵。》
“你能逼他们退吗?”
《如果我无伤可以,他们看到现在的我大概会趁机把我干掉。人家是收钱办事的,不
会那么简单被说服。》
“好吧,他们实力呢?”
《和你跟约恩差不多,就当作一个小国的特种部队吧。能力是什么我忘了,应该没什
么大不了的。》
“你认真一点行不行啊。”
《这就代表他们在我心中有多少地位了。》
“总之,你觉得我们打得过?”
《可以。》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父亲呢?”
《他办公室,看起来像是干扰器的机器也在旁边。》
“哈,还真是都设计好的啊。”
皖一郎讽刺地笑了一声。
《然后呢?》
“没有然后,一切都跟猜想的一样,正面上。”
皖一郎下了车,光明正大地走向正门。毕竟正门是秀三每天都要出入的地方,防护措
施自然是交给活生生的人来负责,免得屋主还得配合没有判断能力的机械性措施。
而就是这个求方便,让正门反而变成最好入侵的路线。
“是谁!……千谷家的少爷。”
“是我,我找我父亲有点事。”
“……听起来,没有打算等我们通报对吧。”
“没有。”
双方同时行动。阿萨罗夫的枪柄砸在保全的脸上,而保全在那之前舍命吹响了哨子,
让内部开始动作。
“照之前说的,尽量别杀人,不过那八个逼不得已可以杀。外国人处理起来比较方便
。”
皖一郎一边说,一边搜保全的身体,门禁卡就放在口袋里,没有让他花太久时间。
他们刷过大门,冲进宅邸内部。而听到哨音的保全们通通冲了出来就战斗位置,他们
拿的可不是什么手枪,而是货真价实的自动步枪,简直跟什么犯罪横行的第三世界国家没
两样。
“这些都是小角色,解决他们!”
“这声音……是少爷!?不准用铅弹,所有人不准用铅弹!”
“别说我们占便宜啊,我们也是橡胶弹。”
一名长年在千谷家服务的保全立刻就认出了皖一郎的声音,皖一郎还记得他姓福井,
是保全的领班,也是小时候没事会陪他聊天的人。
“希弗林,那边那个,算是队长。”
“收到。”
希弗林的分身出现在福井面前,先是钝头的斧头打在他的腹部,随后又在后脑补了一
拳,让他昏了过去。
“啧,我不知道你和老爷在演哪一出,不过这是工作,别怨我啊少爷。”
几个反应快的保全理解到遗产回收队来势汹汹,换橡胶弹根本来不及,抽了电击警棍
就冲上来,帮同伴争取时间。而皖一郎退了几步,将攻势交给其他人。
希弗林用钝头的斧头把他们的手脚打断;约恩和阿萨罗夫用枪托把他们鼻梁打断再补
几颗子弹打昏;奏的诅咒让他们痛得在地上打滚没办法动作;艾利安娜则是努力的把烧伤
程度控制在不致命的范围内,又够让对方丧失战意。
“我真的你们觉得要求太高了,不烧死人真的很困难。”
艾利安娜在让第三个人胸口着火之后忍不住说,还一边把被她烧的人踹进旁边的池塘
里面,免得烧伤扩大。
“就当练习嘛。不然每次都因为会失火而没办法出全力妳也很困扰吧。”
“是没有错啦,不过就算我真的练成了控制的方法,那还是不叫全力啊。”
“这就没办法了。”
一行人以轻松的态度迎战,第一波的攻击很快就被击退,随后而来的是橡胶制的枪林
弹雨。他们没有大意,橡胶弹即使非致命,被打到仍然是有重伤危险的子弹,还不说他们
没有防弹衣可以穿。
他们散开,各自躲到掩护后还击,冲在最前面的皖一郎则是更进一步冲到室内,免得
保全拉下铁门,他们要攻破就得再花时间。反正就算保全的身手再优秀也不过是以保全的
水准来说而已,放到遗产回收队的面前还是差了一点,被突破是迟早的事,皖一郎就在里
面等著接应。
不过说得简单,屋内有屋内的敌人要应付。三根尖锐的钢筋像子弹一样飞出,被皖一
郎惊险避开,他躲到走廊的大理石柱之后,观察内部大厅的人影。
“……四个人?八个人分一半对付我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去对付希弗林啊。”
“因为只有你要活捉啊,小少爷。”
“那我要改一下我刚刚的台词,会不会太看不起我了?”
说著,皖一郎冲出掩护,一次拉近距离。四名对手来不及开枪就被他拉到中心,各自
转身。他们清楚皖一郎的能力,威力剧烈的只有一击,就算一个人被打倒,剩下三个也可
以制伏皖一郎,所以重要的就是被打倒的那个人会不会死了。
“说过了,太看不起我了。”
而皖一郎用力跺了地板。
“啥──”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大厅的大理石地板粉碎,装饰用石柱出现裂痕,整栋房屋摇晃,
而四个人同时被反作用力震到空中,冲击力道让双脚骨折,不过在他们感受到这阵疼痛之
前,皖一郎已经好整以暇地拿出冲锋枪来开始补子弹在他们身上,一个人在空中就被打昏
,两个人落地惨叫之后才被打到失去意识,最后一个挣扎的爬起来试图射出十几根钢筋做
最后一搏,却毫无反应的打在皖一郎身上。
“怎么可能,不是,只有一次吗。”
“是啊,你那十几根算‘一次攻击’。”
“………王八蛋。根本不该计算别人能力的规则啊。”
他这才理解到自己搞错了什么,痛骂了一声然后被打昏。
“皖一郎,我们听到震动声了,你的攻击用掉了吗?”
“嗯,用掉了,我没受伤,不过接下来可能没有那种程度的攻击力了。你们有看到其
他四个人吗?”
大厅才安静没有多久,遗产回收队的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屋内的惨状,忍不住赞
叹。
“其他四个在外面被我们干掉了,还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轻松,那剩下的就是我父亲了。虽然我怀疑他会亲自跟我们打……不过要是真
的打起来要小心点,他比我还强。”
“怎么觉得跟我对于大老板的概念好像不一样。”
“总之先要活下来才能叫做大老板。”
皖一郎耸耸肩,同时腰间的对讲机传来声音,是雷吉纳德:
《喂你们,援军来了喔。虽然都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保全,不过人超多的,大概一两百
个。》
“这么快!?”
“我们先回去挡,皖一郎你对这里最熟,你爸交给你。奏妳先协助他,有需要再叫我
们。”
“知道了!”
才刚刚冲进来的队员们转身又冲了出去,把保全的增援挡在大门外,只剩奏和皖一郎
往里面走。他们走上二楼,来到正中间的房间,皖一郎趁著这个势头,像是驱散自己的胆
怯一样直接把门撞开。
他所想的人就在那边。
“……父亲。”
“皖一郎吗。”
千谷秀三,位于百岳经济顶点的男人就在这里,本来看着窗外的明月的他转过身来,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皖一郎方才为止的气势全部消失。
“我对你太失望了。”
“…………”
皖一郎压抑住反射性道歉的本能,没有说话,而秀三紧盯着他,视线像刀锋一样,让
他觉得内脏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
“你应该知道才对,怎么作才是正确的。只要你回来千谷家,想怎么作就怎么作。送
一个女孩出国?没问题。要政府帮你改规则?没问题。就连把军方捏在手掌心都没有问题
。什么阴谋诡计和他们的特种部队,都是可以用点钱就打发掉的东西,而这些钱都可以是
你的。甚至你要协助遗产回收队,都能比你待在那边挥挥拳头有帮助得多,这对你来说才
是正确的道路。”
秀三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让皖一郎有点想哭。
“你不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吗?不,你知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知道。因为你没有选
择假意求和的折衷案。这不简单吗?你只要假装配合我的要求就好,之后暗地里为所欲为
也行。光享权力而不尽义务,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你是千谷家的一员。那,你为什么不这
么做呢?总比冲进来搞破坏简单得多吧。”
“……别说了。”
“就因为你知道这是正确的。而你知道你哪怕有一瞬间回到这正确的位置上,你就再
也不会离开,因为你比谁都追求正确的作法。”
“别说了,父亲,拜托……”
“拜托我有什么用?说服我有什么用?你该说服的人不是你自己吗!告诉我!你为什
么连自己的想法都要逃避!”
秀三拍桌站起,而皖一郎身体一震,看起来随时都会逃跑一样。
“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看不惯财阀的作风可以是理由,痛
恨这整个制度也可以是理由,连觉得麻烦都可以是理由,但懦弱不是理由!”
“我………!”
皖一郎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但是在像个小孩子依样诉诸暴力之前忍了下来,同样
双手用力敲在桌上。
“我……这次不是来讨论这个的。父亲,这次是我们赢了,请把干扰器关掉。”
“………”
秀三掏出遥控器扔给皖一郎,而皖一郎按下上面的开关,让旁边的机器运转声停止。
“不要逃避自己,皖一郎。”
“……”
秀三最后说了一句,这次换皖一郎没有回应,转身就走。
“等一下,皖一郎,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吧?”
不过他被奏拦了下来,她虽然也担心皖一郎的精神状况,但还著直视秀三,观察他的
反应。
“奏,等下次吧。我现在没办法──”
“那我来,我有问题要问。”
“喔,是什么,说说看吧。”
秀三饶富兴味的看着面前的画面,本来他以为今天只有不愉快的场景,看起来也不全
然是这样。
“你对皖一郎的记忆做了什么?皖一郎的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喔,你们发现了吗。不过,这个年纪应该无所谓了。”
秀三点了点头,这和皖一郎想的不一样,没有多大的反应。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修正了一下错误而已。皖一郎,你本来就没有母亲。”
“什……!”
听到这句话,皖一郎忍不住抛下沉重的心情,转过身来。
“你是试管婴儿。父亲是我,母亲是谁并不晓得,当初只确认没有遗传疾病就作了,
没做什么调查。本来我以为这样没什么问题,有钱有资源,花点时间养个小孩有什么困难
的,不过后来发现这样行不通。”
秀三轻描淡写说出口的话,像是铁槌一样敲在皖一郎的脑中,让他茫然自失。
“你小时候的个性太过软弱。虽然聪明,但没有勇气,这样下去成不了大事。我和几
个专家讨论过后,认为可能是因为没有一个母亲的脚色在身边鼓励你,只有我这个父亲给
予严厉管教,才变成这种个性。”
他说的时候表情十分愉快,像是回想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会吧……!”
“嗯,所以在十岁的时候,我们决定给你一个假的记忆。效果,就如你自己所知道的
,很成功。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差一点,不过和以前的样子相比,已经是很不错的改善了。
”
“……假的?母亲,和母亲的记忆,是假的?”
“嗯。我们还花了不少时间把详细的经历全部列出来,一一刻进你的脑中。如果你想
做什么修复的话就别浪费时间了,那是不可逆的。顶多就是按照真实的纪录把记忆再刻回
来,不过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没有人有详细纪录,我也没有。”
“你──欸等等,奏!?”
皖一郎本来想说些什么,不过旁边的奏直接冲了出去。娇小的身体跳上秀三的办公桌
,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第二拳继续打,等到了第三下,没什么力道的拳头才被秀三接住,
稳稳抓着。而被打的秀三没受什么伤,也不怎么生气,只是疑惑的提问:
“为什么妳要这么愤怒?”
“你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吗?你修改了别人的记忆,操弄了人格,你的所做所为就
跟你杀了皖一郎没有两样。”
“确实也有那种看法。但是,这就更没办法解释妳为什么要这么愤怒了。就算我杀死
了一个皖一郎,那也不是妳认识的那个皖一郎。不如说,妳认识的这个还是因此创造出来
的,妳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杀了你。”
“等一下,现在不能杀他!”
皖一郎急忙把奏拉开,一瞬间从她身上喷出的黑雾也随之烟消云散。秀三脸上没有害
怕的表情,不是指他还有保护自己的手段,而是他知道面前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蠢到
在这里杀他。身为千谷家的一员就是有这种好处,只要够重要,就连敌人都会救你。
“……父亲。我原本还以为你心里还有一点亲情在的,看来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继承
你位子的人而已。”
“亲情怎么会没有?只是你还没理解到而已。不然我怎么会大费周章修改你的记忆呢
?我去领养一个更适合的就好了。”
“够了。”
“还有,愤怒不是掩盖你懦弱的借口,而且说到底……你根本不愤怒对吧。”
“……够了。”
皖一郎拉着奏离开,将门几乎是用摔的关上,赶去和其他人会合。
“皖一郎,你还好吧?”
“……我没事。”
皖一郎摇了摇头。就像秀三说的一样,他其实一点都不愤怒,在他心里更多的是豁然
开朗,还有被秀三说中的羞愧。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竟然想把这当作脱离千谷家的借口吗……不,现在不是想这
个的时候。)
“这件事之后再讲,还是赶快去和约恩他们会合吧,不知道战斗的状况怎么样了。”
“嗯。”
两人快步赶到门口,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约恩他们也刚告一个段落,正开始休息,等
他们回来。
“约恩,东西我们拿到了,保全呢?”
“不知道。我以为我们把他们击退了,不过照雷吉纳德的观察,比较像是打到一半他
们放弃而撤退。你有什么头绪吗?”
“……可能是我父亲下的令吧。既然输了就输的干脆一点,苦苦挣扎太难看,恐怕是
这么想的。雷吉纳德,你可以回来了,来看文香的位置,你的仪器只有你会操作。”
《来了喔。》
一行人脱离千谷家大宅,回到一个路口外的车上,雷吉纳德没过几秒就回来和他们会
合。
“唷,感动的见家长结果怎么样啊。看起来不怎么好?”
“雷吉纳德,如果你不是认真的想要在这里跟我打,就少说两句。”
“喔,好可怕好可怕。”
奏的威胁让雷吉纳德举起双手,转身去把仪器打开,萤幕上很快就出现了文香的位置
。
“有了,北边,在田端。”
“田端?那不是闹区吗?怎么会在那里?”
“不知道,不过讯号从那边传来就是那边了。走吧!”
一行人上车,由没办法战斗的雷吉纳德驾驶,他不客气的踩满油门,开向目的地。十
二点的午夜,高速公路没有人跟他们抢路,让他们可以无视罚单狂飙。
然而这个晚上并不安静,四周传来的各种声音都显示著军方也在动员,恐怕是知道他
们要来抢人了,就连天空中都有直升机的黑影闪动。
“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可以不要吗?在闹区大干一场万雅大概会发疯。”
“这就要问百岳军方了。”
雷吉纳德用愉快的语气回答,享受起东京市区内难得的飙车。从港区到田端没有花太
多时间,他们在半夜一点之前就抵达了位于东京北边的闹区,找了个位置下车。
“大半夜的还这么多人啊。”
“所以你知道我刚刚在惊讶什么了吧,田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军事设施才对。”
“那有可能是用来软禁的隐密据点了。虽然我不觉得刚把目标绑走会带到这种地方…
…应该会去安全取向的地点才对。”
田端是东京的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来这里打发晚上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日常的一环,
并非坏孩子的专利。连带的治安也没有传统的欢乐街那么差,虽然在暗巷里面仍然有不少
个性火爆的人们,整体上来说还是任何人都能享受的地方。
“雷吉纳德,讯号怎么样?”
“讯号显示在前面一点,看起来像是那栋百货公司门口。虽然说精度没有高到几公分
的等级,应该也差不远了才对。”
雷吉纳德一边说,一边穿过人群往前走,其他人也跟着,左顾右盼起来。
“但没有看到啊……难不成有什么隐密入口……”
“遗产回收队!”
“嗯!?”
随着一声怒吼,刀光闪过,被刀锋对准的雷吉纳德轻退两步避开斩击,后面的其他人
拿出武器准备迎战。凶器和怒吼吸引了四周的目光,让路人纷纷看过来,除了路人,还有
不少人拿刀拿枪往他们靠近。
他们直接冲进了一场突袭中,然而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这场突袭,用充满
戒心的态度逼近。
他的下一句话告诉了他们答案:
“把八代文香交出来!”
“………什么?”
//
“把八代文香交出来。”
同一时间。在空荡荡的教会中,包围神父的麒麟分队向他说了一样的话。领队的是之
前和雷吉纳德交手过的第一队队长,他不像另一边的第二队一样激动,反而有着像是之前
表现给雷吉纳德看的失望。
至于神父,则是整个东京除了文香以外,唯一理解现在状况的人。他闭上眼睛,队长
本来以为这是一名老人面对死亡做出觉悟,但他错得离谱。
(文香……谢谢。妳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救他们,虽然妳擅自做这种事实在是很白烂。
)
他重新睁开眼睛。
“文香不在这里。”
“在这里或不在这里都不重要,只要这座教会还在,她迟早会回到这里,而我老板已
经受够了这些事。今天保护你的女皇不在国内,我们今天解决。”
“是吗,这样啊。”
神父的笑容十分温和,让对方皱起眉头。
“老人,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要在死前跟你们聊个天。你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
队长疑惑的往自己的队员瞄了两眼,他们都小动作的摇头。
“我们听过你,还有你名不符实的称号,但是我们没有见过面。”
“是吗,不记得了啊……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这到底干你什么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聊天啊,不然我要怎么称呼你好?”
“我没有兴趣聊天!我抱着讨伐剑圣的期待前来,看到的只有一具老人的空壳,不需
要更多的浪费时间让我心情变差了!”
“真的吗?”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队长拔刀,笔直的指向神父,像是随时都会刺出一样。
而神父一点动摇都没有,只是淡淡说下去。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雷吉纳德说你的信念是假的吗?”
“我对那种戏言没有兴趣。”
“不,你有,而且你很在意。”
他说著,缓缓拿起身边的爱剑。
“第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后一点,你没有输过,人要输过才能学会妥协。妥协
,不是指放弃,而是从那个伟大高尚的模糊方向之中,找到自己真正想要达成的目标,而
且只看着那个目标,想办法达成。”
“哈,结果还是要打一场是吧,放马过来,连能力都没有的老头。”
“与其说打……不如把这当作我送给你们的最后一场对练吧,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
真正的剑术。”
//
“欸?真刀?”
“他们还拿枪耶。”
“发生了什么事情。”
“拍电影吗?”
“拍电影吗……哈哈,没错,是拍电影啊。”
雷吉纳德听着路人的对话,自嘲的说。
“果然还是该先要个签名的啊……”
“别打哑谜了雷吉纳德,知道什么就赶快说!”
约恩的语气十分紧张,远方的直升机在逼近,周围有至少三十个人。附近的街上似乎
还有别的骚动传来,这不是他们能简单击退的阵容。
“文香是自己被抓走的。”
“……什么?”
“仔细想想早该知道的,一个容器不会这么简单被抓走,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追踪。
是她让我放上追踪器的,为了让我们在这里和军方撞个正著──被她从据点逃脱之后就死
命找人的军方。”
雷吉纳德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可惜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打算因为这种说辞就
收手。
恐怕这也在计算之内吧,看对方的服装,沾了不少灰尘和泥巴,不显眼的末端还有血
迹。应该是为了破坏双方的信任,在脱逃的时候造成了不少伤亡。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不过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从来没看过文香正面战斗,能办
到也不奇怪。
“我还可以跟你赌你三个月的薪水,皖一郎,通知你父亲的也是她。不然,没有道理
你父亲会知道我用的频道,也没有道理等到我们入境后一天,你父亲才开始行动。”
“……我不跟你赌。那整件事情太刚好了,就像设计好的一样。但,我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她要干这种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因为我们就这样偷渡离开的话,整件事情只会被埋没在阴影之
中──那样不精彩啊。”
说完,雷吉纳德再次把注意力放向身前,依然散发杀意的麒麟队长。
“你确定要跟我们打吗?这样打下去,你们要面对的只有华丽的毁灭而已喔。”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种话?”
“唉,所以才说养殖的没见过世面就是这样……算了,那就来吧。百岳的各位好国民
,怕死的就快跑,不怕死的就留下来。看看你们家的政府要搞什么狗屁烂事啦!”
雷吉纳德放声大喊,螺旋桨的声音打断了街上喧闹的气氛,直升机来到广场的正上方
,将探照灯直接照在他们身上。而周围的年轻人们,虽然说不尽然是坏孩子,但半夜在外
逗留总是胆识多了点,没有多少人选择逃跑,反而是大多拿出手机。而在他们要开始实况
的时候通通发现讯号被干扰了,更增加了雷吉纳德的说服力,让他们录起影来。
而同时,两台装甲车辗过步行专区的护栏冲了过来。里面的士兵一口气散开,将车体
当作掩护,朝他们丢出催泪弹,随后开始射击。白色的气体从榴弹中一口气喷出,弥漫在
现场,吸入的人立刻呛得无法呼吸,让围观者们这才发现情况不对,惊叫着退避。
“进建筑,开阔地带对我们不利!雷吉纳德你到底能不能打!”
“导演钦定的最终决战我也只能打了,只要不输就可以了吧。”
军方不择手段,雷吉纳德比他们更不择手段。将两颗掉在他们身边的催泪弹往上踢,
靠近直升机的高度。机翼造成的下降气流让催泪瓦斯无差别的朝周遭扩散,当作障眼法,
顺便造成群众恐慌。烟雾扩散的速度比周围的人们跑的速度还快,他们只能纷纷躲到室内
,幸好周围不缺建筑物,把门窗关上之后还算安全无虞。
“我们也进去!对方人多!”
一行人赶在所有的门都被关起来之前随便挑了一家百货公司冲进去,进门的时候旁边
的路人还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不过他们都自顾不暇了,顾不了这么多。
“皖一郎、阿萨罗夫和我在那边柱子吸引他们注意,奏退远一点协助我们,希弗林在
前面埋伏他们。雷吉纳德和艾利安娜找退路,能退多远退多远。文香在想什么我不清楚,
不过我可不觉得能赢啊。”
“放心吧,恐怕连你那句话都在她的计画中。希弗林,那个队长格的小心点,从剑路
看来,大概是什么擦到即死的能力。”
“知道了。”
“艾利安娜妳去看地下街,我去楼上看附近的状况。”
“了解!”
他们才各自行动不到三秒钟,敌人就跟了进来。打先锋的不是麒麟,而是两个班的步
兵,顾忌著遗产回收队可能的陷阱,先行侦查。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约恩等人,散开成半圆形,全力开火。玻璃展示柜被打个粉碎,还
来不及避难的柜台人员直接被打中胸口,倒地死亡,不过约恩他们没有遭到真正的威胁,
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探出去多少,只伸手意思意思开个几枪。毕竟说到小规模的巷战,那是
希弗林的专长,在这边拼命打倒一两人,还不如乖乖等个几秒,也能有一样的结果。
“你们滥杀无辜?你们滥杀无辜了对吧?”
士兵的攻势持续了十二秒,打断他们的是四颗子弹。就算他们全副武装,头盔还是没
有办法做得像防弹背心那么厚重,希弗林的突击步枪子弹轻易的穿透了头盔和头盖骨,让
他们的脑浆炸裂在头盔内侧。
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士兵们给了希弗林四秒钟的空档,让她再杀七人,双方距离只
有四十公尺不到,就算她不是雷吉纳德也能在两秒内瞄准头部。而对方反应过来之后的瞄
准空档够让她再杀四个,最后剩下的五个人则是在人数优势被逆转的状况下被围攻致死。
“呜,呜哇───!!!”
四溅的鲜血让周围的群众终于有了战场的实感,生命可贵的日常在他们面前被粉碎,
让他们尖叫着逃离现场。但是他们才一冲出大楼就被军队的弹雨招呼,就算没死也是倒在
地上吸催泪瓦斯吸到死。跑到一半的人看到前面也是地狱,后面也是地狱,他们决定还是
退回那个他人的尸体形成的地狱,躲到角落,祈祷战斗不要波及到他们。
《约恩,麒麟从楼上下来了,看起来打算在一楼夹击我们。》
“他们从哪边入侵?”
《看起来直接从直升机跳进七楼还是八楼,所以还有点时间,不过好消息是人数不多
。十个人左右。喔,外面更多陆军也来了,四辆军卡,远处还有四辆,你们小心一点。》
“外面还有多少人,我看跑出去的平民满惨的。”
《现在四十个,等等的八台就再加八十左右。然后还有两台车是……喔,原来如此。
》
“原来什么要说说清楚一点啦?”
《我也要思考时间的啊,希弗林。现在你们外面的士兵表情很犹豫,看起来不习惯对
平民开枪。这些人不是平常就干黑的,大概只是普通的陆军,可能装备好一点,但是道德
观还偏向普通人那边。然后现在有大官来了,目的应该是为了亲自压阵,逼他们执行作战
。
不过大官亲自上阵这种事要不是特别蠢,应该就是最后的手段了,毕竟这跟把要害暴
露给别人看没两样。也就是说,他们没人了,我们快赢了。》
“在说什么快赢之前,我们还得先撑过攻势啊,雷吉纳德,委托你干掉那些麒麟行吗
?”
《不行。这个地方看的人太多了,还有外面的人,就算开能力把现场的人连民众都杀
掉还是会走漏。你委托我只会晚点找机会杀而已。》
“啧。”
《我可以放火,麒麟从七楼下来,火势往上应该可以挡住他们,只要我们在低楼层应
该就不用担心坍塌以外的危险。》
原本听着的艾利安娜提案。
“不准,妳知道那样会死多少人吗!”
《那不然怎么作?没有什么安全的方法了喔。》
“后门能走吗?退一退拖延时间看状况,就算百岳军队发疯,这也不会持续太久才对
。”
《不是不能,不过要走要快,对方正在包围这里。虽然后门在小巷子里面,但迟早会
被发现。》
“那就走吧。至少摆脱被夹击的状况。阿萨罗夫和奏,做几个即席陷阱拖延他们的脚
步。希弗林侦查突破的路线,其他人原地待命,皖一郎你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把正门遮起来
的吗。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们在干嘛。”
“嗯……左手边有颜料店?”
“不错,我们走。”
所有人开始行动,皖一郎不客气的把万雅的名片丢给躲在柜台后面发抖的店员,然后
开始搜刮足够浓稠的深色颜料。他们没有太认真的判断自己拿了什么,专挑大桶的拿,美
术用的超贵颜料就这样被他们随便提了几桶出来,泼在正面的玻璃门上,店员都不知道该
为业绩上升高兴还是为了浪费难过了。
“我们回来了,现在状况怎样?”
两分钟后,雷吉纳德和艾利安娜回来了,陷阱组也做了几个初步的机关阻碍士兵追击
。藏在尸体堆里面的手榴弹是基本款,奏还在附近追加了几个把同伴看成敌人的幻觉结界
,他们一边做,一边警告周围的路人不想死就闪远点,最后赶在雷吉纳德他们回来之前完
工。
“希弗林,找到路了没有。”
《有两条,跟我来吧,你们往左边的星巴克那个走道走,我在那边等你们。》
“好,走吧。”
约恩带着所有人离开,没过多久就如希弗林说的看到了十二岁版本的她,挥着手要他
们过去。
“这边。出去外面之后往左有一间大型杂货店,入口小内部宽,障碍物也多,防守起
来应该很适合。”
“赞。走吧!”
“跟我来。”
一行人小跑步冲出百货公司后门,跟着希弗林前进。然而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他们才
跑不到一半,就被从远方绕过来的士兵包围。
“在这里!”
双方立刻开始交火,巷子里面掩护不多,他们只能靠着约恩所剩不多的树脂撑著,另
外三个希弗林也赶紧回来支援。艾利安娜把路边停著的车辆点燃当炸弹用,一时把对方逼
退。不过逼退对方和自己前进是两回事,她们才离开小巷没两步路就被埋伏好的士兵招呼
子弹,退回原处。必须找别的路才行,最好是和刚刚一样走建筑物内部的路径。
“上面!”
不过他们还没开始找,新的袭击就已经到来。随着雷吉纳德的提醒,一行人往上看去
,只看到碎裂的玻璃刚好掉下来,让他们护住头部。随后是十几个人影从五层楼的高空跳
下,拔刀往他们砍来。除了雷吉纳德瞬间反应过来拔枪射击以外其他人都只来得及逃跑,
而雷吉纳德的手枪火力也没高到能造成像样的伤害,就只是打在头盔上让其中一个人后仰
了而已,连砍下来的力道都没轻多少。
巷子里的混战立即展开。说是巷子,在这种闹区也是舖得可以给多人同时通行的,挥
起长刀来完全没有阻碍。而遗产回收队还得顾忌身后虎视眈眈的陆军士兵,想拉开距离都
不行。
不擅长近距离战的约恩很快就中刀,皖一郎赶紧支援,先是一个高速拉近追加假动作
让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一个重拳打在对方胸口。而麒麟可不是这样就会被干掉的草包部队
,在最后关头护住要害,以左手骨折为代价卸掉力道。同时右手的长刀二连刺,在皖一郎
腹部开了个洞,逼他退到一边,拿着奏先前发给所有人的符咒止血。
而麒麟理所当然的不会就这样让他安静止血了,一个人退下,两个人补上,试图一劳
永逸的解决皖一郎。艾利安娜看到这个状况,从旁拦截,突如其来的高温将两名麒麟队员
逼退,随后她一个回马枪把追击她的人整只手臂烧掉,但同时手臂也被深深切开。麒麟知
道他们的底细,上次刀子被烧掉的教训已经记得很清楚了,这次特地带了耐热的长刀来,
让艾利安娜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手段,只能烧其他部位还以颜色。
“一般人早就惨叫着逃跑了,这些家伙是没有痛觉的吗。”
艾利安娜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苦涩的说。不过说没有惨叫,不代表没有正确判断自
己伤势的能力。如果要造成一道刀伤的代价是一整只手臂重度烧伤的话,几条命都不够陪
。
三名麒麟队员犹豫了一瞬间,然后被从旁杀出的式神再逼退一步。迅猛龙型的式神体
型不大,不过相对的攻击手段丰富,即使被刺穿还是能做出有威胁性的攻势。六头迅猛龙
围攻三人,让其他的队员来救,而本来和他们缠斗中的希弗林等人理所当然的也跟上。结
果就是在这十几平方公尺的场地内形成了一场大混战,持续了十五秒,才被逃跑中的某人
打断。
“喂喂喂,别把最强的对手丢给我这个伤患啊!”
“没丢,对方自己跑去追你的事情怎么能算丢呢。”
“那不就是丢吗!”
“拿你没办法耶。”
希弗林答完话之后一个合体,挥着斧头往追杀雷吉纳德的那人砍去,是一开始和他们
交锋的队长。对方愣了一下,一个扑倒滑垒滑过她身边,才没有落得刀被砍断、手被砍断
还是头被砍断其中一个下场。
“厉害。”
这个速度的反应和判断,和其他人截然不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靠能力办到的,但就
算没有更多的隐藏招式,威胁性也够高的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战斗的途中东张西望。
“……那个女人在哪里?”
“不是早跟你说了吗,文香不在这里,你们又不信。”
第二轮交锋没有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推迟,而且是直接在战场的正中心开打。队长的攻
势不只凌厉,还十分精明,他采取了看似攻势的守势,确保自己就算没砍到希弗林也能把
旁边的式神砍了,让部下空出手来。相反的希弗林则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双
方的实力差距不大,没能达成任何成果。
“我是说那个手脚都是义肢的女人,她在哪里!”
“哈?什么义肢的女人─────喔不会吧。”
希弗林心里动摇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而对方没有放过这点,先前被他斩开的式
神同时不受控制的膨胀,在这巷子里面引发了大规模的爆炸。其他的麒麟队员早就知道了
自己队长的能力,先一步退开,剩下没有察觉的遗产回收队员承受冲击,分从巷子两边飞
出去。
而那名队长也没有满足于此,全力追了上去,他没有追击回复力过人的希弗林,而是
找上从刚刚开始就因为重伤而只用手枪的雷吉纳德。即使战斗报告上说不值一提,他还是
觉得得先除不可。由上而下的一斩被雷吉纳德躲过,劈到一旁的汽车上,车辆和之前的式
神一样膨胀爆炸,让雷吉纳德再被炸飞一次。唯一庆幸的就只有爆炸的气流太过强劲,让
周围埋伏的士兵纷纷护住眼睛,无暇围攻。
(啧,状况不太妙啊,既然这样的话──)
“─────跪下。”
随着一句话,所有的冲突都停了下来。就如话语中所命令的,在场的人纷纷跪下,双
膝着地。唯二的例外是雷吉纳德与希弗林,而他们也得靠双手抓住支点,才能反抗自己身
体跪下的欲望。
人们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往声音的来向看去,只看到一辆最高级的车辆不知道何时出
现在战场的中心。一名七十余岁的老妇人从中走出,手中拿着一支乌黑的拐杖,光是站着
就发出无比的压迫感。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分,也看出了她的怒火,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
话,只有同一个想法。
女皇来了,这里要降下血雨了。
“渊田、及川,出列。”
信子的声音不算宏亮,但她知道怎么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两名高官不由自主地从远
方的车辆中下来,走进众人的视线之间。
“女皇陛下,您不是……”
“我接到消息就叫飞机返航了,行程推迟了几天,不过外国的朋友们都说愿意等。你
们算盘打得不错啊,趁我不在的时候搞出这种事来。”
“这是,必要的措施。是为了在未来二十年,让我国在世界上仍然有舞台的必要措施
,我们必须要获得神的力量。”
“必要?你说这必要?”
信子挥舞著拐杖,往旁边被炸毁的小巷一比。
“你说这必要?”
往吸入有毒气体,趴在地上断气的人们一比。
“这必要?”
往被爆炸的余波波及,死不瞑目的人们一比。
“是必要的,女皇陛下!您不能干涉宪政,请离开这里!”
“我把我的国家交给你们不是给你屠杀我的人民!”
渊田试图抬高音量,但仅仅一瞬间就被信子压了过去,即使她没有使用言灵,两人仍
然不由自主的跪下。
“我爱我的人民,所以我对他们选出来的领袖保持尊重。但是当这些人犯下大错的时
候,我不能、也不会仅仅因为规则如此就坐视不管,何况还是被你们扭曲的规则。”
她用拐杖敲地。
“渊田,回答。为了进行恶神的机密研究,试图以绑架的手段胁迫十七岁的少女就范
,是真的吗?”
“是真的。”
“回答。针对前来保护那名少女的遗产回收队,你非法调度我国的军队进行刺杀,是
真的吗?”
“是真的。”
“回答。在刺杀遗产回收队的行动之中,你亲口下令不计平民死伤,造成了现在的惨
状,是真的吗?”
“是真的。”
“回答。你不只刺杀遗产回收队,还派遣特殊部队谋杀少女的监护人,同时也是身为
我国英雄的弗拉维欧.库尔沃。是真的吗?”
“……是真的。”
“及川,回答。你做为计画的第二负责人,完全知晓以及同意这些所作所为,是真的
吗。”
“是的。”
“渊田,回答。其他知情人士还有哪些?”
“……除了总理大臣知情以外,都是我的下属听我的命令。”
“哼。”
信子再用拐杖敲了一次地面,同时她的随扈递出两支短棒,让她甩到他们面前。
那是两把短刀。
“渊田,及川。你们两个切腹。”
“……请饶命,女皇陛下!这种作法──”
“闭嘴。”
信子看不下去两人一边把短刀插进自己身体一边求饶的丑态,再用了一次言灵,让场
面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在自己的鲜血中发出无声的惨叫。
“那边的,是叫志摩吧,上来介错。”
“……是!”
麒麟的第二队队长被叫到名字上前,神情中充满了畏惧,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
真正的强大。
而信子已经对两名罪魁祸首的末路失去了兴趣,看向约恩等人:
“……遗产回收队吗。这次的失态是我国的责任,一切的问题由我们承担,对不起了
。我很想和你们长谈,但我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做,先失陪。”
说完,信子上了车,离开现场。
车辆开往阵马山的方向。
//
──要怎么样才能赢。
──我想要的,真的是赢吗。
“……为什么。”
山丘上的小教会,数十人的车轮战,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弗拉维欧在三十人的围攻
之下满身疮痍。而麒麟的队长,佐伯勇也是一样,身上二十几处刀伤,即使都不致命,对
常人来说仍然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更遑论在激烈动作下,拉扯伤口造成恶化了。
在这里放弃也不会有人责怪他吧,即使以麒麟的标准来说也是一样,然而他仍然继续
战斗下去。
就为了拼一口气。
“为什么赢不了!”
勇挥刀,血沫像是花瓣一样的飞溅在两人之间,随着刀锋交错的节奏四散。
“我的力量比较强!我的反应比较快!我的剑技比你高明!论战斗经验,每天厮杀十
几年的我不可能会少过你一个退役几十年的老人!我甚至用着能力在对付你一个没能力的
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赢不了!”
勇再次试图挥刀,但是一个踉跄,跪了下来,随后挣扎着再次站起。而弗拉维欧没有
进逼,只是心平气和地等着他,随后像是过招一样的挥剑。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因为你不是真的想赢啊。”
“我想赢!我哪里不想赢了!我要赢!然后成为真正的最强!”
“是啊……但,这是谁告诉你的?”
弗拉维欧手中用力,把勇俐落的一击弹开。本来力气没对方大的弗拉维欧是办不到这
种事的,然而他宛如无视自身疼痛一样,硬是压了过去。
“这个目标是谁给你的,而你又真的这么想吗?”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选择的!”
“真的吗,你有别的选项吗?或著,你只是纯粹被这么称赞,而认为这就是你的天职
?”
勇的反击被弗拉维欧轻易躲过,随后他一剑迎面而去。剑锋没有刺进勇的头颅,而是
在吓退他之后收回,让弗拉维欧有了更多的说话时间。
“就让我来试试吧──不行啊,勇,你太弱了,根本不适合走这条路。”
“……!”
勇的全身涌上寒气。在三十几人的围攻之下,弗拉维欧所受的伤势比他重得多,流血
严重到随时会死的程度,相对的,自己只有受到不危性命的伤害。然而即使如此,弗拉维
欧仍然把他打着玩,双方的实力差距昭然若揭,他之所以还没有死,只是因为弗拉维欧想
要告诉他这些事情而已。
弗拉维欧有实力,而且有理由公正的评断这件事──这让他无可避免的听进了弗拉维
欧的话。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没错。
这个念头,让勇停下了动作。
“这样你就理解了吧。你的梦想不是成为最强,你只是喜欢赢而已。我……我们,我
们怀抱梦想,直视目标,体验了欢笑与泪水,一路战斗至今。即使对手多么强大,遭受多
少挫折,承受多少牺牲,我们还是以我们的意志,在守护世界。
你们呢?你们对人生一无所知。看看你们的身边吧,当战友倒下时,你们脸上没有一
丝动摇,没有一丝犹豫,没有痛苦与哀伤。你们只是被灌输著,持续追求力量,而除了力
量以外,你们什么也没有。
别说梦想了,你们就连执著都不知道为何物。面对这样的对手,我怎么可能会输呢。
”
“呜啊啊啊啊啊啊────!”
勇的最后一击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的,连自己的目的也全部
忘记,挥出手上握著的任何东西。随后被弗拉维欧无情的架开。
勇失去支撑自己的力气,跪了下来。他的脑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以后该以什么为目标才对,我要怎么作才能变得那么……耀眼。
不过,最后开口问出的,是和他自己没有关系的问题:
“……你,为什么放水,为什么不取我们性命。”
他看着弗拉维欧,再看向自己所谓的队友们。说实话,麒麟内部向来都是竞争关系,
只有追求强大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然而在所谓最强的幻影散去之后,他莫名的,对这些
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们多了一点同伴意识。他看着他们挣扎,即使倒地也要转过头来,以
眼神问著和他一样的问题。
一个人都没有死,相对的,弗拉维欧的性命已所剩无几。
“为什么?你可以一刀一个杀了我们的。你根本不用受这么多伤,你明明知道你的伤
势有多重,但是为什么不这么做。你可以不用死在这里的,不是吗!”
而听到这个问题,弗拉维欧只报以温和的笑容:
“这个嘛,毕竟我本来就快死了。能在最后弥补一下过去的失误不是更好吗,我一直
觉得当初没能早点帮到你们,是很可惜的事情。”
“………………”
勇闭上眼睛,双手贴地,低下头致上最高的敬意。他听着弗拉维欧的呼吸变得缓慢,
直到停止都没有把头抬起来。
“我也……这么认为。”
//
在东京某处的高楼上,三个人影看着整个事件谢幕。
“……虽然我这个机器不了解人类的想法,不过这样妳就满意了吗,大导演?”
“满意啊,不能更满意了,神父看起来也很满意的样子,这样就好了。我们走吧。”
“在走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
“什么?”
“妳不会连我们的行动也算在里面吧?妳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舍弃遗产回收队?我们甚
至完全没有和妳接触过。”
“不,你们说实话是在计算外。我一开始确实是打算跟遗产回收队一起走的,自己溜
出军营,在最终战的时候去被保护一下,完美结局。”
“那为什么转换方针了?”
“为什么?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文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们想做的事情比什么都还精采啊。”
“……那好吧,欢迎加入──”
一阵风吹过,他们从黑夜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