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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yrueiwo (ghfjdksl)   2020-05-03 22:35:32
  隔天早上,既然宰相都说没有空了,瓦列斯等人就理所当然地利用这个空档来找古斯
塔夫。一行人一大清早起就前往平民区的互助会所在地,意外的,这个行程比待在皇宫看
权力都争还要热门,至少摩林他们没有喊好无聊然后待在军营。
  不过,他们所见的画面也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好无聊的景象就是。
  “……好惨啊。”
  瓦列斯把感想化为文字,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们看过塔拉罕街的遗迹,而面前的景象简直就是那个景象的再现。没有那么彻底,
不过战斗的痕迹几乎蔓延到整个城市。被炸碎一两面墙已经是好的了,多的是整栋点燃变
成废墟的房屋;血和腐烂的臭味飘荡在空气中,不管从井里打了多少水来还是冲不掉。简
直就像是战争,除了这是一国之军对自己的国民所做的暴行以外。
  而在这之中,人们带着他们的伤口收拾著残破的家园。轻的身上包了绷带,或脚掌残
留被玻璃刺破的痕迹;重的失去了眼睛或耳朵,或著一只手臂。
  这些人大部分是女人,男人就算在这种状况下还是得去工作,贵族们可没有慈悲到因
为你家被炸掉了就给你有薪假。他们默默的、一步一步的,从废墟中捡拾有用的东西,将
自己破损的家园恢复。先是用木材和布挡风,再来是用砖块填补,如果互助会那里有多余
的水泥就更好,不过现在是这种状况,每个人平均能分到数量的太少,他们都同意由互助
会分配,先帮助最需要的那些人。
  场面相当安静,人们没有说话,默默做事。那并不是绝望的表情,而是深深的仇恨,
面对不讲理的处境,在不断重复失去之后会变成的样子。
  “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吗?”
  没有。莉迪亚的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不为什么,就只因为这里是史威诺丹,
而史威诺丹的统治者说不准,他们就算在国外有无穷无尽的资源,也无法肆意协助。
  “真的没有办法和宰相交涉之类的?”
  “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被发现有互助会然后再被杀一次了。”
  “我是说,没有办法在隐瞒这件事的状况下,要宰相帮助他们?真的没有办法?”
  “没有……也许不能说没有吧。花个十天半个月,没办法即时解决问题。”
  瓦列斯摇了摇头,前天已经想过的问题,他决定不要再质疑自己一次。
  “如果想要尽可能的帮忙的话,也只能自己下去做了。不过,还是先找到王子再说吧
,以王子的能力,可以瞬间解决这些问题也不一定。”
  “啊,对喔。”
  莉迪亚拍了一下手,其他人听到这点也安心了点,继续平民区的深处走。没过多久,
他们来到了互助会本部的所在地,那里又是番不同的景象。
  大约二十名成年男性以阿罕德为首分配物资,照顾伤患。那并不是像在厄恩斯克看过
的低劣处置,而是相当像样的治疗措施,只差照顾的人不是有牌医生了。
  “路普,你们来了。”
  阿罕德看到瓦列斯他们过来,将手边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往最熟悉的路普打起招呼,
路普也挥了挥手。
  “还好吧?现在在忙吗?”
  “还过得下去,怎么了?你们是来帮忙的还是希望我们帮忙的?”
  “后者,瓦列斯有点话要问。”
  “瓦列斯?”
  阿罕德有点讶异地看向瓦列斯,他对瓦列斯的理解还停留在他是世界之敌的一员,是
来找古斯塔夫的。
  “你想问什么?”
  他的语调放轻了一点,他不想警戒这些冒着危险保护他们这些平民的人,不过考虑到
瓦列斯可能问的问题,他不确定。
  “维堡的爱荷跟我说你知道怎么找到王子,所以我就来问了。”
  “……然后你觉得我会就这样告诉你?”
  “至少会考虑一下吧,你也不喜欢王子的计画对吧,爱荷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不知道
那计画到底是什么,但是爱荷想阻止他,而我们能够帮忙阻止他,所以你怎么说?”
  “……我吗。”
  阿罕德沉默下来,往旁边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人比较少的地方。
  “要是三天前,也许我会帮你吧。”
  “但是?”
  “但是我改变心意了。”
  他往旁边看了看,瓦列斯等人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在房屋之间的一小块空地
,在空地上,整齐的排列著突起的小土丘。
  坟墓,三百六十一座。他们的坟前没有竖起常用的逆十字,是代表他们对这个世界的
痛恨还是什么,瓦列斯并不清楚,不过阿罕德眼中的痛恨可没有少。
  “也许,也许古斯塔夫才是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这个国家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啊,确实,我不喜欢古斯塔夫的计画,不过也许有时候我们就是要牺牲一些什么东西,不
然,我们还是会牺牲另一些什么东西。
  阻止?阻止了又如何?难不成跟这些死者,还有往后无止尽的死者说,你们的命比较
没有价值吗?
  我想爱荷得知卡尔玛的消息,也会这么说的。”
  瓦列斯无可反驳,在这里只能低头。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没有,即使要和你们敌对也一样。剩下的问题就是,你们要和我们敌对吗?”
  “可以的话实在是不想……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王子。”
  “那你打算怎么做?暴力的手段?非暴力的手段?不管是哪个我都不觉得我会回心转
意。我可是在史威诺丹这种国家行刺皇帝的未遂犯,你觉得我会怕吗?”
  阿罕德看进瓦列斯的眼睛,他是善人,论实力比谁都弱,不过他已经决定绝不退缩。
  “那就来做个交易吧,一定有什么是你想要而我们可以给你的。”
  “如果我说请你们把皇室全部杀掉呢。”
  “这种小事太简单了。”
  “……”
  阿罕德瞇起眼睛,可惜瓦列斯没有在开玩笑。
  “那就是你的条件吗?把皇室全部杀掉?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是。”
  阿罕德别过头去,他比谁都知道这除了泄愤以外,什么问题都不会解决。他们要解决
,而且他们必须自己解决。
  那么,就真的没有什么好需要帮忙的了。
  “如果说我们有什么希望的话,就是请你们离开史威诺丹吧,不要再帮助皇帝了,不
要再助纣为虐。”
  “在找到王子之前,恕难从命阿。”
  “我也觉得你们会这么说。”
  阿罕德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肃清队的路德斯通吧,就是那天在大街上和攻击我们的军人战斗的那些。”
  “路德斯通?啊,嗯,我知道。”
  在逮捕哈根之后,前去镇压攻击平民的部队的也是他们,只是瓦列斯不知道为什么突
然要提这个。
  只看阿罕德走进旁边自己的家,拿着两盆即将盛开的盆栽,就和平民们因为流行而在
自己家窗前门前种的那些一样。
  “帮我把这盆花送给他,就说这是我们对他的感谢。要是没有他来帮忙,现在我们可
能死伤惨重……当然,还有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收下的话,这一盆是送你们的。”
  “什么?就这样就好吗?”
  听起来好像太简单了点,不过阿罕德说得相当肯定。
  “就这样就好。真的说要暗杀皇帝就……算了吧,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决心了。帮我把
这交给他,再回来找我,我就跟你们说古斯塔夫明天会在哪里。”
  “明天会在哪里……吗?”
  “嗯,他今天人恐怕不在史威诺丹吧。你们要找他也没用,我能告诉你们明天早上他
会待的地方,至于你们要怎么接触他,会不会让他察觉,我就没办法帮你们的忙了。”
  “……好,就这么说定。”
  看起来阿罕德在最后一刻心软了,瓦列斯高兴地接过盆栽,一盆给旁边的莉迪亚,准
备回禁军的军营。其他人因为不想来回跑就决定先留下来帮忙,还有很多物资需要分配,
还有很多人需要照顾,人手是不嫌多的。
  二十分钟后,瓦列斯和莉迪亚回到了军营内。大摇大摆的找上正在训练中的维克多。
  “路德斯通。”
  “嗯?啊,罗梅洛。”
  维克多稍稍惊讶了一下,他和瓦列斯并不是特别熟,也就是因为桑妮亚有点交集而已
,所以他没想到瓦列斯会有事找他。
  “怎么了吗?你手上那个是……?”
  “给你的,来自一个匿名仰慕者,他想要表达他的感谢。”
  “……我知道了。”
  维克多瞇起眼睛,从瓦列斯手中接过盆栽。
  “我会珍惜这株盆栽。麻烦你帮我跟那位仰慕者说,我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了解,我会帮你传达。走吧莉迪亚,我们也先把我们的盆栽放了。”
  “OK。”
  两人回到住处,就在寝室的窗台找了个显眼的空位,把盆栽放在那里,再赶回互助会
。阿罕德还在那里,看他们回来,挑起一边眉毛。
  “怎么样?”
  “他说他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那样很好。”
  阿罕德点了点头。
  “那就该我履行我的约定了──古斯塔夫明天早上七点钟到中午,会在德拉门城外的
一所住处。”
  “德拉门是在哪?”
  “卡尔玛西边的一座城市,从这里过去……对了,你们有车子嘛,那可能一个小时就
到了。古斯塔夫的秘密小屋在德拉门东门外不远,你会看到一个两层楼高的大石碑在岔路
上,往北走,看到第一栋看起来像仓库的就是了。防护措施很严密,对你们来说不难判断
才对。”
  “明天早上七点吗……了解,我们会过去找他谈谈。”
  瓦列斯嘴上答应,一边和同伴们比了个手势,要他们准备离开,讨论接下来的作战。
他们就花了点时间把手边的工作结束,回去军营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会。
  “那,怎么办?现在就过去吗?如果这次被王子跑了,搞不好就没有下次机会了,总
之先调查一下环境应该比较保险吧。”
  先开口的是静,看起来相当苦恼。对手是古斯塔夫,恐怕不会有其他的敌人比他更了
解世界之敌的底细了。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动作太大也有可能被他察觉,例如说什么东西被动过了。德马
雷的调查又不以小心精巧出名……”
  “小静没礼貌!我要做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到的好不好!”
  “但这次对手是王子啊……瓦列斯,刚刚是说从这里过去德拉门开车要一个小时对吧
。”
  “对。”
  “来回两小时,调查一小时。郭圣德,三个小时内,你的神隐能垄罩多少人?”
  “六个人,之后力气耗尽可能会要花点时间休息。”
  “那明天单程过去逮王子只需要两个小时,这样多少人。”
  “差不多也是六个人,七个人的话……勉勉强强。”
  “了解了。总之先从能确认的开始确认,明天早上我们肯定是要去逮王子的,保险起
见就六个人行动。郭圣德、我、瓦列斯、德马雷、镶宁、伊万诺夫娜。”
  “不行,我也要去。”
  卢梅娜难得要求出击。
  “好吧,那伊万诺夫娜换克拉科夫好了。记得要死盯着王子看喔。”
  “放心,被他烂招唬到的次数难不成还少了吗,比起娜莎洛娃一定是我比较不会分心
啦。”
  “来比啊。”
  “娜莎洛娃妳头发上有蜘蛛。”
  “哪里!?”
  娜莎洛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同时卢梅娜举起双手表示胜利。
  “妳这……”
  “好了总之我要去,把那个白痴拖回来不能没有我一份。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是,除了
明天早上以外的机会,对吧?”
  卢梅娜把话题丢还给静。
  “对,我们大概有一次机会,可以先行调查。保险起见,五个人去就好。先行调查的
重点是隐蔽性,绝对不能让王子起疑,稍微少获得一点情报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叫瓦
列斯把整栋房子炸了,我们再找王子的尸体。”
  “尸体不行吧。”
  “反正王子嘛,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啦。这个方针没问题吧,德马雷不要给我一个兴
奋跳进去就把房间弄乱喔。”
  “不会啦。”
  “那这次先行调查的人,德马雷和郭圣德,还有谁?镶宁可以吗?你的能力会不会把
穿过的东西变得……混浊?”
  “我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会注意不留痕迹。”
  路普从来没想过被自己变成液态的物质再变回来是不是一样的东西,这已经是哲学领
域的问题了所以他也不想思考。
  “下一个,伊万诺夫娜。”
  “交给专家吧。”
  “最后一个谁?瓦列斯?”
  “不,我不行。我只有暴力手段而已。”
  瓦列斯举双手投降,确实,他虽然调查的时候常常帮上忙,不过离不留痕迹四个字很
远。
  “敬一怎么样?他的式神常常派上用场。虽然说要是式神被陷阱破坏,会有符纸残留
下来,不过就算不用式神,还是有很多咒术帮得上忙。”
  摩林推荐了自己的未婚夫。
  “好,那就你们五个吧。我们去跟路德斯通借台民用车,你们直接出发。”
  事情就这么决定,调查的人员立刻出发。
  可惜,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收获。他们只确定了阿罕德口中的那栋建筑,但建筑的防御
太过严密,在朴素的外表下藏了个要塞,不管是谁都没有把握在不打草惊蛇的状态下闯进
去,最后只好铩羽而归。
  既然如此,就只能赌在明天的火力上了,世界之敌的人们早早休息,准备明天天亮之
前出发。
//
  瓦列斯在预定的时间前就醒了。
  “嗯。”
  睁开眼睛,精神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就要进行重要的作战,瓦列斯完全没有
继续睡的想法。反而脑中不自主的一直模拟等等找古斯塔夫的时候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这样下去不行,过度紧张只会让实际作战出错而已,他必须相信自己实力足够,才能
临机应变。而在这边躺着对事情没有帮助,瓦列斯决定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小声地起身换
衣服,准备出门。
  出门前,他不禁意的瞄到了一眼昨天从阿罕德手中带回来的盆栽。白色的花朵盛开,
数十瓣纯白的花朵围绕着金黄色的花蕊,是白菊花。
  (喔,花开了啊。)
  瓦列斯欣慰的再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他准备来点长距离慢跑,不过不打算使用禁军
的操场。他昨天看了太多,让他不愿意使用铺设完整的训练设施,而是选择跑进市区,让
自己不要忘记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的人们。
  西方的天上还挂着明月,东方的地平线下透露出些微的曙光,视线良好。瓦列斯就沿
著平整的柏油路一路跑到满是裂痕的柏油路,周围的断垣残壁和白天比起来没有差多少,
稀稀落落的烛光从居民的家中传来,复原的道路很漫长,而且不知道有没有走完的一天。
  周围如死寂般的安静,只有瓦列斯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回响。他看着面前的景象,陷入
不自主的哀伤。
  (这个国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身为统治者却能做出这样的事?为什
么没有人来阻止这一切?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们?)
  因为他们还要杀神,这个答案他最清楚不过,不过也比谁都不想接受,只能带着沉重
的心情继续奔跑。
  忽然,一阵风吹过,白色的细小碎片飘过他的眼前,让他用手遮挡,同时抓了一片下
来。
  (这是……花瓣?)
  花瓣,就和瓦列斯在盆栽中看见的一样。他抬头望去,看到无数的白色花瓣随风飘荡

  (好多……花开了吗?这些花朵,一夜之间盛开?)
  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还有,直觉带来的紧张。
  (所有的花?)
  他缓下脚步,脑中至今所有的线索似乎形成一幅画面,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不过直
觉告诉他那会是一幅他不想看到的画面。然而事与愿违,他转过转角的时候,那幅画面就
完美的呈现在他面前。
  无数的花瓣在天空中飘荡,窗台上、屋顶上、家门前、路边,放眼望去的每个角落都
开满了相同的白花。从他面前往前延伸,蔓延到整个卡尔玛,然后继续向外,覆蓋了整个
史威诺丹。
  (这是什么?这代表什么,我一分钟前还在想些什么!?)
  ──需要有人来阻止这一切──
  “喔,干,喔干。喔干,旁白!你刚刚说了什么!在我出门之前!这是什么花!”
  白菊花,遍布史威诺丹的花朵是白菊花。
  是丧礼用的花朵。
  “该死!”
  瓦列斯拔腿就跑,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犹豫,但必须早一刻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其他
人。
  瓦列斯集中力全开,确保没有人埋伏堵他的同时全力冲回军营。他几乎是用撞的打开
寝室的门,巨大的碰撞声让所有人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是谁!……瓦列斯?干嘛了?喘成这样?”
  “全部人换衣服,快点。”
  瓦列斯大口喘着气,指著一旁盛开的白菊花。
  “净化者要来了。”
  “──那些盆栽是这个吗!”
  静的寒毛倒竖,其他人也纷纷想像出瓦列斯所见的画面,在兵荒马乱之中开始着装,
只有特殊调查队的五人还不明白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不懂,解释一下!”
  “现在有一群人要来把所有的能力者杀光了,想办法保护自己,去皇宫防守或怎么样
都好。”
  “哈啊?”
  桑妮亚无法理解瓦列斯在说什么,但是瓦列斯没有时间解释。
  “抱歉,现在实在没空和妳解释对方是什么样的组织。妳就想像成很快就有军队要攻
击卡尔玛就可以了,他们一旦攻下卡尔玛就会屠城,而他们很可能会成功,就算我们在也
一样。”
  瓦列斯的最后一句让桑妮亚终于有了点危机感。
  “要说我们是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恐怖份子组织,他们就是最强的。你们要有心理准
备,要协助防御就去协助防御,要撤离民众就去撤离民众。我们也有事要做,先走了,有
事用无线电连络。”
  “你们要去哪里?”
  “想办法搞清楚这件事然后阻止他们!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不过他们做的这么明
显,应该不多了。维克多那边也麻烦你通知了,我们出发。”
  “等等,瓦列斯,那王子怎么办!”
  “王子先放著,搞不好连这个线索本身都是计谋的一环。”
  解释的同时,其他人也准备好了,世界之敌立刻离开禁军军营,前往互助会总部。如
果瓦列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会在那里得到答案。
  朝阳从地平线下慢慢升起,映照出卡尔玛城的全貌,灰黑色的城市被纯白的花海覆蓋
,规模比他们以往看过的每一次都大。如果不去思考这背后所代表的含意,这会是他们想
要伫足欣赏的美景吧,但他们没有这个余裕,脚步将满地的花瓣带起。已经日出了,周围
仍然一片死寂,几乎验证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早安,瓦列斯。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去找古斯塔夫了,没想到还在城里阿。”
  阿罕德就在熟悉的地方,他背着自动步枪,看着瓦列斯他们到来,好像赌局赌输了一
样,露出苦笑。
  而他身边,还有几个眼熟的人物,或坐或站,全副武装。
  “好久不见啊,世界之敌。上次见面,是在波茨那吧。”
  “真的好久不见,要吃早餐吗?”
  “慷慨是很好,不过要分分你自己的份。”
  约瓦德.安德森,净化者前线指挥官,史威诺丹人。
  土罗尔夫.洛克格,净化者特工,史威诺丹人。
  莱夫.劳格森,净化者特工,史威诺丹人。
  他们连假名都没用,线索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发现而已。瓦列斯真想挖了自己剩下的
那只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杀光所有史威诺丹的恶人?你这等于是要士兵谋杀自己的亲人!
就算是你们这样的狂信者,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这次会稍微,改变一点作风。”
  阿罕德干脆地承认自己的理念行不同。
  “我们要杀光所有贵族。”
  这个答案让瓦列斯肌肉紧绷,后面的伙伴们也将警戒提高到最大限度,随时都可能开
战。
  四周的巨大木箱仍在,不过其中的物资已经从食物和布匹变成了枪械和弹药,无数的
气息潜藏在四周,他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过还不能引发冲突,瓦列斯还有话要问。
  “所以你就唬烂我是吧,阿罕德。拿王子的情报来钓我,想让我们出城而没办法阻止
你们战斗?”
  “我没有说谎,古斯塔夫确实会在那里。至于你们要决定找古斯塔夫来是留下来阻止
我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阿罕德的回答不带一丝婉惜,毕竟本来就是突发状况,顶多就是成功了也很好的程度

  “那你要我们离开史威诺丹也是这个原因?”
  “啊,是啊,你还不知道你身陷什么计谋之中吗?就如同我让你们去找古斯塔夫一样
,皇帝的计画和这没有两样。”
  “……这是什么意思。”
  “神器对他来说怎么样都好,他的目的是你们。皇帝的嗅觉很敏锐,就算他掌握不到
我们的行动,他也一定闻出了即将有大事发生的味道。而且,是他无法阻止的大事。他没
有头绪,无法攻击我们,所以他所能采取的手段就很明显了。”
  既然无法防范敌人的突袭,就只能加强自己的防备了。
  “他要的是诺夫卡的驻军──一只在我们起义之时会成为援军,在事后又可以将煽动
罪推到他们头上的部队。”
  “──”
  世界之敌的众人瞪大眼睛,光是想像那个画面就能感受到满溢而出的恶意。
  “然后他要的是你们──一只能够帮助他们抵抗净化者的部队。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让
你们和鹰之眼合作?为什么不是你们自己调查哈根?光凭你们还办不到了吗?要捏造起诉
书还不简单了吗?那个原因的答案,就是你们现在站在我们面前打算阻止我们的这个事实
。”
  因为认识了。桑妮亚、罗伯特、奥罗夫、诺拉、亨德列克、安德斯,甚至亚勒克西宰
相和约尔皇帝自己。就算期间短,他们建立了友情,是战友、伙伴、合作对象。
  ──而像世界之敌这样的好人,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伙伴见死不救的吧──
  “……”
  “在开始前,我想我们就再进行一次例行公事吧。”
  阿罕德往前走一步,一个无能力者的平凡无奇的一步,惊得世界上战力最强的人们摆
出战斗架式,冷汗直流。
  “你们看过这个国家了,你们也参与其中了,你们看过了这个国家的好与坏,从最腐
败的部分到最光鲜亮丽的部分,还有他们的光鲜亮丽,是以什么为基础。所以我必须问你
们一个从以前开始就不断质问的问题──即使如此,你们还是要阻止我们吗?”
  值得吗?
  这样的国家值得你们守护?
  这样的国家?
  “值得吗!!!”
  阿罕德呐喊著,像是要他们对着逝去的生命回答一样。这是被贵族蹂躏无数次的街道
,就为了无聊的权力斗争,将平民的生命视作草芥。一次、又一次、再一次,而且不会结
束。
  “不……不行。”
  瓦列斯终于挤出他的回答,虽然没有人怀疑,他的内心正在动摇,其他人也是。
  “即使如此,贵族中还是有值得守护的家伙。也有像桑妮亚那样努力想让这个国家变
好的家伙,我不能坐视不管。”
  “……看来宰相的计画成功了。”
  阿罕德的语调变低,转身离开。
  “约瓦德,剩下就交给你了。战斗开始之后,我就只是个小排长而已。”
  “了解,你说的很好,听到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
  约瓦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别介意。旁边的几个特工拿起枪,等待号令,而约瓦德
则是拿起腰间的对讲机,看了自己手上的表。
  “前线指挥官通告全军,现在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由于意料之外的遇敌,即刻开
始战斗。”
  在他发号司令的那一刻,卡尔玛城内数十个地方同时炸了开来。
  而白火焰也在互助会的中枢地点扬起。
//
  首先受到袭击的是军营。
  在卡尔玛驻扎的陆军,第二十四装甲师与第三十七步兵师,六个军营在戒备不完全的
状况下遭到集中砲击。一百八十门榴弹砲隐藏在平民残破的住宅中,提供了几乎是三个正
规师的炮兵火力,第一波砲击瞄准了军火库以及指挥所,确认破坏之后,开始全军营规模
的大范围轰炸。
  军营中的部队在袭击前两分钟才接到桑妮亚的通报,所能做出的反应只有拉起警报,
士兵们还来不及换装就沐浴在砲火之中,更不要提像样的作战计画。军用频道内怒号与惨
叫回荡著,没有人能做出个像样的指示,新任的长官和失效的指挥网让事态更加混乱,这
也正是净化者选择提早挑起战火的原因。
  两万人的部队失去协调,最后由下级军官决定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总之得先投入
战斗。他们以排的规模进行作战,分散冲出营区,在踏出大门的第一步时,净化者早就准
备好的重机枪阵地给了他们热烈欢迎,让前两批试图进入街区的部队直接被歼灭。
  即使如此,把两个师歼灭在他们军营内也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二十四师的战车依然建
在,巨大的铁块粉碎了机枪阵地,净化者架起的封锁线被突破,主力战车与装步战车总计
五百余台进入市区,伴随步兵在后,求最快速度压制卡尔玛全城。
  不过,这作战是建立在‘不过又是一场叛乱’这个假设上的。桑妮亚的通报不够充分
,史威诺丹军还没有心理准备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他们沿着贵族区的平整大道展开阵
型,然后往平民区进攻。没有遭到多少抵抗,开幕的火力不过是纸老虎而已,他们这么想
的同时持续深入平民区。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松下来的时候,他们同时遭到了攻击──从后面。被认为是贵族拥
有的房屋中伸出了火箭砲管,每一台战车都至少被二十发PG-18反战车高爆弹击中,弹仓
被点燃,周围的步兵陷入了被即将到来的爆炸炸死或是被净化者从高处打死的二选一,不
管他们做了什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净化者抢下了贵族区的控制权,将他们豪华房舍当作要塞,看守住卡尔玛的所有主要
干道。不用说,那些建筑的原所有人已经全数身亡。史威诺丹军陷入了被切割的状态,而
就在他们发现事态严重,试图回防重整的时候,突击迎面而来。迫击砲的密集轰炸虽然威
力不如大口径的榴弹砲,但是要杀伤战车的伴随步兵已经足够,而在砲击过后的浓烟之中
,人影闪动。孤立无援的战车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瞄准就被冲锋队杀近身边,在这个距离
下不需要靠RPG,最便宜的塑性炸药就足以对底盘带来致命的伤害。战车失去了它们最大
的武器之后,剩下就是开罐头的时间了。
  后方被粉碎,前方被重创,史威诺丹军陷入了被夹击的状态,到现在才发现他们是弱
势的那一方。他们完全失去仅有的那么一点计画,所有的部队各自为战,目标只剩下一个
──活下去。
  在自己应当守护的城市内打输巷战,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但是以他们过去的所
作所为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而在这之中,特殊调查队也不可避免的被卷进战斗。他们没有和前往皇宫的禁军一起
行动,而是前往卡尔玛内,亨德列克的自家试图和他会合。战斗在半途就开始了,到处都
有净化者的部队在行动。本来净化者专心在他们的目标上,没有主动攻击特殊调查队,桑
妮亚也打算等到先会合再做打算的。
  但是过了不久,史威诺丹军突破封锁进入市区,情况就不一样了,再怎么样,桑妮亚
也不能看着自军的部队被净化者袭击而放著不管。所以她在看到一个二十人的队伍遭到从
高处来的袭击的时候,立刻就带着身边三人加入战斗。
  突如其来的枪击让队伍中的四人倒下,其余士兵散开,各自找掩护。而特殊调查队的
四人则是反应比他们都快,先一步冲近最近的屋内,观察局势。
  “安德斯戒备四周,罗伯特、奥罗夫帮我索敌,我要用能力对付他们。”
  “了解!”
  这里不是高楼密集的区域,附近只有三栋四层楼以上的房屋,每一栋的高处都已经被
净化者占据。索敌的两人很快就发现大部分的敌军所在,而外面的部队还在交叉火网之中
挣扎,转瞬间又有三人倒下。
  桑妮亚将力量集中在手心,三发光束瞄准了净化者最集中的位置射去,威力惊人的光
束击穿了房屋的窗户,从另一侧穿出。净化者的砲火瞬间停止,但这和造成了多少伤亡没
有直接关联。只看到净化者以戒备的眼神看向桑妮亚,战火停止了数秒,他们知道自己没
有胜算,纷纷退下。
  “去死啦混帐东西!”
  外面士兵的队长大骂一声,才从掩护中走出来,他很快就找到了桑妮亚,在从肩章看
出阶级之后,以标准军礼行礼。
  “感谢贵官的协助。在下第三十七师,白鹰旅四营一连,少尉连长艾克霍姆。”
  “特殊调查队,桑妮亚.洛芙格恩。你们的任务是?”
  “我们奉营长命令前来确保附近区域,只是看起来那些叛军早我们一步。”
  “了解。那你们快点继续你们的任务吧,我猜他们不久后就会回来了。对方很强,不
管是人数或是练度,如果真的想夺下这个地点,以你们的装备可能撑不了多久。找好地点
后就快点求援吧。”
  “是!”
  那名队长又敬了一礼,赶紧回去指挥自己的部下。而桑妮亚他们则是小心的离开室内
,打算继续往亨德列克家的方向走。
  不过在那之前,一个人影先朝他们跑来。
  “队长!”
  “亨德列克!”
  “太好了,要不是看到妳刚刚那一发就错过了!”
  是亨德列克,在调查队待这么久让他养成了不错的直觉,在自己的住宅遭到净化者占
据之前先一步离开,前去和位于禁军军营的桑妮亚等人会合。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看起来可不是平常的叛军啊。这种协调和这种纪律
,陆军会被打烂吧。”
  “只有静他们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猜的没错,他们超强,陆军已经被打烂了。”
  桑妮亚指了指旁边的战斗痕迹,亨德列克看到这么多牺牲者,严肃的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协助他们战斗还是?”
  “我打算去皇宫协防。这是一场革命,那么他们的最终目标必定是皇宫。只要能守下
政府中枢,等待援军抵达就能赢。再说,皇宫的大阶梯在地形上很适合防守,比起身陷危
险和敌人交锋,这样应该更有利。”
  漫长的大阶梯没有任何掩蔽,只要以沙包构筑简单的机枪阵和炮阵,就会成为难以跨
过的雷池。事实上,那就是禁军一贯的计画,十分合理。
  不过那也要他们能平安前往皇宫才能办到。
  高亢的破空之声从上方响起,调查队的五人立刻找掩蔽,砲弹在他们冲进建筑内的时
候砸在门外。同时,战斗的声音也在楼上响起,看来方才的队伍本来也准备以这栋办公楼
房为据点。
  “去支援他们!”
  他们很快就下了决定,然而等到他们上到二楼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只能用惨不忍睹来
形容。东边的墙壁被指向炸弹炸个粉碎,手榴弹爆破的痕迹也少说有四道,净化者从残壁
另一面的建筑朝这边开火,突袭的时机十分完美,十三人的队伍只剩两人还活着,而且他
们看起来也命不久了。
  “啧!”
  净化者在看他们出现的瞬间反应过来,朝他们开火。桑妮亚冲进最近的掩护,右手一
扫,四道光束飞出。净化者不退反进,回避的同时跨过破败的墙壁朝他们冲来,罗伯特等
人急忙掩护桑妮亚,子弹阻断他们的去路。作为对应,净化者果断放弃这次突击,只留下
两颗手榴弹当作礼物,再次退回狭窄小巷旁的隔壁建筑。特殊调查队几乎是用跳的跳下阶
梯,不久后手榴弹爆炸,二楼地板承受不住这么多次轮番轰炸,塌了一半下来,调查队再
次找掩护,成了由低对高的不利场面。
  一来一回互有胜负,最令桑妮亚惊讶的是净化者没有一人死亡,瓦列斯会说他们是最
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什么笑话吗……就连禁军都不见得能协调出这种战术啊,全部都是肃清队等级
的吗!)
  她不禁流下冷汗,对手看起来在十个人到十五个人之间,只要再叫一个班的增援,他
们就肯定没有胜算。
  (怎么办!)
  “队长,火力全开吧。”
  亨德列克给了建议。
  “但是周围……”
  “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没有无辜的人士了,我在刚刚来的路上已经看了够多了,贵
族不是跑了就是被杀,平民没有一个人影,恐怕全部参与了这场革命。不用顾忌了,队长
。”
  “……让我想一下。”
  桑妮亚带着沉重的心情思考起来,上次解放自己的能力时带来什么后果,她到现在都
还记得,她必须谨慎决定。
  桑妮亚就这样考虑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净化者都没什么动静。她抬起头来,看见一
根白旗从掩护后竖起。
  “我们要求对话。”
  “……出来吧。”
  桑妮亚也将白手帕系在随手捡来的铁杆上,双方从掩护后现身。
  “我是桑妮亚.洛芙格恩。”
  “米凯尔.贺约斯,我要求和安德斯.海尔根森对话。”
  “安德斯,有人找你。”
  “距离这么近,我看我就在这讲好了。”
  安德斯探出一颗头来,对方仔细看着他,确定他的容貌之后,才缓缓开口:
  “安德斯.海尔根森,我们还记得当年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所以我有个提案──你
们就这样离开这座城市吧,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不要回来,你们五个都可以离开。”
  “……”
  安德斯紧抿嘴唇,而桑妮亚在心中暗自惊讶。她已经有了她自己的答案,但她不禁思
考,要是安德斯的答案和她不一样的话,那该怎么做呢?
  当她这么思考的时候,安德斯已经得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拒绝。”
  “能告诉我理由吗?”
  “就像我当初帮助你们一样,我也不能对你们即将杀害的人们坐视不管。不管他们是
好人还是王八蛋,都不应该因为身为一名贵族就被你们谋杀,就如同你们不应该身为一名
平民就遭受无妄之灾一样!”
  “原来如此,确实是塔拉罕街的英雄会做出的回答──真是十分遗憾,看来我们只能
让你的名字流芳百世了。”
  那个人以遗憾的表情说,打算就这样回去。不过桑妮亚拦下了他,她还有话要问:
  “等等,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
  “说吧。虽然我认为这对妳来说没有什么差别,桑妮亚.洛芙格恩。”
  “确实,不管你回答什么我都会继续和你们战斗,不过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们真
的这么痛恨这个国家吗?恨到将所有贵族杀尽的程度?”
  “……我们比谁都爱这个国家,所以我们才要将贵族杀尽。”
  “……是吗。”
  桑妮亚不再开口,双方退回掩蔽之后,收起白旗,再次准备战斗。同时,她看到不远
的地方扬起一阵白火焰,桑妮亚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攻击,而她直觉的就猜到了这阵攻击来
自何人。
  “瓦列斯,你在附近吗?”
  《对,我们刚刚看到妳的光束砲,正在过去和你们会合。还有小心点,净化者正在往
你们那边聚集的样子。》
  “不,先别过来,我要用能力了,世界之敌你们小心不要被卷进去。”
  《了解。》
  “队长,决定了吗?”
  “嗯,开始吧。”
  桑妮亚伸出双手向上一挥,黄金色的细小碎片就从划出的轨迹中出现。那是羽毛,无
数的羽毛从她身边飞散而出,带着圣洁的光辉向天飘去,宛如宗教绘画所描绘的神之使徒

  不过这些羽毛带来的可不是救济,而是毁灭。
  每一根羽毛化为一道光束,无条件的轰炸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土地,光束沉进地面,
随后以喷发之姿冲起,刨地三尺,造成一个又一个大洞。建筑由地基被连根摧毁,连带着
将所有人都卷入崩塌,不分敌我。
  “杀!!”
  净化者没有坐以待毙。他们知道桑妮亚.洛芙格恩,也知道史威诺丹的天使这个让人
畏惧的称呼,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应对的战术,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所觉悟。
  他们在崩毁的世界中前进,每一秒都有数十道毁灭性的光束落在他们脚边,连世界大
战都望尘莫及的弹幕密度,堪比列车砲的巨大威力。他们被冲击震飞,被飞石击倒,跨过
崩毁的各式建筑,在满布疮痍的道路上冲锋,被自己同伴的尸体绊倒。然后他们爬起来,
继续前进,在漫长的攻势尽头,面对由四名调查队员所组成的最后防线。
  漫长的轰炸持续了三分钟半,戛然而止,攻击范围内所有的土地已经被夷平,扬起的
尘烟让两倍范围内的可见度剧烈下降。而在轰炸的中心,有几个人影站着。
  “好险听着听着情况不对就带着郭圣德来帮忙啊。”
  首先是瓦列斯和郭圣德,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抵达,把桑妮亚拉开,回避了致命的枪
击。奥罗夫、亨德列克、安德斯死亡,罗伯特胸口中枪,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们为自己尊
敬的队长奋战到最后一刻,无数的净化者尸体躺在他们身边。
  “还差一点吗……”
  而扣下决定性板机的是净化者特工莱夫,瞄准桑妮亚心脏的两枪因为瓦列斯的干扰而
没有命中,随后他被郭圣德射中颈部,是致命伤。
  “……不,这样更好吗。”
  桑妮亚的右肩与左腹中弹,出血和剧痛并不是还可以继续战斗的伤势,停止的能力和
混浊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样他至少完成自己的职责了,史威诺丹军的王牌在这里消
灭──一次两张。桑妮亚的重伤在短期内不可能回归战线,而瓦列斯必须为了保住她的性
命而采取行动,意料之外的阻碍,反而造成了他求之不得的结果。
  莱夫带着一贯的轻松笑容,向后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战场归于寂静,就为了这两枪,
净化者损失了至少九百人。
  “我……啊……我……”
  桑妮亚看到自己的部下的末路,忍不住流下眼泪。
  “别说话,这个伤势不赶快急救还是会死,静,和其他人来会合,莉迪亚,有找到什
么可靠的史威诺丹军据点了吗?桑妮亚受重伤,其他调查队的成员都死了。”
  《没有啊,就算桑妮亚放大绝,史威诺丹军还是处于被打爆的状态。几个军营还有人
固守,不过砲轰也没停过。如果需要安心治疗的话,还是得去市外吧?没有急救用具就是
了。》
  “除了急救用具以外还需要人是吗。要军医就需要小队,要小队就需要据点,建立据
点就会被攻击。这样结果跟躲到军营没两样,莉迪亚,帮我找受到攻击最少的军营。”
  《了解!》
  “皇……宫……”
  《不行,皇宫的战况比其他地方都还激烈,就算我们有办法杀上去,根本也不可能好
好治疗。去东北方那个军营吧,看起来受到的损害最少。》
  “好,莉迪亚帮我们带路。”
  《───》
  莉迪亚好像还想说什么,不过被突如其来的噪音盖过了。瓦列斯和郭圣德抬头向天空
望去,刚好看到蓝色的身影从天空画过。
  史威诺丹空军进入战场,攻击机四百八十架,他们从高空俯冲,准确的投掷机上装载
的四枚小型炸弹,第一波攻击瞄准持续造成威胁的榴弹砲,第二波攻击贯穿净化者作为据
点的各栋大楼。同时,史威诺丹陆军陆续引燃了信号,为空中支援的攻击机分辨敌我,第
三波轰炸击退了袭击各个陆军分队的净化者部队,而第四波轰炸则是击退了各大军营的包
围网。
  炸弹用完了,效果十分显著,但他们面临抉择。他们的四波轰炸造破坏了净化者的攻
势,超过千人在这波攻击中丧命。但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他们的主武装,机上剩下的武器
只有机砲。而净化者虽然受到打击,也只是挫了势头,他们仍然能够看见无数的人影在卡
尔玛各处蠢动,策画著下次反击。要是在这个状况下回去重新装载炸弹再回来,恐怕净化
者会再次抢回优势。空军决定留在卡尔玛上空,以机砲持续支援到陆军站稳脚步为止。
  同时,螺旋桨特有的噪音从北边传来,十六台攻击直升机往皇宫的方向飞去。途中分
为两路,十二台前往支援皇宫前大阶梯的激烈战斗,四台飞往皇宫的方向,他们的意图很
明显──净化者的目的是攻下政府中枢,而在史威诺丹,政府的中枢是人,而且是一个人
。只要皇帝约尔搭乘直升机到安全的地方避难,净化者就是前功尽弃。
  净化者当然不会坐视不管。随着战场司令的一声号令,无数的光点升空,白烟在无云
的蓝天中划出帘幕般的轨迹,像是被吸引一样,正面命中毫无心理准备的史威诺丹空军。
接近半数的攻击机化为碎片,皇宫附近的攻击直升机也同样全灭,
  这是瓦列斯对这个兵器再熟悉不过。
  “那不是我们家的黄蜂吗?可恶!”
  瓦列斯大骂的同时,第二波飞弹升空,将剩下的攻击机再歼灭了一半,其余的攻击机
被迫提高高度,确保自己的安全,不敢靠近。史威诺丹军失去空优,净化者很快就会再次
开始行动了,而且战意崩坏的史威诺丹军会败退的更快。瓦列斯很清楚这件事,他只能和
同伴们尽快把桑妮亚送到军营,自己再加入战斗。
  但这件事绝不是易事,净化者很清楚的意识到世界之敌这群人,也明白他们的实力。
净化者根本不打算打倒他们,只以最烦人的方式牵制,狙击、地雷、路障、迫击砲,所能
想到的各种花样都用上,以碎片和葬圣队的实力来说这些对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却必须
提高警觉到最高程度。等到他们终于将重伤的桑妮亚送到安全的场所,已经是早上十一点
的事情。而在这个时刻,皇宫前的战斗也陷入了开战以来最惨烈的局势。
//
  皇宫之前的大阶梯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尸体盖满了曾经洁白的大理石地板。就算是净
化者,在这里也没办法采取任何战术,除了迫击砲支援就只剩下强攻。他们以纪律和鲜血
换取每一步踏上的台阶。在机枪装弹的空档冲锋,在砲火间歇的空档冲锋,冲锋、冲锋、
冲锋,没有掩蔽,没有支援,他们带着鬼神一般的杀意,踩过同伴的尸体,冲进禁军的各
个阵地,展开血腥的战斗。
  然而,禁军的损伤也绝不可说不惨烈,他们无路可退,身后就是皇宫,每一场战斗都
得死守到底,毫无纵深可言。在紧急状况下搬进后方皇宫内的迫击砲仅仅十二门,成了守
方的火力打击比攻方还弱的可悲状况。但这些都不是真正带给他们绝望的事物。
  让他们绝望的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敌人。从阶梯上一览无遗,即使无数的战友死
去,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反而让仇恨的火焰更加炙烈。还有多少敌人?四千?六
千?八千?我们真的能击退他们全部吗?就算击退了,这真的还有意义吗?已经不会结束
了,也许大人物们还抱持着那种天真的想法,但正面承受仇恨的这些士兵很明白,革命已
经不会结束了,直到一方死绝为止,革命都不会结束。
  一条又一条的战线被突破,漫长的战斗永无止尽。二十阶、五十阶、八十阶、一百三
十阶、一百六十阶、一百八十阶。亚勒克西苦涩的看着这个画面,计谋失败了,特殊调查
队在大闹一场之后被歼灭了,世界之敌也没能赶上。不,但论计谋,确实是成功了,城里
喷发的白火焰证明了世界之敌正为他们而战。但是终究,净化者的战略高他们一筹,本来
预计还有至少一周才会发起的革命提前发生,简直就像他们也知道哈根即将被捕,史威诺
丹陆军将会出现空隙一样。
  不,他们就是知道吧,而且恐怕是世界之敌自己泄漏的,让叛军加快了进度。亚勒克
西摇头感叹着他们终究不是可以简单利用的对象,重新看向面前逐渐逼近的末日。最后一
道防线就要被突破,陆军被压制,空军被击坠,城外最近的援军还有三个小时才会赶到,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他们会输。
  就在这绝望之中,一只戴着面罩的部队站了出来。
  肃清队,传闻他们都是以一挡百的强者,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可以挡下这些反贼的
。他们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以期盼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画面。肃清队从庭园出发,
穿过其他部队的阵地,来到大门,准备发起反攻。
  只看到维克多将自已的家徽从胸前拔掉,然后举枪打爆了旁边军团长普劳森的头。
  “肃清队,这是最后的任务!讨伐史威诺丹头号反贼,约尔.布兰克巴斯顿!以祭在
他残暴统治下所有被牺牲的人们!”
  ““遵命!””
  禁军的残余部队无法理解的看着这个画面,而其余的队员没有一丝犹豫,全部照做。
战火再次开启,由肃清队自己带头杀过最后的二十阶阶梯,以闪电之姿攻陷最后几个机枪
阵地。净化者一拥而上,半数在皇宫豪华的花园内展开阵型,剩下的半数以小队规模杀进
皇宫内部。
  所有还想抵抗的士兵都被杀害,避难的贵族们,还有他们的随扈也是。其中效率最高
的是带头的肃清队,就算是昔日同袍,他们扣下板机也没有犹豫。他们沿着大门笔直的往
内走,将所有挡路的人除掉。最后皇座大厅的正门被撞开,约尔就在走道的尽头的皇座上
,各家贵族的男女老幼躲在后头,想要离这群杀人凶手越远越好。
  不过维克多没有再进一步,约尔该死,不过动手的人不会是他。他往右手边一站,后
续的部队也采取了类似的动作,成两列分站左右,以徒手礼迎接自己的总司令。
  “恭迎史威诺丹正统继承人!古斯塔夫.布兰克巴斯顿!”
  古斯塔夫时隔十年,再次踏进了这座皇宫。约尔看见自己十年不见的儿子,先是震惊
,然后是愤怒;相对的,古斯塔夫的表情一片平静,如果他只是要报仇,他可走不到今天
这一步。
  “好久不见了,父亲,我来取你性命了。”
  “古斯塔夫,你是来报仇的吗?来抢回你的位子!?”
  “真是悲哀,到了这个地步,你的脑中仍然只有权力与斗争吗。”
  古斯塔夫拔出腰间长剑,脚步没有停下。约尔双眼圆睁,以闪电般的速度拔枪扣下板
机,子弹朝着古斯塔夫的眉间飞去,而古斯塔夫俐落的挥剑,将子弹在面前弹开了。
  弹开了,不是像静那样闪躲,也不是瓦列斯那样阻挡,是单纯用剑身将子弹弹开轨道
的伟业,仿佛挥开烦人的小虫一样,连斩的杀气都没有。约尔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连开六枪,而古斯塔夫优雅挥舞手中长剑,将六颗子弹全部弹开,像呼吸一样自然。
  “……不可能!”
  剩余的八颗子弹几乎是在同一声枪响中飞出,分朝人体的多个要害飞去,古斯塔夫带
著冷漠的面孔,加快脚步的同时将剑身在空中旋转,将子弹带开,一口气甩到地面上。
  最后他站到了约尔面前,左手抓住他的颈子,一剑刺穿他的心脏。鲜血从约尔胸口喷
出,而古斯塔夫将他狠狠地甩下王座,像是下跪一样双膝着地,面对他曾经的臣民。最后
古斯塔夫一个转身,从后面把他的头砍下来,史威诺丹帝国最后的皇帝命丧于此。
  古斯塔夫没有看身后呜咽著的人们,捡起约尔的首级,往皇宫外走去。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尔瓦斯特发狂似的冲出来,拿着装饰用的斧头想要抵抗。而古斯塔夫头也不回,一
剑刺穿他的咽喉,旋转,然后将喷溅鲜血的尸体甩到地上,将残存贵族仅有的那一点战意
浇熄。
  离开之前,只给自己的部下一道最简短的命令。
  “杀光他们。”
  “是。”
  净化者走进皇宫大厅,一场屠杀开始了,无分地位高低,赐予平等的死亡。不管贵为
皇后或是卑微的乡村贵族,从政四十年的老臣或无知的稚子,他们全数死亡,无一幸免,
惨叫声回荡在皇宫之内,久久不绝于耳。
  而古斯塔夫自己向皇宫外走去,随手拿过墙上一支古老的长枪,将约尔的头颅插在上
面,在众人注视之下来到皇宫的庭院,将长枪插在地上。
  “皇帝已死!”
  皇帝已死,皇帝已死。这个消息经由净化者的指挥链很快地传遍了整个史威诺丹,每
个平民都如战呼般复颂著这伟大的消息,在各处奋战着的史威诺丹军也迅速崩溃,很快的
,各地的贵族就会和皇宫内的遭到相同的命运,这样就结束了,十年间的奋战就为了这一
刻。
  不,看来,还有一场最后的战斗,是他那些恼人却又可爱的伙伴们。
  “古斯塔夫!!”
  一道锐利的剑击带着白火焰迎面而来,古斯塔夫挥出手中长剑迎击,沉重的手感和锐
利的响声,是瓦列斯。其他的伙伴也紧跟在后,他们戒备着刚刚还在战斗的净化者,但净
化者只是站到一旁,仿佛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剩下的职责,就只有看着最后这场战斗的结
局。
  世界之敌一行人没有阻碍的就爬上阶梯,和古斯塔夫对峙。
  “有什么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古斯塔夫,这只是单纯的屠杀,就连净化者的理念都不
是。贵族中也有的是善人,也有的是单纯想为这国家尽一份力的人!有什么必要将所有人
杀害!”
  “有必要。”
  古斯塔夫坚定的看着面前瓦列斯。
  “房子也好食物也好服装也好,贵族享受的一切,都是从平民身上强夺来的。他们每
一天,即使是他们觉得平凡到理所当然的生活,都是以平民的痛苦换来的。即使他们的内
心向善,也无法抵抗这个国家制度本身的罪业,这是他们身为贵族的原罪,没有人是无辜
的,就连襁褓中的孩童也一样。”
  “所以就杀了他们吗!不是和他们携手合作,而是杀了他们!?”
  “携手合作?请他们喝泥水吃杂草,睡在连雨水都无法遮蔽的破屋中,把财产乖乖交
出来吗?把他们的荣耀,祖传的宝藏交出来,全部拿去变卖,过著跟个平民一样的生活?

  即使在最善的善人看起来,这都会是无可饶恕的暴行吧。这是行不通的,但要摧毁贵
族制度,这又是必要的,不然就像卡赛和百岳过去所经历的一样,他们只是从贵族变成一
些名为资本家的贵族罢了。
  “那么为什么拘泥于摧毁贵族制!你大可以继承皇位,以严格的管理和规范,进行改
革,这场血大可以不用流,人才得以保存,史威诺丹的复苏也会更快不是吗?”
  “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
  古斯塔夫的眼神透露出他早就想过这些了。
  “我办得到。确实,我办得到,我可以用皇帝的身分拯救国家。但那又如何?五十年
,一百年过去,要是再次变成现在的样子,平民要如何抵抗?期待下一个英明神主诞生吗

  史威诺丹必须改变,贵族必须被彻底消灭。皇帝和他所代表的政体必须在教科书上,
被世世代代的史威诺丹人唾弃,然后人们才会有肩负国家的自觉,肩负自己赢回来的这个
国家。”
  这句话简直不是对瓦列斯,而是对古斯塔夫自己的同伴所说。
  “但是,你自己不在这里面,是吗?”
  “……没错。我的死亡会代表贵族制的真正完结,你看,总不能说帝制邪恶的同时,
又让一个英明神武的下任王子来解救大家吧。我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让人怀念皇族的
成分。”
  古斯塔夫没有想到瓦列斯会领悟到这点,不过转念一想,以他旁白的能力,也不是让
人这么惊讶。
  “别开玩笑了,你死了我们怎么办,要死也给我杀了恶神再死啊!”
  “这个吗……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吧?你一定能比我更好的运用这个能力的。”
  古斯塔夫终于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次笑容,那是接受自己命运之后会展现出的,柔和
的微笑。
  寒暄结束了,接下来,该是进入正题的时候了。
  “好了,瓦列斯,你知道我的目的了,也知道我的手段。现在,我需要你帮忙。”
  “……哈?”
  瓦列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古斯塔夫继续说了下去:
  “革命成功后,我们净化者会建立临时政府,并在六个月内开始第一次选举。在这段
期间,我希望以世界之敌的力量协助外交,让史威诺丹在国际中重新站起来。尤其是诺夫
卡和卡赛,虽然我们净化者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战力,但我仍然不希望史威诺丹被趁虚而入
。”
  “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你。”
  “你没有,不过你答应要帮我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阻止我的机会。”
  古斯塔夫拿起自己的剑。
  “一对一,如果你打赢我的话,这场革命就到此为止。我们已经镇压史威诺丹全国的
各个领地了,革命本身已经成功,剩下只有把逃亡中的贵族杀尽而已。如果你打赢我,净
化者就不继续追杀他们。”
  “……然而不管赢或输,我都要帮助你们的新任政府是吧。这条件也太不公平了。”
  “那你要拒绝吗?我这边可是没什么事可干,剩下就只有我把我自己的头砍掉而已喔
。”
  他以一贯轻浮的态度说,生命之轻有如随时会将剑往自己的脖子挥。
  “……不,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古斯塔夫得到的是利益,而瓦列斯得到的只是一个机会。不过说实话,就算古斯塔夫
不提这个要求,以碎片们的个性,恐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在混乱之中被趁人之
危吧,所以也可以说古斯塔夫白白送给他们这个机会。
  瓦列斯将自己的短刀平举,而古斯塔夫轻佻的抬起剑尖。
  “那就开始吧,小心点,我需要帮助,不代表我会放水喔。”
  刷,瓦列斯几乎没有注意到古斯塔夫出剑,在剑尖离喉头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才反应
过来。
  (这家伙,来真的!)
  剑尖削掉左颈的一大块肉,鲜血以惊人的势头喷溅,剧痛让瓦列斯再也不敢大意。呼
唤火焰,将身边十公尺内的范围内烧尽,古斯塔夫不在其中。
  “正义!”
  瓦列斯从火焰中冲出,死者的力量聚集在他身上,以闪光之姿劈向古斯塔夫的门面。
而古斯塔夫宛如能够预知一般的轻易避开这一击,还顺势将长剑削过瓦列斯的左手。瓦列
斯在剧痛中缩手回身,试图往古斯塔夫的腰部斩去,刀锋划过的空间却什么都没有,只有
左腹一痛,再次中剑。
  瓦列斯试图拉开距离,用魔法止血,而古斯塔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大步走近,快速
且轻巧的剑击连中三处。别说闪躲了,在被刺中之前瓦列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古斯塔夫的
攻击,为了止血所受的伤远超过所止的血量。这样下去只是单方面被砍而已,瓦列斯决定
以攻势逼迫古斯塔夫闪躲,争取喘息的空档。然而不管是剑击还是火焰,所有的攻击连擦
到边都没有,光连捕捉古斯塔夫的身影就几乎尽了力,在反击中瓦列斯又中两剑。
  这绝不是瓦列斯的剑术不精,在正义加成的当下,只比剑术,他完全可以和静打个不
分上下。然而古斯塔夫却像是把他当小孩子耍著玩一样,幻影般的剑术让人无法掌握。
  (这家伙,根本就比静还要强啊!)
  每次古斯塔夫在用热兵器的时候都会说只是花拳绣腿,本来瓦列斯以为他只是客套,
现在他明白了──那真的不过是花拳绣腿。瓦列斯在既无可施之下只好大范围攻击连放,
但似乎连这都被看穿了,在火焰间歇的那一刻,古斯塔夫出现在他面前,挥出凶刃。
  “视线,是视线,瓦列斯!”
  “!”
  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瓦列斯瞪大眼睛,果断地把时间停下。世界停止,瓦列斯就在
这寂静的空间中思考静的建议。
  (什么意思,视线?这是古斯塔夫剑术的秘诀吗?跟视线有什么关系?)
  瓦列斯将注意力集中在古斯塔夫的眼睛,但他只是直直地盯着瓦列斯看,没有什么异
常的部分。姿势也是,脚步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平凡无奇的出现在瓦列斯面前,
然后砍了他。
  什么都看不出来,瓦列斯完全无法理解视线是什么意思,瓦列斯有无穷的时间可以思
考,不过作为代价,战斗的手感正在流逝。
  (还是先恢复姿势,拉远距离再思考吗?再这样下去,时间解除的那一刻搞不好就被
古斯塔夫砍死了。那么,解除后要往哪边躲比较好?)
  瓦列斯努力往古斯塔夫的右手看去,试图判断攻击的来向,好在时间暂停结束后以最
短路径闪躲。然而,在静止的空间中连瓦列斯的眼球都是固定的,古斯塔夫的剑就在身边
,却落在视线之外,瓦列斯使尽全力,仍然无法观察。
  (他的剑在……啧,看不到。这下子……看不到?)
  看不到。这三个字让瓦列斯想通了什么,回想起从开战到现在的所有画面。他没有看
到过任何一次古斯塔夫的攻击,每一剑每一剑,他都几乎是靠着死亡前的直觉,在最后一
刻闪躲,将伤压到最轻。在火爆的战斗中瓦列斯没有想过这有什么不对,单纯以古斯塔夫
的剑术惊人来解释,但在静止的时间中,他终于得以冷静思考。
  (难不成视线指的是……我的视线?我看不见王子的攻击……?难不成!)
  瓦列斯心头一凉,一个惊人的可能性出现在他的脑中。
  古斯塔夫的能力是瞬间移动,而身为人类的不完全,让他只能在人们所看不见的地方
进行移动。
  (不是‘瞬间移动’,而是‘人们所看不见的地方’吗!)
  他察觉了真相。只能在看不见的地方能进行移动,反过来说就代表能够判断空间中那
些部分是被人看见的,也就是视线──古斯塔夫能够看穿世上所有人的视线。
  (难怪我看不见他的攻击,也所以不管我打算做什么都会被先一步闪避!这就是诀窍
吗!)
  瓦列斯解除时间暂停,短刀往自己左手边砍去,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瓦列斯利用
反作用力,一口气拉开五公尺远,以最警戒的眼神瞪着古斯塔夫。
  “这种实力你竟然给我藏到今天,我看你连大神官都干得掉吧。”
  “虽然说是单挑不过……嗯,只是给点提示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看出原理就能
改变的事。”
  而古斯塔夫没有追击,依然带着游刃有余的态度,将剑上的鲜血甩掉,慢步走来。而
瓦列斯抿紧嘴唇,向后退了十几步,流下的鲜血在地上画出长长的轨迹。
  古斯塔夫说的没错,瓦列斯看穿了古斯塔夫的战斗诀窍,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古斯
塔夫仍然会从他的视线外砍了他,他也不可能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想要攻击的方向,比拼
剑术毫无胜算可言,还不说瓦列斯只有一只眼睛。
  那么,就使用剑术以外的方式战斗吧──反正瓦列斯本来就是魔法师。
  火焰从古斯塔夫脚下喷发,不过在目标地点被察觉的状况下,轻易被躲过。定点打击
明显不会有效,瓦列斯开始放出大规模的魔力,让白火焰化为浪潮卷去。
  古斯塔夫理解似的点头,对他来说,这场决斗,到现在双方才处于对等的地位。他先
瓦列斯一步动手,从外衣下拿出一个筒状物,往天上扔去。
  (手榴弹?)
  震撼弹,强光和噪音从小小的容器中爆发而出,一瞬间夺走了在场人们的视觉,当然
也包括瓦列斯的。
  (──糟糕!)
  瓦列斯视线恢复得很快,影响不大,要?
楼主: tyrueiwo (ghfjdksl)   2020-05-03 22:36:00
由于这章实在太长了所以接下来休息两个礼拜喔。
作者: breakblue (深苍)   2020-05-03 23:27:00
P.53 古斯塔夫坚定的看着面前的古斯塔夫
作者: Albito (降灵者)   2020-05-04 13:32:00
花色揭露那刻才让我惊觉又错过了一个净化者线索(盆栽)ORZ瓦列斯确实大意,应该要抱着让古斯塔夫承受致命伤的觉悟才能在精神上与对方的觉悟对等话说这章的意思是在说古斯塔夫一直是净化者的总司令!?有点难判断净化者恶人全杀的行事作风,是否能代表王子就是认为恶人都该杀(至少在今年以前)说实话革命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要想没有牺牲、不波及无关的或在乎的人本就是太过天真的想法,想只要自己一个人赔进去作为觉悟,根本不够。
作者: anikicatcat (广志)   2020-05-04 16:34:00
没想到这章最后居然是王子和净化者...
作者: jugularnotch (颈切迹)   2020-05-04 19:36:00
瓦列斯的小伙伴一直挂掉,感觉快结局了XD史威诺丹篇以来古斯塔夫就满满便当味,只是没想到会跟净化者挂勾
作者: MnWolf (厨余制造者)   2020-05-05 00:09:00
我才在纽约疯狂请另一种净化者吃子弹说
作者: Phantasnix (凰响)   2020-05-05 00:19:00
实在不是很喜欢王子这样搞,又是都让瓦列斯一个扛...人家就是总是为伙伴着想,为他们之死心力交瘁的滥好人还让人家捅自己胸口来自杀,弄得又不如零之镇魂曲。都掌控了国家,传媒舆论操作自是不在话下。毁掉面容喉咙蒙个面一样能继续杀神,尸体随便找谁用能力想想办法就好。反正要收编桑妮亚跟维克多,贵族到底是不是死得干净都给决斗机会了当然没差,除了想死得漂亮之外就只是撇下责任而已。瓦列斯应该搬预言者出来嘴他,结果傻傻被钓去决斗(摀面这样下去郭圣德超尴尬的...这个瓦列斯+后宫的阵容他肯定撑不到去杀神的最终决战啊啊
作者: Albito (降灵者)   2020-05-05 10:03:00
搬出预言者恐怕没用。依预言者在17-4给古斯夫最后的建言,恐怕早就知道王子打算做什么,甚至连预言都搬出来了,代表就连她也没办法改变王子的想法,或许还同意呢。更正,或许没那么同意,但预言者至少是尊重王子的意图的,就跟其他净化者的想法一样。净化者的事情,某方面也算是能解释王子为何一开始对瓦列斯抱持着有如敌意一般的质疑,连世界之敌都隐瞒、多少有利用的王子,对于一个无法掌控情资内容的巨大变量突然出现,不管是对世界之敌还是王子自己打算进行的世界净化任务,都是难以估量的危险。
作者: Phantasnix (凰响)   2020-05-05 23:08:00
我设想的嘴法大概是...“要是预言者还在,她肯定也很欣慰王子终于解放了你深爱的祖国,会由衷地恭喜你。但同时他应该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她视为家人的我们大家。王子你不是说还有梦想是效忠预言者吗?她倾尽一生的目标,奉献她几乎所有自由与青春,连小小的恋情都未尝得遂──那份夙愿尚未完成,你就这么不甘愿留下再多帮点忙吗?” 之类。瓦列斯被旁白嘴过的也可以,已死的伙伴他们多么想活下去,想办法嘴到王子心软。...嘛作为这章最后的高潮,那份张力还是读起来很棒的。要说是大家的外交(嘴砲)能力不如王子也是可以,但身为世界之敌的朋友大家也放弃说服得太快了吧...
作者: Albito (降灵者)   2020-05-06 11:36:00
虽说不是没有转圜余地,然而除了被李奥尼达挂掉伊欧瑟夫和法泽卡司以外,其他已故的世界之敌成员都在死前好好的任性任性了一回,剩下的恐怕也会这么做,说服力有限第一行缺字          被李奥尼达挂掉"的"回头看净化者相关章节,王子的调度与相关伏笔尽现眼前,而最明显的伏笔就是5-4那个来拿录音带的神秘角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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