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贤者的晕眩 第二集 第十话 无冕的胜利 (上)

楼主: egozentriker (林赜流)   2018-05-25 17:38:10
维渥夫茫然地沿着花园小径,同时抬头挺胸装出一副悠哉参观的模
样,记者相信这比畏畏缩缩要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何况,要是有人问起维渥夫为何在此,他说不定可以利用昨晚那场
篝火会的珍贵际遇,用精灵或皇家骑士的名字套套关系,问起白银
贤者现在的位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维渥夫竟在不远处的石头建筑
二楼阳台发现白银贤者,巫师正凭栏伫立,但海奇亚斯身边还有另
一个人。
拿赫特王!
巫师和国王正在密会吗?他想知道的机密消息就在眼前!
维渥夫豁出去压低身体,沿着花丛爬行,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看见银
发巫师与国王的安全角度,奈何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近到能听见对
话的距离,维渥夫心跳如雷,汗流浃背,但他仍像只冬眠蜥蜴似趴
著不动。
“我请求你,海奇亚斯,这里四下无人,因此我不是以至尊的身分
恳求你,而是一个好友,你就当作不知道,我会公开你找到的解咒
方法,这还是皆大欢喜不是吗?”拿赫特王摇晃着水晶酒杯说。
“……”白银贤者看着手上那杯深紫色的葡萄酒。
“再一次,我要提醒你,有哪个国王像我这样,对这些事情如此宽
宏大量呢?因为那个约定,如果你留在银霜城为我……苏塔人民效
命,我就广讷你的谏言,哪一次我没做到?”拿赫特王转身正对白
银贤者,表情同样难测。
“我懂了,你在记恨那些小玩笑吧!真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想当初
你对我开的玩笑可是过份多了!”国王将水晶酒杯放在阳台扶手上
,双臂环胸,用毒蝎尾指著巫师。
“您误会了,陛下,我着实不记得有什么玩笑,又何来记恨之说?
况且,皇家幼年学校那时只是小小的误会!”海奇亚斯终于举杯喝
了一口酒,拿赫特王对他这个动作似乎感到高兴。
“总之,我会在今天发布解除诅咒的方式是与某个人共享一份饮食
,这是白银贤者的最新发现,就是这样。”拿赫特王强调说。“至
于妖精的大范围魔法可能会在一阵子过后随着自然变化消失,这可
是我的皇家学者拜米尔查到的知识,我有权决定怎么用!不说又不
会伤害人民的福祉!你从妖精那边听来的立即解除方法又不难!”
“必须是和特定因果的对象才有用,例如朋友或仇人,也可能是亲
人,特别当你和这个人长出尾巴有关,而那人诚挚希望你的诅咒消
失,尾巴就会不见,这是妖精决定的方法,但是一个人只能帮忙解
咒一次。”海奇亚斯耐心的指正。
“所以你推测是冰雪融尽时不管尾巴它也会消失吧?那还有什么问
题?才相差不过二十几天,而且现在诅咒也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只
限新月节。”国王好像没听见巫师上一句话似接着说。
“你知道我有一票贪污官员和许多经济犯罪的黑金去向查不出来吗
?狐狸希望给他点时间审问一些难搞的家伙。另外,我的法律不接
受用自白换取减刑,所以有些铁定得被吊死的重罪犯迟迟不肯供出
被害者或共犯下落,我可以命人一根根烤焦再剁掉他们的手指加脚
趾,但这种做法你也不会高兴。”
国王又向银发巫师走近一步,两人几乎没有距离。
“难道寡人为了私利才这样要求你吗?海奇亚斯,减少麻烦一网打
尽有哪里不好?”
“但这会造成民众在解除诅咒时的复杂度。”海奇亚斯便是在迟疑
这个。
“不也是人与人之间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吗?多试几次总没有坏处,
交朋友也是如此啊!”国王感性的说,但那张风流俊脸无论如何就
是给人不诚实的感觉。
“倘若二十几天后残雪融尽,妖精魔法没有消失,到时候我会钜细
靡遗公布解除诅咒的方式,这也还在人民能接受的范围,其实,尾
巴也没什么不好嘛!”国王耸耸肩补充道。
“你总不会是为了保住白银贤者的天才名号,想要大众知道你第二
天就完全破除诅咒之谜的奇蹟吧?海奇亚斯,我朴素的老朋友?我
相信你对虚名没兴趣,想封你当首席皇家巫师那时我可真是辛苦。

“那并非我的功劳,陛下。应该要感谢黑娜,她的纯真感动了妖精
。”海奇亚斯省略尾巴事件的起因也是因为黑娜,艾肯恩认为人类
欺负妖精看上的孩子,所以才对麦田施法报复人类。
拿赫特王认为海奇亚斯只是想转移重点,并未十分当真,随口应和
着要送些礼物给巫师学徒。
“我想我们达成共识了。现在,亲爱的巫师,解除我的诅咒。”拿
赫特王握住银发巫师的手,举到唇边饮下杯中酒。
“陛下,容我问个问题。您对法克斯阁下有意见吗?”看见国王的
蝎尾成功消失,海奇亚斯问。
“有,他的眼神老是让我毛毛的。”拿赫特王答得很干脆。
“为了我的爱后,我不能找女性官员帮忙,男人又很讨厌!幸好我
还有你。我猜你不在意被法克斯记仇,刚刚我在朝议时只是随便看
一看,那些人都快哭了,个个叫我不要选他的样子。”
海奇亚斯无言地看着苏塔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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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黑娜和王子正在宫廷中散步。
当海奇亚斯在王座厅上宣布诅咒的解除方法后,现在三级贵族正忙
著测试解咒,当然不幸中了诅咒的尊贵外宾也分配好专人去帮忙,
帕雷亚王子找到没事做的黑娜,两人今天也要继续未完成的巡访计
划,为了安抚民心以及观察诅咒的影响。
“黑娜,妳的尾巴已经消失,谁帮妳解咒的呢?”帕雷亚问。
“一头很漂亮的银鹿,她是妖精的化身。”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妳和贤者大人这么快就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王子想要牵起她的手,但迟疑到最后还是只有并肩缓行。
“我什么都没做,是老师解决的!我听不懂他和妖精说的话。”黑
娜紧张的摇手,暗自庆幸可怕的艾肯恩好像暂时走了,希望那个恐
怖的老人永远都别再出现!
“帕雷亚的诅咒也解除了,恭喜你!”黑娜真心这样对王子说。
帕雷亚对黑娜微笑,但他的笑容有些复杂。
“怎么了吗?”黑娜已经可以感觉出帕雷亚有心事,只是王子的心
事又分成想说和不想说两种,现在应该是黑娜加把劲问问他就会说
的那种。
“母后立刻就帮我解除诅咒了。”
“那很好啊!”黑娜回答。
“可是一个人只能解咒一次,我用掉了那个额度。父王刚好慢了点
出现……”帕雷亚还记得父王端著葡萄酒愉快地走进来然后错愕的
表情。
“我应该主动提出帮父王解咒,但他说要帮母后解除诅咒要我先离
开,我就走了。”帕雷亚低着头说。
“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太好过。”黑娜同情的说。
“之后是朝议时间,我不敢打扰。我知道父王有许多人选,不用担
心解咒的问题,只是,身为他的孩子,我没能帮上忙……”
“才没有这回事!你已经很努力了!再说,国王陛下又不愁没人帮
他解除诅咒,他送出那么多面包,到处都有人符合解咒条件,他好
像找了老师帮忙吧?”黑娜抱胸点头说。
“是贤者大人就没问题了。”帕雷亚总算放下心头重担。
“那帕雷亚还有要帮谁解除诅咒吗?”黑娜很自然就问起这方面的
话题。
“我已经帮人解过咒了。有个侍童这段时间为了服务我们忙得焦头
烂额,让人颇不忍心。”
帕雷亚错失帮拿赫特王解咒的时机,本来想把这个权利保留给黑娜
,但一走出寝宫刚好遇到先前来传讯的侍童躲在一旁哭泣。
原来巫师告诉国王陛下完整的解咒方法时,侍童在场旁听,第一时
间就被派来把解咒方法告诉皇后,却想起没人关注的自己不知何时
才能得救,因此悲伤起来。
帕雷亚想想还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你是个真正的王子呢!”黑娜敬畏的说。
“别取笑我了。”被黑娜这样一夸,帕雷亚反而不自在,但内心深
处又无法不因此窃喜。
“黑娜呢?妳有想要解咒的对象吗?”帕雷亚心中闪过青银骑士的
身影,不安的问。
“我也已经帮老师解咒好了,吃早餐的时候顺便搞定!”黑娜很高
兴的说。
帕雷亚为他的多疑感到好笑,答案不是理所当然嘛!
“今天天气很好,这次出行应该会很顺利。”帕雷亚举手挡在额前
,对着耀眼的阳光半是自言自语。
“希望大家都能早点摆脱掉尾巴。”黑娜主动拉起他的手,雀跃地
走在被雕刻大理石柱投射出条条阴影的外廊上。
※※※
年轻记者颧骨发红,脸色苍白,显然受了风寒正在高烧,维渥夫在
资料室里狂乱地翻找他想确认的老旧记录。
荣彼主编总算想起他与菜鸟的约定,走到年轻记者背后,顺口问了
句:“头条呢”?
维渥夫头也不回喃喃自语,对他如此鲁莽无礼的态度,荣彼主编不
快地骂了两句,看出这是记者酝酿爆炸性文章前的精神异常状态,
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可得真带给我一篇能用的精彩报导,我才能帮你啊!维渥夫。
”关上资料室门时,早生华发的荣彼主编叹气道。
维渥夫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走进画家的阁楼了,只记得最后一步,再
一步,然后一片漆黑。
再度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半夜,年轻记者头痛欲裂,喉咙干枯得快著
火,张开双眼还是一片漆黑,但有一团火光停在某处。
他闭上眼睛晃晃头,再度张开,才看清楚在煤油灯旁数年如一日工
作中的画家背影。
“我已经找医生来帮你注射过退烧药,本来应该通知伊雷娜,但她
要照顾爱蜜莉,城里现在又不安定,我想还是算了,我看你也不打
算说吧!”迪迪头也不回说。
“对不起……别告诉她,就要结束了。”维渥夫按著额头想要坐起
,挣扎半晌又头晕眼花倒回枕头。
“哼,我对你们记者想报什么没兴趣,只要给我有趣的工作就好。
”迪迪继续完成订单指定的作品。
“对了!迪迪……咳咳咳……”维渥夫才说了两句就咳嗽起来。
“你枕头旁边是感冒药水和服用说明,费用是从你身上剩的钱付的
,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营养和休息,我只是没空睡觉先借你这
张床而已。”画家继续说。
“谢谢,等我交出这份报导,是死是活我都认了!求求你先帮我完
成适合的插画。”
“又要说是挽救你职业的最后一击了吗?到底有几篇啊!”画家抱
怨。
“这次不一样,就算被辞职我也要写!你看了就知道。”维渥夫用
颤抖手指将怀中堪比宝石的文稿交给他最信任的好友。
“真是麻烦,你先睡吧!我看完了再叫你。”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年轻记者被画家的笑声吵醒,他还是第一次听
到阴郁的好友笑得如此清脆爽快。
“这就是你所谓惊天动地的报导?天!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潜入皇
宫看到了吗?”迪迪笑得在地板上打滚。
“国王与白银贤者奥祕而永恒的关系,他就是王所选择的‘那个人
’?”画家唸出标题,又冒出气泡般连绵不绝的笑声。“……早年
不见容于世俗的禁忌爱恋升华为坚石的信赖与友谊?真是绝作!我
重复阅读十次了!你这篇文章会杀了我的肺!”
“我亲眼看到陛下和贤者大人说话时的样子,他们的表情一模一样
!虽然我没办法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至少从嘴唇读出几个字……
”维渥夫说到这里不得不停下来喘气,但他很不高兴迪迪的反应居
然是狂笑。
“陛下说了好几次‘求你’,‘你是我的’,贤者大人提到皇家幼
年学校,显然他们是在缅怀那段过去,而且,最后他们还共饮一杯
葡萄酒!彼此的表情都非常无奈!”
迪迪已经笑到无法呼吸,发出濒死的喘吠声。“唇语?这也行?”
“就当有这种可能,维渥夫,你为什么要写这种报导?和腥羶小报
的杜撰抹黑不是很像吗?我知道你崇拜白银贤者,你应当很替他的
名誉着想。”迪迪打着呵欠,揉着笑出泪水的眼睛。
“你没看完结论吗!重点在于,他们历经风雨变成一对生死信赖的
好友!而且都是男人又怎么样!我爱伊雷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而
是我的心为她歌唱!我只是不愿意这段美丽真诚的过往被无聊世俗
偏见掩盖!”
──但如果伊雷娜是男的你就铁定不会想牵她的手!迪迪忍住反驳
的冲动。
“好吧!反正文章都写了!你想要我怎么画?”
正因为维渥夫毫不考虑捏造卖点和销量的问题,这个好友已经完全
被妄想控制了,还是玩真的,这时候劝他只会加重记者的病情而已

维渥夫比手画脚一番,迪迪连连摇头,认为他的构图过于没品味。
“就按照你看到的场景画好了,不过谁是妻子的角色?”画家一副
公事公办的语气。
“你、你怎么忽然问这个!”维渥夫脸红结巴。
“废话!我要想细节啊!这样才能决定谁把手摆在对方胸口被握著
!”画家的职业病一来,目露凶光道。
“无法决定的话,那就贤者大人被动吧!”
“不行!”年轻记者满脸冷汗,呼吸带着痰声。
“……金……金发的那位……妻……你明白的……贤者大人哪里像
是女子!”
“随便你了,不要说是我画的,给我现金不签收据,我不想陪你蹲
苦窑。”迪迪没好气说。
《先锋报》报社二楼,主编办公室。
“维渥夫,这篇报导恐怕……”荣彼主编摸著嘴唇说。
“可是主编──”满脸病容的年轻记者登时就要发作,被荣彼主编
的手势制止。
“别误会,我个人非常欣赏你的文章,时间性与举证条理分明,文
词优美,描述精确,内容十分之感人,加上这张不同凡响的插画…
…啧啧,连我这个老男人都脸红心跳起来,但是,这题材太敏感了
。”荣彼主编说。
不管国王的度量如何,《先锋报》绝对会马上先被监察长烧成灰烬

“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份稿子呈给总编,听说你在采访过程中遇见
不少上头的人物,你再写篇预备用的文章,内容由你决定,不过的
话,我照样给你保证头条。”荣彼主编安抚年轻记者道。
“孩子!冷静些,做新闻讲究的是细水长流,下次还有机会不是吗
?”
维渥夫用袖子擦着眼泪,这次他没有哭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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