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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瓦列斯坐在酒吧的沙发上,对着赫丘里丢给他的资料苦恼。这是他们所能收集
到,有关净化者的全部资料。总共二十一个事件,有大有小。瓦列斯昨天通宵全部看了一
遍,什么灵感都没有。能够看出的共同点,就是这二十一起事件都发生在较为落后的国家
,国家的大小和行动的规模无关,屠杀的规模也无关。瓦列斯看不出他们的作战是什么,
甚至连有没有达成他们的目标都不知道。
“简直就像是天灾啊。”
“差不多。”
他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卢梅娜坐到了他面前,不意外的同时把酒瓶放上桌。
“有收获吗?”
“怎么可能,片仓和队长都没能找到。”
“怎么不可能。要是他们没找到你就找不到的话,我就直接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卢梅娜咧出大大的笑容。
“研究这种东西是看灵感的,和经验没绝对的关系,当然还是有一点啦。”
“你到底是在鼓励我还是在打击我啊。”
“当然是在鼓励你啊。”
卢梅娜轻轻拍了拍瓦列斯的肩膀。要是没有酒味还算得上温馨的画面,可惜有酒味。
“那还真是……谢谢。”
“嗯哼。”
卢梅娜坐着,现在一点半,距离迪埃特联络还有半个小时,卢梅娜闲著没事,就在这
边看着瓦列斯等。
“说起来,吉尔贝特看不看得懂啊。”
“哈?为什么说这个。”
瓦列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让卢梅娜摸不著头绪。
“不是‘理解’吗?欸欸,吉尔贝特!”
“嗯?”
另一桌正在看泰梅兹资料的吉尔贝特无精打采的抬起头。本来他也不太习惯领导,不
过和他同组的通通都是些没责任感的家伙,只好他当领队。
“如果给你看净化者的作战,能不能‘理解’他们想干嘛?”
“…………”
吉尔贝特张著嘴巴,说不出话。
“不会真的可以吧?”
卢梅娜的头也转过来。
“呃……不,被瓦列斯这么一说就觉得好像可以。”
“来试?”
“我看看。”
吉尔贝特感到瓦列斯旁边,随便接过一份资料翻阅。
“可以有吗?”
“……呃……可惜。”
吉尔贝特咬著牙摇头。
“报告不够详细的样子,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全部的作战,所以没办法知道他们整个作
战的目的。要杀掉什么人,这点是确定的。”
“竟然这样解释吗……可惜,还是谢谢你了。”
“我才要谢谢你,我还没想过我的能力可以这样用。”
吉尔贝特又惊又喜,带着新的发现和清醒的脑袋回到自己的位子。
“没办法,看来还得再研究了。不过,如果是要‘杀掉什么人’而不是‘杀掉恶人’
的话,看来净化者还是存在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照规模,也许很多个吗……”
“……真厉害。”
卢梅娜佩服与惊叹交加,盯着瓦列斯看。
时间一下就过了,静来到他们旁边,拉斐拉和赫丘里也是。两点整,电话准时响起,
拉斐拉接起切了广播,迪埃特的声音出现在扩音器内。
《呀,听说你们找我?》
“对,现在有时间吗,队长?”
《还算有。接下来两个小时都没事,莉迪亚也在我旁边。虽然我这边的电话没有特异
功能不能两个人一起讲。》
《那我来讲啊!》
《妳讲有什么用啊。我会一边跟妳说的啦,别挤过来,脏死了。》
看来那边的任务不怎么紧张的样子,在场的人们忍不住喷笑。
这时,作为中继的预言者也讲话了。
《我也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预言者也在?这电话的功能还真是神奇。》
《最近架设好的,感谢赫丘里和苏芬的帮忙。》
《这么厉害。好吧进入正题,要讨论对净化者的作战是吧,我昨天有想过了,大概朝
把波茨那政府拖下水的方向走如何?》
“我们昨天也是做这个结论。”
静代表三人发言。
《喔,意见一样真是太好了。但是问题是怎么找到他们。》
“我有请舒尔曼调查枪械可能的走私路径,舒尔曼。”
“好的。”
拉斐拉清了清喉咙。
“我昨天收到静小姐的请求,依照以往净化者的火力,估算他们这次会使用的武装数
量。然后寻找可能的走私路线。”
《结果呢?》
“没有。”
“什么?”
“没有。”
拉斐拉重复了一遍。
“就算以我的管道,也找不到能够输送那么大批武器的方法。我甚至考虑了分成数十
匹走私的方法,但没有。要走私几公吨海洛因进波森都比较容易。”
《妳的比较对象很奇怪,不过算了。总之,我们没办法从军火流向来找到他们是吗?
》
“是的,非常抱歉。他们不是办事非常小心,就是……另有隐情。”
《妳是说,和当地有力人士合作?》
“这是一种可能,但我不确定恶人过敏的净化者会做这个选择。”
《了解了。这样看来我们只能老实打听情报,幸好净化者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打听
有关外国游客的流向,也许还有机会。赫丘里,你能安排这方面的眼线吗?》
“我会尝试,需要一些时间,请不要过度期待。”
《怎么?真是少见的回答,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困难就在于这是个不上不下的偏僻国家,我的情报网在这里并不完善,没有长时间
培养人脉,也没这个打算。”
《嗯,好吧。看来得准备没办法揭发他们的备案了……这边我来想就好了。大概会是
个战争规模的东西。赫丘里准备一下巴希亚布兰卡的地图与军力配置,包括近郊和近海,
地上和地下的都要,交给静带给我。》
“好,这还算好查,给我两天。”
《静,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随时。”
《那就尽快吧,我们下礼拜会到。拉斐拉安排旅馆,我们直接在旅馆会合。》
“好的。”
《那就下礼拜见了。你们到了没事可以先去玩,真的不想玩的话也可以了解一下他们
政府。说不定有别的方法取得波茨那政府的合作。》
“我想我们就去玩就好了。”
卢梅娜回答得很干脆,其他人笑了出来。
《好,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这边时间半夜,我要睡觉了。》
“拜拜。”
《拜拜。》
迪埃特先离开,留下现场的几个人。
“所以我们时候要出发?”
“不是尽快吗?那就等赫丘里准备好地图吧。”
“两天就够了。”
“那就两天吧,预言者还在?”
《还在喔?》
“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嗯……请大家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我会很难过。》
“““没问题。”””
《还有请不要忘记我的土产。》
“啊,好……”
回答的声音只剩下瓦列斯一个,他发现的时候其他人正以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干嘛,等等,我们的规矩不会是谁应答谁就负责买吧?没有这样的吧!我一个男生
每次都要想礼物想破头,你们不觉得太残酷了一点吗?”
《呵呵呵,可惜,瓦列斯先生,已经来不及了唷。》
“呜……”
瓦列斯哭了,决定在出发之前先查查波茨那有什么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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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他们带着赫丘里提供的地图,搭上前往波茨那的飞机。本来还可以晚一点的
,不过听拉斐拉说前往波茨那的班机好像有减少的倾向,他们决定还是快点走,免得最糟
的状况得飞到隔壁国家然后和迪埃特他们一样走陆路偷渡。
“那我们出门了。”
“路上小心。”
只剩下小黄这个好孩子送他们到门口搭出租车,其他人在酒吧里打过招呼就当作算了
。
“请一定要安全回来喔。”
“你们也是。”
三个人带着各自的行李出了基地,静和瓦列斯的十分普通,就只是衣物和一些必备物
品,一人一箱。但卢梅娜就不一样,除了一箱衣物以外,还有一个超大型的包包,看起来
像是装体育用具的袋子。
“卢梅娜,我可以好奇那里面装什么吗?”
“你可以好奇。”
“……”
“哈哈哈,开玩笑的。里面装的是我的武器,就这样拿出来应该会把路人吓死,所以
别乱开。”
“原来如此。”
瓦列斯虽然听说过,不过还没有看过实物。
“这时候就要羡慕静的能力了,都不用烦恼武器怎么带。”
“妳可以和老爷子学魔法啊。王子不就是这样,平常武器都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
“我才不要靠那种不科学的鬼东西。”
卢梅娜用力将自己的行李提起来,找到她们叫的出租车。三个人的行李上车之后,计
程车司机还一路疑惑他的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油门多踩了几下才到他想要的速度。
到了机场上了飞机,航程是十四小时,比上次还久。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瓦列斯靠
窗,静则是靠走道。瓦列斯看了看前面大萤幕放的电影,觉得没什么兴趣,就自己拿书来
看。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不太习惯。
他看向旁边的卢梅娜:
“欸,妳不喝酒吗?”
“你在说什么,公共场合怎么会有人喝酒阿,你没有常识的吗?”
“妳……我……可恶!”
没事被呛超大的瓦列斯。他又气又笑的拿手指戳卢梅娜,而她也一边阻挡一边反击。
两人闹了好一阵子,静有点介意的一直看他们,瓦列斯才收手。
飞机飞了六小时以后,瓦列斯决定以后这种飞机都要搭晚上的。十小时以后进入呆滞
状态,下飞机的时候被叫了三次才回神。
“呼啊……我看以后干脆到飞机上开会好了。”
“你想在飞机上讲偷渡、走私、颠覆政府和恐怖攻击吗?还没到就开始降落了吧。”
“好吧。”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下飞机。外面的天气是阴天带着细雨,处于南半球的巴希亚布兰卡
天气稍冷,幸好他们还知道要带外套。
他们往海关前去,瓦列斯走在前面。而就在海关,他们遇到了这个国家的第一个麻烦
。
“嗯……这护照有点脏,好像看不太清楚呢。”
海关人员一手拿着瓦列斯的护照,凑在面前,另外一只手放在下方,比着手势。
“……唉。”
瓦列斯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不喜欢做这种事。
“……要多少?”
“五千。”
“干你娘,五千可以买回程机票了。”
瓦列斯粗鲁的将两张钞票放在他手里,只有一千,不过是威尔兰币,海关就不客气地
收下。
“这是三个人的我先讲明白。”
“哈哈哈,我明白啦,这位小兄弟,不要这么生气。”
拿了钱我们就是熟人了,海关人员突然就变得很热情。主要是家人这两天的晚餐有着
落了,他刷刷刷的就解决三个人的护照,还帮忙跟同僚说了一声不准刁难。后面的人员笑
了笑,行李检查还有繁复的手续全部跳过,直接入境。
“……我是不是给太多了?”
“想也知道给太多了吧。你有没有概念啊。”
“妳怎么会觉得我对这种事情会有概念啊……”
被卢梅娜这么一唸,瓦列斯只好抱头蹲下。
“一般海关收贿都是五十一百的啦,一千?他对每个人收一千早就发了。”
“……我身上是不是充满菜味才会被要五千。”
“完全正确。”
静毫不留情的追击。
“……以后我会记得。”
“呵,别在意别在意。”
卢梅娜手搭在瓦列斯肩膀上,随后转头看向静。
“要去旅馆对吧,旅馆在哪?”
“嗯……等等,妳怎么会问我呢。这里看得懂西斯斑文的不是妳吗?”
静把字条丢给卢梅娜,她就配合地图读了起来。之后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方
便的交通方式,然后直接叫了出租车。
“然后呢,妳有决定到哪去玩吗?静?”
“借了本旅游书。”
静笑了笑,拿出一本稍微老旧的旅游书籍,时间紧凑,她也还没怎么看过。卢梅娜接
过快速翻了翻,发出几声赞叹。
“妳们还真打算大玩特玩啊……”
“当然,还有不是妳们,是我们。”
“我……”
“你不会说打算在旅馆看书吧,都到国外来了。”
“我是说,不做点正事吗?”
“没关系啦,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就当融入环境也好。”
“人要学着放松。By吉尔贝特”
“我看妳整天都在放松吧?”
静忍不住吐槽卢梅娜。被两人说服,瓦列斯也不再反驳。不过看她们两个兴奋的样子
,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其实只是想玩而已。
“啊,不过早晚训练还是要的。”
“啊,是。”
出租车滑过潮湿的街道,没过多久就停在旅馆前。那是一间十分破烂的旅馆,周围的
房屋看起来都有十几年没上漆了,这一栋也没好到哪里去。幸好,旅馆内部还整理得像是
能够住人的样子,房间也只是有点潮湿的味道,没有脏污。
以观光来说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地方,不过既然是拉斐拉选择的,那安全性而言肯定有
保证,除了早餐看起来很难吃以外她们没有太多怨言。
不过瓦列斯在意的又是别的事情。
“为什么又是一间房间啊,都预约了就分开来不好吗……”
“欸,瓦列斯你会在意和我们一起?”
卢梅娜像是很意外,看了看旁边的静。
“我也很意外。不过照罗梅洛的个性来想,会抱怨这种事应该要说不意外?”
“等一下,我这个想法才是正常人吧?为什么妳们要说得我很奇怪一样。”
“因为习惯了。是说静,瓦列斯不是才跟妳和苏芬出过任务?为什么还问这种问题。
”
“是没错,不过那次房间刚好,他和库尔沃一间,我和迪西斯一间。”
静捏著下巴皱眉。
“只是,更之前你不是和德马雷睡过?我记得你还抱怨她打呼声很大。”
“我和她睡过个鬼啊!妳能不能挑一下用词!”
瓦列斯满脸通红,叫声像是隔壁都听得见。
“OK,OK,别激动。我是说在同一间房间住过。”
“我还说我们组织里面里面什么时候多一对新人了……”
旁边的卢梅娜也抚著自己胸口,她的惊吓不下瓦列斯。过了一会,才开始和瓦列斯好
好解释。
“看来莉迪亚是没跟你讲过了。简单的说,我们组织在外宿的时候都尽量是一间房间
的。主要是发生什么事很快能有个照应。像是现在,如果你一个人另外一间,要是被敌人
找上门,等到我们发现异常可能就会太迟了。”
“这样也是有道理啦……可是这种地方,这里是旅馆耶……”
“大神官无所不在啊兄弟,而且这里的治安看起来没有很好。”
“好吧,好像很有说服力。”
瓦列斯只好安分的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幸好这是五人房间。不然静算的上是绝世美
女,卢梅娜只看外表的话也是选美大赛等级的,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东西做出
什么反应。
“喔呀,难不成我们要提防一下瓦列斯吗?搞不好兽性大发就扑过来。”
“罗梅洛很聪明,不会自找死路。”
“说得也是呢。”
意图不论,瓦列斯在物理上完全奈不了这两位女性何,只会被瞬杀。卢梅娜和静放心
的很,只把简单的行李从箱子里拿出来,静是一些便利的小道具和资料钱包,卢梅娜则是
酒瓶酒瓶还有酒瓶。
“卢梅娜妳不要给我在房间里面喝酒喔……”
“哈哈哈,不会啦。不会有酒味啦。”
“干。”
“哈哈哈。”
嘴上这么说,卢梅娜还是把酒瓶放到阳台上去了,阳台以有点腐朽的木板架设,上附
了一组小桌椅,很快就变成卢梅娜的特等席。她没打算现在喝,只是先准备好,就回来组
装她的武器。
“喔,那是武器吗?”
“对啊。尽管参考,搞不好你将来也有什么想要用的特别武器。”
卢梅娜一拉开自己的包包,瓦列斯就凑过来看。她把许多奇形怪状的零件从包包里面
拿出来,每块都是纯粹的优质钢铁,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这些零件菱角众多,有几
块还勾到了放在包包里面的内裤掉了出来,是白色的蕾丝内裤。
“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妳故意的吗!哪有人把内裤和武器放一起的啦。”
“哎呀那边刚好有空间嘛。别管我的内裤了,色鬼,看我怎么组装吧。”
瓦列斯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些零件和战锤到底有什么关系了,就带着好奇心看她动作。
原来那些奇形怪状的菱角都是卡榫,整根战锤没有螺丝,单纯用这些卡榫接合。从柄部开
始,组装起来之后看不到任何接缝,卢梅娜很快就把和她差不多高的战锤柄组好。
“如何?”
“十分让人不安啊,不会滑掉吗?”
“当然不会,这些卡榫都是我设计的。没有我的能力,就得开工业用机具才能扳开或
装上。”
“好厉害……妳以前是什么设计师吗?”
“我?我加入以前只是个普通的菸酒生而已。”
“世界上哪有妳这样的研究生啊。”
“跳级四年二十四岁当上博士候选人的研究生。”
静从旁边补充,当初找到卢梅娜的人就是她。
“呜哇,没想到是个天才,失敬失敬。”
“还好啦。”
卢梅娜看起来很喜欢这种东西,愉快地继续拼装。锤身的部分除了单纯的金属块以外
还有别的机关,瓦列斯看到了许多线将每个零件连在一起,但是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卢梅娜,这些线是做什么用的?”
“哈哈,这是秘密。之后真打你就知道了。”
卢梅娜不打算解释,只是单纯的把各零件组在一起,没过多久,金属线完全被藏了起
来,从外观来看,就是一把一体成形的银色战锤。曲线十分优雅,锤头的部分有快三个人
的头那么大,卢梅娜向下一摆,靠在墙边发出沉重的声音。
“可以借我摸吗?”
“你拿得动的话尽管拿。好啦收工收工可以喝酒啦!我要去找波茨那酒啦,静妳要来
吗?”
“波茨那特产的是葡萄酒妳最好是会喝喔?”
“喔呀,真是犀利的吐槽。妳竟然有做这方面的功课?”
“刚好听过而已。妳真的要去的话我就去吧,这里的治安没那么好,当我陪妳。”
“那就走吧,我要看看这边有没有合我口味的,就是因为不有名才要找啊。”
“好吧,罗梅洛你要去吗?”
“我去。”
瓦列斯回答的时候碰了碰卢梅娜的战锤,立刻感到其中的不对劲。战锤靠在墙边就像
是一块大石头一样纹风不动,瓦列斯只是试着晃动把手而已,却连这也办不到。
“等、等一下,卢梅娜,我可以先问你这东西这么重妳为什么好像拿得很轻松的样子
?”
他已经一只脚撑在墙上扳那只握柄了,不过握柄还是一公厘都没有离开墙壁。
“当然是因为我的能力囉。”
卢梅娜走到瓦列斯旁边,手握把柄,轻轻松松就把整根战锤举起来。递给瓦列斯。
“挥挥看?现在是G=0的状况,我不能放手不然会直接砸下来。”
“喔,好。哼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瓦列斯双手抓住握柄,钢锤真的就像没有重量一样飘在空中,他用力往前推,脸色发
红,手掌泛白,但是槌子没有移动多少。
“这是,怎样。”
瓦列斯累了,停下来喘气。
“啊我知道了,妳根本耍我嘛!和加速度有关的是质量又不是重量,就算没有重力影
响,我也没办法挥不是。”
“正解。”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妳挥得动,妳应该也一样才对,那为什么──”
“诺夫卡举重国家代表队。”
静再次从旁边补充。
“OK,OK。了不起,妳赢了,我还真没想到妳这么多才多艺啊。”
“刮目相看了吧。”
“接下来只剩不要天天喝酒就是完美超人了。”
“那个办不到。”
卢梅娜笑嘻嘻的将自己的武器从中折为三截,藏在自己的外衣底下。她的衣服本来就
厚重华丽,放了个重物谁也看不出来。
“走吧走吧。”
“等等我架个陷阱。”
静简单的在门口和阳台牵了几条线,没办法阻碍入侵者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们留下
痕迹就行。
“好了,走吧。”
他们离开旅馆。卢梅娜似乎老早就选定了要去哪间店,没有迷惘的一直线走去。瓦列
斯则是东张西望,好好的把这个城市的容貌收在眼底。在他的眼中,这里和布灵顿其实没
有差太多,都是大城市,都是高楼大厦,只是他觉得行人们都低着头,仿佛看不见明天。
“到了。”
卖酒的店家距离旅馆不远,位于一个转角上的好位置,对于一个单纯卖酒的店家来说
似乎太好了点。店面不大,架上摆了一些看起来很高级的红酒,卢梅娜看也不看一眼,直
接找老板。
“这里有烈酒吗?”
西斯班语,瓦列斯一个字都听不懂。只看到老板大皱眉头,好像有点看不起的姿态和
卢梅娜对谈起来。相对的卢梅娜则是笑脸迎人,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的感想。
瓦列斯和静决定退到一边去。
“对了,片仓。来这边其实我是想问一件事。”
“什么?”
“预言者喝酒吗?”
“喔,这是个好问题。我不知道耶。”
静抿起嘴唇考虑。
“说会喝好像也很适合,不会喝也有可能……我觉得你自己问她好了。”
“唔,好吧。”
“不过我觉得你要送酒的话应该要先过郭圣德那关就是了。”
“会怎样?”
“我总觉得他会过保护……”
静想像著未来的场景,笑了起来。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耶,就送酒好了。”
“不,要是人家不喝的话……”
“也可以送啊,总会有用的。”
“好吧我就说是妳挑的。”
瓦列斯有种好像快被陷害的感觉,先为脱身找理由。他们开始观看架上的酒,不过两
个人都不喝酒,不知道是看什么开心的,完全分不出好坏。
最后还是静想起来以前听说的特产,挑了一个名酒庄出来的葡萄酒,价钱勉强在预算
里面。他们拿起酒瓶的时候,酒店老板抬起眉毛赞赏了两句,那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静,你们要买酒?”
“对,罗梅洛说要送预言者。”
“喔喔,好主意。”
“卢梅娜,妳能帮我们翻译一下吗?我听不懂西斯班语。”
“没问题。”
卢梅娜转过去讲了两句,老板愣了一下,才发出笑声继续回答。过一会,卢梅娜才转
回来。
“他说你们选的不错,和我的品味完全不一样,他也推荐那瓶还有那瓶。”
“我看看……呜哇,抱歉,这个预算是极限了。”
老板推荐的价格是这个的一点五倍,虽然确实是真心诚意推荐的好酒,但是价格超出
瓦列斯的预想太多。
卢梅娜帮瓦列斯转述,老板只能遗憾的表示理解。不过真的有人买酒(对他来说卢梅
娜买的东西不是酒)让他还是挺高兴的。
三个人拿着纸袋和纸盒离开了店面,打道回府。
//
“呼,吃饱了,吃饱了。”
回旅馆的路上顺便吃了晚饭,相对便宜的物价让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餐厅老板还因
为他们付威尔兰币而做的更丰盛了一点。
“静,妳要决定观光景点吗?还是瓦列斯你来。”
“我吗?”
静看了看手表,现在晚上七点,她本来想再出去看看周边环境,顺便找运动场地。不
过情况不紧急,多延一天也无不可。
瓦列斯这么听了是很想自告奋勇,不过有点为难。
“我也可以,不过我可不知道我挑的景点你们有没有兴”
“啊给我好了。”
“片仓妳啊……”
被静直接打断,瓦列斯说不出话来,让卢梅娜喷笑。
“噗、呵呵呵。拿去,这样我就专心看我的论文了,我先洗澡。”
“喔。”
卢梅娜把外套脱掉,武器和酒一起丢在床边,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经过瓦列斯
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ok喔?”
“ok啊。怎么了?”
“没事。”
她在瓦列斯的疑惑中走进浴室。静就在旅馆附的书桌找起明天要去的景点,没事做的
瓦列斯打开电视,听了一句西斯班语然后关掉,自己拿巴斯汀给的书出来看。
“对了,片仓。明天还不用晨练?”
“嗯,就暂停一天吧。当然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在旅馆里面做点开合跳什么的,把克拉
科夫吵醒她会扁你就是。”
“那就不用了。”
他们简短交谈过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卢梅娜洗了超过半个小时才出来,久到瓦列斯
都以为她在里面洗衣服还是干嘛。她出来的时候换上一件单薄的睡衣,纤细的身体曲线一
览无遗,瓦列斯反射性的转过头去。
“嗯,干嘛?不会说连睡衣都不行吧?”
“我没这么说……不过要是我这么说呢?”
“那就赶快习惯。”
“那是有差喔妈的。”
卢梅娜超随便的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在自己床上,翘着脚吹起头发,瓦列斯忍不住多看
两眼。
“干嘛?”
“呃……没什么肌肉耶?”
“静!妳相信吗!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对着第一次看到的女性睡衣姿态给这种感想耶!
”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罗梅洛。”
“随便啦……”
瓦列斯羞愧的抱住自己的头,卢梅娜则是一边笑一边解释:
“嘛,肌肉当然是不会有的。举重看量级啊,要是肌肉随便乱长会很困扰。”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考量啊。”
“毕竟是比赛嘛,虽然现在早就不比了都拿来打架。”
“那为什么不练?”
“当然是因为不好看啊!”
“我觉得妳有问题的不是外表而是别的什么……”
“啊,就算没什么肌肉我还是够把你举起来丢下去喔?”
“请手下留情。”
瓦列斯装模作样的平伏在地。
“啊,片仓,妳还没有要洗嘛?”
“对,你要就去吧,顺便问一下,你喜欢博物馆还是喜欢纪念碑。”
“要说哪个的话就博物馆吧。”
“可是我喜欢纪念碑。”
“那妳问个屁啊。一个个都这样……”
瓦列斯一边碎碎念,一边走进浴室。
//
“嗯。”
从浴室出来以后,瓦列斯发现房间里面只剩下静一个人。
“片仓,卢梅娜呢?”
“外面。”
静头也不回,指了指窗外。只看到卢梅娜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
论文。
瓦列斯忍不住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吹进,让他打了个哆嗦。
“卢梅娜,妳不会冷喔?”
“嗯?啊,这种温度小意思啦。我没说过吗?我是诺夫卡人。”
“好像有……诺夫卡,就是那个很大的国家?”
“对。我的老家又是在其中最偏僻的荒野上,一年有两百天积雪。这种天气小意思,
穿这样就够了。”
“是喔……说起来,妳平常穿的那些衣服。看来很温暖的样子,而且很漂亮。”
“多谢夸奖。那是我们自己织的衣服,穷乡僻壤,没多少量产品可以买。啊,别看我
,我不会做这种细活,都是我母亲做的。”
“啊,原来还是普通的卢梅娜,这下我就放心了。呜。”
瓦列斯被殴打腹部,弯下腰来。
“上了大学去诺夫格罗德以后总算是文明一点,不过衣服也穿习惯了,就一直穿着。
而且很好看对吧?”
“是,没错……”
瓦列斯一边挣扎着一边说,这时,他刚好看到卢梅娜在看的文件。
“这是,先前大卫先生偷来的那份资料?”
“嗯,你们带回来的。好歹也是我的专业领域,竟然没有第一个找我。”
“啊我们根本看不懂他在讲什么啊……不过专业是怎么样啊?”
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可以讲的,瓦列斯干脆坐到卢梅娜旁边,不过一阵冷风
吹过,让他发抖。
卢梅娜笑了笑:
“看你这么冷,我们还是进房间里面聊吧。”
“妳不喝酒吗?”
“讲到火箭就不想喝了。”
“这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呢。”
“当然是正面啦。”
卢梅娜拍了拍他的头,两人把酒瓶留在阳台上,进了房间。
“我在博士班的研究就是做火箭的,正确地说,大学时代就开始了。虽然加入世界之
敌过了四年有点荒废,不过这种实作的计画不会用上最新技术,还能理解得了。”
“火箭研究吗……听起来好遥远啊。”
“不会啊,超亲民的。不然我也可以陪你做水火箭。”
“水火箭,那不只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嘛?”
“不不,原理基本上相同,可以得到不少启发喔。”
“嗯?你们在讲克拉科夫以前的事?”
把明天行程告一段落的静转过头来,对于会聊到她的过去感到意外。
“对啊,片仓妳也要听嘛?”
“静与其说是听的那边,不如说是讲的那边,当初就是她邀我进来的。”
“是喔。然后卢梅娜妳就干脆的进来了?我还以为会多做一下研究之类的,我记得我
们没强制吧。”
“是没有,不过──”
卢梅娜讲一讲,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嗯、我先问一句,我接下来要讲古,你会不会很讨厌听我讲古?”
“不会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超讨厌别人讲古。”
“喔、好。”
瓦列斯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卢梅娜靠到自己的床头盘腿坐着,而静用有点担心的
表情看着他们。
“嗯,要说我想要继续研究还是不想继续研究。我当然是想的了,不过我的老师死了
,就算我想,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咦?”
瓦列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沉重的事,马上后悔提了这个话题。但卢梅娜像是不太
介意,继续说了下去。
“在静和队长找到我的时候,史冈赫尔也找到我了。除此之外,KGB也来找我们麻烦
。史冈赫尔当然是想把我们全部杀光了,带着圣战士跑到我念的大学乱了一场。”
“我记得他们还找错大楼,因为克拉科夫跑去上别的系的课。史冈赫尔一路打穿好几
个洞,瓦斯外泄,最后还引发大爆炸。”
“嗯。那是材料系,一堆易燃物质也是很合理的。我在静和队长的帮忙下逃走了,但
是好几个人被卷进战斗中。我的老师也在里面,在爆炸中死了,那个诺夫卡火箭学界第一
把交椅。
拜此之赐,KGB震怒。本来他们帮助大神官就是想要降低波及周遭的可能性,结果诺
夫卡第一学府被乱来的大神官炸掉半栋大楼。他们直接转头对付史冈赫尔和他的部下,还
帮助我们离开。”
卢梅娜停了一下。
“你可能会觉得这不构成我停止研究的理由。不过,老师之所以会成为我的指导教授
,是有原因的。他大概是整所诺夫格罗德大学里面唯一愿意收女学生的教授了。”
“咦,为什么?”
“性别歧视。”
静闭着一只眼睛说,那一次她虽然是旅客,不过她不可避免的也感受到了这点。
“诺夫卡性别歧视很严重,大男人们不相信女性能够做研究。就算我的录取分数是应
届最高,没人收我也没办法念研究所。”
卢梅娜讲著讲著,开始抱怨。
“我跟你讲个例子你就知道诺夫卡有多扯了。我大二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然后大
三跟我提分手,原因是我功课比他好。我功课比他好!三小啊!?有病啊这些男人。你干
脆说因为打架打不赢我以后没办法家暴好了!”
“呃……”
身为一个男性,瓦列斯无话可说。
“瓦列斯你要记得,以后绝对不能这样,无聊的男性自尊心丢到水沟里就是了。很伤
人耶妈的,我在那边认真的考虑生涯规划你跟我说因为我功课比较好!?因为我功课比较
好!?”
“呃,冷静点,卢梅娜,冷静点。我知道妳很难过。”
“我一点都不难过,知道我的男朋友是这种白痴以后我只为浪费一年在他身上生气而
已!还有我的处女!”
“啊,是。”
卢梅娜就这个主题抱怨了好长一阵子,像是要把自己大学时代所有的不愉快都说一遍
一样。不只人际关系,就连做研究也被各种默认立场干扰,要是没有遇到恩师,她是不可
能继续的。
“我的老师真的帮了我很多……不过这样你也清楚了。老师死后,我不可能继续我的
研究的。所以我也干脆加入这里,只剩下偶尔看看文章而已。”
卢梅娜说这句话的表情让另外两人看得难过起来,她很快就发现这点,连忙转换话题
。
“哎呀,突然这么认真干嘛,轻松点吧。换个话题吧,还是要玩扑克牌?静妳明天的
行程也决定了嘛,要吗?”
“好啊。”
看到卢梅娜打圆场的样子,瓦列斯和静都很配合,他们就这样拿扑克牌打发了一个晚
上。
//
“……头好痛。”
隔天早上八点,披头散发的卢梅娜趴在床上,那个姿势让瓦列斯怀疑她除了举重以外
是不是还有练瑜珈。
“不想起床……”
“谁叫妳昨天硬要喝。”
静在旁边白她眼,昨天晚上他们扑克牌玩累了之后卢梅娜竟然又跑去喝酒看论文,直
到一点才爬上床,窗外带进来的风还把静冷醒。
“……奇怪,我明明没看过妳喝醉,为什么早上这么惨?”
“不会醉和不会宿醉是两回事啊。可恶……我今天不出门了。”
“少来。罗梅洛,去拿咖啡,有多苦的拿多苦的。”
“咖啡?”
“嗯,克拉科夫基本上靠这个复活。你最好记得免得有一天要和她双人搭档。”
“哈啊……”
虽然不知道咖啡到底能不能拿来醒酒,不过既然对卢梅娜有用那就好。他去旅馆柜台
要了即溶咖啡,拿给卢梅娜。
“小心烫喔。”
“嗯……”
卢梅娜像个死人一样接过,不管温度一口喝光,跟喝酒一样豪迈。
“烫死了!”
“那就喝慢点啊,我刚刚还跟妳说小心会烫耶。”
“认真就输了,罗梅洛。”
静在旁边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将地图和笔记塞到自己的外套里面。然后把卢梅娜拉
起来,喝完咖啡的她好像好了不少,不过脸上的狼狈样还是没变。
“我准备好了喔,一个小时后走,OK?”
“好。”
“嗯……”
卢梅娜拖着身体去厕所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准时出发,静的规划十分严谨,严谨
到不怎么像旅游的感觉。他们以最短路径来到了书上推荐的店面,可惜由于是书上推荐,
理所当然地大排长龙。他们也不计较,干脆在旁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餐馆进门。那
是一间给人温馨感觉的小餐馆,席位不多,老板兼厨师就在旁边料理。
他们找了位子坐下,由卢梅娜帮忙点餐。周围的客人不少,看起来都是本地人。他们
看着放在角落的电视,里面拨放著晨间新闻。
‘昨天下午,新的铁路正式开始动工,由交通部长艾瑞克.弗朗哥举行动工仪式。根
据克汉政府的规划,这项工程为期十二年,耗资八千亿,号称可以于完工十年之内回收…
…’
“又来了……”
“一条铁路八千亿,他们是想要污多少。”
“反正就只是作作样子吧,没有真的想盖啦。”
周围的客人们小声讨论起来,瓦列斯和静完全听不懂,只好问卢梅娜他们在说什么。
卢梅娜面不改色的回答:
“在批评政策。而且看来这家店的客人,立场还挺一致的。对于执政党没什么好感。
”
“对吧,那边那几位客人!”
卢梅娜才讲到一半,老板就朝他们搭话。卢梅娜只是摇了摇头,店内就沉默下来。来
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让瓦列斯寒毛直竖,静还在想要不要拔刀,卢梅娜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只是旅客而已,对你们的内政不清楚。再说,只有我会说西斯班文,这两位连
听都没办法。”
“啊,什么啊,原来是这个样子。”
老板笑了出来,周围也恢复了刚刚的交谈。被这个反应吓到,静小动作的点了卢梅娜
两下。
“……克拉科夫,你们刚刚说什么?”
“看起来,这个国家对立的不只有政党而已。他们刚刚问我们同不同意他们的批评,
要是我说不同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看都快打起来了,就为了这种事?”
“看来对他们来说不是‘这种事’啊。”
他们交谈的时候,友善的餐馆老板将他们的早餐送上了,可能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失礼
,餐点比一般的还要大份。三人赶紧吃完离开这里,一出店门,瓦列斯就长吁一口气。
“吓死人,吃个早餐都可以遇到这种事。”
“很好啊,至少我们对这个国家认识的更多了点,之后还是多在意一下这方面好了。
反正有什么麻烦,就讲几句威尔兰文或波森文用语言不通推掉。克拉科夫,这里沟通可能
会麻烦一点,就麻烦妳了。看场合直接叫我们动手也可以。”
“嗯。”
他们带着不完全放松的心情,前往著名的景点。幸好,从早上发生的事件之后,接下
来的旅途都平安无事。他们像个普通的旅客一样,欣赏各种奇观,了解历史,还有波茨那
的当地文化。但是欣赏的同时他们也都隐约明白,只有早上的那短短几秒,才是他们需要
知道的,这个国家的真实。
他们走过了好几站,终于到傍晚时分,来到今天的最后一个景点,波茨那的建国纪念
碑。十层楼高的纪念碑,在四百年前可说世界奇观,可惜的是那也是他们最耀眼的时期。
“……嗯?”
他们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纪念碑,静看了一眼,停了下来。
“怎么了?”
“人好少。”
“这不是好事吗?”
“我可不确定。”
早上的冲突又浮上他们心头,不过就连瓦列斯都对付过佣兵了,这种事可不会让他们
退缩。纪念碑广场和静说的一样,人比想像的少,一般来说应该是必游景点之一,却连看
夕阳的位置都挤不满。
而他们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十几个人站在广场的正中央,举著牌子拿着扩音器,
以平稳的语调抗议。周围不只游客,还有许多本地人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们。吵死人
了、家丑外扬、灭人兴致、妨碍观光,各式各样的敌意对着抗议人士袭来,而他们连一个
支持者都没有,但他们无所畏惧,只是以坚定的语气,在这里持续述说,希望更多的人听
见。
“如果他们一直在这里讲个不停的话,的确是会让人变少啊。”
卢梅娜不带感想的说。
“我还以为他们政府会想让他们闭嘴,没想到比我想像的还宽容。”
“嗯。好像也不是宽容的样子。”
静指著旁边的纪念碑说明其中一行。
“‘为纪念建国英雄卢兹.柯拉索的自由理想,纪念碑的广场允许并包容任何的发言
。’他们要这样写的话我看也不能驱逐了吧。”
“原来如此。那就该把抗议活动当作纪念碑的一部份来欣赏啊,真是的,懂不懂观光
啊。”
“因为再怎么说还是很吵吧。”
两人边讲边走,等到靠近抗议人群,她们才发现瓦列斯都没讲话,直直盯着他们看。
“怎么了,罗梅洛?你对他们有兴趣吗?”
“要我翻译?”
“不,还不用,只是觉得哪里怪怪。”
瓦列斯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画面,十几个人在抗议,大概快百个人在旁边来来去去。
他一时想不到哪里不对,就和另外两人一起欣赏面向大海的日落,还有日落之后太阳在海
面的余晖。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灵感才从他心里冒出来。
“卢梅娜,帮我翻译!”
“欸?”
卢梅娜被瓦列斯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大概是说什么开发和污染的,你要我一字一句翻吗?”
“比起这个,怎么突然?知道哪里怪怪的了吗?”
“嗯。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听懂。这些人──形单影支。”
“然后?”
“这件事本身在这个国家就不对。”
“啊,原来如此。”
卢梅娜恍然大悟,对政治不太敏感的静还没理解过来。
“如果政党两个字把这个国家一分为二,他们想必也有后援才对。那么为什么他们只
有十几个人呢?还处于这种被所有人敌视的状态。”
“妳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属于任何一边?”
“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由,难不成这个国家还有第三势力存在吗?”
第三势力,对世界之敌来说太过刚好的梦想。当两个选择都让人厌恶的时候,自然而
然地就会希望有这种东西存在。
“……我们去看一下吗?虽然,可能不太可靠……”
“好。我来。”
卢梅娜走在前面,靠近还在讲的抗议者。他们一看见三人拉近距离,全部投以警戒的
目光。但发现不是明显本国人的静和卢梅娜以后,眼神转为疑惑。
“有什么……事吗?”
“我以为你们抗议就是希望有人听的?”
“那是当然。难不成各位有兴趣吗?”
一直说话的那名男性以微妙的语气发言,毕竟他们三个是外国人,就算理解,也不能
为他们的抗议帮上什么忙。
“卢梅娜卢梅娜,‘至少比不能帮助又不想理解来的好吧’。”
瓦列斯在后面说,卢梅娜就照翻,那名男性听了一时语塞。过了好段时间才继续说。
“的确……是我们失礼了。不过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明天再来吗。今天很晚了,三
位是旅客?这样的话我明天可以请我们会威尔兰文的人过来,如何呢?”
“不用这么麻烦,你跟我讲就好了。还是说你们晚上要去赶场抗议?”
“也不是……”
男性的语气模糊,不确定该不该把这种事跟几个游客说。
“晚上和白天不一样,比较危险。路上的醉汉和混混会比较多,也有可能因为开车视
线不好而出车祸。”
“啊,原来如此,走夜路会被干掉的意思是吧,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真
是让人好奇……”
“哈哈,见丑了。这个国家……”
男性说了一说,又看到快要全黑的夜色。
“不,还是明天再谈吧。”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来。你们从早上就开始了吗?”
“是的。”
“那就明天见。”
卢梅娜干脆的让他们离开,转头和静与瓦列斯解释刚才他们的对话。两人露出厌恶的
表情,也同意卢梅娜的约定。他们决定明天早上抽空前来,看看这些人有什么话要说。
不过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当晚,这些抗议者就被卷进黑道之间的火拼,然后死亡
。
//
“你说什么!”
隔天中午,在一间冷清的事务所中,三名碎片惊讶的质问著一名男性。对方自称是那
些抗议人士的律师,今天早上在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找上他们。他邀他们到事务所谈的同
时,告知了他们这个噩耗。
“都死了吗?全部?”
“是的。同时来自社会党和自由党的追杀,是不容易躲过的。接下来,剩下的只有我
一个了,看来也该关门大吉了。”
对方讲的是威尔兰文,静和瓦列斯不需要翻译也听得懂,急迫的追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了什么事需要到被赶尽杀绝的程度?就只是在旅游景点
抗议而已不是吗?”
“哈哈哈,当然不只了,虽然抗议的确是让国家丢了面子,但事因不是这样。”
那名男性拉开自己的抽屉,想了一下又把抽屉关上。
“算了。反正这个国家也没有地方安全了。就当作遗言,和你们说说他们,不,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拉上窗帘,用最后的咖啡粉泡了咖啡,坐在三人的对面,用怀念的语气说:
“我第一次见到那些人,是两年前的事了。乔治,你们昨天交谈的那个人;葛罗瑞亚
,他老婆;路卡,长得很高大的举牌的人;还有凯文、卡洛斯、萝拉、艾蒂安娜……两年
前,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来到这里。他们提着简陋的行李袋,身上穿的是乡下农民的朴素衣
服,靴子上的泥土还让我不爽了好一阵子。
这些人是从偏远地区来的。在科多巴、门多萨、马拉圭,不管哪一个,都是离巴希亚
布兰卡这里很远的偏僻省分。分散在广大平原上的村落农民,聚集在一起,找上了我。他
们说,请帮我们打个官司,然后拿着破破烂烂的纸钱,放到我面前。
这些人,不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他们甚至不是朋友。他们从偏乡来到这里,在巴希
亚布兰卡遇到这些有同样困难的伙伴,联合起来。他们的困难是环境污染,和社会党有关
系的大公司不想处理各种产业废弃物,在偏远地方设厂,将废弃物随意排放,而天高皇帝
远,社会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些农民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只是居住在偏远小镇上的人,就像没事一样的放
牧,耕种,过著与平常无异的日子。直到渐渐地,镇上的人相继得了怪病,小诊所的医生
也不懂这些病因,只能头痛医头,束手无策的看着村民们衰弱死亡。
在发生了大量的悲剧以后,村庄的村民们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开始行动起来。他
们以不识字的教育水平,到最近的城市寻找病因,但是他们能够提供酬劳不多,几乎没有
人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只能从单字开始,一点一点的了解,四个人花了两年,终于对污染
这件事有点头绪。他们找到了地下水的上游,看到了巨大的工厂,确认一切的源头,但无
计可施。
他们的战役只能继续,拿着死者们的遗产,来到这里,巴希亚布兰卡,寻求任何可能
的帮助。然而政府一点用都没有,本来他们就是打算放水的。政府只是以官僚作风拖延他
们,就算他们喊得再大声也没用。
不,还是有点用的吧。他们遇到了同样由乡下上京的人们,而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们很快就结为战友,但他们的个性,可不是人多就变保守的那种。他们冲得更狠,更积
极于解决问题。他们终于想到了政治这件事,并寻求自由党的协助。但对于不能提供多少
选票的农民,自由党提不起兴趣,他们要求赔偿金的六成作为报酬。而对于自由党估计的
金额,农民们很快就拒绝了,理由无他,剩下来的钱,连治疗还在和病魔奋斗的人也不够
。
最后,他们决定找上我,用法律上所谓‘正规’的方式,提起诉讼。虽然已经没有人
相信司法了,这还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而我──一个一年前用‘正规’手法把社会党的脸
洗过一遍的人,接下了这个工作。”
那名律师喘了口气,在三人的眼神催促下继续说下去:
“打官司,舆论的影响意外的重要。你们是从哪个国家来的我不清楚,至少在波茨那
这件事是真的。只要能引起注意,带起舆论,事情会简单许多。我在法院里面进行攻防的
时候,乔治他们就在整个巴希亚布兰卡宣传。没有电视台也没有广播台,我们只能发发传
单。不过即使如此,在坚持半年多以后,事情还是有了起色。受污染所苦的民众比我们想
像的还多,对我们同情的人也是,甚至还有人对我们依法申诉的做法感到认同的人。我们
终于在新闻的角落占一席之地,也有很多人支援我们──太多了。
我们简直就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第三势力,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我们真的能改
变这个国家也说不定,或许这个国家真的能被改变也说不定。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同
时成为了社会党和民主党的敌人。
他们先用舆论反击。社会党污蔑农民们的病和污染完全没有关系,把自己的错误怪罪
到大企业身上;民主党则是接露了当初求助他们的事实,讲的好像我们只是要更多钱一样
,绝口不提他们要求六成。
我早就想到了这个发展,瞄准他们的攻势反击。我早先就叫乔治他们再次和民主党交
涉一次,失败也无所谓,只要录下他们的贪婪嘴脸就行。至于社会党,则是直接引用近神
国的制度和数据,和法院本身对赌。
这两步棋我们都赢了,但是长久来看也许是错的也不一定。我们一审胜诉之后,两党
决定除掉我们,用尽任何手段。人在巴希亚布兰卡的我们相对安全,所以他们对乔治他们
的故乡下手。强制收购、爆炸事故、预警失效的泄洪……许多回家乡报告喜讯的同伴都在
这个时候丢了性命。留在这里准备应付上诉的我们接到这个消息,则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们已经没有人好保护了,就算打赢这场战役也没有意义。士气低落和人手不足显露
了空隙,两党用各种方法削弱我们的士气,原本看似新星的我们很快就坠落了,没有人再
相信我们。等到残存的人燃起报仇的斗志,事情已经难以挽回。我们只能像你们看见的,
做些让他们不爽的骚扰,直到昨天。”
律师说到这里,沉默下来。
然后他用力捶打桌面,让三名碎片吓了一跳。
“可恶──!!!”
他哭了,对他来说,这些人早就不是单纯的客户,还是为理想战斗的朋友。在旁边的
三人无话可说,这里没有他们可以帮上忙的。
那名律师过了两分钟才冷静下来,他将最后的咖啡喝完,看着这些因缘份而碰面的人
们。
“如果有机会的话,请把我们的故事告诉别人。这样,对死掉的人也能算点慰藉吧。
”
“……好。”
碎片们感受着自己的无力,无言地离开了律师的事务所。
隔天,在报纸的角落出现了一名男子对总统府进行恐怖攻击,但在造成伤亡之前就被
击毙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