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的恋爱攻略》- 2. 插旗的瞬间是攻略也不会知道的祕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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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的开始往往只是一个心动的瞬间,在某个瞬间你突然觉得某个人好可爱,想要她
因你笑、因你哭、因你发怒、因你担忧,每个人的这个瞬间可能很不相同,有人喜欢女生
呆呆傻傻的动作,有人喜欢女生莫测高深的微笑,同为男人的贫乳党和巨乳派就无法互相
理解,更何况是女孩子的喜好。
我问张家筠她在什么样的瞬间会喜欢上一个男生,她撇过头去看小说不搭理我,既然
被唯一的女性朋友拒绝,我决定改而采访男性同胞,星期六中午跟兽兄同学一起吃饭时本
来想问,但想到他可能会回答“在血缘关系建立的瞬间就决定了!”便打消念头。
女孩子确实难以揣测,但姊姊不是女孩子,是姊姊。我想可以参考她会喜欢的戏剧角
色,虽然她平时看的书都是我帮她准备,但她偶尔回家时会来我房间看漫画,印象中她挑
过的作品有《学园神探》、《昭和不思议》、《狱门祕谭》……嗯,都是悬疑推理类,那
么她拿着遥控器时会停下来的节目……很好,是《主妇推理剧场》和《有省钱料理大作战
》,她也喜欢看电影,之前有特别指名要我找来的就是《去年在马伦巴》、《Suspiria》
这类据说是经典但显然没什么影星的作品。
所以姊姊到底会在哪个瞬间心动呢?星期天中午前短短的三十六小时内,我还是不甘
心地纠结于这个问题。
崧磊学长会骑机车去载姊姊,我得搭公共汽车,所以提早出门。侯家鬼屋藏在水稻田间的
树林中,原本应该是一百多年前富商所盖的洋楼,我搞不清楚是没落了才沦入田野,还是
本来住在这里的田桥仔发迹,从外面的马路要游过一片荒烟蔓草才能见到巨榕吞没的红砖
楼,草丛里除了无聊的探险者留下瓶瓶罐罐之外,还东飞著一张、西撒著一落银纸,我因
为很稀松见惯了,装备耐磨的牛仔裤、保护手臂的薄长袖衬衫和防蚊液结界就杀进去。
每次见到“生聚堂”的瞬间都有种重新发现它的震撼,因为长得比人高的茅草,往往
当你拨开最后一波割人的绿叶,才会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宏伟的断垣下。侯家鬼屋是一进三
连栋的三层楼建筑,正面还算完整,甚至还看得出山形墙上的五蝠雕花,但里头只剩右栋
残留“楼中楼”,其他都是一抬头就看到爬上红砖的榕须和绿荫,一转身就看到墙外的丛
丛树影。
主屋斜前方还有一栋小小的单层建筑,也许是仓库,同样早就没了屋顶,不过外墙上
有得天独厚的破洞,正好可以一眼望见主屋大门口。我把自己好好窝在仓库墙角,在大腿
上摊开参考书,等待学长和姊姊出现。
最先听到的是芒草摇动的沙沙声,夹杂在草叶间开始传来女孩子清脆甜腻的声音:“
……红和绿,但往往是最具破坏性的五比五,所以我有尝试过减少曝光,让对比不要那么
刺眼。”
“我是有画过大片朱红色建筑的一角搭上一截绿枝,不过不是红砖,是日本的神社。
”学长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稍快,有种快要绊倒的感觉。
“神社没有砖头带一点黄的色泽,应该会更好搭配一点。”相较于学长,姊姊的声音
宛如平稳的大河。
“没有,其实很多神社都是漆成偏橘红色,像是很有名的稻荷神社千本鸟居,就没有
想像中那种鲜红。”
“这样啊。”
姊姊出现在方形的洞中,身上是骑机车用的军绿长版外套,和让我差点叫出声来的牛
仔短裤──外面那截光溜溜的长腿,星期五过去姊姊宿舍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今天的行程会
来这种荒郊野外,所以帮她准备这套衣服,她竟然也就毫不犹豫地穿来了!平常如果是跟
我一起出来,我一定会帮她换一件裤子,我开始计画回家的路上要买罐面苏丽达姆。
崧磊学长便很有常识地穿着黑衬衫和灰色牛仔长裤,还戴了一顶在榕荫下没什么作用
的深蓝鸭舌帽,不过整体上简约俐落的形象没有辜负了他的好基因,脖子上挂著姊姊的相
机,也不知道是会用了没?看他也没什么碰相机──不看观景窗是要怎么拍?眼睛都黏在
姊姊身上。
“可以试试看仰角,这里虽然是西洋的山形墙,雕的却是中国的蝙蝠花纹,蛮有特色
的!”姊姊已经半个身子隐没在门槛内,从我的角度最清楚的只有她仰起的鼻尖和两颊边
卷发,个头高出一大截的学长低头俯视姊姊,根本没在听她讲话吧?
“嗯?”姊姊发出疑问的声音。
“呃……妳想在门口拍一张吗?”
“我来过很多次了。”姊姊转身,终于整个人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姊姊从来不拍照,不是说连毕业照或团体照什么都不拍,我们全家出门时,妈妈总是
坚持要在餐厅或风景区的告示牌前拍全家福,她也没有反对过,但她不拍个人照,连猫都
会趴在路上给你拍,姊姊绝不停留在你的观景窗里。
“哇!”虽然看不到人,我还是清楚听见学长的惊叹声,应该是看到盘据红墙之上的
那株大树了吧?
“你想怎么开始?”姊姊的声音比较模糊,但比平时高而甜腻的语调听得出她的心情
。
“上面吧?外表还不觉得,里面看起来比想像中大。”
“就说嘛,学姊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没有不相信妳……”崧磊学长含糊地应声。
一时无语,只听到风吹榕叶的沙沙,两三颗浆果砸到我肩膀,我继续等。
“欸?这要怎么拿下来?”他听起来怯生生的,我竖紧耳朵。
“这边,扳一下这里。”姊姊柔声指导。
“喔!开了!”学长屏气凝神地恍然大悟,听起来快要呛到了。
“温柔点……啊!那里不行!”姊姊发出像是针尖刺著耳膜的尖叫。
“对对对……不起!”
其实不难想像他们在做什么,但没有画面的暧昧对话就是让人有点不爽,我把参考书
阖起来,扶著墙慢慢起立,虽然距离屋子里的他们隔着的是两道充满留白美的破砖墙,但
两道墙的破洞很有默契地互补了!因此我可以放心绕到屋子后面,在榕树气根爬进的那个
洞口旁蹲下。
这个别扭的差劲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半身,学长的手扶在肚子前方那根长长的镜头
上,有点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好好装上相机,姊姊从一开始出声指挥,到后来忍不住也把手
放上去,才解救了这场镜头的危机。
我看着姊姊的指尖滑过学长的手,心头也跟着“砰”了一下,今天出发前,我们讨论
过这次约会应该要有多“健全”,我问学长是不是两人单独约会就应该至少做点表示?但
学长担心到此为止都还是普通学姊学弟的两人冲太快会有反效果,他宁愿选择慢慢来。
也许姊姊只是心中坦荡吧?我决定再好好观察。
为了避免泄漏形迹,我的视野有限,听起来姊姊正在教崧磊学长基本相机操作,学长
大概有恶补专有名词,不断询问姊姊像是白平衡、快门或光圈之类的功能要怎么调整,在
我听来是挺刻意的,不过姊姊很耐心地对他一一讲解。从她开始摄影以来,姊姊不曾对我
说过这些,我也不是特别有兴趣知道,何况当我们一起出门时,我从来不会担任那个碰得
到相机的角色。
教学结束之后,姊姊让崧磊学长先尝试,学长大概是很认真求表现,好一会儿都没再
出声,没有相机的姊姊很快就会觉得无聊,接着陷入休眠模式,只保留自动回话机能。
“对了,咏纯学姊,妳以前就常常来这里吗?”在不寻常的沉默中,崧磊学长先开口
。
“嗯啊。”姊姊应得含糊,但还算切题。
“也是来这里拍照吗?”
“嗯啊。”连续两次相同回答,勉强在及格范围。
“喔?这种地方,一个人来不会害怕?”
等等!谁告诉你姊姊是一个人来的?摄影师一个人出门像话吗?但姊姊显然完全没有
分辨对话内容,又是一声:“嗯啊。”
“真的不怕啊?”崧磊学长声量拉高,“怪力乱神的事不说,这么荒郊野外的废墟,
妳好歹担心一下人心嘛!假使有个万一,附近都是田,说不定连一个人都听不到,蛮危险
的!妳还会去别的地方外拍吗?不会也是像这里的偏僻吧?我说认真的,妳下次要来,还
是结伴……”
崧磊学长一个人说得起劲,我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一个人逃不了的坏人,两个人大
概也不见得比较安全吧?尤其想到姊姊恐怕还是会不经大脑地附和学长的的脑内补完,实
在坐立难安,于是我调整膝盖的角度,舒活一下发麻的筋骨,却突然听姊姊说:“有什么
声音?”
“哪里?”
我立刻停下动作,他们目前应该看不到我,但我非常尴尬地半蹲著。
“后面吗?我去看……”崧磊学长两腿开始接近,但马上又停住。
“不要,留在这里……陪我。”我只能听到姊姊微颤的声音,但脑中马上浮现她抓住
学长手臂的样子,相应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姊姊明明就是个看恐怖片会暂停、倒
带、慢速播放喜欢画面的人,侯家鬼屋几乎是她的后花园,最好是那么害怕。
“好好,我不过去。”崧磊学长的声音像是轻抚著女孩子的发丝,虽然我想他不敢。
有点撑不住了,我感觉到小腿肌内肉眼看不见的微颤,不是有个说法叫“吊桥效应”
?如果两个人一起经历危机,会把危机时的心跳误认为因对方而心动,那么现在根本就是
学长的大好机会吧?前提是我不能被发现才行,我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币,大力上弹。
“硿!”
“啊!”
硬币落进废墟里,激起一阵尖叫,我借机掩盖草丛摩娑的声响,蹲回安稳位置。
“后面绝对有什么,我还是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