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行走首先要学习的事,是千万别靠建筑物太近,因为说不准你的好邻居会不会心血
来潮的向街上倾倒废弃物,碰上累积一天的排泄物还能一笑置之,碰上剧毒或腐蚀性药剂
就只能怪自己不长眼了。
“!?”
多亏谨记丁格的叮咛,因此安吉拉漂亮的躲过那被扔出门的瘦弱身体。被扔出门的那个人
落在街道上滚了几圈,激起一地沙尘,但却没有激起周遭的注目,没有行人因此停下脚步
、驻足观望,令安吉拉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可是确实有人倒在眼前,抽搐的细瘦
手脚还在黄土间抖动。
“你还好吗?喂,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蹲下身子、向那倒在沙土中的人靠近的安吉拉,
立刻被对方身上刺鼻的气味给震慑了,因此漏听了身后的丁格叹了口气。
倒在沙土中的男子身上的破布落在再宽容的人眼中,也很难说那是件衣服。那残破的布料
仅足蔽体,血污与泥垢早已遮蔽了布料原先的色泽,与他相比,就算说将他扔上街的强壮
女子穿着得体,恐怕也会有人赞同吧。
将这个人扔上街的强壮女子现在正抱胸盯着安吉拉,目光充满挑衅,戽斗下巴、胸部丰满
、肌肉浑圆,浑身散发出野兽的麝香味。光裸上半身的她坦荡荡的露出乳房、肌肉与满身
刺青,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还像跃跃欲试的准备把胆敢向她吹口哨的男人来顿痛打。
强壮女子身边还站了名个头较矮的男人,刺青不但挤满他的脸庞,还爬上了他光亮的秃顶
。他身着浅色皮衣,手里杵著柄利到可以刮胡子的长柄斧,混浊的眼珠直瞧着安吉拉超短
裤外的白皙大腿,看的都滴下口水了仍不自知。
并排的两人如门神般站在一扇红漆大门的左右边,缓缓推开的大门里飘散出污浊浓郁的黑
雾,将门内的事物都掩上层暧昧阴森的布幕。
黑雾逐渐散去后,门里走出一名全身都隐藏在深色宽袍下的老人。老人脸上的每道皱纹都
折叠了可憎与残酷的神情,消瘦的五官给人食肉昆虫的印象,从宽袍下延伸出的铁链系在
老人脚边的杀手螳螂身上,通体深灰色的杀手螳螂几乎完全隐身于屋簷的阴影中,只有四
对剃刀般锋锐的前肢散发出幽暗危险的寒光。
“文森啊文森,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你来的地方了。”老人用与他枯瘦面容相配的干涩声
音说:“我想,你是把我当成婊子吗?你是把我这优雅的乐园,当成想上就能上的婊子户
吗?”
“玛…玛萨先生!”原先还需要安吉拉搀扶的文森,在看到老人时却突然恢复了力气,他
突然甩开安吉拉的手,以凶猛的势头跪在老人脚边,紧紧抱住老人的脚后开始大声哭嚎:
“给我药!我要它!玛萨先生,给我药!”
“嗨呀呀,文森先生,”俯视著文森,玛萨的面孔扭曲成满脸阴湿的笑容。“如果您拿的
出钱,那感情好,乐园随时会为你开放,但现在嘛……”
“拜……拜托!给我!我要药!”文森宛如会从全身毛孔喷出血珠般大喊,他绝望的嘶喊
非但没有打动玛萨,还扩大了他恐怖的笑颜,但他的笑声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上颚。
“把药给他。”安吉拉捉住了玛萨的手,平时表情生动的脸孔上,现在只剩下怒容。“你
是医生吧?他病的这么重,你为什么不给他药?”
“果然……”丁格扶额叹息。他知道事情起因于安吉拉的误解,在其他地方或许还可以化
解其中的误会,但玛萨先生不是遭到冒犯后还能带着笑容将纠纷解决的人,而是会带着笑
容解决对方的人。
不待指令,门神般并排的两名保镳已同时出手。男保镳的长柄斧陡然跃入空中,带起一道
烈风卷向安吉拉双腿,女保镳则朝安吉拉的面门捣出一记重拳,铜钉的手指虎转眼间——
击中了虚空。再被击中的几微秒前,安吉拉放开玛萨的手,并以女保镳挥来的手臂为支点
起跳,闪过长柄斧的同时,她维持飞跃之姿,朝男保镳的脸炸裂出一记侧踢。
“呜哇!”男保镳发出不成声的闷叫,喷出的断牙与安吉拉的金发同时在空中画出弧线。
放出踢击后的安吉拉灵活的做出后空翻,金发舞动的她在两腿着地后,紧跟着做出急剧的
前滚翻。这个动作在出拳追击的女保镳眼前,产生宛若对手突然消失的错觉,但这消失的
对手却立刻放出下一波痛击——快要穿过女保镳两腿间的安吉拉停下翻滚,以头下脚上的
姿态双腿后蹬,腿的力量为手的三倍,吃了这击的高大保镳也给打退好几步,差点撞在玛
萨身上。
藉蹬腿的力道,安吉拉一面回复立姿、一面从背上将大刀连鞘挥出,准确无误地敲打在长
柄斧的侧边,火花并裂间,斧刃偏离轨道,仅划过距她的脸颊一步之遥的空中。
嚓!以双手挥出的大斧垂直砍进地面,男保镳瞬间做出正确判断,他放弃拔起武器而选择
后退。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速度,安吉拉修长有力的长腿紧随男保镳后撤的动作跟来
,在踢腿的同时扭腰,将前跃的冲势、本身的力气透过此一动作完全传递至脚尖,最后刺
上男保镳的左胸。只听交击时发出的撞击声与断折声,就知道这次踢击已破坏了几根肋骨
。
安吉拉重新落回地面,她迅速摆出防卫拳击的体势,正准备面对女保镳下一波的攻击,却
发现局势已经不再归她掌握了。那只原本停在老人脚边的古怪昆虫,不知何时已停到她的
背上,四对前肢距她的头颈不到一公分。在至近距离下,昆虫的前肢闪烁出令人毛发倒竖
的冰冷磷光,不用丁格提醒,安吉拉也看得出这八条利爪锐利到何等程度。
安吉拉忽然感觉头颈僵硬,无以名状的恐惧几乎刺穿她的心脏。然而老人此时也没法向宠
物下达攻击指令──丁格手中的枪正笔直的指向他。
“尴尬的场面,不是吗?”丁格的声音还是如往常般慵懒,态度仿佛是教师逮住了两个扭
打在一块的学生,但持枪的手却宛如是另一个人的,沉着、冷酷、而且稳定如铁铸。
“……开出你”口干似的舔了舔嘴唇,玛萨抽动着眼角说:“开出你的条件。”
“收回那只虫,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不可能,你打伤我的人……”玛萨的话才说到一半,丁格的手突然移动,一枪打在试图
偷偷拔出靴筒内武器的男保镳腿上。这一动作快的宛若幻影,甚至在男保镳感觉到痛楚前
,枪就已重新指向玛萨,下一颗子弹也转入弹仓等待击发。
“狗屎!你这浑蛋!喔……我的脚……我的脚!”
男保镳这时才发出惨叫,但丁格置若罔闻,目光始终未离开玛萨身上。
“很抱歉,我希望没打断您的发言。我没有吧?我自觉自己是像您一样懂礼节的人,是吧
?我希望是。”
“滚!”玛萨苍白的脸孔现在几乎要喷出火焰,但还没有愤怒到忘记指著自己
的枪口。“不要让我在城里在看到你们。”
“多谢,”丁格以没持枪的手行了脱帽礼,嘴角依旧带着一如平日的慵懒微笑。“我们会
保证以后不再出现在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