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色不放手
039〈裈与部队-9〉
枪帆队上,有个恶心又无耻的家伙——阿荣学长。
某次放假班,我正要下梯口,“欸,菜鸟仔,买一罐凉的佮一包槟榔转来。”他
叫住我。“啊,学长要什么?奶茶吗?”我问,“都可以,随便啦!”,“那,奶茶是25
,槟榔的话……50应该够吧,这样总共……”,“奸恁娘咧,共我讨钱,奸恁祖公祖师。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唸唸有词,便逃跑似地下了梯口,外出逍遥去了。谁知,这次没
帮阿荣学长买成饮料和槟榔,虽是个意外,但也让我往后侥幸逃过了他的有借不还魔掌。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002听到我的讲述,笑得无法自拔,电话另一头呆
愣的我十分尴尬。“干,你不知道他在拗你喔?”,“啊?是喔?”我被点醒。原来那天
,阿荣学长压根就没要给我钱的意思,而我竟然直觉地跟他算来算去,他心里一定觉得我
这个菜鸟仔白目至极。我躲在洗衣舱这小小的天地,肆无忌惮地对002聊著阿荣学长的各
种夸张事蹟,向我借钱、炫耀自己的电玩脚色等级到了99级、偷带照相手机到舰上、还有
他那恶臭的槟榔嘴、小如肉豆的膦鸟。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转着,把我们服役间的苦纷转
成一圈圈笑闹,涟漪似散开在这闷热的舱间里。
“你有想我吗?”002突然在电话中问,“嗯,有一点。”我掂量著。“那下次
放假,可以去你家吗?”他问,“干,你是想叫我帮你吃膦鸟吧!”我反讥。
“汝伫遮命待?”突然阿荣学长就这样进来,丢了一包他穿过的污秽衣物给我,
我整个人跳了起来,按掉电话,立正站好。“报、报告学长、洗衣服,我在洗衣服。”,
“废话,汝当我白痴呢?”他讲话时,我可以看到他嘴里暗红的舌头,正像洗衣机般搅动
著槟榔。“汝拄才讲欲食谁个膦鸟?”天啊?阿荣学长听到了吗?他听到了多少?我急忙
解释:“报告学长,不是啦,是我……”,“你是不是同性恋?”阿荣学长的这句话,像
骑了马的勇猛士兵,单刀直入刺来。“不是,我不是啊。”我当然否认。
“毋是著好,恁爸上讨厌啥物同性恋,变态、癞哥,上好莫予我拄著!”他张著
腿离开,活像胯下长了两粒金煌芒果。我好后悔自己方才竟然开了扩音讲电话!
除了阿荣学长外,舰上另一个最让我头痛的就是轮机队的“闵”学长,后来我才
知道船上的人都叫他“小闵”,一个如此坏心的人,取这么好听的名字,真是有够令人作
呕。
隔天,换建锜放假班。早上,我和建锜因为保养范围较大,收工时拖了些时间,
等到我们赶去厨房,已经只剩青菜几根了,还好鸡腿仍剩2只。通常在舰上,老鸟们会到
中山室用餐,菜鸟呢,则会挤到舰艉甲板,吹海风配饭。舰艉只有我和建锜,于是我们乐
得自在,闲聊着边开些大胆的玩笑,几乎忘了收敛音量。然后一个脚步声过来,是小闵学
长,我们赶紧收了声音,猛力扒饭。
小闵学长点了菸,兀自望向海面抽了起来。
我因为对菸味过敏,呼吸道感到十分难受,想忍住咳嗽,却一下子把饭喷了出来
。“糟糕,学长会不会以为我在暗示什么?”我想挪身子离菸味远一点,又明白这样做会
更显眼。
“啧!”小闵学长熄了菸,走过我身边时,脚一踢,我的碗筷掉落,那只鸡腿就
这样“咕溜!”脚底抹了油似地,落跑着滑出甲板。
我和建锜张大眼看着那只命不该如此的鸡腿,用优美的弧线翻了几圈,再以几乎
满分的姿态落水,我的心中说有多遗憾,就有多遗憾。还好碗筷还在,我冲了冲,再到厨
房要些饭菜。建锜用唇语帮我诅咒小闵学长。
“枵鬼喔!汝拄才毋是才添一碗?是有偌爱食?”厨兵刷著比身子大的炒锅,边
对我说。
我只好拿着厨房剩余的白饭回到舰艉,“没囉?”建锜问,我耸肩。他咬了一半
的鸡腿,放到我碗里。“不用啦。”我婉拒,“有福同享。”他说。“真的不用。”我坚
持夹回他碗里,他拿走碗:“你吃咩!”,“干,你吃过我不敢吃啦!有你的口水!”,
“吃个口水又不会死!不是都结拜了吗?”他说。“我不……”我正要说,建锜直接往我
嘴上亲了一下:“现在你吃过我的口水了,莫阁嫌,白目。”
好吧,都是兄弟嘛!谢过建锜后,我珍惜地吞下那碗饭。却见到有个身影闪过左
舷。
下午派工一切还算顺利——如果你已经可以习惯被队上学长唤来唤去、像狗一
样被指使的话。只是我一直担忧,午饭时那个闪过的人影,究竟是谁?若是小闵学长的话
,那可大大不妙。
建锜放假班去了。“你要什么吗?”电话中他问,“不要不要,你不要乱买食物
回来。”我劝阻他。要是他买了回来,要不就被学长们讥讽、要不就被丢进垃圾桶要他咬
出来,而最好的情形,就是学长抢去吞下肚。
趁著放假班外出放风,我将住舱仔细清扫了一遍,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将那些原
本擦不亮的铜器,都擦得像是刚出厂般,啵亮得很。
收假班回来了,建锜止不住兴奋地蹦跳下住舱,趁著学长们不注意时,塞了我一
袋东西:不二家草莓巧克力棒棒糖、和几个要送给女友的俏丽发饰。
“我记得,你不是说,爱吃有草莓的吗?”洗澡时,建锜说,我谢过他。今晚的
住舱被我扫得一干二净,如此,我们就可以按时上床,建锜也省了一件麻烦事。
正走进充满肥皂味的梦乡时,有人拍拍我:是建锜。
他带我悄悄晃到坦克舱一角。“怎么了?”我问。
他缩在角落,拿了手机给我看,上面写:“姵文讯息:‘锜,我们还是算了吧’
。”
建锜笑了笑,没有哭。但我知道,这会是他军旅生涯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039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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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裈与部队-10〉请至镜文学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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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仔细~
aray
ay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