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 衣袖红镶边原著小说.本传节录试译 (12)

楼主: watase124   2023-03-08 19:40:17
衣袖红镶边原著小说.本传节录试译 (12) 7章
*
因为小说里的称呼和电视剧不同,先来个对照文。
王大妃/慈殿/英祖继妃/贞纯王后金氏
义烈宫/英祖后宫/正祖祖母/暎嫔李氏
景慕宫/思悼世子/正祖生父
孝康惠嫔/慈宫/正祖生母/惠庆宫洪氏
庆寿宫/和嫔尹氏
淑昌宫/元嫔洪氏
*
第七章.欲擒故纵
时序来到王登基一年之后的夏天。
*
王的浴室在大殿的最深处,听说那是非常私人的空间。侍奉王沐浴是从小揹着他、喂哺他
长大的乳母、也就是奉保夫人才能拥有的特权,年轻的宫女们不能出现在那附近。
一切都如同英姬所说,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
热气从浴室的门缝里渗了出来,还听到咕咚咕咚地拍水的声音。慢慢地把水罐放下,她本
来是想这样的,甚至小心地弯著腰,但很不幸地还是发出了碰撞地板的声音。
“外面有人在吗?”
是王的声音。
“若是热水就提进来吧,水已经凉了。”
“小……小人不敢入内,待奉保夫人出来就……”
打水的声音嘎然而止。
“乳母不在,妳就直接进来吧。”
王回答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比刚才更明朗。
“待奉保夫人回来再……”
“成家德任,妳就不能马上进来吗?”
怎么没想到王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呢?德任敲了自己的脑袋,王像爱找麻烦的婆婆,精明的
他知道她做了平时不做的事,必定会追问。要是英姬翘班被发现,她们两个都难逃一死。
德任闭上眼睛、打开浴室的门。白色热气中有一座蒸笼,眼睛几乎没有办法睁开。王坐在
硕大的浴池里,特别的是他并未脱衣,而是穿着薄薄的衬衣。
“打水应该是低职级的宫女们做的事吧?”
果不其然,王立刻瞇起了眼睛。
“是的,只是因为今天大殿非常混乱。”
意外地有说服力,王于是点了点头。
“把热水倒进来,换上干的手绢。”
“水还很烫,真的没关系吗?”
“要维持温度,听说只要让下半身变热、出汗,就能有效治疗疲劳导致的疹子。”
但王却嘀咕著,身体都还没好,他就要蒸熟了。轻轻摇著水罐的同时,无聊的想法接踵而
至。穿着洗不会碍手碍脚吗?因为是至高无上的至尊,所以才会不脱光就洗吗?但溼透的
衣服也贴在身上,跟没穿一样看得清清楚楚,这样做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啧,这个过了婚龄的宫女,看来不知羞耻为何物。”
王咂了咂舌。
此时,德任才看到王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部,不带任何想法地看着的正是男人的身体。
“小……小人惶恐,怎敢有任何想……”
“妳是想以淫荡之罪为题写反省文吗?”
“不是的,小人撞见神圣的御体,只是感到很激动而已,怎么能够说是淫荡呢!”
陷入危机,心里不曾想过的词藻流利地自口中吐出。
“是没把我当男人看的意思吗?”
“是的,小人从来没有把殿下当作男人看。”
难怪王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行了,倒水吧。”
人心真是个可恶的东西。一旦已经意识到、就很难不去注意。把头转向看不见的远山,一
瓢一瓢地舀起水,真是可笑至极、连王也失笑了。
“太迟了,现在才想到要模仿闺秀吗?”
“哪……哪有,您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光着身体被妳以淫秽的视线看着的人是我,妳却作贼喊捉贼。”
即便是根木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比起在过了婚龄的姑娘面前光
著身体也不觉得难为情的王,德任却为了掩盖像傻瓜般涨红了的脸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奉保夫人去哪里了?”
“去拿盐了。”
“为何要拿盐?”
“我说了妳就能听懂吗?”
偏偏对方是一国之君,即便讨厌也不能打他。
“好烫,别倒了。”
话音刚落,德任就吓得把手里的水瓢丢向另一边。
“小……小人先退下了!”
“怎能如此粗心,哪有让上殿一个人待着的道理,看着侍奉就是了还想往哪里跑,去找扇
子来搧吧。”
是去到盐田里取盐了吗?德任怪罪了无辜的乳母。毫不犹豫地抓起了扇子,直到王说好多
了靠着浴池舒服地坐着。
“……最近为何很少看到妳?”
“低职级的小人怎敢在御前打转。”
“以前不是只要一转眼就像只水蛭一样黏过来吗?”
诘问的声音很执拗。
“啊,以前大家都很害怕殿下,所以把工作都推给小人,现在都有自觉不该如此。”
几天前,月惠还抢走了夜间使用的碗。
“是啊,侍奉君王的宫女本身就是一种权力。”
突然间,王的语气变得锐利。
“那妳呢?在窘迫的情况下也会出卖我的近况来赚些小钱吗?”
王总是这样,即便主动伸出双手也会不停地怀疑,会在一瞬间把对他不服气的人推开、将
那人视作潜在的逆贼,一旦抓住要离开的人又会开始怀疑,真是让人做不了任何事。
“您多虑了。比起在遥远的天边享受着富裕生活的君主、人们更想知道在溪边洗衣的妇女
们的故事,小人还能够跟谁说殿下的事?几天前,跟哥哥们提了小人侍奉的君主是怎样的
人,本来只是想向哥哥们诉苦,但哥哥们却说这没意思,让小人说宫女们的故事。”
用扇子搧著热气的德任漫不经心地说道。
“想说坏话的事何止一两件,但都没人要问,真是太郁闷了。”
说不出话的王不好意思地笑了。
“请您稍微放松一下,怀抱无止境的怀疑只会让您难以成眠。”
“我熬夜是因为喜欢读书。”
王投以警告的目光。
“当然了,殿下说得千真万确。”
“不知道在说什么,又不是在哄孩子?”
德任调皮地笑了。
“至于无止境的怀疑,这个就……”
王不满地喃喃自语。不知为何没未训斥,只是看着她的笑容。
在那之后,又再度令德任感到陌生。
“这么看来,妳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
“您现在才知道吗?在读书读到凌晨的殿下面前打瞌睡被狠狠地责骂了好几次。”
“哈!妳可真了不起,徐尚宫总是一见到妳就生气,能让这么温和的人变得凶恶,要说是
才能也没错。”
当笑意只剩下残影时,王的眼神也变得阴暗。
“也是,被妳摆布的不只徐尚宫,连我也……”
说著说著,王突然就闭口不谈。即便在白色热气阻挡视线的情况下,两人的视线仍轻易地
就这样交汇了。
“妳年纪多大了?”
“小人是癸酉生,不过……”
“嗯,妳长得比想像中还要好呢,本来还以为会比我小很多,若是癸酉生的话,年纪和我
差不多。”
“当然了,小人在宫里住了十几年了。”
抓住机会的德任立刻主张道。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小人的个子明明比殿下还更高。”
“哪有那样的事。”
即便一点效果都没有,德任还是又试了一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殿下应该是记错了。”
“再见面时,妳根本就不记得我了,这不是妳该说的话吧。”
即便如此,王仍随意地应对着。
“小人不是不记得了,只是没认出来而已。”
德任不讲理地顶嘴。
“尽管岁月流逝,但您是如何脱胎换骨、甚至达到了几乎像是另一个人的程度?”
“那妳怎么能到了这个年纪还那么轻率马虎?”
王的视线从她的额头到眼睛、鼻子、嘴唇到脖颈为止慢慢地往下移。
“装作聪明的样子,但其实很无知。”
“什么意思?”
“没规矩、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我顶嘴、毫无羞耻心地与男人对视,是个连模仿女人都不会
的平庸之辈。”
德任完全摸不著头绪,不知道为何突然被骂。
“即便已经披上了裙子做遮挡,德老经过时还是僵硬了一下。”
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真难看。”
“都承旨大人……”
每次当这种情况,就会一脸似乎内情不单纯地对着自己笑,让人感觉很糟糕,尽管辩驳的
话已经到喉咙也只能吞下去。
“都承旨又怎么了?”
“小人只是对男人感到陌生而已。”
“对我却不是吗?”
王瞇起了眼睛。
“不是说对男人感到陌生吗?怎么在我面前大摇大摆的?还说没见过男人等那种不知分寸
的话。”
隐约地纠缠让人感觉他很小气,微妙的东西在德任的心中萌发。
“像妳这么奇怪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陷入沉思。
“在身边时就想要欺负,不在身边时却又觉得惆怅。我希望妳能畏惧我,但若我真的那么
做,感觉又会让妳伤心。每当我觉得对妳有所了解的时候,妳就又会说一些出乎我意料的
话,还真是……很碍眼。”
本能地感到很危险,似乎不能再更了解,也不能再更进一步。那句很碍眼,仿佛成为拼凑
出王至今为止说过的怪话的关键一样,德任的心里惊跳了一下。
“究竟是我被妳动摇?”
他问道。
“还是妳任由我摆布?”
他再次问道。
“哎呀,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竟敢……”
幸好在他继续问下去之前就被打断,奉保夫人回来了。她看着光着身体的王和身边的年轻
宫女问道。
“乳母怎么现在才回来?”
“哎呀,小人惶恐。听说用在患处的盐要从内医院取得,所以才耽误了。”
“妳出去吧。”
德任头也不回地一边逃跑、一边思考着。昨天和今天、刚才和现在,尽管王的声音依旧很
冷淡,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微妙的瞬间被改变了。
*
德任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景熙,我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妳不能笑我。”
想倾诉的心情非常迫切,但真的要说出口却很难。舌头总是打结、最终只以叹气取代欲说
出口的话。
“那个,殿下……”
很碍眼这句话今天听起来的感觉明显地与此前不同,比起以不讨厌为由提出要她承恩时的
感觉又更深刻。从他的表情、声音、笑容和语气隐约流露出的一切很碍眼的表现被具体化
并赋予意义,那是她至今为止被她疏忽了的部份,也或许是他尚未察觉到的某种意义。
“似乎对我……很在意,把我放在心上……”
“果然如此。”
“什么?”
“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一直都很怀疑……”
景熙耸了耸肩。
“殿下只对妳不一样不是吗?就像是在打情骂俏那样,合得来、但又吵吵闹闹。”
“呃,但也可能是因为不相信才这样吧。”
因为太轻易就被附和,惊慌的她反而否认了。
“那些都只不过是借口而已,若对经验不足的宫女存疑,只要放著不予理会就算了。根本
就没必要亲自去考察。执意要找妳、考验妳甚至提防妳,那些都是殿下自己的意思。”
“不过……”
“之前和娘娘一起去大殿时就觉得很微妙,一直觉得殿下看着妳的眼神让人很在意。”
景熙并未嘲笑德任,反而真挚地说服著,于是就又更尴尬了。
“总之,妳不也觉得殿下对妳另眼相看吗?”
景熙斩钉截铁地再次打断德任的辩驳。
“妳的判断就是如此,还需要任何辩解吗?”
景熙拍着她的手背喃喃自语。
“重要的还是殿下的态度,是单纯对妳抱持了好感、还是想要往前再进一步?是想把妳留
在身边看着,还是想要干脆把妳吃了……”
不管是有好感、还是把她吃了,到了这个年纪仍一边像孩子般咯咯笑着、一边与朋友分享
不熟悉的话题。莫名奇妙地感到不舒服,那也难怪会觉得惆怅了。
“妳怎么没有问我,我对殿下的想法?”
“有谁会在乎那些?”
景熙笑了。
“殿下把妳放在心上、妳当然也要把殿下放在心上,殿下要抱妳、妳当然也要抱殿下。这
不是妳想要或不想要的问题。”
这是非常现实的忠告。
“区区丫头什么都做不了,这一点妳应该非常清楚。”
景熙的目光在虚空中盘旋。
“小心点,男人的心和我们想像的不一样,集权力于一身的至尊更是如此。不如趁早做好
准备,这样对妳也有好处。”
“好难啊。”
处在炎夏般炙热的心在现实的面前逐渐冷却的德任说道。
“妳说过妳想爬得更高,不想和普通宫女一样,现在那些无所谓了吗?”
“一直觉得殿下看着妳的眼神非常微妙,始终困扰着我的问题现在终于解开了。与我自己
能够继续往上爬相比,我更急于把妳挂在安全高位上。”
“妳说等妳确定之后再告诉我的那个吗?”
“尽管是个烦人的傻瓜,但若不在身边会更烦。哼,我会紧紧地抓住妳,不会让妳从高处
掉下来。”
景熙只是撕扯著裙子上无辜的线头、假装自己很忙。
“即便如此,妳仍希望我能问妳,妳对殿下的心意吗?”
尽管只是说说而已,但看起来非常担心。
“不,我没有特别想知道。”
“说什么啊?”
“我让妳担心了。”
“和妳在一起,感觉连我也变成傻瓜了。”
景熙红著脸、啪啪地打了德任的手臂。
“殿下和妳很像。外层布满尖刺,内心却很柔软。”
“那又是什么?”
“可能不知不觉中觉得殿下其实是个随和的人吧。”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景熙皱起了眉头。
“我喜欢现在这样,我和妳、英姬还有福燕四个人细水流长地……”
就像说出唯一的愿望般,德任只是小小声地说著。
*
“宫里发生了变故。”
月光照在徐尚宫油亮的脸上,是泪痕。外面一片混乱。禁军、宫女和内官全部混在一起,
到处乱跑。英姬跟着洗手间尚宫走,德任和徐尚宫加入了至密部。
“搜查令下达了,禁卫大将说逆贼们可能还没有走出宫中。两两成对、把附近搜一遍!”
被分到和德任的同一组的是月惠,两人要搜查的地点在报漏阁附近。
“那个,姐姐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为了打破沉默,德任开口问道。
“不知道,我睡着了。”
“姐姐今天不是在偏殿的前门值班吗?”
“啊……嗯,就是说啊,刚才打了瞌睡。”
月惠像要晕过去的人那样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气。
“殿下平安无事吗?”
一边把火炬往前伸、一边暗自低声说道。
令人寒心的话语和熟悉的王的形象是此刻最需要的存在。
那是有点危险的感情。
德任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某个东西。虽然还没有发芽,但已经成长茁壮到随时能开花的
程度,不能再给予阳光和水分的危险的东西。不能被轻易领悟的某个东西……
“听到了吗?”
但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她听见沙沙作响的陌生声音,不是草叶被风吹过的声音、也不是夏夜草虫蠕动的声音。应
该是沉重的衣领掠过树丛的声音。
“嗯,我没有听到。”
虽然月惠慌张地否认了,但德任把火炬举得更高。
“那边确实有东西在动。”
“我们回去吧。”
“妳在说什么啊,应该看看才对。”
“不行。”
突然抓住的力量使德任的身体斜了一边差点倒下,但月惠并没有因此松手。
“真……真的有什么的话怎么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这话确实有道理。若是大胆到能进犯大殿的逆贼,不管是两个、还是三个宫女都会直接一
刀毙命吧。
“我知道了,那我们去找兵卒吧……”
这时突然有东西从树丛冒出来。
幸好不是人、只是飞向天空的飞禽。
“呼,简直要减寿十年了。”
德任吐出憋著的一口气。
“看吧,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
“应该要再观察一下……”
“这么黑是要看什么?我很害怕,我们走吧。”
事关王的安全的问题,不应该如此疏忽处理。但德任也不能怎么样,被吓到一颗心都快塌
下来的她只想着要逃跑。
“知道了,我们去亮一点的地方吧。”
德任再度挥动自己手上的火炬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从飞禽飞出来的树丛中,似乎又看到了
什么影子,难道是因为心情所致吗?在离开前依然非常在意,所以只能不停地回头看。
*
尽管谋反之夜过去了,但仍引起了轩然大波。
始终没有抓到逆贼们。无奈之下,只能以移御来应对。王也终于不再固执,决定离开从先
王时期开始长期生活的庆熙宫、将起居移至昌德宫。
由于时间紧迫,宫人们都忙着整理大殿的家俱。德任为了整理杂物而待在别间,没有时间
抱怨,但那却是即便忙着擦拭灰尘也挥之不去的想法。
昨夜里对树丛的疑惑。自己卑鄙地因为害怕而未能加以确认让她过意不去,甚至一度梦见
只要睡着就会有凶猛的男人从树丛里窜出拔剑冲向鬼怪殿阁。
烦闷的心不停地驱使她站在窗前,虽然期待能见到恰巧路过的龙颜,即便见不到、只是一
丝御音也好,但今天的窗外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做事在这里偷懒吗?”
她期待的动静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见到王还傻傻地站着吗?”
王突然出现在门口。
不愉快的心情在王的明朗语气中被融化,她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的人般笑了出来。
“小人惶恐,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她感受到意想不到的既视感。
“您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好几天都没见到了,所以来这里看看在不在……”
“谁?逆贼吗?”
“不,不是那样……”
王看着眼睛红红的德任,露出了郁闷不已的表情。
“行了。”
王很快地转过头。
“是的,这里没有逆贼,当天禁军们就搜遍了。”
虽然只是要让他安心才说的,但王的表情看起来并不乐意。
“啊,都说行了。不过妳一个人整理这里吗?”
“一直都是如此。”
一边打量着积满灰尘的架子和发霉的墙壁、一边无谓地伸出手,一脸不以为然的王突然露
出惊讶的表情。
“妳哭了吗?”
似乎是因为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明媚阳光才看出来。
“因为没能抓倒逆贼的冤屈,不仅小人、所有宫人们每晚都在哭泣。”
“妳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王?”
真奇怪,怎么会把两个不能分开思考的部分当成不同的东西来问呢?
“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丫头。”
王不满地抱怨道。
“好不容易才见面,不问候御体安康,到了晚上却因为担心我而掉下眼泪?我真的完全搞
不懂妳到底在想什么。”
“小人怎么有脸问候殿下呢?”
德任的声音里带着畏缩。
“说错话了还敢……”
“啊,所以无法理直气壮……”
王笑着说很有趣。
“所以说,为何不相信我是为了享受读书的乐趣才不睡的呢?”
“小人罪该万死。”
王的嘴角隐约地画出了曲线。
“不要垂头丧气,看起来很可怜。才多大年纪就一脸愁云惨雾怎么行?”
王的手瞬间逼近眼前。轻轻拂过发丝的手失去了方向,不自然地消失在背后。难道是想要
摸她的头,直到最后一刻才改变主意吗?举棋不定的王揹着手干咳了一声。
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鼻子也不知为何发酸,显然这种恐惧与她以往认知到的有些不同。
“嗯,总之……我要找某个东西,所以才来到这里……”
王衣领间露出的脖子也染红了。
“逆贼不在这里,殿下。”
“不是说不是那样了吗?”
王避开德任的视线嘀咕著。
“不是逆贼的话,那您在找什么?”
“啊,那……那个,对了,妳有在这里看过弓吗?”
像是一个好不容易才终于想出来的借口,虽然听起来很窘迫,但她决定不去深究。
若要说是弓的话,好像在哪里见过。德任爬进了某个角落,虽然找到了,但积满了灰尘的
弓又大又重,只能非常缓慢地把它拉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还能找到它真是太好了。”
她用围裙擦拭弓身、弄得嘎吱作响。擦去灰尘之后,看起来确实很不错。整体厚实、显得
很有份量,弓身修长、拿起来很顺手,应该是手艺绝妙的工匠制作的精品。
“这是父亲的弓。”
王像孩子般灿烂地笑了,轻松地拿起弓假装射箭。
“父亲曾说过,若我的力气大到可以单手拿起这把弓,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我。”
“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放在这里?”
曾为了抓老鼠把弓随便放在地上的德任为此感到心虚。
“比起文艺、父亲更常埋首于武术。先王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在父亲去世时,将他用过的
刀、矛和弓等全部扔掉,唯独这把弓被我单独地保留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他的慎重。这样看来,好像是从景熙那里听说先王和早逝的世子关系并不好。
“若带着这把弓在身边,父亲应该会守护我吧。”
王的眼神非常阴沉。多问似乎也很失礼,因此她转移了话题。
“听说殿下是天生的神弓。”
“嗯,还算有信心。”
“您最近怎么都不射箭了?”
东宫时期他经常出去射箭,但最近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因为实在太忙了。怎么了?妳想看我射箭吗?”
“是的,殿下。”
“殿下是否真的是神弓,要亲眼确认才能痛快地解除心中的疑惑。”
虽然语气很爽朗,但龙颜被染红的。
“小人想起了死去的父亲,小人的父亲非常会射箭,他曾说过若小人想嫁人,必须是能赢
过他的男人,父亲经常如此威吓小人。”
哥哥们对此也不甘示弱,说不能把妹妹随便送人。想起相处愉快的家人们,便不由自主地
笑了起来。
“听起来是个相当和睦的家庭。”
他看起来很混乱。对从出生开始就吸吮乳母的奶水长大,哪怕是一次问安,也要遵守各种
礼法和规矩的王室来说,家人之间的亲密情感似乎是一个令他难以去理解的概念。
“不过,几天前回去一看,变化实在太大了。”
既然犯了错、只好撒娇了,德任的眼里带着笑意。
“殿下在的地方更好。”
“真会说话。”
王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您没事吧?小人以为您会因为逆贼们感到愤怒不已。”
作为生命受到威胁的人,王的态度倒是非常平静。
“为了那点事情就动摇的话还能当王吗?”
“但只要宫人犯了一点小错就火冒三丈。”
“妳在嘀咕什么呢?”
故意生气的表情和景熙很像,令德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妳与我在这里再度见面时,感觉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王再次感到陌生。
“当时您一把抓住了小人的脖子。”
“那是因为妳做了要被责骂的事。”
王在斥责的同时,也显得十分尴尬。
“最近慈殿还会要妳誊写经书吗?”
“是的,只是不若往常那么频繁,还请您谅解。处在贫寒的境遇之下的小人得到慈殿的恩
惠,实在难以拒绝。”
王该不会又生气了吧?德任只是摒住了呼吸。
“只要不是杂书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人其实有件事想问您。”
德任小心翼翼地开了头。
“您知道慈殿为何一定要用谚文誊写吗?”
有一个疑问始终不曾向王大妃提起过。
“若实在不会解释,直接照汉文誊写,就会教导小人那句话这样那样的的意思。若呈上错
误解释,又会要小人改正,直到完全懂为止,让小人重新誊写。小人实在完全无法理解娘
娘的心意,让小人十分为难。”
“没人知道慈殿心里在想什么,从以前就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王陷入沉思。
“慈殿非常聪明,但因为是女人,所以能说话的对象并不太多,一定觉得很郁闷也很孤独
吧。或许认为妳的程度值得交流、也或许觉得教导尚有不足的妳感到很有成就感吧。”
像王大妃那样严如秋霜的人也会感到孤独吗?真神奇。
“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吧。”
宫女本来就识字,怎么能瞧不起人。她的表情似乎不太情愿,但王只是看着她嘀咕著。
“妳的反省文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才想要好好地教教妳。”
“啊!小人从没想过您会看那些……”
“连看都不看的东西又何必让妳写下来?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漏掉地全看完了。”
让人在眼皮就要阖上的时刻写文章,可真了不起。又是在夜里,必会充满唯有那个时刻才
有的感性。
“我也是多亏慈殿的关照才得以顺利登上宝座,所以我无话可说。”
王拿起珍惜的弓箭转了身。
“但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
王的语气十分微妙,无法视作毫无意义。
“以不懂察言观色之罪为题写反省文吧。”
可恶地留下了那句话之后,王便带着内官和军卒离开。
*
虽然是令人感到厌烦的鬼怪殿阁,但真的要离开时心里却也不好受。
“不管怎么样过得真得很幸福。”
英姬用袖子抹了眼角。
“在新的宫殿里也会过得很好吧?”
把行李挂在肩上的福燕说道。
“嗯,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只要我们不变就可以了。”
“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我们又有什么变化吗?”
“啊哈,不是还有要爬得更高的景熙吗?”
德任模仿了高傲的景熙,偏偏四人之中其中一个是中宫殿的宫女,对不能在继续待在一起
的景熙感到遗憾,三个朋友哈哈大笑。
新的宫殿非常宽敞,修缮工程刚刚结束、非常舒适。与因为老旧导致的漏水、老鼠像自己
家一样走动的旧家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因为环境变化而抱怨的王也逐渐适应,没有任何
事能阻止他对新书库的热衷。
但新开始的浪漫并没有持续多久。
事发刚过十天,就逮捕了刺客。他们趁著众人正忙着要适应新宫殿,试图再次伤害王,结
果就被抓住了。虽然这一次在到达寝殿附近前,就被看守宫门的士兵们给抓到,但两次空
前绝后的谋反事实并未被改变。最终,血腥的亲审如同狂风吞没了宫殿。
大殿护卫军官应该比谁都更在乎王的安危,但在那位加入特殊组织的事实被揭露之后,所
有人都受到了冲击。
逆贼的名字是姜荣辉,多亏了宫内外的情况,德任才知道那位是谁,那位是小时候会在她
的裙子上装满栗子和松子的亲切大叔……同时也是月惠的父亲。
月惠在整理新的大殿书库时被拉走,也许是早已做好了被抓的心理准备,在被绳索捆绑的
情况下,她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
每天都有三至四名的大殿宫人被叫到禁卫营去。内官到尚宫、内人到仆役,禁卫大将德老
一一亲自审问,昨天早上被叫去的福燕直到太阳下山后才回来。
急切等待着序次的德任几乎被熬干了,觉得必须要坚持工作才能够喘一口气,整天都待在
书库里。鬼怪殿阁里装满一整车的书仍待整理,反复在记录本上写下书名并插入书笺。
“啊,原来妳在这里。”
但某个让她的努力黯然失色的男人出现了。
“我有事想要问姮娥小姐。”
作为在朝廷中心担负繁重任务的人,德老的脸庞比起从前更加光彩照人。
“是妳要妳的哥哥们不要见我的吗?”
德老的样子太无耻,以致德任无话可说。
“哎呀,妳的表情简直就是杰作。”
“应该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想问吧。”
不可以被挑衅蒙蔽,德任变得全身僵硬。
“是指谋反吗?没错,姮娥小姐也参与谋反了吗?”
德老以“去邻居家玩了吗?”的口气随便地问道。
“在我看来应该不是吧。”
“绝对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好问了。”
德老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么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吧,是妳要妳的哥哥们不要见我的吗?
以简单的一句“不是”就真的结束了吗?
“特别是叫成湜这个哥哥总是拒绝我,因为实在觉得太奇怪才进一步追问,说是妹妹觉得
害怕、说不可以就逃跑了。”
当然了,三哥成湜生性木讷。
“别缠着我的哥哥,说出您想要的吧?”
“我想要的吗?”
“所以才总在我身边捣乱,不是吗?”
对付如此奸诈狡猾的家伙,与其逃避、不如正面迎战。
“看来欲擒故纵已经结束了,有意思。”
“我是推开过大人,但可没拉过大人。”
德老豪爽地笑了。
“也是,我对姮娥小姐没兴趣,但殿下似乎不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起来非常恶劣。与这个男人对话时,王必定会成为话题。即便侍
奉同个君主是独一无二的共同点。
“殿下是我无法推开、也不敢拉近的人。”
面对无趣的回答,德老似乎泄了气。
“怎么办?我对妳没有任何要求。”
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德老将椅子前后摇晃着。
“至少目前仍是如此。”
灿烂的微笑透露出他的真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这个感觉。”
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话,说成云淡风轻是他的才能。
“实在太过暧昧了,若因为误判情势,导致惹怒了殿下,反而会得不偿失。但若要一直放
著不管又觉得很为难,所以还是先把姮娥小姐放在手掌上……果然,还是不知道该怎办才
好。”
抛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谜语就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任何会对我构成危险的东西,我想把能刺入我后背的东西全部消灭。”
“我是危险的东西吗?”
“不,正好相反。”
从头到脚慢慢地打量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
“姮娥小姐是渺小的。父亲死了、没有可以当靠山的亲戚,哥哥们即便能够被看见,也只
不过是卑微的武官,而姮娥小姐本人也忙于琐碎的日常,根本也无心去追求野心之类的东
西……”
德老像是在开玩笑般咂了咂舌。
“若要有个人陪在殿下的身边,不如就让姮娥小姐来会更好。”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妳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
直到刚才依旧嘈杂不已的走廊和邻房鸦雀无声。很明显地,是德老故意支开了周围所有的
军卒。尽管装作若无其事,但似乎下定了决心。
“殿下的人品无可挑剔。对物欲超然、对女色漠不关心。曾以为那是伪装,但事实并非如
此。在充斥各种伪善和谎言的天空之下,殿下是真正的坚守了本分的人。”
德老开始在混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样的殿下唯独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姮娥小姐,虽然很微小、但必定在动摇,我能够看出
来。是啊,就像草鞋也会有自己的另外一半那样,能够融化殿下像冰块般的心的女人也很
少见!”
自己、景熙,还有德老,已经有三个人抱持了同样的怀疑。然而,怀疑并非就一定会成为
事实,只是不能够轻率以对。
“嗯,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故事,难道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吗?”
“内心感到很惊讶。”
德任僵硬地顶了嘴。
“哈,看来并不是不会察言观色。”
像是知道什么般,可恶地点了点头。
“问题是姮娥小姐的价值不久之后便会消失,像灰尘般转瞬即逝的东西,不知道该投资多
少才合适。”
“我会变得毫无用处吗?”
“没错,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德老压低了声音。
“虽然事先知道就没意思了,但还是可以稍微透露一下……殿下至今仍膝下无子,而我正
好有一个妹妹。”
“您是说您想要成为未来的国舅吗?”
想必是打算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王。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计划。中宫至今仍未能生下元子,被无法生育的质疑困扰著,喝着各
种汤药,但效果不太好。士大夫不愿意把掌上明珠送进封闭的王室,但从中挑选闺秀作为
后宫的先例屡见不鲜。
“若事先知道就没意思了吧。”
德老意味深长地笑了。
“殿下一提到戚臣就咬牙切齿……”
“即便是戚臣、也要看是怎么样的戚臣。既然殿下有意重整朝廷,那就要以更强大的身分
站在殿下那边,我会是殿下的得力助手。”
意思是说,看似是与王抗衡的坏人,但又是与王交好的好人。
“为何要那么做?”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世人嘲笑我、同时也嘲笑我父亲是个闲良,我不想要回到那个
时候。那么就要守住这个位置,并且还要再往更高处爬。”
他非常地坚决。
“不管那时候、还是现在都没有人帮助我,即便是脏活也要自己做,有什么办法呢?”
即便努力地想找了各种借口去包装,但一切的根本还是他的野心和贪欲。在以儒教为立国
根本的这个国家里,只要成为王室的亲家必须放弃出仕,希望成为戚臣的本身就已经不纯
粹,此举与王登基前,被各种奉承玷污的代理听政时期的戚臣游戏没有不同。
这个绝对不会是新王想要的新政治。
乍看之下的迫切感分明是真实的。
“您有那么迫切吗?”
“与人有关的事总是难以预料。”
自信满满的德老脸上出现了阴影。
“我以为我很了解殿下,他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不过如今的殿下却总让我觉得与我认识的
他不一样。粗暴地对待臣僚们根本不算什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东宫时期给予支持的慈殿
的外戚们,这还是有一点吓人。”
在王把王大妃的哥哥流放之后,失去中心的金氏一族未再壮大,在差不多的范围内便失去
势力。这当然也是刻意去造成的结果。
“殿下或许和我想得不一样。作为一个在东宫生活的岁月中,熟练地把自己给隐藏起来的
人,殿下可能只是向我展示他想要让我看到的一面。”
德老咬住了自己的红唇。
“所以更想要弄清楚。”
他以特有的明朗将自己重新武装起来。
“总之,姮娥小姐只要继续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此一来,不是就能知道答案了吗?”
“我不想过得如此艰难的生活。”
“那位可不是姮娥小姐说不要就能够拒绝的对象。”
“但……”
“不是说了,殿下是妳无法推开、也不敢拉近的人吗?”
把刚才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的德老苦笑了一下。
“我希望姮娥小姐能够成为对我有用的人。”
他的声音甜美得令人感伤。
“若是只能被抛弃的无用之物,应该会让我觉得非常地可惜。”
那瞬间之后的时间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了。此刻,哪怕是只有一丝半屡的希望也好,只要是
能够成功逃跑的瞬间都无比珍贵。
*
“卿在这里做什么?”
瞬间不可能是永远,是王。像是知道何时出现才最有效的人一样,王又没有任何预兆地突
然出现在眼前。德老立刻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
“微臣正在审问大殿的宫人。”
“真安静,卿是故意支开周围的人吗?”
王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难道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妨碍吗?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看的样子。卿审问的对象是宫
女,即便再怎么觉得麻烦也要安排随行的人。”
王以冰冷的眼神依次扫视了处在尴尬气氛之中的德老和德任。
“微臣会多加注意,您何以亲临此处?”
“嗯,因为政务上奏提早结束了……”
王只是含糊其辞,目光瞥向了德任,就像在暗示是特意过来看她一样。
“啊,所以殿下是来找微臣的吗?”
“……是啊,当然是过来看卿的。”
王一边表示同意、一边轻抚着衣领。
“怎么会在这里审问,而不是禁卫营里呢?”
“这几天一直被锁在昏暗的屋里,实在被闷得发慌于是就出来了。”
“真是辛苦了。那么,你就继续审问吧。”
王像是在看有趣的比赛一样,坐在椅子上舒服地靠着椅背。
“妳和姜氏父女出身同乡是事实吗?”
“什么?啊,是的。”
糊里糊涂地回答了。想起了景熙的忠告,若有必要就捏造吧,我该怎么辩解呢?
“发生谋反事件当晚,负责搜查罪人姜月惠和报漏阁周边也是事实吗?”
在犹豫的同时,提问接连不断。
“当时什么都没发现吗?”
“是的。”
“逆贼们躲在报漏阁附近的树丛过夜,隔天早上才逃走,妳真的没看到吗?”
良心被刺痛了,有怀疑却置之不理之罪。德任咬紧嘴唇,德老老练的目光没有错过细微的
情感变化。
“此刻是在御前,务必如实上告。”
与其因为说谎而陷入更大的困境,不如据实以告,但愿这不会成为自掘坟墓的行为。
“其……其实确实察觉到奇怪的动静,但并未仔细察看。”
“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吗?”
“当下真的很黑,自认两个丫头无法战胜持刀的逆贼,所以想告知军卒。”
“所以有告知军卒吗?”
“没……没有告知。”
“没有告知吗?”
“那……那个,不想因为无法确定的事烦扰忙碌的军卒,所以……”
从树丛里飞出如同房子般大小的巨鸟,但月惠说不是没必要告知的部份听起来就像是不像
话的辩解。即使这样听起来仍像是犯了罪,若说这是问题,那就是个问题。早知道会如此
说不知道就好了,真的是要疯了。
“怎么能轻松地当作没事而不告知?”
看着一切发生的王咂著舌、羞愧在先的德任低下了头。
“做到这个程度就足够了,果然是心存不轨的东西。”
观察着她通红的脸,眼神意外盛满温柔,不负众望的憨厚模样令王感到非常满意。
“为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浪费时间也太可笑了。”
“是的,反正姜月惠也反复强调成内人什么都不知道。”
德老突然脱口而出。
“那是真的吗?”
“嗯,姮娥小姐的人缘还不错,从尚宫、内人再到仆役,被审问的宫人们都异口同声地站
到姮娥小姐那边。”
看来人生没有白活,但欣慰只是暂时的。当着面什么都没问,在背后不仅调查了月惠与自
己的关系、甚至还对身边的人一一地进行了审问,德老的缜密令人毛骨悚然,也许他比想
像中更久也更深入地关注著自己。
“果然很奇怪。”
王的眼睛闪烁著微光。
“都承旨与这位内人是旧识吗?”
“怎么可能?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在王的极度尖锐询问之下,德老的面具没有丝毫破绽。
“为何这孩子在卿的面前就变得全身僵硬,真是让人诧异。很久之前就这样了,但最近越
来越严重。今天尤其如此。”
被说中的德任缩起肩膀,担心王察觉到她的动摇,德老于是很快地站出来。
“九重宫阙的仆役本来就不惧怕男人。”
“她是无耻地在男人面前害羞宫人,甚至连在御前都说一句就顶一句。”
“啊,微臣明白您的意思了。”
德老愉快地说道。
“作为长得帅也是罪的男人,怎么能怪罪可怜的宫女呢?”
他若无其事地把自己长得帅的脸当成解答以此回复王的提问。
“啊,听说在汉阳要找到不为卿所迷惑的女人难如登天?”
对待宠臣格外亲切的王对于自己不屑一顾的玩笑也大笑了起来。
“不仅这里的成内人,连在长安以傲慢闻名的解语花,见到微臣也会轻易地失魂落魄,还
请殿下不要挂念。”
“哈,真有那么夸张吗?”
“女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不懂事的宫女羡慕臣僚……”
一片和乐的气氛中,王的语气非常微妙。
“真的是这样吗?”
龙颜掠过了一丝的不悦。
几天前,王才找她麻烦。说她在德老面前装模作样地扮演女人的样子。
若此刻王的怀疑不是“臣僚和宫女偷偷结党营私”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暗通款曲”那么
德老就白搭了。
“对小人另眼相看的人是殿下而非都承旨大人。”
不得不收拾残局的德任小心翼翼地挑选了她的用词。
“不成熟的小人实在难以经常出入大殿,也很难见到负责烹煮菜肴的待令熟手。所以小人
才会说小人对男人感到陌生。”
“为何对我却不是呢?”
说没把他当男人看的时候,王显然不太高兴。必须另外找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解释才行。
“因为殿下是一位特别的人。”
“怎么会说是特别呢?”
因为他是一国的至尊、也是自己侍奉的上殿、更是唯一亲近的男人,个性很像景熙……理
由有数百种。在寻找像样借口的同时,突然意识到如梗在喉般、令她感到不舒服的疑惑。
或许她也对王有好感,所以才会觉得特别吗?
不,不是这样的。
她断然否认了任何一丝的可能性,那只不过是义务性质的爱慕至尊。只知道理所当然地接
受、但却不懂得付出的对象,对于只是单方面的关系,不能让它继续发展下去。
“若无法解释的话就别提了。”
王不擅长察言观色。
总是习惯以自己为中心看待一切,他似乎对她的沉默有不同的解释。
“还是有自己可爱的一面呢。”
从微微上扬的嘴型到微微深陷的酒涡,仿佛因为看到可爱的模样而感到高兴。
“嗯,那么……”
王很快地控制住表情。
“把人拖到禁卫营去。”
瞬间改变的态度让德老和德任吓呆了。
“寡人怎能唯独善待这名内人?”
“什……什么?”
“还有,卿是不是为了看寡人的眼色,想着简单处理这孩子就放走。”
“当然不是。”
“那是殆忽职守吗?”
责备归责备、但与王对待德任的态度比起来,对待德老的态度实在太过温柔。
“不要再这样。寡人很疼毫无顾忌、自信满满的都承旨,卿可以性急但不能耍花样。”
“微臣惶恐。”
“虽然我想相信这句话,说我想从闷闷不乐的小屋中摆脱出来。”
温暖的安慰随之而来。
“像其他宫人一样,押到禁卫营处理。”
王指了指德任。紧闭了嘴唇是为了忍住笑、还是觉得不太适合才隐藏,难以区分是轻视还
是权衡。
“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例外。”
接着,便扬起宽大的袖子离开了。
“果然,姮娥小姐天生就有摆布殿下的本事。”
拥有高远梦想的人所独有的渴望从德老的声音中流露出来。
“您到底把一切看成了什么?这怎么会是我摆布殿下呢?明明是殿下并未受我摆布,把我
扔进石臼里乱捣一通。”
德任掩饰不住荒唐,但德老却始终笑着。
*
“一定要在这里等吗?”
德任站在角落最后一间狱房的门前。
“外面没有其他地方了,只有男人们挤来挤去。”
只好踩上铺满了稻草的地板,避开沾满血迹的地方蹲下来。
“副官会事先过来进行预备审问、之后跟我对质,姮娥小姐就当作是打发时间吧。”
“直接让我走不行吗?”
“殿下不是威胁我要好好做事吗?”
锁头咔地一声锁上。无论自己有罪与否,似乎永远都逃不了。
“以后会有点困难。”
越过狱房的木条,德老弯下了膝盖。
“殿下是一位极度严苛之人。为了能够不要被无谓的欲望吞噬、用尽心思。如此一来,身
边之人势必得面对殿下的薄情。对待像我这样臣僚尚须顾及颜面、不会过度,但姮娥小姐
恐怕要有会掉眼泪的心理准备了。”
“什么意思?”
“殿下的自尊心本来就很强,害怕传出沉迷女色的丑闻,应该会对女人有所警惕吧。那么
必然会推开姮娥小姐,并且更加严苛的约束自己。”
“那么就会因为嫌麻烦而放弃关心了吧!”
“妳想得太简单了。男人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会更着急。推开的同时,也会毫不
犹豫地靠近姮娥小姐。”
德老摇了摇头。
“嗯,妳似乎自己领悟到了某种程度了……”
“那又怎么样?”
“坚持下去,重要的是必须稳住节奏、不能失去重心。”
那不过是毫无用处的忠告。
*
德任坐着的狱房的房门被打开。某个女人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上,那个人慢吞吞地爬到了角
落里,军卒们很快地就又锁上了房门。
与逆贼们关押在同一个空间里,令德任害怕地把身体蜷缩起来。
“妳是来接受审问的吗?”
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看起来很正常。”
尽管脸颊和嘴唇都肿了,但眼前的人确实是月惠。
“装作一脸凶巴巴地说是自己一个人做的,那可是谋反啊……是谋反啊!”
月惠只是把德任的话当成耳边风。
“帮我拨开头发吧,我看不到前面了。”
德任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散乱的发丝沾满了血和土。
“还来不及劝阻,父亲就闯祸了,该怎么办才好?父亲拿着刀翻越宫墙,妳还能够老实待
著吗?一旦失败,会被凌迟处斩,无论如何,也只能帮忙了。”
“大叔为何会……”
“不知道,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从来没谈过。”
确实如此,被关在狱中的人们各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忙得不可开交。
全部都是认识的人。
“成为大逆罪人之日不远了。”
月惠笑了。
“参与了那么厉害的谋反似乎什么大不了。今天成了逆贼、明天不知道会成为什么?”
突然觉得与自己分享着令人厌烦的日常的人疏远了,这令人很伤心。
“姐姐做了坏事,这是自作自受!”
德任神经质地擦了擦眼泪,藏起了袖子上留着的泪痕。
“嗯,确实是选错边了。”
可怜兮兮地却还在说大话。
“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够早点结束这一切。与其再被用刑、不如一死了之。”
“为何袒护我?多招供一个牵涉其中的人,用刑的强度就不会那么大,姐姐的嫌疑也会随
之转移。”
比起感谢,有更多的疑问。
“为何要救我?”
虽然彼此之间还称得上是亲近,但说是朋友又有些暧昧的关系。
“不管和谁变得更亲近,最后只让人觉得麻烦。”
月惠说道。
“宫女们之间只要适当地相处就不会有负担。”
原以为只是无情的唠叨,但今天听起来格外亲切。
某个一脸凶相的军卒催促她出来接受审问。
“妳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妳。”
不顾一切的月惠不停地窃窃私语着,军卒强拉德任要她别再和罪人交谈。
“最终必定会成为毒药。”
那是德任最后一次见到月惠。
*
“去春塘台吧。”
早早处理完政务的王换下翼善冠和衮龙袍、改著戎服。只是用弓代替刀、那是上次在别间
找到的景慕宫的弓。
王穿上摆在石阶上的御鞋东张西望,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他在找某个东西。不满地咂著舌头
的他,很快地在尹默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尹默立刻来到远远站在柱子后面,注视著至尊一举一动的德任身边。
“跟我来。”
王这才满意地迈出脚步。
宽敞的春塘台前院,德老正在等待着王。在宿卫所军兵的警戒之下,内官们有条不紊地行
动着。箭靶终于准备好了。王站在正中央,身边只有德老、侍卫和宫人们。
“你要先射吗?”
“微臣没有那方面的才能。”
“因为是儒生才这样的吧。”
“请您教微臣一招吧,微臣会好好学习的。”
若是王射箭,早就看腻了,但这话倒是说得油腔滑调,也许是不喜欢适当的奉承,王干脆
地将矛头指向侍卫。
“会受伤的,宫人们往后退十步吧。”
他朝她这边看了看,两人的目光交汇了。难道是因为想让她看他射箭才特意让人带她过来
的吗?德任慌忙跟着其他宫人一起倒退。
王举起弓,就像觊觎泰山的猛虎般、威风凛凛。周围的宫人和臣僚们无不发出感叹。屏住
呼吸,瞄准箭靶后便放开弓弦。气势磅礴的箭利落地射在靶心正中。王连续射了十箭,箭
箭都命中靶心,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才能。
王瞄准箭靶的表情非常地坚决,似乎确信自己一定会命中靶心。
即使确认命中靶心的事实,也找不到痛快感或满足感。似乎对过去的事情不留恋,在那之
中,只见到计算下一箭的冷静和缜密。
因此想起了数天前的闲聊。
“但妳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宫中守备解除后,景熙难得过来玩。压着肚子、支著下巴的她,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一般谋反事件都会拖拖拉拉、草率凌乱的结尾。但这次的事件未免也结束得太快,太干
净了吧?”
“这是好事吧,快被吓死了。”
英姬的肩膀颤抖著。
“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景熙再次固执地主张道。
奇怪的地方不止一两处。首先,声称要谋害王的逆贼们竟无谓地在屋顶上闹事,结果就被
发现了,即使被抓住把柄,也只是盲目逃跑。恰巧,王因为无聊的理由,独自一人呆在周
围。初次尝试,却执意闯入戒备森严的宫中,最终当然被抓获。并在亲审一开始便像在等
待般直接供出两名幕后主使。
“都承旨一一解开谋反事件的细节,把东张西望的参与者一一挑出来,从结果来看,威胁
殿下的那些人全被消灭了,都承旨成了把持朝廷、一人之下的绝对人物。”
景熙皱起了眉头。
“听说不久后会有以都承旨为主角的书,只能说那理由真是令人说不出任何话。”
“不久前,还只是一个长得很帅、没什么大不了的宫僚,只要是人的事果然要活到最后才
能见到分晓。”
对英姬的单纯感叹,景熙只是哼了一声。
“妳想说什么?难道妳觉得是殿下亲自策划的吗?”
德任开玩笑地说道。
“应该不是,因为殿下也受到了伤害。”
景熙的反应出乎意料地真挚。
王不得不赐死年仅十九岁的庶弟。既然发生了谋反行为,参与与否就无所谓了。被逆贼们
拥戴之事就足以让他死。只要是早逝的父亲所留下的遗产,王什么都珍惜,他想救活同父
异母的弟弟,但三司却接连出现了上疏,众臣们也坐在阁门外,通宵达旦地要求处死。王
虽然流着泪坚持了下来,却无法削去以根除逆贼之首为出发点的名分。
“比起能够得到的东西,失去的显然微不足道。”
景熙的指责非常尖锐。
“殿下和都承旨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介入其中,也许只是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个契
机,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理了政局。”
听在三位宫女的耳里似乎觉得并不严重。
“不过……”
心不在焉的福燕突然插嘴道。
“还被关在狱中的宫人们会怎么样?”
被抓走的宫人们,有几个还没回来、也没有受到处罚。直到整起事件快要结束,还被关在
与外界隔离的监狱。其他宫室的宫人,早就以流放等各种刑罚早早处理了,唯独大殿的宫
人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对,就是那个!”
景熙拍了一下膝盖。
“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就算重臣们主张要杀,殿下的反应也不冷不热,之前被处罚的那
几个人,也只是流放或贬为奴婢。可能是因为有点不安,所以才会那样做的吧?”
“若真要杀她,才会犹豫吧。”
“没错,殿下对百姓本来就很仁慈。”
福燕和英姬不以为然。
“说不定已经正在如数偿还了,若是故意想把她的血给熬干。”
德任冷冷地说道。王不是那种心怀怨恨、却埋藏在心底的男人。尤其背弃了他的人若是必
须无条件服从、有义务对他尽忠的近身侍奉的宫人更是如此。
“为了让她最大程度地长久感受到不知道何时会死去的恐惧,或许我也能够以流放画下句
点吧?因为怀抱着希望而感到疲惫不堪。
德任想起以潦倒模样赖活不如以死亡作为结束的月惠,她也是被无限期囚禁的宫人之一。
“就只是宫人们而已,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福燕感到很惊悚。
“宫人的背叛和士大夫的背叛是不同,更卑微、又更可恶。”
景熙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对王的各种评价非常多。妹妹清衍说,虽然固执、但很有男子气概的人。从王
还是个婴儿时就开始侍奉的徐尚宫说,他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的人。宠臣德老说,或许是
和想像中的不一样的人。抱持肯定态度的景熙说,他连攸关自己性命的事件都能在幕后操
控,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那么我会怎么评价他呢?
还来不及找到那个答案,德任的思绪就被打断了,她听到了不寻常的对话。
“之前有一对男女在我的寝殿附近通奸的事件调查到哪里了?该不会就放著不管了吧?”
射中第四十七箭之后,王一边接过箭、一边问了德老。
“因为谋反事件更重大……”
“紧急的事已经结束了,应该要重新开始调查。”
宣告命中的旗帜再度扬起。
“往后要和现在不同才行。”
王拿起第四十九支箭。
“养成了掩盖的习惯、犯了罪也不受惩罚,反复犯下同样的罪,这是因为宫中的纲纪已经
荡然无存之故。”
王望向箭靶的眼中,出现了怪异的目光。
“无论是谁,背叛、懈怠、特惠或通融……任何一项都不会被容忍。”
王的目光很快地集中在目标上,再度命中。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支箭了。王握住箭,但
并未将它架在弓弦上,只是呆呆地看着。
“果然做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我想要知道士兵们射箭的程度。”
在五十箭之中、命中四十九箭,只剩下可惜的最后一箭,王忽然放弃了。
“因为实在太忙,暂时不会射箭,好好地保管吧。”
把手上的弓交给内官后,坐到了高高的檐廊之上。经过一番整理,立起数个箭靶。军卒们
依次显现了身手。但没有人比王射得更好。
“妳,去拿水和手绢过来。”
得意洋洋地望向军卒的王指名了德任。
爽快地喝下一碗水,歪著头伸直了脖颈。火辣的秋日阳光照射著被染红了的枫叶、或许也
触碰到他的脖颈、令他汗流浃背,德任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他硬挺的脖子。
“看完感觉怎么样?”
王像在享受那双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神弓。”
“我和妳父亲,谁的实力更好?”
“当然是殿下。”
尽管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奉承,但龙颜还是泛起些许的红晕。
“您为何没有射最后一箭呢?”
“若我射中五十箭,军卒们的士气不就会受挫了吗?”
那是即便能射中也会剩下、是他只是故意不射的意思。
“不是怕射不中才不射的吗?”
说起夸耀自己的语气,很自然会就想起景熙,所以让她觉得很亲近。
“哈!那些逆贼们看到我就吓得逃走了,不知为何在我面前突然变成傻瓜!”
王无语地笑了。
“下……下一次一定不会逃跑,小人一定会守护您的。”
“难道宫中还有逆贼吗?”
“不是的,小人只是想说这句话而已。”
“妳只是说说而已,真的会守护我吗?”
继续顶嘴、也只是自掘坟墓,于是咬紧了嘴唇。
“要我躲在那么娇小的妳的背后吗?真是令人期待。”
王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送妳吧。”
突然递出的是刚才没有射出的箭,笔直对着她的箭头末端有点生锈。
“无论何时,我都有信心能射中那一箭。”
德任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她握住了箭杆,但王并未松手。箭杆上的两只手不得不只能
碰触,仅凭那一点接触就让人浑身热辣。
很可怕、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既像傻瓜、又像个游刃有余的人。她所听到的关于他的
片段在这个瞬间聚集在一起。似笑非笑、嘴唇微微上扬,成了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的形象。
“放手。”
王生硬地改口,把箭夺了过去。
“怎么能私下授予军用物资?我只是说说而已。”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王笑了起来。
“妳不是常常开我玩笑吗?”
“难道殿下是说戏弄就真的被戏弄的人吗?”
“那倒不是。”
他淡淡地说道,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无可比拟的地位。
“妳希望我以后都少射一支箭吗?”
“为了军卒们的士气吗?”
“不,不是那样……”
王皱起了眉头。
“妳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但却出乎意料地愚钝。不知道是刻意为之呢?还是因为真的那么
傻?”
那是带着怀疑的声音,既然已经到达了极限……就退让吧。
“我似乎对妳太温柔了。”
或许是意识到靠得太近,王把自己的身体往后移。
“让人很为难。”
一瞬间王变得非常冷淡。
即便站得那么近、仍存在着距离感,而王似乎也没有想要缩短它的想法。尽管是在不讨厌
之上的好感、也不过就是一朵小小的火花,只是让年轻的心稍微热一下的程度,不会演变
成让脑袋烧成焦黑的烈火……至少现在还不是。
德任还在思考着要在适当的时候退让。
然而,王一旦退让了就必定会回到原位,所以非常危险。正如德老所言,那是一种不知该
如何处理的暧昧。只要王适当地退让今天就没事了,若在王靠近时错过了退让的时机,会
怎么样?又或者某一天王干脆不想退让了,会怎么样?
但她真的能在那一刻来临之前逃跑吗?
- END
本文禁止任何形式转载、撷取
楼主: watase124   2023-03-08 21:21:00
元嫔会在下一篇进宫
作者: MoyQue (有种东西叫书名)   2023-03-08 22:42:00
推推
作者: nocrazim8205   2023-03-08 23:54:00
推 辛苦w大这么努力翻译!!!
作者: wdpone5541 (loveshin)   2023-03-09 04:30:00
推推感谢
作者: tzupon (TZUPON)   2023-03-09 13:25:00
推!谢谢w大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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