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禅寺-三门、水路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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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哲学之道”的南末,步径串接进屋舍渐趋密集的街巷,在不经意间
,我望见身边墙门石碑书写着“永观堂禅林寺”。这可是京都著名的赏枫之地啊
,不过在这初春时节,门庭里外自然一片枯褐,只有细密枝枒正蕴著待吐新芽。
奇的是,有株却已艳红了星叶,也不知是否为迟生了季月,在同伴眠息进入下个
轮回时,才蓦地绽生,独领风骚。
我在门口探看几许,好奇内里会是如何,但想想反正今秋又会续访,不如留
待枫红之时再仔细端赏吧。过了“永观堂”,街树又返替回春樱,连幼稚园与中
学都被妆点得像古舍院楼般,令人艳羡居留于此的本地学童。而当如此随意往南
走望,不知不觉地我已步入“南禅寺”的周边林苑了。
由于错过预定的“日出乌龙面”,且想着于寺院饮食未免唐突,我翻找出背
包余剩的抹茶团子,拣了两根在林苑外边咬边望。这座寺院其实最早是“镰仓时
代”“龟山天皇”的离宫,在天皇落发修行成为法皇后,才替建成佛寺。“禅宗
”的“临济宗”流派于京都有五座重要寺庙并称为五山,当中包括岚山的“天龙
寺”与以枫闻名的“东福寺”,但“南禅寺”的位格又更为超然,立于五山之上
。外行人如我,自很难知晓其中的因缘流转,但当我吞完团子,于林间缓步行近
院前“三门”时,却的确由门楼之壮伟感受到自身渺小,在仰望中敬叹。
所谓的“三门”并非开间数为三,也非三座门楼连并,它对应着佛教教义,
包纳“空门”、“无相门”、“无愿门”,意指入此门得三解脱。似乎因着如此
意涵,其倒未串起长墙,形构院落入口,倒像是种仪式象征,立守在寺前,待俗
世之人定了决心,毅然跨步,抛却所有繁华欲念。
六根未净的我,自无法凭著这么的举步一跨便屏弃尘缘,仅能藉其凝重之势
,暂时逐去对未来的徬徨。它立于参道的中段高台,在道旁几株色调明快的粉樱
点缀下,沉厚木色更显古陈。我踏上台阶,趋前细望,尽管墙柱持着质朴基调,
垂簷下的密集斗栱却自成曲折纹路。一楼的栱木外递呈双层架叠,是所谓的“二
手先”,二楼则因簷面更趋广深,进一步出跳为“三手先”。高伟的门楼便如此
展簷耸立,携著两侧矮阁,成为空无界域的门扉。
矮阁与主楼的连接处各是道斜长内梯,好奇地绕去矮阁,果然里面有着入口
,只是要收费。行前曾调查过,“南禅寺”整个院落免费参访,却有三个区域没
包揽在内。“南禅院”与“方丈庭园”这种能细细观赏品味的尚能理解,但仅仅
登上“三门”四望几眼也是相似费用,就令人犹豫。
然再想想都花上万机票千里迢迢来访,若计较这未免太小鼻子小眼睛,况且
饮杯抹茶都不只此价了,就当贡献些薄微心意作维护基金吧。于是我付了门票,
将鞋子除下入袋,在梯口等著排队上楼。梯阶长狭又陡峻,大概也仅容瘦子同时
错身上下,若遇到营养过剩、体型较为宽广的好命人,就得耐心待其晃着颤巍巍
身躯,拔山倒树震阶而过。
不过当我扶著梯栏,探出阶顶时,顿觉方才对门票的挣扎很无谓,毕竟那居
高了瞰而见的景致无比秀美,让人不禁怔立著,忘了移动脚步。正前的自是由“
敕使门”始的主参道,由粉樱缀边划开茂林。林树蓊郁,掩去了城市杂错屋楼,
只有当视线放至极目处,才能在朦胧远山边,隐约瞧见参差的房阁棱线勾烙成带
。
青葱的茂林本就让人望之舒泰,而在这初春季节,间或簇生的粉雪团花替代
枫树空枝,将院落抹上些明艳色阶,尽管此寺非以樱闻名,依旧醉人心魂。我循
着花点的碎散,让其引领双眼带向边侧屋舍。靠近“三门”处的是“天授庵”,
据说也有火艳枫情的此院,如今看不出端倪,只以簷脊的切划勾翘,在枝林后张
扬曲线。而当挪移脚步至后侧,便为寺院核心的“法堂”端峙于参道终尾了。
我盯望“法堂”背倚山势,感受沁凉徐风穿绕群樱再于身畔逸去,许久才逛
完一圈返至正面堂前。二楼中处的厅室是被称作“五凤楼”的佛堂,说来也感伤
,寺院所有屋阁其实早毁于“应仁之乱”,一直到“德川家康”时代才得以复建
,而此门更带有为阵亡于“大阪夏之阵”的将兵祈福之意,故佛堂内除了释迦如
来及罗汉,还附有诸多英灵的牌位。
无法以相机留印的我很难复述内厅妆点,脑海中残存的,顶多仅是模糊的木
刻塑像叠层,以及庄重的沉宁气息轻拥,或许是四望的院景过度迷人,才让堂内
的人工雕凿都失了颜色吧。其实若可,将整个午后都耗倚于此都不觉滞闷,然我
是个行程满档的匆匆旅人,只能斩去这奢望,于多看几眼斗栱繁复交缀、楼下游
人来去穿林后,落阶而离。
循中轴参道,我在扶疏林叶间行往“法堂”,它歇山顶的折扬簷面以二重叠
展,簷下斗栱密集扣嵌,端尾似还刻意点了白漆,使沉重木色添些银亮风采。若
伴上邻樱,便像碎花攀簷串缀入阁,在艳阳下绽著无比春色。可是在游过壮伟“
三门”之后,便觉眼前这建物尽管广傲飞挑,却似乎少了什么,似是少了些历史
感,也少了点撼动心魂的重量。
参道至此像是走到了末端,不过多数游人还会再往旁探去,因为院落的偏处
还有座很特别的“水路阁”。水路阁其实就是水道桥,为罗马时代的发明,以架
高的桥路将水送至各个要地。印象中曾于“伊斯坦堡”车行间瞥过类似之物,至
于南法行程大多会去参访的“嘉德水道桥”,则因我专注于北法而错身了。所以
当在这离欧陆遥远的京都抬望水道桥时,感觉有点微妙。
建于“明治时代”的它并不像其余兄弟般,用双层架构声势浩大地穿山跨河
过城,而是以一种中庸内敛的姿态,承载来自“琵琶湖”的湖水,在茂林的掩映
间,于访众头顶悠然横越。
如此带着西方意象的砖石弧拱如虹点跃长划,看似与日式屋舍的横直叠木冲
突,但大自然却轻柔地出手调合,风雨落绘了苍灰斑迹,苔叶攀缀上幽碧颜彩,
在时光不分彼此的形塑下,砖石叠木便成共生岩树,当视线望掠,一切理所当然
。
我在其间来回穿游,看桥柱拱洞如景窗,一路往远处叠缩,当有人自中晃过
,便像记忆里的某个失落片段,莫名地想起,却理不清究竟发生在哪个年月。然
当往丘阶登去,不经意再回首,树下垂晃的星叶斑影却仿佛又勾起什么,像是幅
褪了色的画面,带着朦胧暧昧的酸甜,却因过于怅惘,不愿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