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菜鸟们】陈积极／菜鸟制片的广告人生
http://udn.com/news/story/7044/1894920 2016-08-15 联合报 文／陈积极
关乎成败的咖啡
有一句话这么说：“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记得当时我奔跑过街，差点被车撞到，就在气喘吁吁四处张望时，终于看到一家咖啡店，
赶紧过去点了几杯外带，焦虑看表——天啊，该不会已经换场地拍摄了吧？一会儿，店员
送上咖啡，我冲回拍摄地，将咖啡送到老板手上。她一边将咖啡拿给广告代理商，一边皱
眉，“只是去买咖啡，怎么花了二十分钟？”
买咖啡给老板，给老板的老板，也就是代理商跟客户，是我在职场战争的第一个任务。甚
至，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也是磨咖啡豆，煮一壶黑咖啡。那是便利商店还没卖现煮咖
啡的年代，也是我刚进广告业拍片的菜鸟时期。
广告制片就是这样，常常在做一些看似不重要，其实很重要的事。试想，如果监制没有喝
到咖啡，他可能整天都不舒服，他不舒服，底下的制片组也不会好过；客户如果没有喝到
咖啡，可能会焦虑不安，开始挑起影片的毛病；导演如果没有喝到咖啡，一过中午可能会
精神不济，不知道自己在拍什么……开玩笑的，大家都很专业，只有当时菜鸟的自己还不
够专业。
例如，我有电话恐惧症，打电话给陌生人，犹如打电话给前妻，能够拖到最后打，就一定
最后打。但，这当然是不行的！制片的工作就是协调人员，确认拍摄事项。拍片好比带旅
行团，招呼大家玩得开心，自己却得事前做好所有计画准备，但我那时就像个菜鸟导游，
害怕沟通，很多事不敢确认，好几次差点让大伙败兴而归。
不过，熟能生巧，一段时日后，我升上制片了，甚至后来变成业界的“借消防车达人”。
制片人生代表作
那是支饮料的案子，剧情是一个正妹跑步被经过的消防员拦下，检查正妹的水表。背景需
要有一台水箱消防车，公司没钱请美术助理，所以请我支援找消防车。
广告制片就是要有无中生有的能力，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找过，可偏偏每天看到消防车路上
跑，就是借不到。我先打去消防局等公家机关，得到的回复皆是“无法租借”。十年前，
地方还没有影视协拍中心来帮忙协调，而且借消防车实在太敏感，拍广告又是商业营利行
为，公家单位不敢答应。虽然后来透过私下关系乔到某县市的消防车愿意在我们拍摄日“
刚好”经过演练，但也因为我们的拍摄地远在另一县市，无法跨区，他们只好拒绝。
眼看拍摄日一天天逼近，最重要的道具却无法搞定。我们一度想过把其他车子改成消防车
，奈何预算不足。
我决定逆向思考，想想那些消防车后来都去哪了？这么大台车，不可能凭空消失吧？还记
得之前的新闻“伊拉克警察骑彰化县巡逻警车”吗？没错，我开始打给北部的车辆回收中
心，询问公家单位的报废车都拖去哪了。
几个小时后，我已身在桃园龟山的一家大型车辆回收场，脚踩泥地，眼前是堆如山高、无
尽延伸的报废公共汽车与消防车，那瞬间，我就像个在战场上刚取得胜利的老兵，眼泪没有夺
眶而出，却也激动不已。
后来其他家制作公司也看了那支广告，有一阵子，每当影片需要借消防车，我的电话就会
响：“请问你是去哪借到消防车的？好厉害！”我想，这大概是我制片人生的代表作了。
如今我已不再做广告制片，但拍片的人也像当过兵一样，老是话当年。现在说来云淡风轻
，是因为苦尽甘来，如果要我再回去当个菜鸟？还是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