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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思想坦克
近期内容:杜金与他的欧亚主义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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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我们是追随者与奴隶,但在亚洲,我们应当成为主人;在欧洲,我们是鞑靼
人,但在亚洲,我们就可以成为欧洲人──杜斯妥也夫斯基
日前被称为“普丁大脑”的俄罗斯闻人杜金(Alexander Dugin)遭遇汽车炸弹攻击,尽
管他逃过一劫,但女儿却不幸身亡。杜金的声名本限于欧俄极右圈子,由于俄罗斯的侵乌
战争,杜金的舆论能见度水涨船高,或许这与他遭遇恐攻袭击不无关系。
欧亚主义大杂烩
生于俄罗斯的柏林(Isaiah Berlin)曾经说,俄罗斯的现代经历让这个国家对于各种抽
象思想观念,产生巨大的执迷。从当年的共产主义,到今天舆论圈中方兴未艾的欧亚主义
,柏林此言并非全无根据。
奠定杜金国师地位的是他对于“新欧亚主义”(Neo-Eurasianism)的论述。欧亚主义并
非缜密严格的政治意识形态,它起于俄罗斯在19世纪面临现代化冲击时,为抗衡全面西化
论,本土派知识分子所发展出来的一种思想潮流。大意指俄罗斯由于横跨欧亚的特殊地理
位置,因而于全球地缘政治与文明进展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欧亚主义自诞生之初就具有强烈的对抗性格,这使其便于与各种意识形态结合,对于现代
民族国家的敌视,对于古老帝国的幻想,更使它易于成为帝国扩张的思想张本。不少俄罗
斯文人都对欧亚主义怀抱同情,像是杜斯妥也夫斯基,19世纪的俄罗斯赫尔岑(
Alexander Herzen)对于欧亚主义背后矛盾的自我认同困境有深刻的描述,他说俄罗斯人
看待欧洲人的心态,就像乡下人看首都居民一样,既是羡慕又是自卑,知道低人一等想奋
起模仿,却有不甘。苏联时期,欧亚主义与共产全球输出革命结合,构成史达林经略远东
的战略基底。杜金阐述的新欧亚主义其实并无新意,是20世纪“泛化”民族主义、欧亚大
陆“大空间”地缘政治以及俄罗斯传统主义的大杂烩。
由于“普丁国师”的声名,许多人开始对杜金的一系列旧著表现出无比热情。但如果以为
可以就此理解俄罗斯侵乌战争的思想理据,可能是过度解读。
毕竟,欧亚主义的地缘政治构想,与两战期间在德国知识圈流行的地缘政治思想并无太大
差异,大陆与海洋之间的抗衡放在空战兴起的彼时都已经稍嫌过时,更何况今日?显然没
有任何一个严肃的军事战略家会把欧亚主义的地缘政治论述当真。
虽然如此,欧亚主义从德国人那里化用而来的“大空间”以及陆地对抗海洋思维,在欧洲
也不乏追随者,只是主角换成了“欧洲”,例如法国极右翼思想家Guillaume Faye就认为
,欧洲拥有全球独特的混合式地缘政治,“欧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既是大陆强权,也是海
洋式的强权,它通达世界的所有海域…也向欧亚大陆与非洲开放”。
其实俄罗斯与欧洲的欧亚主义根本互斥,甚至水火不容,杜金跟欧洲极右翼学人之所以看
起来如胶似漆,更多是抱团取暖,他们之所以回避你的大空间一定会卡到我的大空间这种
敏感问题,主要是各自都知道对方在发梦。
杜金的创意也在于他总能用各种新潮的词汇重新包装旧思想,在他的《第四种政治理论》
一书中,他宣称俄罗斯已经尝试过自由主义与共产主义,也一反他二十年前主张的法西斯
与民族主义第三条路,他主张,“二十世纪的意识形态,自由主义、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
义,都已经终结,这是为什么有必要开创全新的第四波政治理论”,既然自由主义、共产
主义与民族主义都已经是过去式,重建政治的基础主体也就不在个人、阶级与民族,而他
对“第四轮”的新政治主体的诠释是海德格的“此在”,感受时代命运召唤的此在。
从施密特到海德格,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杜金化用德国政治思想的随意与大胆。
孤绝的心脏地带
新欧亚主义固然纯属拼凑之作,但对迷恋抽象思想的俄罗斯,影响力却不容低估。俄罗斯
与西方曾经有一段蜜月期,俄欧在地理与文化的毗邻,曾经不被视为被迫整军经武的威胁
,而是俄罗斯的独有优势,后冷战时期的俄罗斯领导人一度反复将对美国的好感挂在嘴边
,俄罗斯的现代化,纳入国际自由主义的治理,甚至是民主化,曾经都是俄罗斯政治与知
识菁英的主流共识。
尽管俄罗斯在苏联垮台后,始终无法明确自己的地缘政治定位,总是不免在怀念过去的荣
光,而俄罗斯的外交政策菁英,一直都有逃避现实的倾向,出身波兰贵族的战略学者布里
辛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仍坚定认为,俄罗斯的“正常化”是后冷战时期解决欧
俄潜在冲突,世界迈向永久和平的重中之重。而对布里辛斯基来说,乌克兰加入欧盟,更
是俄罗斯正常化的重要一哩路。因为这能鼓励俄罗斯“西进”,而如果乌克兰与西方分离
,在政治上更依附俄罗斯,将鼓励俄罗斯做出不明智的选择,重回帝国老路。
在布里辛斯基看来,欧亚主义纯属幻想,是部分俄罗斯人被广袤地理疆界迷惑的结果,但
巨大的跨欧亚国土实际上多是渺无人烟的旷野,欧亚主义所擘画的新俄罗斯蓝图,在全球
经济互赖的状况下,连基本的自给自足都无法满足。
布里辛斯基对俄罗斯后冷战时期的走向,今天看来可能过于乐观。他相信从旧苏联独立出
来的民族国家,不可能走欧亚帝国禁脔的回头路,而俄罗斯必须与西方交好才能维持经济
发展,则限制了他左右邻侧国家的意愿与能力。
国际的自由主义秩序并没有驯服俄罗斯,或者说,并没有让俄罗斯人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安
全。
Robert Kaplan在《地理的复仇》中将俄罗斯称为“孤绝的心脏地带”,它的疆土平坦宽
阔,无天险可守,因此对来自陆地的敌人充满恐惧,过去蒙古人的统治让俄罗斯人患上“
侵略妄想恐惧症”。地理环境同时也助长了俄罗斯人征服的欲望,以克服对“森林深处,
草原边缘”的恐惧。这让俄罗斯反复处于过度膨胀与倏地崩溃之间。“地理论”与民族性
格之间的连结或许过度连结,但因为地理环境而对来犯者的恐惧,确实构成了史达林的地
缘战略思维,由于拿破仑与希特勒在两个世纪间的连续进犯,让史达林认定必须将势力范
围推进中东欧,才能为俄罗斯本土争取战略缓冲。
不要干预我割韭菜的大空间
俄罗斯对欧亚主义的执迷或许有一个更直接的解释:当前的国际政治格局,对于如今掌权
的俄罗斯政治菁英来说,是不甘愿的结果。20世纪的欧亚政治秩序经历了三次重大改变,
1918年在奥匈帝国、土耳其与俄罗斯帝国废墟上诞生的东欧新国家;1945年在雅尔达,罗
斯福、史达林与邱吉尔将西欧与东欧划分成两大势力;1989年到1991年,苏维埃帝国与东
欧共产政权崩溃。
与前两次不同,苏联集团的瓦解与秩序的重建没有任何大国与国际组织的介入与安排,没
有任何条约规范后冷战的欧亚国际秩序。没有任何秩序规划的后冷战“战后”秩序就像是
单身酒吧的邂逅,搭讪、回家、做爱,然后再也见不到对方,也不会记得名字。但欧亚政
治秩序20世纪最后十年的变动更甚于前两次,却不是经历战争的结果,没有战败国,俄罗
斯人在情感上却感觉自己像是战败国,像是一战时期德意志帝国西线战事的参与者,对于
“战败”感到莫名其妙,因而坚持认定其中必有阴谋集团从中做手。
苏联解体时,索忍尼辛将“欧亚主义还是国际自由主义”视为俄罗斯未来命运的抉择,“
现在该到了做出抉择一往无前的时候了,要么谋求帝国式统治,让自己继续成为受害者,
要么实现人民心灵与身体上的救赎”。
普丁悍然侵略乌克兰某种程度上表明俄罗斯这个过度忧虑侵略的国家没能在国际自由主义
秩序中得到安全感,至少普丁没有,这场战争也并不单纯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冲突,而是
战后第一次大国对小国的侵略,战后的和平秩序规划,建立在大国之间不冲突以及不以武
力解决争端的两个基本互动原则之上,无论是普丁侵乌战争,还是山雨欲来的台海战端,
都考验战后这套和平法则的韧性。
至于欧亚主义,当奇幻文学看看其实无可无不可,小国好民其实不需要对俄罗斯的欧亚主
义或中国的天下这类大空间妄想产生期待,毕竟大空间之间的互不干涉仅限于大国与大国
之间,而所谓的互不干涉更多是不要阻碍我收割韭菜,屠杀自己大空间里的弱势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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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思考
杜金早期的理论在远东这一块是要重构当初帝俄的"黄俄罗斯"(Желтороссия)这一块
从新疆中俄边境的乔戈里峯直到海参崴划一条直线,将此以北的土地全都划归俄罗斯
而后随中俄关系改善才修正论述不在谈此
不过黄俄罗斯的范围即是鞑靼游牧征服入侵之路线所在
俄罗斯趁此时入主中原或许更亦无不可?满足想当欧洲人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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