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自作自受的盟友弃兵?英国“欧美边缘人”与回不去的跨大西洋

楼主: laptic (无明)   2020-11-24 18:57:14
标题: 自作自受的盟友弃兵?英国“欧美边缘人”与回不去的跨大西洋同盟
文章来源: (须有正确连结)
https://global.udn.com/global_vision/story/8663/5040122
2020/11/24 The Glocal
https://uc.udn.com.tw/photo/2020/11/24/1/9133502.jpg
美国大选后,英美关系将如何演变?以往英国的国际地位,其重要性很大程度来自于,它
曾是链接大西洋两端的枢纽。只不过,这样的优势也随着脱欧与美选后的国际情势,正渐
渐消失中。图为伦敦街头的讽刺海报。图/路透社
文/尹子轩(香港国际问题研究所欧洲研究主任)、
  苏民皓(香港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
美国联邦总务署(GSA)在23日致函拜登,启动政权交接程序,实质上已经承认了拜登的
胜利。回顾民粹主义总统川普的败选,最大的输家并非在远东鼓譟的华人信徒,而是一直
以为可以在脱欧之后回归英美“特殊关系”庇荫的“小英格兰人”们。英国的战后国际政
经地位,重要性很大程度在于它曾经是链接大西洋两端欧美的枢纽位置。而脱欧本身,就
是压垮此一枢纽角色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虽然距离死线剩下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但无论英国首相强生(Boris Johnson)能否
如愿以偿和欧盟达成贸易协议,在川普四年任期努力地巩固欧美之间嫌隙和根本政经利益
冲突的背景下,客观上英国的影响力本已削弱许多。
而美国在拜登上台,希望重返多边主义,起码和欧盟在特定议题上达成合作的现况下,伦
敦保守党政府在英国失去连接欧美功能而被边缘化,可以说是堪比希腊悲剧的自作自受。
二战后的自由世界:跨大西洋合作平台的历史由来
所谓的跨大西洋合作,是由邱吉尔(Winston Churchill)与美国总统罗斯福(Franklin
D.Roosevelt)刻画基础,再由雷根(Ronald Reagen)和他的政治“灵魂伴侣”柴契尔夫
人(Margaret Tharcher)联同初步整合成功的欧洲共同体(European Community)所勾
勒出,包含美国、英国和欧洲的所谓“西方世界”。
而伴随着川普四年对欧美互信的破坏,伦敦政府在脱欧谈判中展示的无能和天真,“英国
脱欧”这个既定事实,更是这个系统迈向脑死过程的一个注脚。
目前欧盟、英国及美国在不少重大议题,例如数据运用规范、农产品标准以及外交政策路
线等都存在着重大分野,即便三方愿意有条件地就气候暖化、打击恐怖主义和维护国际人
权公约等全球性议题加强合作,跨大西洋合作平台仍难以重返于经济、军事以及全球议题
紧密合作的黄金时代。而作为三者之间国力最弱,又失去了原本黏合剂角色的英国,未来
又可以到哪去呢?
跨大西洋联盟的起源,由邱吉尔口中——英美的“特殊关系”——开始。美国在战后和冷
战期间的战略目标,在于巩固欧洲各国在物质上、以及意识形态上抵抗共产主义,而英国
当时正是美国在联合欧洲方面当仁不让的代言人。
战后欧洲各国伤亡惨重,经济情况有如一潭死水,不但德国一分为二,其他西欧列强亦都
自顾不暇,希望能够尽快修补战争伤痕,促进国家复苏。同盟国(Aillies)当中也出现
分裂声音,由于轴心国(Axis)不少成员来自保加利亚、匈牙利、南斯拉夫等中东欧国家
,苏联在重建国家之际,也都将目光放到上述前轴心国之上,借此扩阔势力版图。
不过,英美两国对此则抱持怀疑态度,即便战后各国开始组织国际合作平台,组织跨大西
洋同盟,对抗未来外交挑战,亦应当是刻不容缓。英联邦国家以及美国的紧密同盟就在此
时应运而生。不论是在1947-1948年签订的“英美协定”(UKUSA,后来的“五眼联盟”)
,或者是1958年两国签下的“英美共同防御协定”(US–UK Mutual Defense Agreement
),均保障了两国互相分享军事情报的权限,甚至在核武器研发上合作。
两国的紧密连系,在雷根和柴契尔年代进一步升华至更高层次,之所以说两者是灵魂伴侣
,原因在于,雷根经济学(Reagenomics)与柴契尔主义(Thartcherism)两者都希望将
国家的政治光谱推向右翼,极力推崇自由市场经济(Free Market Economy),配合社会
保守主义(Social Conservatism)政策,稳定国家发展。
两国的经济连结,就在此时结下不解之缘,而且受惠于北约(NATO)及先前的军事协议,
美国在及后的福克兰战争等中亦站在英国一方,双方关系牢不可破。即便英美关系在后冷
战时期和伊拉克战争当中迎来两大结构性转变,先是两国在北爱尔兰问题上的统一立场,
继而就是跨太平洋的地区安全,仍然无阻后来克林顿、小布什、以至欧巴马,与英国首相
梅杰(John Major)和布莱尔(Tony Blair)等的紧密合作。
然而,欧洲大陆对与美国的跨大西洋同盟,相对的,感情却更为复杂。战后历史上,德国
一直在路线上颇为亲美,但法国的态度则一向坚持欧洲有自己一套规则,只是在某些价值
上可以和美国平等合作,但这种合作不应被理解为盲从。
基于共同普世价值帮助建立国族认同的成就,西德以及美国在战后站于同一阵线,加上马
歇尔计画(Marshall Plan)的经济补助政策,让德国不论是人民还是领袖,对于美国本
来就长期有着极大支持。
法国虽然算不上美国的坚实盟友,但正如前总统戴高乐(Charles de Gaulle)在1965年
的一个访问中指出,当世界自由受到挑战,美国与法国将会坚定不移,共同面对。
所谓的“戴高乐主义”,核心终归是法国支持自由民主的普世价值,和对抗共产极权的威
胁。由此,虽然在许多细节上,戴高乐以降的巴黎政府和华府的关系并不一定非常友好,
但在冷战中却也都坚定地站在资本主义阵营一方,对抗苏联带领的共产主义阵营。
而北约作为跨大西洋军事合作的重要平台,由美国牵头,再有英国、法国共同签订的合作
条约,令法美两国的政治关系更为坚固。直至2003年伊拉克战争一役,令德法两国完全意
识到,美国并非真心信奉多边主义,而是利用国家本位,谋求最大利益。
小布什所提倡的“新现实主义”(Neo-realism)路线,完全没有顾及发动伊拉克战争后
所触发的中东安全危机,反而令欧洲盟友,在未来十数年,面对着美国撤军后的“军事黑
洞”。
尽管英国的存在,为1970年代初进一步整合的欧洲共同体“穿针引线”,与美国打好关系
,深化双方合作,但是英国在伊拉克战争上的亲美立场,无疑当时已经开始与欧盟领袖出
现意见分歧,美国、英国及欧盟的三方合作并不如想像之中牢固。
脱欧后的英国:在大国博弈中腹背受敌
当然,英国脱欧并不代表西方欧美之间不再合作,但确实,在布鲁塞尔以及华府之间矛盾
渐盛双方都各自统一内部立场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当下,英国不再有了调解和带领双方寻求
局部合作的角色之余,也成为了西方世界的累赘。
英国的脱欧派一直希望和欧美各自签订贸易协议,但在伦敦政府因北爱尔兰边境问题上,
同时触碰到欧美底线之后,都陷入了胶着。而虽然英国尚存一丝外交上的软实力,可借道
一些更简约的欧美合作:如五眼联盟和E3等,来达成一些战略目标,但是由于伦敦不但已
经没有了能通过欧盟体系获得的经济和政治上的影响力,政治上也失去了美国当然的支持
,在欧美之间关系上已经失去了主导性。
先谈经济,欧盟和美国,以及英美双方一直都在寻求达成自由贸易协议的谈判空间,即便
英国顺利脱欧,欧盟仍然会是美国和英国的最大贸易伙伴之一,三方如何平衡脱欧后的尴
尬局面,将会是对于跨大西洋同盟的一大考验。
欧盟与美国一直以世贸的最惠国待遇标准进行贸易,欧盟进口美国产品的关税平均大约
3.5%,而美国入口欧盟产品的关税则是大概5.2%。川普政府一直希望就欧美自贸协议达成
初步共识,扩大双方贸易关系。然而,欧美两方仍然在于政府采购(Government Procu-
rement)、数位贸易、贸易规范以及产品地理标志问题上争持不下,加上川普政府不断威
胁欧盟,扬言一旦贸易协议谈判破裂,便会向欧盟货物(包括农产品等)开征关税,导致
欧盟难以信任美国政府诚信,自由贸易协定一直未能实现。
即便欧盟与美国的经济关系持续紧张,英国还是很难从中获利,位置相当尴尬。
首先,欧盟与英国的贸易协议谈判已经进入尾声,虽然有赖于欧盟谈判代表巴尼耶(Mic-
hel Barnier)和英方首席脱欧谈判专员弗罗斯特(David Frost)的积极磋商,英方早前
答应重新投入对话,巴尼耶及欧盟团队亦曾出访伦敦,务求在11月之前,得出两全其美的
贸易协议。
但是最近消息指出,强生政府和欧盟就著海上捕鱼问题争持不下,英国多番蔑视国际法律
,导致欧盟失去耐性,爱尔兰总理及外长更警告英国需要放下身段,与欧盟合作,否则后
果自负。如此看来,欧盟不太可能与伦敦政府达成“加拿大模式”的贸易协议。而失去最
大的贸易伙伴,对于疲弱的英国经济而言可谓不堪设想。
再者,拜登的胜利,也更为英美贸易协议磋商带来更多不稳定因素。早前英方提出的“内
部市场法案”(Internal Market Bill)已经多次触碰美国底线,众议院议长裴洛西已向
强生政府作出警告,如果英国违反在众议院内有两党共识的《受难日协议》,英美贸易协
议谈判必定会被否决。另外,英国本土也有反对美国的声音,因为美国希望在英美贸易协
议当中,为本地医疗企业打进英国市场,此举明显侵犯NHS国营医疗系统的独立性,而英
美双方亦未能在此达成共识,故此自由贸易协议迟迟未能达成。
当然,无论欧盟、英国及美国三方关系如何恶化,北约组织仍然会是未来主要的跨大西洋
军事合作伙伴。诚然欧盟希望发展自身区域性防卫机制,填补川普发展单边主义后的政策
空洞,德国外长克朗普(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就在日前表示,欧盟仍然需要美
国支持,保护地区安全,证明跨大西洋同盟仍有一定生存空间。
虽然法国总统马克宏等一直希望欧盟能够利用主权框架,设立地区军事防卫机构,脱离美
国保护,促进区域自主发展,但是鉴于欧盟专注发展的永久防御合作框架(PESCO)仍未
成熟,欧盟短期内仍然难以单靠自身力量,抵御各种军事挑战。
如此一来,欧盟仍然会在北约参与合作防务,而英国作为欧洲区及跨大西洋同盟的一份子
,真的能够与欧盟保持距离,独立发展安全防卫机制?事实上是不大可能,虽然英国的军
事力量是欧盟内数一数二,而且北约基础架构仍然会对英国防务作出支援,可是在英国退
出“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Common Security and Defence Policy)后,英国难以
取得最新安全情报,而且英国军事企业亦会失去欧洲市场及欧盟金援。
在拜登上台再次推动多边主义之际,伦敦政府这种逆向操作,无疑令人感到担忧,更遑论
重新成为一等大国,重建大英帝国光辉岁月。英国的当务之急,反而是要在未来中美欧三
强鼎立的局势之下,找到世界上二等国家的生存模式。
跟随欧盟巨头,还是紧跟美国意见?
当然,通过五眼联盟,或者是E3模式(德、法、英),英国外相拉布(Dominic Raab)还
是发掘“后脱欧时代”之中,英国参与国际治理的潜在模式。无论是在人权问题、环境保
育,以及其他全球议题,英国将会游走于以上两个主要回应模式当中,填补离开欧盟后的
话语权真空。
可是,问题仍然在于英国不会在这两个组织中取得任何主导地位。要不跟随法、德两个欧
盟巨头的政治立场,还不就要紧跟美国意见,才能保存自己的生存空间,而这一点,也都
让英国失去以往在跨大西洋同盟中地调和地位,实属进退失据。
总括而言,欧盟与美国的同床异梦,早已不是新闻。鉴于共同利益,跨大西洋同盟的“死
期”尚未到,北约等合作组织仍有一定生存价值,欧美两大板块之间总是有议题是可以合
作的。英国莽撞的脱欧公投,将自身卷入美欧的冲突当中。
如果当初留在欧盟,英国还能凭著与美国的特别关系,协助双方进行交流,保持自身在跨
大西洋同盟的独有位置。可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英国在面对美国及欧盟的两难局面,就
只能自求多福,承袭英国的伟大传统,好好挣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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