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tw.mobi.yahoo.com/news/【yahoo论坛/黄重豪、张家维】卖地求富或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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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县市长选举逼近,一度被民进党视为艰困选区的宜兰,已提名陈欧珀。但从未登记初
选的代理县长陈金德始终期待被征召,甚至频频下乡举办“县政开讲”,会中不免再指责
农委会要求农舍只能盖在边边角角,会阻碍农地流通、影响农村经济,是“欺负农民”。
不过在另一个受访场合,陈金德则夸口道:“要打造宜居、韧性城市,也要让宜兰回到从
前的郁郁葱葱景象。”既打算放宽农舍兴建,又想要回复绿色田园,陈金德到底葫芦里卖
什么药?
农业自我牺牲之后ōQ背叛的滋味
ōo种矛盾心理,其实不只陈金德一人独有,早反映在台湾农政史迹里。
1950年代,国民党为博取大批佃农支持,悍然规定地主的租金须低于佃农年收获量的375
‰,且不能轻易收回土地(三七五减租)。又将公有地卖给佃农,只要10年内付清地价即
取得所有权(公地放领)。再强制征收地主超出3甲部分的水田,转给佃农分10年承购(
耕者有其田)。
这帮助8成以上农户获得土地,新的自耕农阶级终于看见希望,随之萌生农地应“农有”
、“农用”的观念,法律亦早一步规范唯自耕农有权买卖农地。往后台湾人戏称的“田侨
仔”,有一大部分就是靠土地改革而取得土地。ꀊ
又为了增产反共,政府开始推广农药、化肥、育种、机械等,并要求农民直接拿稻谷换取
台肥公司垄断、高于国际市价的肥料(肥料换谷)。这确实刺激产量激增,却压低了粮价
,茫茫然的青壮年只好移往工业城市,超征的米肥差价则成了工业发展资金。整个50年代
,农业资本外流逾289亿,占国内总投资的34%。
1960年代是工业起飞期,《奖励投资条例》磅礡登场,大开农地变更为工业用地之门,亦
为后来科学园区的法源之一,自此工业区及都市积极扩张,周边农地随之涨价,农民突然
意识到土地不是只能拿来生产而已。一份民调(资料来源:战后台湾农民价值取向的转变
)就显示,70年代后有75%农民认为卖掉祖产并不丢脸、75%情愿卖地也要让子女受良好教
育。
19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令国际粮价飙升,政府才警觉到粮食安全问题,赶紧回头编定农业
用地,并规定除农舍及少数情况外,一律禁建及变更地目。特许农舍,正是为照顾人口众
多、交通不便的农户,不料这道小缝日后却被钻出大洞,更使农地管制全面崩溃。
赔掉一个政务官ū咧蚇N烫烫农地市场
1980年代工农持续争地,1990年起政府更打算开放低价粮食进口,换取科技产品出口机会
。到2002年入WTO前夕,农委会一直为农民找出路,最后找到的方法是:开放农地自由买
卖,不再限自耕农。国民党10余位农业县“老农派”立委,如曾永权、饶颖奇、翁重钧、
许舒博、林志嘉等,更主张撤除所有对农地、农舍的限制。
农委会主委彭作奎却犹豫了,他坚持农地应分段开放、不得变更用途、新购农地禁建农舍
等,李登辉还情义相挺的向立委喊话:“我跪下来拜托大家,眼光要看远一点,土地不该
是商品。”
不过当国民党接连在县市长、立委选举挫败,加上总统候选人宋楚瑜、陈水扁皆宣示放宽
农地后,李登辉终究倒戈了。彭作奎自知大势已去,毅然辞职,立法院迅即在2000年大选
前修正《农业发展条例》、《土地法》,正式打开农地市场。ꀊ
尽管新法为了向大众保证,不再“农有”的农地仍会被“农用”,故设下农民持有0.25公
顷才能盖农舍、至多占农地10%、入籍2年加完工5年始得交易等但书,不过这些规范不溯
及修法前就持有土地的人。ꀊ
于是机巧的建商先找上人头老农申请建照,盖出1坪大小的“狗笼农舍”,再移转给新买
主,接下来就可不受身分限制而增建成豪宅了。所以要这样分段养大,是怕兴建期间土地
尚未移转,若农家发生继承或债务问题就不易过户了。ꀊ
2006年后是宜兰农舍成长最快速的时期,主因即法规漏洞及雪隧通车,迟至2011年起宜兰
县才明令农舍不得小于45平方公尺、形状要为矩形、接临田界跟马路,并对违法农舍追征
地价税、房屋税。这些措施后来还被纳入中央法规里,但陈金德一上任就退还房屋税,更
打算放宽“临路临侧”等限制。
Úu农舍是拿畸零地来盖茷D占据方正之田
在管制近乎失灵下,台湾人终于炒出全球最高的农地价格,平均一公顷高达1500万元,其
中宜兰为3725万,桃园达9565万,远远高于务农环境相似的日本244万、韩国155万、荷兰
145万。
买不起,那就用租的好了,实际上有些热门地区1分地1年要价8000块,但1分地1期水稻的
净利约仅3000到5000元而已,根本入不敷出。
又当农地被其他产业瓜分之后,平均每个农家可耕作面积只剩0.72公顷,小于日本的2.5
公顷、韩国1.2公顷。
虽然零碎问题也可以透过“农地重划”来化零为整,但代价可不小。以重划规模较大的20
04年之前为例,每重划一公顷农民至少要负担4万元,还得贡献私人土地作公共农路、水
路,平均每公顷会损失0.17公顷,若在今日的宜兰就等于损失633万了。
宜兰县员山乡的陈姓老农就感叹,农地不是不能盖农舍,但应该利用畸零地,而不是拿已
经重划好、完整方正的田来盖,否则当初付出的代价就全变成农舍炒作的垫脚石了,这对
曾经历重划的他们来说十分心痛。
另外,有些人就算无意扩大耕作规模,农舍也会威胁到农作,尤其水稻需要全日照、通风
的环境,一旦农舍遮蔽了日照就会减缓生长,阻碍通风则会形成病害。员山的青农吴佳玲
便说:“像2016年的天气,常常早上有阳光,下午就阴雨,偏偏我有一块田的东侧又紧邻
农舍,结果一整天只有正中午晒得到太阳,这块田的产量和品质就超级差。”
更残酷的是,本文提到“平均每个农家可耕作面积只剩0.72公顷”,并不代表这0.72公顷
都是同一个人的,里面可能是很多甚至上百家族成员“共同持分”,分下来1个人能耕作
的面积已经稀稀疏疏,也为农地流通带来天大的困难。
农地完整何其不易,别让还有心留在农村的新一代再流离失所了。
备注:早年的375减租、耕者有其田是了不起的德政,减了少数大地主的利益,却保护了
广大佃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