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单纯的嘴巴说不要,又或是斩钉截铁之后,回溯到出发前路况游记遍布在网络世界
的现今,对登山有心力的总不会对接下来的几天几夜无所知悉,另一类会踏入未知探勘的
个人与队伍,性质上也不至于无所觉悟。
比方说吧,加罗湖,十篇游记提到十次建议穿雨鞋,那还因为雷雨、烂泥与鞋子惨兮以及
宿营不周的遭遇于是哇哇叫之人,用愚蠢描述称之无愧。当然那些单纯绕在嘴边说说的抱
怨,也只是一时轻如鸿毛的情绪,心理上会讨厌某某路线到心坎吗?见仁见智了。
感叹自我体能不足,死拖硬撑走完的路线;埋没芒草高大,漫游快刀的砍出营地;掐指不
如造化弄人,雨中雷声的开始与结束;恐惧破碎地形,在风浪惧高和担忧下横渡,就算是
先住民们,我们都是溜进蛮荒的浪人,还要以天地为誓切割自己的决定,也太可笑。
可是若完全如此,大概也进入非人之境,人之所以为人,情绪吧,会因为天气作祟而讨厌
,会因为地形险恶而讨厌,会因为遥遥无期而讨厌,把这些讨厌加诸在山林是常情,换到
自己的角度,会因为特定的原因讨厌某条路线,虽然对该路线也感到牵拖的抱歉,原因很
简单。
人。
人会把一切弄得很美好,也会把一切搞得很糟糕。若当初不是那样地开始,现在的我
们会是怎么样的呢?可是不能否认,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溪州山,我直接把石门水库北方的小棱线与大艽芎古道算一起了,大学时代一年总因某些
必要而前往,很难走吗?还好,很花时间?普通,很陡?有不陡的路线,交通?有点难,
可是那儿的便车应该不难招到。经历到现在再端详这路线,做为百岳练习场是恰到好处,
有许多撤退点,有湿滑类似干溪沟的陡下,有落叶林而成的好走步道,也有讨人厌的石阶
步道,如果挑对时间,靠着水库所赞助的庞大水气,也可能有地形加持吧,破晓前是迷人
的浓雾。
大学嘛,总会有些理由,社团、迎新、干训等等的,曾经被学长姐半夜两点挖起床,穿着
微滑的鞋子气喘陡上,也曾经白天带着大一菜鸟们运动,几个月后变成吹哨敲锣打鼓要社
员行军上山的黑脸,每次去都从不一样的登山口,都从同样的,溪石亭那条会经过土地公
庙的竹林中离开。
喘吁吁的开始,才明白上坡前15分钟后就没事了,还有闲情逸致帮忙揹他人之物,雾濛濛
地从环翠楼缓上,看见许多不谙黑暗的迟疑,组员、干部或老人间的不信任、失误与疑惑
,从构划到结束一条路线,爬山已经不是纯粹的享受和磨练,是看人心。
是的,不听他人建言之人,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后众人尚得安抚好停下他的唏哩哗啦哭泣,
为了大局而把自己稀释至极的人,宛若月亮照顾大家却不被重视的人,自顾向前不顾队友
的人,勤前教育都说过了,检讨报告都看过了,剧本还是一年前的失误,失误依然在明年
继续。
啊,这样呀,如果自己会被拖累,何必那么辛苦地继续?
那些说爬山是去征服的,说爬山是跟队友一起喜悦的,说爬山是为了找到新天地的,说爬
山是为了与自己对话的,有多少是不会扯后腿,有多少是真的在乎与进步自己所说的?
幸好对我来说,爬山不是目的,只是为了某个目标的手段和过程,溪洲山一带并没有什么
困难,单纯的路线没有寒溪上翠峰湖的未知,没有能高安东军日益渐高的芒草,没有阿溪
纵走的怀古幽情,没有深夜独自在特富野的深邃,没有加罗湖棱线的沼泽泥泞,自然不会
针对它而有,聊天中散发抱怨的荡气回肠。
可是人呐,若不借由不愿意划清界线的思念,太过理智之后就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