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达文FB
转录网址︰
https://www.facebook.com/share/4imD13AoNCgdLiAB/?mibextid=WC7FNe
转录内容︰
【写给同温层：面对柯文哲，台湾社会不能“以毒攻毒”】 https://bit.ly/3S90tjC
这次选举结果让很多朋友对柯文哲现象更为忧虑，我想说的是，我们当然不能轻忽柯文哲
，但我们也不要被他吓到自乱阵脚，反而被柯文哲牵着鼻子走。关于“在媒体与网络上可
以如何沟通”这个议题，读了选前选后来自广义“同温层”的一些说法之后，我也想提出
一些我自己的看法，提供大家参考，也算是延伸我上一篇文章最后提到“政治文化”的重
要性。
在这篇文章里，我的主要论点是这样的：
“我认为，未来两年到四年期间，我们必须避免不断随柯文哲设定的议题起舞，而忽略了
必须自己建立论述主轴；不应该受限于柯文哲所粗糙界定的立场，而应该自己想办法把政
策背后的优劣与取舍说清楚；不应该沉沦到跟柯文哲一样粗暴地区分敌我、乱贴政党标签
，而应该尊重媒体、出版社与公民团体的独立空间，甚至投资在这样的“公共建设”之上
，因为公允的分析与监督才是让柯文哲之流现形的必备条件。”
“更直接说，我们不应该以毒攻毒，因为柯文哲永远能够比我们更毒，我们永远赢不了这
场生化武器的军备竞赛。在泛台派的网络社群中，许多人开始提倡、甚至已经开始实行某
些主战派的立场，但倘若我们跟着参战，不只会坐实很多人对于“政治很脏”、“民进党
支持者都狂热不讲理”的印象，把他们越推越远，更会让公共讨论的品质、甚至政治决策
的过程跟着被毒化，在理想和现实之间落得两头空，反而将会是最糟的结果。”
从选举的角度来说，柯文哲将近四百万的选民，我们本土进步阵营不可能放弃；而在民主
政治的理念上更不用说，本来就需要对话、需要说服。
而这四百万人长什么样？网络上最疯的那群人其实未必能代表他们，我在之前两篇报导中
透过人物采访和数据分析提出了这样的假设，这边简短摘要：他们过去较不关注政治，至
今从未认可民进党，但也无法被国民党动员；在更深的层次上，他们无意间在很多地方延
续国民党式政治观，不但对民进党有激进盲动的负面印象，而且倾向认为“意识形态”的
讨论就等于“不务实”。
这样的人当中，当然有些人不可说服，但也有很多应该是可能被说服的。毕竟，他们在20
21/2022年之前可能并不真的那么关注政治，而当他们开始关心政治时，他们受到“蓝绿
恶斗”论述的影响，真心以为大家都不愿意好好面对问题，都只会吵架而已，只有柯文哲
点出问题所在。
那要怎么做好沟通呢？我在这篇文章里提出三个重点：
（1）首先，同温层一些人认为应该要更花更多力气辟谣、回击各种负面讯息，但我不认
为这该是重点。这不只是因为“澄清完他们可能还是不信任”以及“澄清不完，因为柯文
哲阵营没有下限，随时可以继续造谣”而已。
我会这样主张，更重要的考量是第三个理由：议程设定。“版面和注意力都是珍稀资源，
我们需要自行设定对本土进步阵营有利的、而且真正对公共讨论重要的议题”。对于负面
新闻，有一个交代之后我们应该要想的是“赶快脱身”，而非继续消耗。
更有建设性的说，“如果有让讯息“出圈”的机会，我认为我们更应该用在自己设定的重
要议题之上，邀请这些过去对政治缺乏关注的选民一起思考、讨论──接受一中原则的危
险在哪里？经济去风险化、降低对中国依赖为何重要，又可以怎么做？再生能源为何值得
投资也必须投资？核能为何短期内不可能大幅提高？各项基础建设的投资具体来说是什么
意思，在各地已经做到什么，为什么不是“大撒币”、“债留子孙”？”
“考虑到这些选民目前对政治的认知，整体的战略目标更应该是透过设定这些议题，让他
们发现“对欸，这些不是无谓的内斗，这些辩论真的跟我们、跟国家的发展方向密切相关
”，同时发现“等等，那柯文哲那样谈议题也太废了吧”，不管从选举的角度、还是从公
共讨论品质的角度来说，都才会是比较有效的选择。”
（2）我们也不可以让柯文哲恶俗的政策讨论方式，影响我们自己对于政策的沟通与讨论
；尤其不能只因为柯文哲的批评没有道理，就让自己沟通的姿态变成“所有有疑虑的人都
是白痴”。
比如，柯文哲他们谈房价问题的方式当然让人恼火，但去假装台湾没有房价问题、都只是
大家想住蛋黄区，你认真吗？台湾近来的经济确实整体而言表现优异，但去明示暗示年轻
人对生活有焦虑、觉得过得不好都是“自己以为的”，你是能说服谁？而且否认别人的感
受，到底对说服对方有什么帮助？
“整体来说，人们在生活中经常有各种不顺遂以及怨言，而政治人物和民间团体的工作经
常就是在提出诊断（说服人们“问题出在这里”）并开出处方（说服人们“这问题应该这
样解决”），接着说服大家一起跟着自己行动。如果人们明明就有真实的怨言，但支持本
土、进步价值的阵营却因为看到柯文哲胡扯，就不肯提出对应的诊断，把大部分的力气花
在攻击提出（不精准的）诊断的对手，明示暗示“根本没有问题，你觉得不舒服都是你自
己以为的，都是你被柯文哲骗”，那么，我们的听众不愿意继续听我们说话，会想要接受
柯文哲含混不清的处方，去跟着柯文哲行动，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既然柯文哲这样的政治密医无法做出精准的诊断、开出具体的处方，我们的任务就是要
自己呈现出更精准的诊断、开出具体的处方，让这群潜在的听众能够感受到确实有些人在
参与严肃认真地尝试解决问题。在过程中，我们尤其必须具体承认其中“困难之处”或“
权衡之处”在哪里，而非让受众觉得我们只是在擦脂抹粉。这样一来，我们才能够早日迎
来柯文哲被看破手脚的那一天。否则，如果我们沦落到否认某些问题确实存在，最后反而
是在帮柯文哲打广告而已，坐实了“只有他在面对问题”──我们必须要建立更诚实、更
真诚、更扎实的政策辩论，这不但对于民主、对于公共讨论是好事，对于本土进步阵营争
取支持者也是好事。”
（3）我们要维持公共讨论的独立空间，不要跟柯文哲一样在那边乱贴标签，一直质疑媒
体、评论者、公民团体等等的动机与颜色。
“多元评论者的存在，必然意味着民进党政府的政策也会受到检验甚至攻击。这是民主的
常态，何况政策本来经常就会有取舍、有妥协、有成本，让不同人提出不同面向的关切是
绝对必须的，并不一定是在扯后腿、在当“巨婴”。这些监督有些会有道理，有些会让人
认为值得讨论，但不可讳言，有些监督确实会有失误，或是有让人根本无法赞同的地方，
然而这就是多元言论的必然，只要他们不是显然带着恶意与偏见，我们就不应该急着为他
们贴上特定政党的标签。”
“在未来这两年到四年之间，柯文哲必然会延续他的策略，将各种媒体、各种监督的声音
“抹绿”或“抹蓝”，我们绝不可以随他起舞，也跟着贴标签，跟着把有不同意见的人打
成敌营“同路人”。否则，我们一方面可能真的会把对方逼上梁山，二方面，如果台湾的
言论环境更加标签化，会更有利于柯文哲那种党同伐异式的政治策略。在性别、劳动、环
境等各种不同议题上，之前泛台派阵营一些人都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在未来的两年到四
年之间尤其必须避免。”
“而公民团体、媒体以及出版好书的出版社，都需要新台币才能存活，会需要我们视能力
购买、订阅或是捐助；即使暂时无法出钱，内容生产者们也需要人们点击、按赞、转发。
短期内这些工作或许看不到成效，但中长期来说，这些才是提升政策品质、淘汰劣质政客
的关键基础设施，是绝对值得的投资。否则，如果本土进步阵营只在乎“台湾意识”，而
不深化“台湾智识”，那么，即使铲除了这个柯文哲，泛台派阵营很快就会养出下一个柯
文哲。”
“我们显然需要继续鼓励关注台湾此刻政治议题的优质媒体，能够持续报导、评论、分析
。但除此之外，我相信“国际”和“历史”也是不可或缺的投资。再以柯文哲的劣迹为例
：如果足够多人平常有在接触相关的知识，柯文哲那一连串“根本不是内阁制的内阁制”
倡议就能被一眼看穿，说台湾可以成为“中美沟通的桥梁”也只会引起众人白眼，至于不
断抨击“举债投资基础建设，债留子孙”更会只显得他缺乏常识，毕竟举债投资是常态、
不投资才会造成经济停滞，何况这八年来台湾的债务占GDP比率从33% 降到27%，与英国、
法国、美国超过 100% 相比更是极低。网络上曾有人开玩笑“只要听到柯文哲讲到你了解
的事情，你也会变柯黑”，这些“背景知识”与“比较观点”的累积与普及也是让柯文哲
之流现形的必要社会工程。”
最后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有办法把沟通做好，柯文哲没那么有说服力啦！这段我交出文
章的时候没想那么清楚，现在才有办法讲：国际上许多曾经胜选的非传统政治人物，都要
能够从传统政党的支持者那边拿到票，不管是左右逢源（马克宏），还是吃掉单一政党的
基本盘后把党变成自己的形状（川普），又或者是对敌对政党的支持者有特殊吸引力（强
森，不过他其实没大家想像中受欢迎）。但看看这次选举结果，柯文哲选战打了半天却完
全没有松动蓝绿呀！他没有大规模说服蓝绿（特别是绿）真正的支持者，他的主要票源是
不真正认可民进党但又不被国民党动员的那群人。以台北市来说，2024年侯友宜的票跟20
22年蒋万安的票差不多（多1万票），赖清德的票比陈时中则多出16万，柯文哲哪有从蓝
绿多吸到太多票？他这次在台北市拿的票，就比黄珊珊两年前拿到的票多2万而已，是厉
害在哪？
而且，柯文哲的政治手腕有够烂。看看台北市长任内他跟多少人翻船？在看看他跟蓝绿都
各尝试合作过一次，然后怎么样了？再加上黄国昌的人格特质，以及小党在立法院本来就
很难做，民众党在这几年绝对绝对有可能爆掉。
问题是，我们本土进步阵营能够承接住这四百万选民吗？我们再下来一两年派去与他们这
群人沟通的人长什么样子？会运用怎样的策略？有办法设定对国家重要、对自己有利的议
题，而非一直被柯文哲牵着走吗？能让这群人看到我们真的有在认真面对问题，而且严肃
想办法处理吗？更广泛来说，整个社会能提供给大家更多资讯跟背景知识，帮助他们和我
们自己识破低劣的言论吗？而为了达成这些，在我们自己的阵营内，我们能抵抗劣币驱逐
良币吗？
我想，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工作了。
再贴一次连结： https://bit.ly/3S90tjC
附注、心得、想法
大概就是说：
柯文哲在玩十年前他的对手连胜文阵营的泥巴战，
所以我们要避免被猪弄脏的方式就是别跟猪打架，
他愈脏，我们愈要体面表现得像人，
而且是个“真正务实的人”。
毕竟确实过去有些内政议题面对的力道不足，
才让柯文哲找到破口。
我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也蠢到，
像是跟柯文哲的猪群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