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录] 神圣的独裁,以及维护世俗的义务

楼主: vikk33 (陈V)   2020-09-24 13: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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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的独裁,以及维护世俗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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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内“华人”、西方人研究中国,大多还未踏出“中国会否民主化”的舒适圈。台日评
论者开始用“圣王专政”的视觉分析“中国复兴”的来龙去脉。当这个解释工具被引入香
港之后,有很多知青不明白;他们说,中国又不是伊斯兰或基督教国家,怎么可能是“神
权”呢?受西方后现代学术影响的现代人,只是将“中国”置入一个弱者、非西方、第三
世界、非美国模式的政治正确框架去看,并没有从远古的根源去看中国,没有看本质性的
中国。总之,都是东方主义;而读洋书的东方人又用了这个框架去看自己。
主流和中国式神权统治
中国是有神权模式的。周人夺权之前的“中国”,就充满巫术和宗教,祭祀繁多。凡征战
或大事,都要问卜;祖宗信仰衍生的巫师阶级,对现实政治有监督权和全面管治权。
类似的情况在印尼、南美洲印加文明就长期存在。他们会把死去的祖先风干成木乃衣,在
亡灵节、“翻尸节”等重要节日拿出来,穿着华丽的衣服游街,跟子孙同桌而食。研究印
加帝国的历史学家说,印加政治领袖做重大决定时,会把祖先的尸体请出来一齐“参加会
议”,以示自己得位正、有政治合法性,而且象征正就重大政治问题咨询祖先:
“在重要的会议桌上,你把德高望重的祖先请出来跟你坐在一起——这是在宣布你的家系
、你的族谱。身为祖先的直系后代,这是你获得权力的基础。你不仅仅是你祖先的后人,
你还继承了他们的智慧、权力和权威。跟祖先的知识持续保持联系——这是印加帝国菁英
分子的基本概念;所有首领在做重要的政治决策时,都会直接咨询祖先的意见。”
所以纣王自己就是群巫之长。后来周公改制,要通过打击宗教和巫师 (知识菁英) 阶层来
中央集权,因此他们反向制造了传说圣王、黄帝之子颛顼“绝天地通”的故事,以“托古
改制”;在这个工程里面,女人地位也进一步被打压;女人被杜绝“干政”,世界由母系
部落社会进入父系农耕形态。周人当权之前,女人可以是将军、诸侯和政治家;而纣王的
其中一个大众罪名是“宠信妲己”,然而女性当权在之前是常态,只是成王败寇之下周人
不断将其写衰,以合理化周人夺权后的新政治秩序。
至于纣王是否万恶?为什么留着姬昌这个臣子的命?战国时的《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则
尝试为纣王平反,说到纣王的臣下费仲曾经劝说主上要除掉姬昌,纣王却说姬昌是有仁义
的人,不会杀之,最终引致自己的败亡。
历史上三次神权建构
周公改制表面上是压制巫风,解放“人权”,但也是古代中国第一次中央集权。然而周公
的“人政”,也是皇帝信仰的起点;第二次大型中央集权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第三次是汉
武帝推出了宇宙论、神秘主义的“儒教”,将自己视为天命的代言人,亦即东方的教宗。
接下来就是一套天尊地卑、夫为妻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将神权、君权和父权一次
过融合。值得注意的还有汉武帝发明了“年号”,有说是“建元”、也有说是“元狩”,
但都有“元”字,象征自己是万物的开首。日本史学家冈田英宏谈过年号的深层意义,就
是皇帝不只要统治万民和天下 (空间),而且连历史 (空间) 都要掌控。西方用耶稣纪元
,因为他们认为神拥有时间的主权。而东方却是以皇帝为上帝。于是在原始意义下的“皇
帝”,其实也是宗教领袖,他更是现实中的神。
那么共产主义传入中国之后,有瓦解神权吗?在短期而言似乎有,作为君巫之首的毛泽东
死后,祭司群内部曾经想过用隔代指派、宗教委员会的方式,解决权力传承和防止权力集
中的问题;但长期来说复辟还是必然。中国的神权土壤何其深厚,并不是区区共产主义能
够改写。作为后发展国家的赶超压力,最终还是会令宗教委员会无以为继,重新走向神权
模式和举国体制。这也是伊朗重返神权之后的模式。
伊朗“绝不搞西方那一套”
最高领袖是终身制,政教也是合一,“绝不搞西方那一套”,也就是绝不搞三权分立和俗
世政治。最高领袖背后,是主要由神学士组成的专家会议、宪法监护委员会和确定国家利
益委员会。这些神权机构有“监督”所有政治环节的权力,可以驳回议会的动议,也可以
取消侯选人资格。这种政治体制,也因为伊朗作为后发展国、欧美帝国主义受害者而必须
“自强”,而获得合理化。
第一任最高领袖霍梅尼被西方敌视,但他也被伊斯兰世界的什叶派视为“伊斯兰伟大复兴
”的旗手。霍梅尼也有思想,就是“法学家的监护”,认为法学家有天命的授权去管治人
类,这就与中国的天子观念非常类同。法学家的监护也分有限监护和无限监护,伊朗菁英
似乎选择了无限监护,即法学家要尽量掌握公共事务,否则国家会陷入混乱;这与中国产
生的主权至上、全面管治权观念亦相当类似,他们认为如果党的权力自我设限,任由俗世
自治,国家也会陷入混乱和解体。
多年前,香港争拗“由选举委员会提名特首侯选人”是否“真普选”,有人称之为“伊朗
式选举”,虽然亲俄亲伊的人会跑出来说这是污蔑,或者说回字有四个写法,但大体而言
,这个预想中的体制也是十足神权。不只有委员会监督著整个选举,何况怎么选都好,特
首也不过是“世俗政府”的首长,上面还有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终身制领袖。等于伊朗总
理肯定没有最高决断权,中国总理也没有。
神圣独裁
而世俗形式的神权统治,在复兴过程中,香港就自然最有感受。包括最近的事情。中方有
声音要整肃法律界,要成立“量刑委员会”,触发点似乎是有人不满某些案件被轻判,但
大方向其实还是和应一场正在进行的“革命”:法律界的自治和遵从惯例,或香港本身,
本身就是对神圣权力的亵渎(Blasphemy);警察要拥有筛选何谓传媒的资格,则是将圣
裁伸向“业界自治”的传媒界。
香港正在经历一次缓慢的 1979 年,而香港的未来和伊朗的过去其实也没那么远。曾经德
克兰也是相当西化,充满书店、电影院、酒吧、摇滚乐、短裙、海摊上的比坚尼……这些
“生活方式”可以在短时间内毁于一旦。神权共和国,和具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 — 貌似
自相矛盾的观念融合在一起,在西方模式之外另辟蹊径,导致接受西方主义者基本上无法
解释,也因此造成了思想界的怪现象,越期待民主自由人权的人,越无法理解为何民主自
由人权在某些地方无从发生。因为一开始就错误认为东方没有神权,他们遗漏了周公,不
知道他很聪明地将神权用另一个形式实行。
例如他们使用“威权”这个字批判极权,就是似乎是默认了东方已经现代化,只是未走到
全面民主;其实可能是连现代化都是没有出现,以圣制俗、政教合一能够轻易复兴,说明
文艺复兴式的启蒙并未真正大范围发生,圣王统领时间和空间的观念,还未被移出公共领
域。“自治”本身都是很激进的,就像如果拒绝使用皇帝的年号,就是拒绝神的主权,可
能会被炒家灭族。
西方面对的问题和东方完全不一样,因为两者处于两个时间节点。西方的问题是上帝太过
远离人的生活,以致价值飘移,不认识神圣以致对邪恶陌生,于是知识份子尤其迷恋波尔
布特、毛泽东和苏联;东方的问题是神王未曾被有效克制过,东方人就已经急着回归神圣
传统,急着要落叶归根。
在这种情况下,香港因为长期被东西方双重殖民,是两大集团的异乡人,但也因此不受他
们影响,还保有常识和现代精神的处女地。当西方沉溺于绥靖政策和东方主义的时候,香
港在他们没有关注介入之时,已经凭著本能打开局面,向东西两边阵营输出了时间加速力
。2019 年 2020 年可谓是世界史的香港时刻,是一个两面阵营都没有真正认识的特殊时
刻。当然现在世界是摇摇欲坠,就像即将要进入神权至上的中世纪。也有很多人万分期待
这个新时代,也有人抵抗著“寰宇一体”的个体末日。
世俗自主
以这个层次去看,香港的统治者千方百计防止下一次的内部动荡,阻止香港人在肉身上集
结。然而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都好,都已阻止不了世界规模的时间流动。香港的处境好像伊
朗、也像捷克,但它的影响力更加广,因为香港是世界的异乡人;如果说犹太人是“明白
什么是神圣”的小群体,香港人就是“明白什么是世俗”的小群体;他们理性、分清公私
、响往自由、团结,现在还加上热情,像 1789 年的所有精华,但没有《双城记》鞭鞑的
杀戮;当然政治高热带来的斗黄和阴谋论也是有,但远比起西方的过去来得洗炼。
欧美若真正研究香港,他们会发现自己早已遗忘的精神,而觉得陌生。等于有美国人看香
港人,想起波士顿茶叶事件。这是传媒不够胆或不够识见而遗漏的。就像中国儒生看日本
水户学派的时候,有“礼失求诸野”的奇异感。香港的角色,就是守好自己的身份、公共
主义、理性和日常,这里涉及斗争也涉及坚韧;等待光复的是整个现代世界。现代世界是
由分裂产生,道术裂开,才有“天下”。虽然有纷争,但为方便而强求合一只是另一种托
古改制的暴力。
香港虽然备受折磨,但环顾东西,香港有真正取得现代化成果而又并未腐化、真正政教分
离但又不蔑视神圣的特殊精神。这种渗于百姓日用的精神,在东西方眼中看来都是特殊,
只是因为他们早已衰落,而香港只是首先为保存世俗、现代化精神而负隅顽抗。
4.附注、心得、想法︰
事实上
只有相对于世俗神圣才能凸显
中国依再把自我形象打成神圣
但实际上早已从神圣应有的高地坠落
沦为比世俗更等而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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