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录] 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打油诗人

楼主: vikk33 (陈V)   2019-07-15 14: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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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打油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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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一方面是因为暑假到了在带孩子,但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我跑去当
韩粉了。我加入了二十个左右(持续增加中)的韩粉社团或粉专,独自开车就听韩粉直播,
虽然身上没有穿国旗装,但是我的心跟韩粉紧紧相依。
不过现在国民党初选快结束了,我也该回到我的战场。为了给自己的韩粉生涯做个记录,
也为了调整心情,让我从韩粉的生活世界里跳脱出来,用稍微分析性的方式来写一写我所
认识的韩粉吧。
So here it goes.
【军公教韩粉与庶民韩粉】
先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好了。韩粉是谁?在我进入韩粉世界以前,我熟识的韩粉大概可以
称为眷村韩粉、或者黄复兴韩粉,或者范围稍微广一点,可称为军公教韩粉。这些六十岁
以上、外省为主的长辈们跟韩粉有先天的亲近性:韩国瑜是外省人、少年从军,简单讲,
如果大家还记得以前的一篇文章,韩国瑜是唤醒他们尘封记忆的李二狗。
但亲切的不只是共享的年少生活经验而已:韩国瑜离开政坛十几年,也正好再现了外省军
公教韩粉在过去十几年之中深刻感受到的政治表达空间的消失。这些人许多受过专科甚至
大学教育,二十年前从新党到亲民党的大规模组织动员正好赶上他们的壮年,对于政治的
投入随着赵少康和宋楚瑜的倒下在过去十几二十年里日渐沉寂。马英九的强势回归一度令
他们看到希望,但是非常快地就因为学运及蔡英文的挑战而蒙上阴影。他们的政治参与在
2014到2016年跌到低谷,而在这个时候,韩国瑜的出现就像是他们自己再度走上政治舞台
一样,十几年的政治失语获得了补偿。
这些人支持韩国瑜很容易理解。但我在过去几周的韩粉生活里看到的其实是另一批人。就
说杏仁哥吧,天下杂志对他的描述应该足以描绘出一个非军公教韩粉的形象:
“人称‘杏仁哥’、喊翻转挺韩成名的吴育全,现在已经到六合夜市设摊,随着人气攀升
,生意也水涨船高,一个月可以卖两、三万杯杏仁茶。 年轻时不爱读书,十四岁就当学
徒,一路当到主厨,中西餐、日本料理都会煮,十年后毅然决然自己摆摊做生意。从焗烤
面、鸡排、臭豆腐、油条花枝都做过,本来相信自己的手艺,最后却失败收场,各式器具
堆满家里。直到后来以南杏磨粉做杏仁茶,才站稳脚步养家养孩子。”
除了杏仁哥以外,与他合称五虎将的陈清茂、文山伯、强强滚、贴纸哥多半也有类似的经
历。他们教育程度或许不及军公教韩粉,但是久在基层、第一线感受“庶民经济”的他们
有更胜军公教韩粉的连结与组织能力。陈清茂久任里长、主业是卖鱼的文山伯也担任过乡
长,除此之外,第一线零售端的职业生涯让他们累积了物流与草根人际互动的经验。当军
公教韩粉写长篇贴文挺韩的时候,这些“庶民韩粉”更倾向每天开直播与其他韩粉互动,
触及率虽然低于文字转录,但他们与观众的互动更直接、也更容易建立个人化的品牌。相
对来说,在韩粉社团里,他们的个人影响力可以说是完胜军公教韩粉。
与军公教韩粉相比,庶民韩粉对国民党的认同度更低,陈清茂更是绿转蓝的样版。当我身
边的外省蓝同时追踪了韩国瑜和郭台铭阵营的粉专时,庶民韩粉则是非韩不投的主力。眷
村的长辈们喜欢韩国瑜的李二狗形象,但对马英九朱立伦的王大哥也能认同。他们受惠于
经济起飞、大部分住在北部都会区甚至根本就移民北美,因此对于郭台铭代表的国际资本
有理所当然的好感。相比之下,许多庶民韩粉讨厌文诌诌甚至“假惺惺”的马英九,而面
对郭台铭强调科技与国际化的经济蓝图,他们甚至感到愤怒。
“AI,AI,啥米会I袂I,我听无啦!”在一次直播中,青年团总召品宏这样表示。
【边缘化、政治效能感、唯道德论】
虽然外省军公教和本省籍为主、自我认同为庶民的韩粉在许多方面差别很大,但是他们在
一件事情上是共通的:在过去十多年的台湾政治经济论述中,他们是相对边缘化的一群人
。外省蓝的政治无力感在此不再赘述,庶民派韩粉的日常经验被排除于地缘政治、国族建
构的宏大叙事之外,经济利益也与追求技术创新、全球接轨的经济论述无涉,这也并不让
人意外。
然而更深一层的边缘经验则比较少有人讨论。前一段时间,因为雄中毕业生呛韩事件,我
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觉得韩粉的特质之一就是非常在乎礼貌、态度等等传统的、熟人社会的、人际互动的
价值,并且把这些价值投射到现代的国家社会关系上,而这和许多现代公民的世界观扞格
。后者多数在民主社会里长大、对权力保持戒心,认为国家必须存在但也将永远与社会维
持紧张关系,而在国家与社会对抗的场域里,对执政者的批判优先于日常人际交往中的礼
貌”。
把这个观察推得更远一点,我想说的是,我在社团里看到的韩粉在很多议题上会表现出一
种对于国家机器(state apparatus)的陌生。一方面,如前所述,他们不习惯把国家视为
一个独立于社会之外的存在;因此在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国家机器内部有其自己的运作
逻辑”这个观念也不甚熟悉。现代国家是一个庞大的机器。从这部机器的内部来看,它理
论上高度理性化但是也经常失灵、甚至有时候根本就是因为理性化而导致失灵。从外部来
看,在价值体系不再定于一尊的现代社会里,这部机器通常无法同时回应社会所有的价值
需求。
这些观念对韩粉来说是相对陌生的。因此,当别人把政治议题理解成制度逻辑的内部冲突
、或是程序理性与实质需求的矛盾、甚至不同价值之间无法两全的扞格时,韩粉倾向归责
于政治人物个人的邪恶意图或恶劣品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韩粉对于现代政治的基本组
织原则,或者说游戏规则,似乎也同样陌生。因为不了解游戏规则,所以韩粉更容易相信
“自己无法左右政府施政”。之前中山大学对学生做的问卷调查,发现政治效能感越低的
人越容易支持韩国瑜,虽然研究母体与韩粉在人口学意义上实在太过不同,但或许仍可当
作一个佐证。
对于政治运作规则的不熟悉终究会转化成敌意,在高雄市防疫经费争议那时候,当行政院
出面说高市府迟迟没有送出公文时,韩粉愤怒了:“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可以因为公文这
种小事就不给钱?”同理,当赖士葆拿反同婚公投的票数与大法官的人数做比较,声称反
同婚才是民主时,无论遭到多少指责与嘲笑,对韩粉来说赖士葆的论点是绝对正确的。
当人民疏离、甚至反感于政治运作的游戏规则,就更难以之为前提,用制度侷限下的政策
设计或执行来课责政治人物。如果自己不能左右政府的施政,就只能期待主政者是一个道
德意义下的“好人”。所以,对韩粉来说,对政治人物的评价经常呈现出一种“唯道德化
”的倾向。对他们来说,同婚会通过不是什么人权的问题,不是宪法与公投位阶的问题、
当然更不是“为什么宪法要如此设计、为什么宪法位阶最高”的问题。同婚通过了,那只
能有一个解释,就是蔡英文要让同婚通过。为什么蔡英文要这么做?韩粉流传的阴谋论认
为,要嘛因为蔡英文是同性恋,要嘛因为蔡英文想藉贩售爱滋病药品获利。不过,最普通
也最常见的解释,还是这个较少阴谋论成份,却更加道德化的说法:“世界上就是有一些
坏人,而蔡英文刚好就是那些坏人之一”。
相对地,面对外界对韩国瑜政见或政绩的质疑,韩粉也无意陷入“MOU是否会履行”或“
自经区到底是什么”的争辩。相比之下,他们更在意的是“韩市长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对韩粉而言,如果一个政治人物施政让他们不满意,那不是因为错误的决策、不是因为不
同政策目标间的取舍,更不是因为错误的经济理论,而是因为这个政治人物不努力、不爱
民如子、甚至不道德。而韩国瑜,就是那个努力、亲民、拥有良好道德的,人民的希望。
最近有些韩粉在怀念蒋经国。他们说:“在蒋经国之后,经过了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
、蔡英文,总算有了一个像蒋经国那样亲民的韩国瑜,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打压他?”
【朝圣之旅、有机知识份子、政治近身感】
至此,我已经试着标示出韩粉的两种典型。在本文第一节里,他们看起来是两种在省籍、
生活环境、教育经验上都非常不同的两种人。在日常生活里,这两群人可能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对彼此没有什么好感;但在第二节里,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通点却将他
们连结起来:长期的边缘经验、对国家机器运作规则的陌生、以及对个人特质的信仰。韩
国瑜统一了这两个原本在台湾社会高度分隔的群体,靠的是他个人在他们面前呈现的形象

然而韩粉不只是基于个人经验选择了韩国瑜,并且基于自己对政治人物的信仰在各个造势
场合理站出来的孤分散的个体。当韩粉在街头与网络集结,韩粉与韩粉、韩粉与韩国瑜间
的连带感也日复一日地强化。换句话说,一个新的政治共同体正在生成。
当代民族主义研究的垫基者Benedict Anderson曾经用中世纪阿拉伯世界的穆斯林朝圣之
旅比拟拉丁美洲殖民地独立运动中的共同体感受:想像一下来自整个阿拉伯世界各个不同
角落的人,在前往麦加的路上相遇。他们彼此观察、开始交谈,然后他们将会自问:“我
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从事不同的职业,但是我们却讲著一样的语言、做着一样的祈祷、前
往同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这样?”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都是穆斯林。Anderson将这个
朝圣之旅视为拉美殖民地独立期间殖民地双语菁英的经验:他们来自殖民地不同的族群,
但因为共同的经验而日渐相信他们同属一个国族。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抽象吗?我们看一下过去几场韩国瑜的造势活动吧,但不是从广场上开
始,我们必须先从韩粉们前往造势场地的路上开始看。感谢国民党中央委员、黄复兴党部
顾问、北京市政协港澳台侨工作顾问、人称钢铁侠的徐正文,我透过他的直播搭上了外县
市韩粉们前往造势现场的游览车。在车上,原本彼此不相识的韩粉们传递著麦克风,一一
自我介绍,分享自己对韩国瑜的想法。在麦克风的传递间,来自不同职业与生活环境的人
发现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通点:他们都是韩粉。他们的言谈间穿插著韩国瑜的口号与近期内
的政治事件,面对面地一再确认彼此的理念与关怀何其一致。即使一个韩粉不搭游览车而
选择高铁或自驾前往,他则可能在高铁上或高速公路的休息站获得类似的经验。他们遇见
穿着国旗衣的陌生人,自拍合影、然后上传到韩粉社团。
“我们都是韩粉!”他们说。
然后,在造势现场,他们歌唱、欢呼、呼喊口号、挥舞国旗,在社会学家涂尔干(Émile
Durkheim)所谓的集体欢腾(collective effervescence)之中享受同样的情感爆发。从想
法、心情、到身体感,他们变成了同一群人。
而在网络上,韩粉们接收的资讯除了一般韩粉在社团里的贴文以外,主要来自为数不多的
几个直播主。除了五虎将以外,因为县市长选前经常向电视台call in而得名的高雄林小
姐前阵子也从Youtube转战脸书。与台派、绿营、进步青年中的政治网红比起来,这些人
虽然人数少,但是彼此之间意见极为一致,而且充分获得了韩粉无条件的信任。韩粉对于
许多外界事物不甚了解,对于网络上的资讯经常感到困惑,例如我之前写过的、初选前甚
嚣尘上的做票阴谋论,就曾让韩粉不敢在初选前的电话民调表态。然而一旦陈清茂在自己
的直播中澄清此事,韩粉们便将陈的说法转贴到各大社团的相关贴文下面,并且如同我之
前描述的,大家也就不加怀疑地相信了。为什么不怀疑?因为韩粉信任他。这种对个人的
信任,不只表现于信任在电视上、在造势舞台上的韩国瑜,更表现于信任陈清茂等网络意
见领袖。他们出身基层、熟悉庶民语言,懂交陪,但是他们也有政治组织的经验、有更接
近“高层”的社会位置,因此他们的论述形成了韩粉与外界世界不可取代的接点。
喜欢网络分析的社会学家请看过来,这就是“结构洞”(structural hole);喜欢葛兰西
的社会运动者也请看过来,有没有觉得这很像“有机知识份子”(organic
intellectuals)?
不论是线下的集体动员或线上的网络意见传播,这两种机制最终其实指向着同一个心理状
态,我将之称为“政治近身感”。对韩粉来说,素昧平生的韩粉离他们很近,因为他们一
次次地在前往造势的路上、在造势的现场确认过。韩国瑜也离他们很近,不要说什么六度
区隔(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了,在韩粉的想像中,他们和韩国瑜之间可能只隔了
一个陈清茂。他们不但无条件相信网络上的言论领袖可以传达正确的意见,也相信透过一
些关键中间人,他们的意见可以直达韩国瑜。在表达对于选战策略的意见时,韩粉会公开
贴文,并且呼吁“请认识韩市长团队的人转告韩市长”。
在此让我们回到稍微前面一点的话题。对于基于边缘经验而被召唤出的韩粉来说,还有什
么比“近身感”更让人感动的吗?
【所以呢?】
国民党初选快要结束了。在这一周里,韩粉非韩不投,英粉也非韩不投,但我其实不太确
定韩国瑜会否是一个比郭台铭更好打的对手。韩国瑜不断自爆,这是真的;韩粉缺乏向外
连结的能力,并且随着内部的论述更趋极端,这个能力可能会更弱,这到目前为止似乎也
是真的。然而韩粉的凝聚力以及自下而上的动员能力超出台面上的任何阵营,这我想也是
真的。
韩国瑜崛起于台湾的政治舞台至今,很多人都讨论过韩流是如何形成的。大家讨论过民粹
、反智、保守价值、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韩粉对民进党的愤怒与仇恨。这些说
法都有其道理,但我想实际的情况却更复杂也更深刻一点。我相信负面动员走不长久,但
是韩粉不只是一个一盘散沙的仇恨团体。如果要说韩国瑜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本领,我认
为他的成就表现在两方面:第一,他结合了两个原本没有交集、但却共享某种边缘经验的
群体。第二,在围绕着他而铺展开来的一连串社会过程里,这个原本断裂的群体从内部建
立起均质、正向的社会动能。
相信走出分歧的个人生命经验可以找到自己归属的政治共同体、相信政治人物与自己很亲
近, 这对韩粉来说是比仇视民进党或蔡英文更强大的情感基础。
这个群体可能不会在人数上有所增长,可能会因为无法增长而导致韩国瑜落选,但是造就
他们的社会条件不会就这样消失,将他们转化成想像共同体的社会过程可能不可逆。选举
是数人头决胜负的较量,但在只考虑绝对数量的选举之外,新诞生的社会力将会走向何方
,却是一个重要、但此刻我们无法理清、甚至无暇顾及的问题。
然而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4.附注、心得、想法︰
然泽
韩粉的共同体
纯粹基于
回到过去的威权与愚昧之中
如同
猪只一般的生活
以挤不见容于文明社会
只好打包丢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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