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10587
裸露依旧被批评,同志仍须不断努力
文:吴仕宇(世新大学性别研究所研究生)
同志游行每年总是少不了裸露的争议,同志社群内外都不乏有人认为奇装异服、暴露身体、
展现情欲,才正是导致社会产生异样眼光、让同志族群无法为人接受的原因。
而在各种反对游行裸露的理由当中,包括违反社会观感与“性解放”。若要谈社会观感,我
们不得不回顾台湾早期同志族群面临的困境。当时的社会氛围对同志的歧视、警察滥用职权
进行的威吓、对同志聚集地进行的大规模搜检与侵扰——例如1997年常德街事件、1998年AG
健身房事件、1999年公馆Corner Pub事件、2000年北投三温暖事件、2001年Funky事件,以
及2004年的农安街轰趴事件,而理由之一,就是妨害善良风俗。
因为同志族群承受的污名、背负出柜的风险与压力、长期以来不断被贴上“淫乱、杂交、爱
滋”的标签,警察得以不断滥权骚扰——毕竟同志是“违反社会观感”的存在——在既有对
于性的恐惧[1]与偏见的社会现实之下,为了符合民众的道德情感,更将对同志族群造成的
歧视和伤害合理化[2];而持续漠视公权的滥用与服膺恐性的道德标准,都将再次巩固既有
的污名与偏见,让同志族群长期处在社会污名、法律围捕以及道德指责的恶性循环之中。
我们对于“违反社会观感”仍需要持续追问,为何只有“(男)同志的裸露”违反社会观感
?违反了谁的观感?异性恋男性的裸露呢?男性凝视下的女体裸露呢?这么追问当然并非表
示“裸露”在道德层面值得非难,而是对于不同群体裸露的双重标准,正是代表了我们如何
理解性别的身体与情欲的界线;在依旧不足、备受打压的性别教育中,在对于裸露(或猥亵
)与性依旧感到羞耻、恶心与恐惧的社会氛围中,同志族群长期以来面对的歧视与压迫,以
及每年游行遭受的非难与指责,往往都不离社会观感;我们必须理解以社会观感之名对性少
数进行排除的社会事实,从早期社群面临的公权侵扰与追捕、历经了爱滋污名,到现在反同
团体阻挡的同性婚姻与性平教育,都离我们并不遥远。
每年同志游行除了谈社会观感、战游行裸露之外,时常会看到批评“性解放”的言论。在性
解放的概念试图指认社会对于性的排除与压迫——以及与性相关的各类议题——并且不断倡
议、致力于“理性除魅”、在政治上追求平等的同时[3],也面临反同团体近年来不断将“
性解放”与性泛滥相连结(毕竟“性”能够轻易唤起民众的道德恐慌,往往就忽视“解放”
跟泛滥两造间的差异了),试图将同志游行冠上“同志就是性泛滥”的形象。
与此同时,若只说明“同志并非性泛滥”,而没有进一步质疑性的污名与偏见、日常生活中
对于性的无视、避谈、批评与非难,对特定族群与议题造成的各种负面标签,往往都容易将
性议题持续推向阴暗的角落、让“性”得以持续被作为一种负面的词汇与攻击特定性少数的
武器——包括多人性爱、娱乐性用药、BDSM——在此,我们不只需要谈论“性阶层”[4]的
权力结构与暧昧流动、谈论“好的性”与“坏的性”造成的优劣区分,同时也需要学习指认
社会长期以来喂养的“恐性”的价值观;一旦议题牵涉到“性”,社会是如何用另类眼光与
道德标准去观看与评价?
游行中的各种身体形象——一如我们的身体——在社会中是高度受到规范和管控的,诸如日
常生活、人际互动、职场规则,从个人的体态外貌到行为穿着,都会因为在不同场域而受到
相当程度的限制和束缚,身体就在各种得以界定符合“主流规范的身体形象”的权力之间不
断协商与妥协,也让驯化与渗透成为可能——身体本身就是文化和权力斗争的场域。而游行
所展示的多元身体样貌,就是在这个立基点试图对身体的规训发展抵抗的策略,透过各种不
合规范的身体形象——上空的女体、胖女孩、残酷儿、跨性别者、BDSM扮装——展现身体与
情欲的多元性、撑出让各式身体样貌得以自在享受、获得肯认的友善空间。
持续高举“社会观感”来批评同志游行是过度侷限与危险的。我们不能遗忘同志社群受到压
迫的历史——以及连带的性、爱滋污名,并且延续至今——不能遗忘被主流身体形象所排除
的人,更要以身体作为出发点,抵抗不断透过正规化的“身体”对特定群体进行排除的社会
结构;所谓“理性除魅、追求平等”不该只是口号,更应该突破对于单一身体形象的想像与
界线、让各类议题得以被公开的讨论;只要裸露依旧被批评、身体尚未被解放,我们就仍须
不断努力,而身体就是抵抗社会结构的武器——身体就是我们的政治。
备注:
这就是甲甲的武器
2018台北同志游行蓄意传染爱滋除罪化..
https://i.imgur.com/BDKBXZv.jpg
2018高雄同志游行
https://i.imgur.com/c22dljh.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