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洪申翰,知名反核人士,代表反方辩论以核能养绿,对于黄士修拿公投提案书给他签,
有一些独特的想法。
连结:
https://reurl.cc/bXVWr
全文:
【发表会后,关于核废料,有些话想说】(文长慎入)
就在刚刚,辩论后黄士修拿着把兰屿核废迁回原厂的公投提案书和一支笔,凑上来问我:
“洪申翰要不要签啊?”、“签嘛!签嘛!”,然后他一个女性的同伴就冲上来,拿出手
机拍。
我跟他说,“兰屿核废大家都觉得该迁出,该签的,我们都会签,看什么是最好的做法,
我们都会支持”,然后,他听了就有点开心的转身回去说,“耶,洪申翰不签!”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我把他拉回来,我说:“听好,我说的是,该签的,我们都会
签,看什么是最好的做法,我们都会支持,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心中当时当然是非常的不舒服。但面对这样的恶意,我当下只能这样讲。
但针对兰屿核废料的问题,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些运动里的经历,都是辩论会场上
不适合说的。
陈水扁执政的年代,游锡堃内阁对兰屿正式道歉,并承诺会把核废料迁出兰屿,随后,当
时政府设置了两个委员会,一个是迁场委员会,另一个是社区总体营造委员会。当然,迁
出的事宜,就是由迁场委员会来谈。迁出的技术不成问题,但迁场最大的问题是,到底要
迁到哪?
2006年,当时政务委员叶俊荣推动的“低放射性废弃物最终处置设施选址条例”(简称低
放选址条例)在立法院通过,兰屿核废迁出的机制,就移到这个选址条例上。简单来说,
在政策上,兰屿迁出这件事,就只有一条路,就是要透过这个条例选到一个最终场址。反
过来说大家也许比较理解,就是如果没选到最终场址,兰屿核废就无法迁出。也在低放选
址条例出炉后,迁场委员会就没再召开了。
这个条例的设计,是先由经济部做前阶段的筛选,筛选到最后两到三个候选场址,再由县
市政府举办公投,来决定要不要接受成为低阶核废的最终处置场。
最后,经济部挑出两个地方,台东的达仁乡南田村,跟金门的乌坵乡。但很容易想见结果
。台东跟金门县政府都不愿意举办公投。
所以,低放选址条例的机制就卡在这了。兰屿核废的迁出也就卡住了。
2013年三月,主题是废核四的反核大游行人数到达高峰,游行隔天,兰屿的希婻.玛飞洑
跟绿党北海岸选区的王钟铭来找我,他们都在想,能否透过当时反核的能量,能让这几个
地方的核废议题得到多点关注。结果一聊之下,发现台湾几个被放置核废料的地方,包括
北海岸,兰屿、屏东恒春,这个几十年来,其实都没有彼此的联系跟理解。甚至,因为核
废在这几个地方之间运送,还造成了彼此之间一些不谅解。
所以后来,大家办了第一次北海岸跟兰屿的交流,请兰屿的运动者到北海岸聊聊谈谈,我
印象很深刻,兰屿的朋友说,他们知道他们的核废料是从北海岸的明光码头来的,那个是
送来核废料的地方。而北海岸的长辈回忆,1996年明光码头出发的电光一号,因为兰屿反
核废的封港抗议,所以只能折返,从此,低阶核废料就堆放在核电厂的仓库里,没法送出
。
这场聚会,后来也促成了北海岸、兰屿、台东跟屏东在核废议题上的结盟。在当时,这个
结盟集体,成功要到了跟当时的江内阁有定期的机制协谈,要求处理各地的核废料问题。
结盟力量大,但问题来了,其实每个地方的议程很不相同,北海岸想谈干贮场的问题,还
有地方回馈金的乱象。台东想要谈低放选址条例跟原基法和部落会议的解释关系。兰屿当
然唯一的诉求是迁出,但要怎么做呢?兰屿朋友要求要恢复迁场委员会,但以当时的机制
来看,只要最终处置场址选不出来,迁出也就不可能。
所以,当时这个各地结盟开始讨论,是否能把兰屿的诉求列为最优先,而且大家也讨论出
一个重要的诉球,就是希望兰屿的迁出要跟最终处置场址选址“脱钩”。脱钩的意思是,
不要只把兰屿迁出锁在最终处置场址成功选到而已,即便还是不确定会有什么其他选择,
但至少,可能还会存在更多的可能性,困难度可能会降低一些。
北海岸的郭大哥跟许会长当然也有同意了这样的诉求,但我知道他们内心的挣扎,因为,
如果兰屿迁出最终处置场址选址“脱钩”了,其实这些低阶核废料是有可能会回到北海岸
的。他们当时常自嘲,北海岸的用过燃料棒,一束的辐射毒性就能抵好几万桶低街核废料
,但是,当时,马政府还没有真的决定要如期除役,而且上万束的用过燃料棒到底能不能
搬离北海岸也还不知道,所以他们其实是非常委屈的,自己在北海岸的诉求都还没有明确
着落勒。他们有时候会说,他们知道兰屿是被迫放核废料的,但是,难道核废料是从北海
岸的土地自己长出来的吗?当然不是,这也是后来政府来盖电厂才有的啊。而且,他们最
担心的是,最后北海岸会不会变成所有核能废弃物的弃置所?其他地方会想,反正你们就
最严重最难处理嘛,就放过去啊,可以少污染一些地方。
但即便讨论的过程有许多的曲折,但几个地方的伙伴都还是觉得,兰屿的迁出应该要是最
优先的事,因为如果兰屿的问题都无法处理,那还谈什么更复杂的高阶核废问题呢?
这些互相的体谅(的学习),确实都让我感觉到当时的结盟非常重要,而做了很多的重要
的尝试。但要怎么才能不踩上弱弱相残的路,确实非常不容易。
2016年,绿盟跟几个团体合作,召开民间的核废论坛,就是希望在茫茫的核废议题中,看
能否有机会形成某些核废处理的共识,这当时是极为困难的工作,很多的问题,你可以从
在地的角度出发,但可能也要顾及其他地方的状态跟感受,不同位置的思考,每个敏感议
题的讨论跟选择都是困难,甚至在最后的大会上,也出现了不同地区之间的张力。在经过
八场地区性的审议会议后,在最后的共识文件中,大家还是把兰屿的迁出当成最优先的议
题,而且应不应该迁出根本不用谈,这是最优先的应然。但问题还是,要怎么落实迁出,
机制与时程是什么,这几个问题的讨论,还是非常不容易。但至少,迁出跟最终处置选址
的“脱钩”,再次得到更多的确认,也成为更明确的诉求。
民间核废论坛共识文件
https://reurl.cc/9rvnv
民间核废论坛后,原能会跟经济部终于接受了“脱钩”的诉求,也就是兰屿的迁出不限于
只能选到最终处置场而已,包括中期的集中式场址,或是迁回原厂都成为可能的选项,但
到底未来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
2016年的时候,也有传出兰屿核废可以迁回到原本的核电厂,但当时新北副市长侯友谊第
一时间就跳出来表达反对 (
http://news.ltn.com.tw/news/life/breakingnews/1764367
)。当时这个新闻出来的时候,我们很担心,很怕核废议题被进一步廉价地政治操作,
变成政客操作地方民粹的提款机,最后增加兰屿跟北海岸的对立。
这两天,看到黄士修们突然想要搞兰屿核废迁回原厂的公投提案,确实是想到过去很多事
。这个难题真的可以用公投解决吗?那这题到底是要用全国性的公投还是地方性公投呢?
到底是该谁说的算?核一核二核三附近居民,如果他们在这种草率的操作下不愿意,甚至
更增加对立,那该怎么办?
今天下台后,我跟黄士修说,我觉得,公投不见得是最好的方式,我们之前有过一些讨论
,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们可以聊聊。但当然,他听不进去这些。他只是拿着公投提案书
问我要不要签,可能很得意自己想到这样一个“圈套”吧。我不晓得。
写的太长了,我知道那个核电社群可能会觉得,不过就是低阶核废料,有什么好怕的,都
是被煽动出来的。(他们有一套自己认知的方式我知道)但这是第一次把这些过程写下,
想想还满有价值的。
坦白说,对我来说,这就是这些年来,一些伙伴一起做的事,但这也就是核废料的真实难
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