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之外
胜负成败，永远是人生场上最具话题、最撩情绪的素材，何况攸关自己生活城市、国家的
未来。但若胜负之外，围观赛事的观众席纷扰不断，嘘声谩骂震天、向场内扔掷杂物饮料
瓶、谣言中伤四起、观众扭打成团，最后连播报台都陷入混乱卷入战局…。这情境，就像
有点欧洲足球赛了，精采有余却也恶名远播。
网络匿名特性和媒体不究其实的八卦心态，毫无疑问助长这次九合一选举过程的类似气氛
和疯狂行径。
连胜文和蔡依珊被恶搞为A片封面主角、嘉义市候选人陈以真的造假爆乳照网络疯传，只
因做法实在恶质过火，终于除了当事人、对手阵营也同声谴责。但选战冲刺期，时时刻刻
的网络霸凌依旧在虚拟世界进行攻击，甚至波及非候选人；益发炽烈的匿名谣言也持续蔓
延真实世界，借由记者、立委不求证的笔和嘴发声，混淆选民该真正关心的实质议题、拉
低选举格调。
过去几天，柯文哲和胡志强都遭遇类似事件。蓝营立委一说引用网络文章、一说医界大老
具名检举，在立院质询指涉柯文哲强使心跳停止强摘人体器官；胡志强不断被电视记者追
问，郭台铭是否捐款三亿、有政商暗盘。两件消息来源同属匿名爆料，做过新闻局长的胡
志强回问的好，到底是“谁”这么说？为何你们要帮“他”问这个问题？胡志强客气没直
说的是，记者连消息来源是谁、消息真伪是啥都不详察，究竟穷追猛问些什么。柯文哲也
怒呛立委有胆就公布来源姓名、不要含沙射影，他的总干部姚立明挑明批判网络造谣者和
政治人物“不道德”、形同散发选举“黑函”，强力要求网络警察介入查清，明显不甘心
遭受网络谣言干扰选情。
2004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CBS资深权威主播Dan Rather因播报一则未经查证新闻，指涉
候选人小布什当兵时耍特权遭上级警告，当消息证实造假，坐镇晚间新闻播报台长达24年
的他遭到革职黯然下台。这不是无情的处置，而是当大众媒体无法扮演称职守门人角色，
当新闻人对于传统一份份寄到电视台的秘密文件、一通通打到报社的爆料电话，如今一则
则泛滥成灾唾手可得、来自网络的匿名消息，不再努力追查真相或没有能力辨别事件真伪
时，为了维系赖以生存壮大的信任两字，CBS做出必要且正确的决定。台湾媒体呢？显然
不少人放弃守门角色、甘做二手传播者，甚至谣言散布者了。
网络的真假虚实参杂，不只躲在萤幕后的匿名，导致键盘敲出的文字、PO出的影像可真可
假；也包括下手一方的轻重力道看似飞快无形，被肉搜起底、攻击挑衅的另一方，却因有
名有姓扎扎实实地在名誉和心理受到实质伤害，就像暗巷里惨遭无名痛殴。洪仲丘事件、
妈妈嘴双尸案…，都曾出现网络霸凌受害者，有些事后纵使证明无辜，也无处再讨公道。
没人喜欢被霸凌。事实却是人们经常有意无意间霸凌别人。这次九合一选举，连胜文无疑
是被网友乡民锁定的霸凌对象，而且状况持续恶化中。日前作词才子方文山帮连胜文竞选
歌曲《同一种世界》填写歌词，被网友骂翻。讽刺的是，他和导演邝盛故意先PO歌曲MV不
讲是谁的广告，当日瞬间涌入的赞声不绝，有留言甚至猜测这么好的广告一定是柯P；不
料，几天后答案揭晓MV打上连胜文字样，赞声嘘声立即猪羊变色。
方文山在脸书留言，“等到出现颜色时，立场就会出现，排山倒海而来的网络冷血攻击就
会出现，无止尽的网络语言暴力就会出现”。他以非政治人的立场像是预知、也像道破，
这次北市选战中网友并未真正超越蓝绿。他虽早早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但这种非柯即敌
，不仅针对候选人、还株连九族、无辜的情绪化行径，已形同另一种恐怖寒蝉。
一位在媒体担任主管的朋友告诉我，他们街访民众谈对候选人观感的单元，在网络上留言
很热烈。但日前他连着接到两通电话，一位家长拜托把孩子支持连胜文的街访撤下，因为
他孩子受不了网友不堪的辱骂；一位年轻女孩表明她是受访者，婉转央求编辑把标题“支
持连胜文”改掉，她说内文没关系因为自己依旧挺连，但不想要标题这么明显惹来一堆骂
她的留言。这位主管因此上网快速浏览了街访新闻下方留言版，“很吓人，支持连胜文真
的被骂的很惨，什么脑残、白目、拿钱…”，支持柯文哲的留言则一面倒地很温馨、很正
面。他印象很深的是一位挺柯正妹的留言版上写着，“人美心更美”；感慨的则是，“不
知道年轻人怎么承受的了这些攻击和压力？他们的朋友都在网络上，网络几乎是他们的全
世界！不过支持某个人啊！”
民主社会，通常都很熟悉伏尔泰说的这句话，“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
说话的权利。”网络兴起，始终被期待成为一个更多元、更民主、去权威化、去中心化的
平等创新国度；几次事件验证下来，这个网络大梦，在台湾，还遥远的很。
兰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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