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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网络上一堆台湾人数落日本医疗如何差劲,台湾医疗多么棒,身为第一线医疗人员,
实在有点五味杂陈。我不敢说自己多了解日本的医疗环境,
但之前因为作国际医疗转送的关系,造访过不少日本医学中心级的医院。
一次是去探访一位在名古屋最大的医学中心住院的台湾病患。
两位神经外科医师,在半夜跟我们详细说明病情,评估转送回台湾的可能性,
他们还带我小小参观了他们的急诊室。不大的空间,躺了两床病人。对,两床。
整个日本中部最大的医学中心,就两床病人,完全看不到忙进忙出疲于奔命的护理人员,
和不耐久候对着柜台咆哮的家属。
整个急诊室就是安静、清洁、井然有序,就像是一个该让病患好好休息的理想场所。
另一次我带一位肋骨多处骨折的老先生回台湾,到林口长庚医院急诊室。
这是我第一次到林长,到了一个像是大厅的地方,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摩肩擦踵”。
那个空间的人口密度让人连呼吸都不太顺我们被挤到一个角落去,连站的空间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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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医疗分级作得非常确实,基层医院对来诊病患作分类,若是不能在当天领药回家,
必须住院或更进一步检查的,就会往上转第二级医院,若是需要紧急处置或是危急病患,
就会再往上转到三级医学中心。这就是为什么名古屋的中部国际医疗中心,只有两床病人
,而没有发酒疯、发烧小儿、或是任何原因自己走来挂号的病人。
(有些日本医院可以自行挂号但要加不少钱)
而台湾的急诊是“医疗量能无上限”的概念。大概是你通过了重度责任医院的评鉴,
就像你跟某个恶魔签订了契约,这代表无论多少病患、是否超越了你人力负荷的上限,
你都不能说不。
你只能一直接新的病患,一直接转院病患,你不能说抱歉我们没办法再接了,
因为民众、医院、卫生管理机关都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特别是多年前所谓的“人球事件”,然后有个家伙发明了“医德”这个万能勒索名词,
当你用医疗量能超过负荷拒绝病患挂号,就是挑起民众的敏感神经。
现在我们打转院电话,几乎不会听到说“噢你们不能转过来”,
但会听到“要过来可以,但已经没有推床,可能会扣床喔!”
什么意思?意思是急诊室所有的病床都躺满人了,如果病患送过去,
要嘛坐轮椅(有时候连轮椅都没了)、要嘛站着,一定得躺床的,就要把转院救护车的
担架床给扣著,救护人员也得在现场走不了,直到有其他空的床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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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台湾人自豪的医疗现况。曾经有一次,我陪同某位国外转送回国的病患回
荣总,保险公司已经联络好后线主治医师,但还是要从急诊上病房,到了急诊室,
急诊医师看到病患就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为什么病患有气切管需要呼吸器没有事先联络?
虽然说病患已经是稳定的状态,不一定需要呼吸器,但他的重点是要是急诊呼吸器都用
光了,这就造成风险。对,不只是病床,呼吸器也是会用光的。那是多年以前,承平时期
,没有任何新兴传染病在流行,医学中心就是在这种资源随时可能耗尽的悬崖边努力撑著
所以好几次我转病人回台湾,都会觉得很烦,人群密集、等空床、等医护好不容易生出空
档来接病人,等医师交班这都不是现场医护人员的问题,这就是制度下,活生生的、
我们自豪的医疗品质。
而当我把病人转送回日本的时候,一进医院,是四五个医师、护理师围在我的病人旁边,
抽血打点滴初步评估然后主治医师好整以暇地听我交接班。然后医院没有其他的病人/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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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到底哪一边是医疗进步的景象?我们的医疗有的是压倒性的“可近性”,
你可以直接去台大医院挂急诊看你几年都没好的鼻塞问题,完全没人可以阻止你。
但这些“可近性”都建立在压榨医护人员人力、精神压力上,而当我们的国民,对这样的
可近性甚至产生优越感的时候,这样的压榨是看不到尽头的。
所以在医师群组,有人问,到底要被逼到什么程度,我们才能停止挂号,停止接新病患?
你不能。
因为民众已经产生了优越感,你停止挂号,拒绝病患,就像是在这个优越感上搧了一个大
巴掌,像是告诉他们你的优越感都是假象,台湾的医疗系统没有你想像的健全,
这是政府、民众都无法接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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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我们的健保给付制度下,急诊只看重症会赔很多很多钱。
疫情期间民众不敢来急诊,那时候就是一个只看急重症的乌托邦急诊,那时候就是医院赔
钱,搞到要裁医师、护理人力。所以医院不可能让你把轻症病患赶回家。
根源的给付标准没有改变,什么“珍惜医疗资源”的口号都是空谈
备注
完了讲了大实话,小心被盯上,现在话可不能乱讲特别是批评台湾最自豪的健保
蛮认同日本的分级制度,而且在台湾看病爽约没有任何惩罚,现在连餐厅都要付订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