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下面的故事都是虚构的,我也不是我朋友。然后追诉期早已经过了,检座不要来找我。
吃饭不付钱,这种我有经验啦,以前我专门处理这种事。
我老板是黑道老大,做了很多坏事,因为他不看ptt,所以我才能来讲他的故事。老大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大,所以我们叫他老董。好久好久以前,老董是某车站商店街的老板,在商店街经营十几间店面。当时老董创立了商店街联合会,并担任第一任会长。当初的老董还是很有雄心壮志的,纯粹就是想把商店街弄得更热闹,大家一起赚钱。
当时站前这条街很混乱,各种流氓索要保护费,老赖吃霸王餐,路上都是垃圾,汽机车乱停。老董创立联合会串联商家,我们做小弟的就是联合会第一批义工,谁家的店里有麻烦,打电话报门牌,我们就派人去处理。
比如说和尚化缘,穿袈裟拿碗站店门口,也不讲话,眼睛一直盯着店里,没讨到钱就不走。以往这种情况,店家为了不让和尚影响生意,就会给几百元让他走;自从有了联合会,店家就会打电话叫我们来。通常我们处理这种是事情也简单,就是性骚扰那个和尚,把那个光头的衣服剥掉乱摸几下,他就会跑掉了。我觉得乱摸和尚还蛮变态的,但毕竟是工作,很恶心我也忍了。
还有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就是老赖不付钱,例如吃霸王餐,或者理发不给钱这种。以前店家会选择报警,最后还是拿这种恶霸没辙。要是员工没注意,老赖下次还再来凹一顿。成立联合会后,我们专门处理这种情况,老赖会被押到老董办公室,用打小孩”爱的小手” 抽个半死。只是”手”的部分很快就抽不见了,常常抽一半剩一根细条。欠一元抽一下,如果是百元理发还好,就抽个一百下哭爹喊娘;但是有时候老赖跑去餐厅吃了一顿几百上千元,当天兄弟们运动量就会很大,非常辛苦。有时候抽完老赖,抽人的跟被抽的都要上医院;一个皮肉伤,一个手扭伤。
曾经有一次,有个吃霸王餐的老赖开了很贵的酒,那一餐听说好几万。隔天我才知道,原来”爱的小手”也可以抽死人。我通知西餐厅的老板来老董办公室,才看到那个老赖全身肿胀,很安详,已经不会再痛了。老董说不好意思抽死了,没拿到钱;西餐厅老板吓得结结巴巴说,没关系抽死就好(我 : 语无伦次???)。
偶尔也会有比较特殊的情况,像是恶意破坏店家,以及打伤客人或员工的事件,我们就会把人押走。老董办公室有个狗笼,就是专门让人留宿用的。破坏店面的事件,几乎都能找到犯人。老董要求财物损失赔偿100倍,假如3个流氓打坏6千元的东西,每人就要赔20万。通常我们把人绑走之后,家属都会乖乖交钱赔偿,但是偶尔也有金额过大筹不出来的,人就会失踪。我曾问过老董那些人去哪了? 老董只是淡淡地说卖了。但我没听清楚,到底老董说的是”卖了” 还是 ”埋了”,我也不敢再问。
说道埋人,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醉汉,他的名字里没有”明”,姑且就叫小明吧。不对,应该叫老明,因为老明的年纪比当时的我还大。老明大概40岁左右,未婚无业,在家啃老,常常酗酒。商店街的老板常常来电,说老明在店门口骑楼躺着睡觉,影响生意。老明醉倒路边没有固定位地点,我们也不好驱赶他,一来是老明喝得很茫无法走路,二来是把他移到旁边就换隔壁店家来投诉,还是我们要处理。
我们处理老明的方法,就是把他抬到没人的地方让他继续睡。通常找附近的小巷子,把老明往楼梯间一丢就行。但是久了之后,有住户反映楼梯间有醉汉入侵。于是我们只好把老明每次都丢在不同的地方,不停的换巷子、换楼梯间,有够麻烦。
有一次老明喝醉,不知怎么的用刀杀了一个路人。光天化日行凶,目击者众多。老明刺了人就跑了,路人则送医不治。死者的老婆是商店街的烧腊店老板,跑去找老董给了一笔订金,要买老明的命。我们干部找了半个月,发现老明躲在偏僻的一间庙里,于是押上车,准备载到山上宰了。
我打电话给烧腊店老板,他当即让我们处理掉老明,并且马上去找老董结清尾款。但是有一个附带要求,要活埋。我当时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一回到车上就被干部巴头,因为活埋可不是拍照就能完事的,必须录影。
当时没有智慧型手机,兄弟们工作完给尸体拍照后,还要找熟识的相片行冲洗照片,现场等相片行冲洗完,拿回照片跟底片,还要给一些封口费。录影就更麻烦了,还要先租借器材,影片要给客户确认后销毁磁带。
那天我们把老明载到山上,拿着铲子挖土。老明一天到晚给我们添麻烦,跟我们老熟了,一直不相信我们要把他埋了。挖了两个小时候,我们气喘吁吁,老明才发现不妙,吓得尿裤子一直求饶,开始无谓的挣扎。
老明当晚入土为安了,不过他走得很不安,因为是活着入土的。我当初就不该同意活埋,给工作增加麻烦。后来大概是买凶的烧腊店老板说溜嘴了,相片行的老板才知道我们那天借了V8是去干麻用的,从此对我们很客气。通常来说,杀人的工作很简单,把塑胶袋套在头上等一会儿,就能拍照交差了,并不像电影演的那样血腥;比较麻烦的还是弃尸的部分,常常由老董委托道上的朋友处理。
老董的商店街联合会,一共只办了2项工程,而且都失败了,堪称传奇。
第一项工程是骑楼铺砖,因为各店家的骑楼高度都不一样,行人很难通行。老董觉得这会影响客流量,所以召集联合会的成员一起选地砖、招标工程。工程款由老董先垫付,完工再跟大家收款。
工程进行很顺利,两个月后所有骑楼统一高度,还铺了一样的磁砖。商店街一百多间店,老董占了十几间,营收都有显著增长。甚至连老董的赌场经营都开始起飞,财源滚滚。
无论是来闹事的还是吃霸王餐的,没有人敢再来第二次,商店街变得很有秩序,发展潜力巨大。
骑楼铺砖的工程结束,大家乐呵呵。但是收工程款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店家都找借口不付钱,有的老板说自己是租客,应该由房东负责;有的老板说他只是挂名,儿子/老公 才是经营者。总之借口千百种,原来商店街的老板们,个个都是老赖。少数几个店家,例如相片行的老板,因为常常帮我们洗一些做坏事的照片,知道老董很凶所以乖乖付钱,另外西餐厅跟烧腊店跟我们打交道的时候出过人命,也有付钱。
整条商店街一堆老板赖帐,于是老董进行第二项工程,开始进行报复计画。他用商店街联合会的名义,出钱整修车站的站前区域,找了黑道朋友包了这个工程,并且跟站方签约。站方喜出望外,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整修不用站方出钱,还保证弄到好,因此协商非常顺利,站方完全没注意到老董的合约陷阱。
很快火车前站被封起来开始施工,一封就是好几个月。
老董在商店街的十几间店早已卖掉,还通知照相馆、西餐厅、烧腊店一起从前站搬到后站。欠钱的老赖老板们一觉醒来,火车站前站出入口就被封起来了,过了几个月生意惨淡才发现不对劲,施工也拖太久了,于是向火车站询问工程状况。站方回应,合约没有限定工期,于是老板们一起去后站找老董要个说法。
那天老董超帅,拍桌说 : “会长的任期已到,我已经不是会长了。以前我当会长,出钱又出人,甚至开会也是用我租的场地,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欠我钱还来大小声,什么时候还钱? “
车站前门被老董封了,根本无解,因为这份施工合约埋的地雷太多了。由于火车站方不用出钱,因此合约没有注明费用,但是停工要支付工程款一半做赔偿。工程款的部分写在施工的合约,施工内容有理有据,是天价。验收方虽然是站方,但没有限定施工期限。
想赖皮? 老董能赖死你。
老董不会轻易放过这些赖皮老板们,依照惯例,赔偿一百倍。一个店门口的骑楼施工费用,包含敲掉或垫高与铺砖,费用大概十万元左右,也就是一间店约一千万的赔偿。每人赔偿一千万太多了,但是老董还留了一条生路,商店街的赖皮老板们如果共同支付火车站停工的违约金,还是有机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老董的剧本进行,联合会一直无法选出新的会长,因为联合会欠老董太多钱了,接任会长又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因此没人想选会长。结果这些赖皮老板们居然创了新的联合会2.0,以为这样可以抛弃债务重新开始。联合会2.0成立后并没有与老董协商债务的问题,老董也不在意。反正前站被封了,不还钱? 谁怕谁!
其实老董的商店从前站搬到后站,也赚了一大笔钱。因为前站封路,导致人潮涌到后站,老董趁机炒了一波地皮。西餐厅老板跟着老董搬家时还加大投资,也跟着赚了一笔。
意想不到的是,新创的联合会2.0空转两个月就垮了…因为没人交会费。笑死,真不愧是一群老赖,分好处就抢,该付钱就赖皮。商店街开始衰败,还出了几次暴力事件,有些商家又开始被流氓索要保护费。
商店街虽然铺上统一的地砖,但是又回归无序混乱的状态。
火车前站被封门,商店街经营惨淡,地价暴跌,逼着联合会3.0很快就成立了。联合会3.0不呼吁大家还钱,反而办了抽奖活动刺激人气,希望能挽救一下人潮。活动期间购买满500元商品送一张抽奖券,奖项由商店街全体赖皮老板们共同承担费用。(好久以前,500元当时满多的)
由于奖品费用是老板们平均分担,导致每个老板都虚报营业额,拿了一堆抽奖券,希望能借由抽奖回收多一些奖品。明明人潮稀少,一时之间营业额却大增,每间店都假装生意很好。反正发抽奖券不用掏钱,一堆老板私藏抽奖券拼中奖率。
抽奖的那天,五金行老板要求检查抽奖箱,并且抽奖代表要卷起袖子以防藏签。主办人表示抽奖箱已经封箱,坚决不让他检查,还安抚五金行老板说,现在抽的只是电锅而已。五金行老板当场发飙,因为头奖是一台汽车,这些奖项费用分摊给每个老板,每人要出好几万元。五金行在街尾,收益最差还要平摊费用,完全不能接受作弊。
闹到警察都来了,主办人还在护着抽奖箱,不给别人检查。最后五金行老板拿矿泉水往桌上一砸,骂了一串脏话说,我不玩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别找我要钱! 现场有其他人附和退出活动,抽奖活动就这样没了。整个活动就是一场笑话,一群下隙下井的老赖费尽心机互坑,笑死人。
火车站前站封了很久,商店街的赖皮老板们亏得很惨。有些人交不起起店租跑了;有些人把房子卖了。总之,老赖活该。
最后前站还是解封了,细节我不能多说。政府出面把欠款结清了,老董同意解封车站,还铺了人行道,另外私下给了一些官员很多钱,包庇他的赌场事业蒸蒸日上。
那天我跟老董走在前站的人行道,老董跟我说“小帆你看,这些都是我掏腰包盖的,这几年商店街的人力物力,都是我出的。而且每个跟我打交道的官员,都从我这里分到不少油水。可是你看,我有吃亏吗?” 然后抬手一指,原来商店街一整排几乎都被老董买回来了。
那一次,老董梭哈身家,变得超有钱,还打通了各种关系渠道,一飞冲天。
最后补充一下,不是高雄火车站。如果25年后高雄火车站真的完工,我也还活着的话,有兴致再跟大家分享这个超过法律追诉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