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媒体来源:《报导者》 | The Reporter
2.记者署名:
文字/张子午、曹馥年
摄影/马雨辰、杨子磊
核稿/方德琳
责任编辑/张诗芸
3.完整新闻标题:剀剀之死背后2:除了支援社工,收出养制度中长期缺位的国家角色怎么补
上?
4.完整新闻内文:
剀剀之死背后2:除了支援社工,收出养制度中长期缺位的国家角色怎么补上?
https://i.imgur.com/WzpyPAf.jpg
1岁男童剀剀疑遭儿盟合作的保母虐死,各界检讨社工敏感度不足、访视制度缺失之余,本
案隐而未显的,还有国家长期过度倚赖民间收出养机制、将这项形同将儿少“永久安置”的
重大决策托付给民间,进而引发连串蝴蝶效应。(摄影/马雨辰)
收出养在台湾,是脱胎自民间风俗,历经数十年逐步由政府纳管、法制化的服务。等待出养
期间,部分儿童可能在保母家接受短则数月、长则1年左右的照顾,这群24小时保母可说是
给了等家宝宝人生中第一个稳定的家;但在监管机制不健全下,这个家也可能成为孩子的生
命终点。
去年(2023)年底,由儿福联盟媒合出养、安置在保母家的1岁男童剀剀疑遭保母虐死,儿
盟社工被北市警局依过失致死、伪造文书上铐移送。舆论检讨社工失职之余,整起事件背后
隐而未显的一角,是政府在社会发展脉络下,数十年来将决定孩子离家出养、期间安置照顾
、将与哪个家庭羁绊一生的重责大任交由民间承担,并在这项影响每年300~500名儿少未来
的关键任务中长期隐身。去年9月,剀剀被安置到保母家同时,政府正着手修法,试图补上
国家的缺位,但终究未能扭转小生命的殒落。
在早期的台湾,从手足间的过继、育幼院收养孤儿到民间贩婴仲介,各种私密甚至违法管道
满足家长渴求子女或继承香火的心愿,却让孩子留下永恒身世之谜与心中的无解伤痕。2011
年,《儿童及少年福利与权益保障法》修法,规定收出养只能透过政府认证的民间机构办理
,由社工进行全面的出养评估,停止生父母亲权,将孩子移往安置;另一方面,申请收养者
须通过评估与上课成为合格收养人,媒合后还需通过试养。过程短则年余,长则2、3年。
“我们在帮小孩找家,不是帮大人找小孩。”励馨基金会台中分事务所收出养督导林容道破
这严谨程序的意义。
民间长期承担的收出养重责
历史脉络造就台湾与瑞典、丹麦等以政府主导收出养的不同之处──在台湾,这项任务长期
由民间担负,即便2011年《儿少权法》修法,就已将公立机构纳入提供收出养媒合服务的单
位之一,但在同一时期,还有家暴防治、性侵害防治、高风险家庭等相关法案或服务上路,
政府社工人力紧缺,收出养工作便持续由民间机构提供服务。久而久之,在公部门的认知中
,通过认证的民间机构扮演了收出养媒合工作的专职角色。当社会局处接获民众出养孩子的
需求,就会提供收出养机构的电话,请民众自行联络。
这么一来,从收出养评估到出养儿安置、访视,都由收出养机构而非公部门主导。儿少不见
得有公部门的主责社工,除非是已由社会局处主责社工安置到收出养机构的个案──例如家
庭暴力及性侵害防治中心(家防中心)的受虐儿、社会福利中心(社福中心)协助中的脆弱
家庭儿少──当这些孩子最终回不了家,主责社工才会参与出养评估及后续出养流程。
这也让出养流程中出现一种矛盾──被赋予收出养专职角色的民间机构社工,不像政府社工
有查调政府资料的权限。例如民众自称有低收入户等困难,社工无法进入政府系统核实,须
转请政府协助。在福利资源的媒合上,公部门更容易从社安网系统盘点儿少家庭状况,即时
增补资源,强化将孩子留在原生家庭照顾的可能,民间社工就得花费更多心力。
等待出养期间,多数孩子会离开原生家庭接受安置照顾,目前国内8家合法收出养机构,都
有育幼院或非预期怀孕青少女服务的背景,其中6家有自己的婴儿之家或安置机构;另2家儿
童福利联盟文教基金会(简称儿盟)、励馨基金会(简称励馨)则有合作保母,或由公部门
安置到寄养家庭。
然而在2017年第一次儿童权利公约(CRC)国际审查后,考量儿少最佳利益,安置机构从201
9年底开始不能再自行收案。也就是说,这6家收出养机构能提供收出养媒合服务,但若出养
人想让孩子一并安置在机构,就得经公部门社工评估,确认孩子有出养、安置需求,且有床
位才行得通。相对地,请保母照顾出养童的儿盟、励馨,就不受安置机构规定的限制,可自
行收案照顾、做出养评估。
然而,国内安置机构床位原本就相当吃紧,加上生辅员人力不足,无法满足照顾人力比,“
空有床位却无法收案”已是老问题。目前受虐儿安置的需求居高不下,脆弱家庭安置已不易
找到床位,若出养儿没有受虐或家庭已严重丧失功能,相较下就更无安置的急迫性。当公部
门接获民众出养需求却没有开案量能,便会请民众去找儿盟、励馨。无论是民众主动求助,
或公部门给电话请民众自己洽询,一旦进了民间机构,公部门的介入就不多。
但其实在儿童保护的观点里,出养形同将儿少“永久安置”,是极为重大且须经过审慎评估
的决定。照理说,国家应有人协助这位未成年甚至刚出生的国民做出最符合其福祉的判断,
公部门却在众多儿少的出养过程中过早抽身,甚至缺席。(注)
收出养社工Emma(化名)的服务单位有自己的安置机构,现只做政府转介的出养案。她感叹
,“(儿盟、励馨)他们也很无奈,政府会把未达机构安置标准不开案、或没有床位的个案
往那边塞。民众也一直求助,希望他们把孩子带走(照顾并出养)。”
这让儿盟、励馨的社工承担庞大工作量,在出养儿少的照顾、访视工作上,也欠缺安置机构
社工、寄养家庭社工共同照看或分担,无疑增添了风险。
“每天都有来电咨询出养的民众或是单位社工,”林容说,由于合作保母人数不足安顿所有
孩子,当保母满床,社工只得回头求助政府端,但是公部门安置床位长期吃紧,若无床位,
机构只得回绝民众需求,这常让社工落入自我怀疑与自责,担心孩子被漏接。
这让不同的收出养机构,产生截然不同的工作模式与负荷。
收出养机构背负孩子未来,却缺乏政府支持
https://i.imgur.com/i86KeeI.jpg
让孩子永远被带离原生家庭,与另一个家庭羁绊一生,是需要集公部门与民间力量一同决策
与把关的重要任务。左起为收出养社工、收养父母、保母。(图片提供/励馨基金会台中分
事务所)
综合多名接受《报导者》访问的收出养社工说法,走向出养的孩子,原生家庭往往合并许多
困难,例如经济困顿、药瘾,甚至孩子的生父母失踪、入狱。若这名儿少已由公部门社工服
务在案,完成出养必要性评估、确认安置处所后再转入收出养媒合机构,孩子就会有一名政
府的主责社工,主导孩子与原生家庭的社会福利处遇方向。这么一来,孩子会有政府、收出
养,及寄养家庭或安置机构的三方社工一起协助,收出养社工就更能专注为孩子的出养媒合
做准备。孩子的安置费,也由地方政府按照各县市不同标准予以补助。
即便如此,三方合作过程,仍会遇到公部门社工在出养程序启动、收出养社工进场后就抽身
的情况。
“他们(政府社工)会觉得我都把案子‘转’给你,我就不用做了。但其实出养程序还没结
束,还有很多需要透过政府社工跟原生家庭工作的地方,这时我们反而耗去更多精神去跟政
府端沟通,”一名资深收出养工作者说,“民间多年来真的承担太多政府该做的工作,社工
对政府在收出养中的角色可能不够清楚 也不能说他们不认真,因为他们手上还有其他个案
,用在我们这案的心力,可能就会被排挤了。”
相对地,儿盟、励馨的案源大量来自民众自行求助。碰到无公部门介入的自行求助案,机构
得做出养必要性评估、寻找安置处所、为孩子和其原生家庭媒合各项福利、早疗等资源,同
时要媒合合适的收养人,可说是包办出养流程中的所有工作。
这类案件的安置开销与医疗费,原由媒合机构负担,后来经过争取,机构每年得向地方政府
申请6个月、每月三分之二的安置费用补助,但实务运作又是另一回事。由于该补助是卫福
部社家署下达指令、地方政府提供,社工有时会遇到地方政府推说财源有限,结果实际补助
金额产生落差,或直接说没有这笔预算。(注)
实务上,这两家机构的保母量能也有限,不可能对所有求助案件照单全收,因此有时也会询
问公部门是否有其他安置处所,但往往得到“床位已满”的回复。
安置在保母家的个案,不像安置在寄养家庭或安置机构那样有其他社工一起照看,因此访视
的责任也落在收出养社工身上。剀剀的不幸事件,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爆发。
出养童照顾复杂度逐年增加,照顾者须具备更多知能
https://i.imgur.com/GfQN60O.jpeg
出养儿少往往有段辛苦的成长历程,从生理到心理层面,都牵动着复杂的照顾议题。照顾者
与访视的社工,都会一同留意孩子的成长曲线、即时媒合医疗协助。(图片提供/励馨基金
会台中分事务所)
卫福部社家署统计,目前全台约有468名儿童等待收养,134位集中在儿盟,励馨有55人。近
10年,全台出养童出现人数攀升、媒合期拉长趋势,安置机构满载受虐儿少与严重家庭变故
的孩子,户数下滑中的寄养家庭亦然。出养童对保母安置的需求增高,资源却相当有限。
相对一般送托的孩童,出养童需24小时托育,找到收养家庭就会移出,机构亦无法承诺固定
案源,若出养儿少要和原生家庭会面,保母还须带孩子去机构,需配合事项比收托一般家庭
的孩子多很多,在在削弱保母的意愿。励馨在全台北、中、南三个分事务所仅约10多位合作
保母,儿盟前执行长白丽芳于剀剀案曝光后3月12日的记者会,表示儿盟配合的保母仅有10
位左右。
且比起以往,现在的出养童合并更多困难照顾议题。资深社工王郡羚表示,刚入行时,10个
孩子里大约1个来自药瘾家庭,现在药瘾宝宝、身心障碍很常见,早产已是相对单纯的个案
。
卫福部统计,目前有7成出养儿少有疾病、发展迟缓或特殊家庭背景。王郡羚曾在儿盟服务1
2年并担任收出养组组长,去年初离职转往成人保护工作。她说,来自特殊家庭的健康儿少
,收出养社工会尽可能纳入支持资源说动台湾收养人,“7成中的4成有机会留在台湾,2成
出养到国外,极少数状况严重的恐得转长期安置。但这几年国内的收养意愿不若以往,挪威
、丹麦今年初暂停从台湾收养小孩,跨国出养机会也减少。”
出养儿少复杂度提高,代表出养期与托育时间拉长,照顾者得具备更多知能。从居托中心找
到愿意合作的保母后,儿盟、励馨都会安排照顾课程,励馨找保母时会重视其家人的支持系
统,合作保母之间也有互助网络,让彼此有机会喘息。
尽管一般认为保母能给予较细腻的照顾品质,封闭式的居家照顾环境,仍有照顾情况不易被
检视的风险。“保母素质落差太大,”一名近20年资历的儿保社工督导Ken(化名)表示。
受虐的儿保个案有时会由保母进行紧急短期安置,在过往的社工生涯中,Ken的服务单位遇
过安置的受虐儿少再次遭保母不当对待的案子,让他对保母照顾品质放不下心。
“我们一定是找合格保母,但我会请同仁尽量把托育时间压在3个月内,期间找到寄养家庭
或机构就转出,”Ken表示,保母照顾的孩子年龄偏低,表达能力有限,出了事往往只有保
母单方说法,他认为风险过高。
“我支持在宅保母家安装监视器,发生意外时不会口说无凭,对保母和孩子都有保障。既然
现在无法达成,我就请同仁密集访视,安置第一个月每周访,之后视情况每两周去一次。不
只保母家,邻居都要拜访,看是否听到打骂声。看到可疑新伤,又欠缺保母虐待的证据,同
仁会拍照回来跟我讨论,有必要就带去儿少保护区域医疗整合中心检查,”Ken也认为,毕
竟术业有专攻,收出养偏向福利服务性质,多数社工可能不像保护性社工具备判断儿虐样态
的训练与经验,而此案之前仅是收出养需求并非因儿虐等不当对待被转介,所以按照现行法
规,公部门的保护性社工不需介入,这时就得靠孩子身边的邻居、医师一起帮忙注意。
某县市保护性社工督导L(化名)也从实务经验中证实,现阶段对于儿虐样态训练相对严谨
的,要属各地社会局家防中心的保护性社工,“10年前引进SDM(儿少保护安全结构化决策
模式)后,保护性社工就有扎实的评估训练,受训时间与面对受虐儿的检伤判断经验比一般
社工多很多。而民间单位的社工,每个机构训练品质不一,若是同时面临案量不合理、经验
不足,又要处理与专业无关的组织其他业务时,很容易监督机制就会失效。”
收出养社工的工作:定期访视个案、把关照顾品质、留下成长纪录
收出养社工须定期访视个案,拍照并写下文字纪录,甚至录影。这是收出养社工确认孩子受
照顾品质,并协助照顾者提升能力的机会。尤其对收出养儿少来说,若成年后寻亲未果,这
份记载成长过程的访视纪录,将是心灵上的慰藉。
https://i.imgur.com/37xfAsO.jpeg
对孩子而言,收出养社工恐怕是最了解他们幼年成长历程与原生家庭样貌的人,也是他们长
大后寻亲的关键线索。图为励馨基金会台中分事务所收出养督导林容。(摄影/马雨辰)
林容表示,“访视时要注意孩子的成长曲线、跟保母的互动,身上有没有伤痕或怪异之处,
希望透过密集的访视让保母知道我们对孩子的重视。有些保母会觉得负荷过大不愿再合作。
但很热情的保母,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一直跟你分享孩子的状况。”王郡羚说,就她以
往的服务经验,儿盟社工同样会记录孩子的成长曲线、社会发展、兴趣、互动、行为异状与
身体伤痕。
剀剀死亡前1个月掉了4颗牙,刘姓保母对儿盟陈姓社工转述牙医说法,表示是用力磨牙导致
,“可能之前曾受到什么刺激或不平等待遇”。由亲友于社群网络公开剀剀生前的照片中,
有消瘦、秃发与失去活力征兆,外界抨击陈社工敏感度不足。从卫福部3月18日于立法院专
案报告公布的“待出养童受虐致死事件服务时序表”可见,儿盟社工的访视纪录中,记载3
次于保母家以及公园访视时的观察:包括头上瘀青、无精神、与其他孩童游玩互动,与保母
讨论案童磨牙严重等状况,然而在12月初保母表示家有病童后,社工就只以电话及LINE与其
联系,直到12月24日儿盟接到保母告知案童急救中。
整个过程社工如何辨别异状、怎么评估下一步决策、是否与其督导讨论沟通,以及最关键的
访视纪录真实性等问题,还有待后续司法调查厘清。王郡羚坦言,“我12年的工作经验中没
遇过这(一次掉4颗牙)状况,若这是我的个案,除了请保母带去看医师并提供单据,我也
会回报督导、咨询以往合作的儿童牙医,有疑虑就通报,若医师评估没有立即性危险,就在
下次访视时追踪。”
《报导者》采访9名收出养、儿童保护、寄养家庭、早疗等与收托、安置儿少频密接触的社
工,他们表示,若没有明显异状,仍会倾向信任照顾者的说法,并同步回报督导、咨询专业
人士意见,真有不对劲就做疑似儿虐通报。执行上除了仔细观察儿少动作,口语未成熟的幼
儿可用绘图表达,也会用上一些技巧,既不打坏关系,又能有效把关。例如采取突访,不过
会对保母婉转表达,例如“我刚好在附近,顺道过来看看”;或拉长访视时间,在孩子吃饭
、如厕、换尿布的时机观察。
台东家扶中心督导段秀玉,在家扶服务26年,一半时间投入寄养家庭服务。她表示,寄养家
庭社工面对寄家与儿少,得在支持和管理督导上取得平衡,到寄养家庭访视时,当发现孩子
身上有伤或行为情绪张力大,就会利用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关怀,并与寄养家长恳谈、核
对、厘清两边说法。她一向先感谢寄养家庭愿意投身公益,同时提醒他们如何留意法规,“
社工绝对不是带着批判跟责备的眼光而来,而是一起看孩子跟寄养家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
方,一起把孩子照顾得更好。”
访视纪录不确实?应有督导层层把关
在剀剀案中,舆论矛头直指陈姓社工的访视纪录造假。事实上,所有社福系统都有相当绵密
且架构分明的督导系统,若造假属实,反映的不只是单纯的欺上瞒下,还会是整个系统的失
灵。
事件真相尚未明朗,受访者仅能就自身经验进行探讨。王郡羚表示,以儿盟来说,每位社工
每月都须将服务中的案件列表,与直属督导逐条讨论个案状况、处理进度、何时可媒合出养
。特殊个案会在团体督导时讨论,还有外部专家学者不定期进行复杂个案的督导讨论。“督
导不是只看纪录,还会问每个处遇的决策过程、社工的想法、交流意见。很难把故事编得毫
无破绽,因为一定会有人看得懂。”
“社工访案回来,其实就会在办公室交流起来了,大家会一起讨论孩子的变化,确认处置没
有疏漏,”林容认为,小孩成长过程的细微变化很难用想像杜撰。
不过综合受访社工的说法,收出养社工并不只专注个案,还包含办理收养家长亲职课程、媒
合各项资源、撰写服务方案等,占去近乎3、4成的工作时间。会不会因为工作做不完投机取
巧?督导机制会不会百密一疏?没人能给出绝对的否定答案。
“社工会不会便宜行事?这要看每个人的社工伦理。可是只要纪录写得不清楚,督导叫来一
问,基本上能看出来。没确实访到的个案,没拍到的个案照片,就回去补访、补拍,”Ken
说,现在会建议同仁从出门访视就开始录影,其实也是确保个案与自身权益的方式。
“社工的体系运作,很多是建立在信任关系上,包括信任我的社工、家属、照顾者,”公部
门的资深儿保督导Jean(化名)说,“除非有特殊状况要督导或同事陪同,否则社工访视都
是一个人去,且不像警察做笔录那样可以现场听打,都是回办公室才写访视报告。有时事情
一多,报告可能有点疏漏,但大部分的人都清楚要对这份纪录负责。”
去年着手修法补上公部门缺位、机构合作保母退场,却来不及挽回小生命
https://i.imgur.com/dFppLpb.jpg
剀剀案爆发后,社工上铐移送画面让社工界心情震荡,卫福部提出检讨方案之一“提高访视
频率”更是引起反弹,认为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300多名社工于3月20日集结卫福
部前抗议,提出撤回社工提高访视频率、卫福部重新召开检讨会议等5项诉求。(摄影/杨
子磊)
公部门社工的缺席、政府重度仰赖民间建置的收出养服务,是剀剀案当中未被完整讨论的缺
角。根据新北市社会局说法,接受脆弱家庭服务的剀剀,出生后就由社福中心社工访视;剀
剀外婆求助儿盟,让剀剀进入儿盟安置后,依现行法规,社福中心社工持续关怀原生家庭,
剀剀交由儿盟社工全责安置、出养评估与访视。不过,卫福部在后续的检讨中提到,孩童在
不同系统间转换时,地方政府应持续协助,不宜停止相关服务。
剀剀案当中,儿盟、新北市社会局、负责管理、辅导访视刘姓保母的台北市社会局之间,三
方的联系协调是否出现缺漏?从出养、访视、督导,当中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儿盟表示,将
应卫福部要求,在25日提出出养服务流程改善计画,目前不便回应。
事实上,在剀剀案爆发前,公部门在收出养工作者长期呼吁下,已意识到自身在收出养业务
中的角色过于淡薄,进行中的《儿童及少年福利与权益保障法》修法,便将在出养流程中最
关键、决定孩子往后命运的“出养必要性评估”,从媒合机构改由地方政府办理;并由卫福
部在去年9月一场联系会议中下达行政指导,可是没有强制地方立刻执行。尽管新制已上路
近半年,励馨台中分事务所仍持续接到公部门要求出养评估的电话。
在本案相关的策进作为与社安网检讨机制中,卫福部将“出养必要性评估,未来应由地方政
府办理”放在重点第一项,但还未拟具细节。长期欠缺此项评估经验的公部门社工,能否立
即接上新制,决定一个个出养儿少的未来?受访的这几天,林容也忙着在相关网络间奔波,
说明流程、分享经验。
出养必要性评估转由公部门负责的期待,是让出养家庭能更即时地获得福利资源,儿少出养
期间的安置由公部门社工安排,媒合机构能专注投入在收养媒合工作。这么一来,儿盟、励
馨自行建置的保母系统便要慢慢退场。例如去年底,励馨台中分事务所绝大多数保母照顾的
孩子完成出养,或转往公部门安排的寄养家庭,台北、高雄分事务所仍有零星个案在保母家
。
而剀剀就刚好在这新旧制转衔的时间点,在去年6月进入儿盟出养程序,9月起由刘姓保母照
顾。若他晚几个月进案,或许能在新北市社会局安排下接受其他保母照顾。虽无法保证能10
0%防范意外发生,但或许命运就此不同。
不过,当儿盟、励馨保母系统正式退场,且因应新制不再自行收案,面对攀升中的儿少出养
需求,安置床位吃紧的公部门要在哪里安置这些孩子?原先还可向民间机构求助收案的脆弱
家庭要往哪里去?过程会不会造成更多漏接?依旧令人忧心。
剀剀案发生至今,各界的千夫所指,让众多社工心情震荡,在受访时忍不住落泪,甚至已有
社工酝酿出走。然而林容与Emma这两位资深工作者,都不约而同表达了类似心情:“收出养
这工作,很多人一做就是一辈子。因为倘若有一天,当年那位亲手送出去的孩子回来寻亲,
谁比我们更清楚他们的过去?谁最熟悉他们的原生家庭?当那孩子有天踏进我们机构的大门
,或许我们能帮他们找到原生的根。”
“收出养社工不是神,却在做神的工作。”王郡羚说:
“我们真的是在帮孩子改写命运,过程对社工的负荷相当大。在很多国家,收出养其实是政
府要主导的服务,但台湾是让媒合机构处理。当然我们有自己的历史脉络,但需要更多政府
支持。”
5.完整新闻连结 :https://is.gd/BqJ0G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