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特宏兴远洋喋血案十年】从海上的牢到

楼主: qazsedcft ( 蛋包饭 )   2023-12-21 01:18:12
1.媒体来源:《报导者》 | The Reporter
2.记者署名:
文字/许诗恺
摄影/杨子磊
共同采访/詹婉如
核稿/李雪莉
责任编辑/张诗芸
3.完整新闻标题:【特宏兴远洋喋血案十年】从海上的牢到陆地的牢──渔工爸爸、看护工
母女在台湾“相聚”之路
4.完整新闻内文:
印尼移工Riri(化名)的父亲在台湾监狱中服刑、母亲也在台湾工作,为了抚养未成年的妹
妹并见上父母一面,她选择来到台湾。(摄影/杨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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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台湾渔船“特宏兴368号”上一场喋血案掀起的风波,10年后仍旧未歇。本案虽是台
湾改善远洋外籍渔工权益的起点,但这场悲剧牺牲者,不只有当年犯案或被杀害的船员,还
包含他们背后的家庭。
《报导者》制作《造假.剥削.血泪渔场》调查报导期间,我们曾远赴印尼,拜访涉案渔工
Susanto(化名)等人的故乡,了解迫使印尼移工被仲介劝诱的过程与上船的原因。10年过
去,Susanto的妻子和女儿如今也来到台湾讨生活,持续遇上骚扰和剥削。
历经数个月努力,《报导者》接触Susanto在台的妻子、女儿,我们和Susanto女儿一起探监
,采访了正在服刑、当年我们无法接触的Susanto。这一家人意外地在台湾“相聚”,从海
上的牢进到陆地的牢,他们的人生又为何深锁血泪循环?
下午1点半的接见时间未到,印尼移工Riri(化名)已在台北监狱外排队等待,期待不已,
手提着她刚在附近餐厅买的“会客菜”,小鱼干、绞碎的鱿鱼和蛋,这是她印象中爸爸爱吃
的食物。20岁的Riri去年底入境台湾,为赚钱,也为了见监狱中的父亲Susanto(化名)一
面。
Susanto在2013年上了台湾的远洋渔船,为台湾人工作,但他意外卷入一起喋血案后,父女
就未曾相见。当父亲从家中缺席,Riri的母亲也在7年前来台工作──为赚钱养家,也为靠
近丈夫一些。
如今,Riri悄悄地跟随父母脚步,成为一个台湾家庭的看护工,3人在台“重逢”。
10年前,敲响台湾远洋渔业警钟的一场海上杀人案
2013年7月,台湾渔船“特宏兴368号”在太平洋正中央的基里巴斯海域漂流,一群意外杀害
台籍船长、轮机长的印尼渔工原想把船开回东南亚逃亡,但他们对驾船毫无经验,只能任凭
它迷航,众人不断争吵,有限的粮食和淡水仍一天天消耗。
而Riri的父亲──当时31岁的Susanto,就在这艘船上。
不久后,收到船东通报“渔船失踪”的海巡署出动搜索,成功寻获在太平洋漂流12天的特宏
兴368号,并把这群渔工押回台湾受审。他们抵达宜兰苏澳港时,受害者家属一见渔船靠岸
,便跳上渡桥殴打渔工,队伍甚至差点跌落海中,画面震惊国际。
其实“特宏兴案”并非台湾第一起渔工杀人事件,却是至今被害者、加害者人数最多,影响
也最深的一案,也因而开启了外界监督台湾远洋渔业的大门。
因为隔年公布的一审判决书,是台湾司法史上首度揭露远洋渔船存在不当管理。本案检察官
调查出命案真相,其一被害者陈姓船长在渔船上,长期虐待外籍渔工、施暴且欠薪不发,导
致这群渔工愤而失手杀人。
检察官也发现,6名涉案渔工中,Susanto等工作仅半年的4名新进船员原无犯意,他们抵达
台湾隔天就被送出海,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在压抑环境中失去正常判断能力,因此无力反抗
2名较资深的主嫌威胁,是被迫参与了案件。
但犯罪为事实,Susanto最后被判22年有期徒刑,其他共犯则是14至28年。至于这艘船上唯
一未被起诉的船员,他刚好在船舱里睡觉逃过此劫,醒来竟发现世界变了。
10岁女孩抹不去的记忆:妳爸爸、台湾、杀人
Riri还记得那个夏天,许多记者从印尼首都雅加达来到她在西爪哇梳邦县(Subang)临海小
镇的家门口,家里是年仅10岁的Riri、2岁的妹妹,还有外婆与阿姨,门外不断传来乡民凑
热闹的呼喊声,质疑、谩骂、愤怒,像利刃刺在她们这群无法离开的女性身上。
当时Riri听不懂大人在争辩什么,只是反复听见3个关键字:妳爸爸、台湾、杀人。她成为
“杀人犯的小孩”。
隔了几天去上学,消息已从老家传到其他城镇,同学纷纷走避,邻居指指点点,将这一家人
视作秽物。为对抗这些目光,Riri把离乡工作、见到Susanto当作人生目标:
“我没办法跟妹妹抱怨,她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记得爸爸的样子;我也
不能跟妈妈或外婆说,我怕她们担心。”
在Susanto出国前,Riri从未预料一别就是10年。儿时的她无法理解“移工”这词何其沉重
,以为爸爸只是出趟远门,不久就会回家了,就像妈妈一样。
2013年前,Riri的母亲Siti(化名)流转卡达、杜拜等阿拉伯国家工作,Susanto则负责在
家照顾Riri,同时下田和做零工。直到二女儿出生,这对夫妻急需扩大财源,当时31岁的Su
santo听朋友说“台湾渔船很好赚”,就选择上了台湾船。
他也没想过,踏足台湾的第一天就被送出海,做渔夫短短6个月,再次靠岸已成罪人。
案发后,家里只剩Siti能挣钱,两个女儿和Riri的外婆都靠Siti扶养,她先返乡安抚亲友情
绪,托众人照顾Riri姊妹,便迅速前往雅加达求职。直到2016年,Siti听说台湾薪水更高,
还能去监狱探视Susanto,她不顾众人反对,决意来台做看护。
此时妹妹已开始懂事,舍不得妈妈而嚎啕大哭,Riri则故作坚强安慰她。“其实我也有哭,
都躲在妹妹看不到的地方,”她回忆。
就在同一年,《报导者》团队赴印尼采访多个渔工家庭,完成《血泪渔场》一部曲,其中在
〈离岸之前──印尼渔工的台湾梦〉影像作品中,我们曾踏上Riri的故乡,见过她一面。Ri
ri对这件事印象不深,只记得曾有台湾人来家里聊天。当我们拿出7年前拍摄的照片,她不
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时候好瘦,我现在变好胖。”
照片中的Riri才13岁,和妹妹被爬满裂痕的水泥墙围绕,无力修缮,家中空荡无比,彩色电
视机是画面里唯一的现代化象征。我们问Riri,现在家里的状况好转了吗?摆设还是和旧照
片一样吗?
她淡淡回说,现在跟照片里差不了多少。
狱中的41岁父亲:她与我记忆中的脸不再相似,已成熟又美丽
2016年《报导者》团队拍下的13岁Riri,如今20岁,已成为一个台湾家庭的看护工。
耳闻此消息后,我们在台湾国际劳工协会(TIWA)协助下,历经3个月时间联系上Riri,并
与她一起去台北监狱探视Susanto,采访这名从女儿人生中缺席、当年《报导者》也无法接
触的新闻主角。
那天是中秋节前夕,台北监狱接见室外聚集著受刑人的亲友。下午1点半狱方刚开门,近百
人便迅速往里头钻,抢著用自助报到机申请抽号──根据监狱惯例,若当天申请人数过多,
原本15分钟的接见时间将随情况缩短,“以便已登记接见者,均能接见”;经验丰富的老鸟
们都猜测,号码牌顺位愈靠前,愈不容易受此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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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前夕,当台北监狱的会客大门开启后,Riri快步走在探监的人群中(为保护当事人,
图中人物衣物经变色处理)。(摄影/杨子磊)
Riri不知道“中秋团圆”习俗,而且上次探监是平日,她被眼前景象吓到了。现场想接见的
民众实在太多,Riri瞬间停住脚步,甚至被人群撞开。所幸她并非单独一人,TIWA派来的翻
译志工赶紧领着Riri在人流中向前挤,终于排进队伍。队伍终点的那台报到机只有中文接口
,Riri透过志工协助,输入她身为移工的居留证号,再输入父亲的狱中编号。
这是Riri来台后第三次探监。第一趟在她入境不久,连居留证都还没领到,Riri便迫不及待
跑来监狱申请接见,结果因无法证明身分而失败。第二次她带齐了所有证件,总算和睽违10
年的爸爸重逢。
狭长接见室的中间以铁窗和强化玻璃为界,区分了自由与不自由两端,每一组人的桌上都摆
了电话,由话筒相连两个世界。
Riri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爸爸时,她一走进接见室,发现Susanto已在对面坐定,她立刻哭泣
不止,Susanto则强忍泪水。Riri感觉到爸爸努力保持笑容,不想展现懦弱一面,但最后鼻
涕仍流了下来。
“我当然开心,也感到难过,我差点不认得亲生骨肉的脸,她与我记忆中的脸不再相似,现
在Siri已经成熟又美丽,我希望她的心灵和道德也都是美丽的。”
中秋前夕的探监结束后,我们以信件采访Susanto,他在回信中如此叙述和女儿第一次重逢
时的心情。
监狱规定的15分钟比父女想像短暂,当狱方关闭通话,两人虽看得见彼此,声音却无法传递
,他们只能靠嘴型辨识语言,直到狱警将双方劝离接见室。
该晚,Susanto看着从前家人寄来的照片,他独自崩溃,并在信中忏悔:“我抛弃了我两个
女儿,无法给他们幸福,无法给予真诚的爱、一种父亲给心肝宝贝的爱,无法全心全意的关
心她们,也无法听他们的抱怨。”
眼泪背后,其实Susanto非常错愕。在两人重逢之前,他根本不知道Riri人在台湾,女儿竟
瞒着父母和外婆找上仲介,自己借钱付仲介费来台。
在台苦熬7年的母亲:没想到长女追随而来
比起被雇主发现上新闻,Riri更害怕的是,受刑人之女这身分会换来雇主异样眼光,如同她
小时候的邻居、同学。(摄影/杨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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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长年靠3个月一通越洋电话、不定期的书信往来联系,父亲总嘱咐女儿好好读书,钱的
事,让大人烦恼就好,他没有意识到Riri已经长大成人,渴望摆脱孤独,想成为这个家的另
一支柱。
Riri当然试过其他办法。刚满18岁,她立刻去雅加达找工作,但领着约新台币3,000元月薪
,看着刚上中学的妹妹,她突然理解父母10年前的心情:
“自愿从家庭缺席,前往异国做移工,是唯一的翻身之路。”
在台湾既赚钱,还能定期见到父母,Riri满腹冲动上路,结果是水土不服。去年(2022)12
月抵台后,来自南国的她首次体验冬天,做看护的劳动强度也超乎想像,工作尚未满月便生
了场重病,随即被雇主解聘。
咳嗽难歇,即将失业又欠钱,再不想办法就会遭遣返,Riri只好联络在台湾唯一认识的印尼
人──同样从女儿生命中缺席的母亲Siti,并靠着她找到新工作。
Siti在2016年出发来台,第一份工作就遇上违法雇主。当时的Siti平日在台中某人家做看护
,周末会被强迫载去雇主经营的民宿打扫,不得休假,身边也没有任何印尼同事排解寂寞。
如同当年被孤立在渔船上的Susanto,这次换Siti被锁在雇主老家、民宿两地。幸好情况更
恶化之前,长期和移工受刑人及家属保持联系的TIWA理事长陈素香,早一步发现情况有异─
─她和Siti约好的探监行程迟迟没有下文,而且:“Siti讲电话都很小声。”
后来陈素香把握机会追问Siti,才确认Siti受到雇主剥削,决定启动救援计画。
计画行动日,陈素香和几名TIWA成员假装是客人,先向民宿老板(Siti的雇主)办check-in
,接着传短信给Siti,吩咐她先躲去离停车场比较近的洗衣间,待双方都确认周遭安全后,
陈素香等人借口回车上拿东西,实则掩护Siti出发。
“一见到面,我们就把Siti塞进汽车后座,然后沿路狂飙,那个民宿在山上,只有一条单行
道,我好怕老板从后面追过来,会不会气得把我们直接撞下山。”内容惊险,陈素香却是笑
著回忆。
TIWA为失业、遭雇主不良对待,想要合法更换工作的移工备妥一间庇护中心,Siti入住当天
便写满了6张准备寄给Susanto的信纸,她终于可以去监狱探视丈夫。
至今,Siti仍在台做看护,过著一个月只能休假一天的生活;生活虽忙碌,至少现在的雇主
愿意给加班费,她也为生计而妥协。Siti完全明白异乡谋生的辛苦,不希望女儿走上相同的
路,但Riri终究来了。
移工入狱后,再次成为台湾人的底层劳动力
法务部矫正署台中监狱内的裁缝工厂(图非当事人)。(摄影/杨子磊)
https://i.imgur.com/UJ9XOBT.jpeg
Riri、Susanto、Siti一家人在台湾看似“相聚”,实际上依旧因各自的身分与工作分离。R
iri和Siti的休假时间不同,平常难以碰面。至于Susanto,即便进了监狱,他仍是狱中权力
结构的最底层。
监狱里讲究阶级,会客菜或亲友寄钱的频率、多寡会造就一个寝室的权力关系,相比台湾受
刑人多半有亲友支应,移工只能仰赖TIWA等劳工组织、宗教或社福团体不定期访视;其余时
间,他们就得靠监所内的劳动作业,以及私底下帮其他狱友洗衣、洗碗,换取日常生活所需

从农夫做到渔工,Susanto目前在狱中主业缝纫、副业洗碗,10年服刑都被工作占据。他写
道:
“我总是被狱友们大小声,因为明明是休息时间,我的缝纫机还发出声音(意即加班)。如
果我闲著没事做,我一定会想起女儿和妻子,只有忙碌才能让我远离悲伤。”
Susanto也对我们提及,刚入狱时他买不起棉被,幸好有一名监狱工作人员私底下援助,帮
他度过冬夜。他目前有7名同房室友,众人会互相分享食物、饮品,甚至替Susanto确认食物
里不含猪肉;即便如此,Susanto得每天帮台湾狱友洗碗,才有钱定期购买自己的卫生用具

此外,许多移工刚入狱时面临通讯困难,他们大半来自偏远地区,教育程度也不高,往往记
不清家里地址、电话。Susanto曾经寄给TIWA一封信,内容便是请志工帮忙查出印尼老家的
邮递区号。
但一抵达桃园机场就被送去宜兰搭渔船,6个月后“特宏兴案”爆发,又被直接押进看守所
的Susanto如何有机会认识TIWA?
原来在当年案发后,TIWA眼见涉案渔工过多,便启动“关注移工受刑人”及“替代返乡”两
项志工服务,主动进监狱探望Susanto等人,了解案情和狱中处境,同时帮他们向断了音讯
的家庭重新牵线。
“替代返乡”发起人庄舒晴和其他志工在接见室里一字一句听写,记下暧昧不明的印尼地址
便出发,甚至得拿着渔工提供的手绘地图,沿路询问当地居民“你认识某某某吗?”、“你
知道村子里去台湾工作的那家人吗?”
Riri记忆中“来家里聊天的台湾人们”,不只《报导者》团队,还包含在2014年、2016年两
度拜访印尼的TIWA成员。庄舒晴记得,当时的Riri“非常清楚家里的失衡状态,对大人们谈
论的一切听而不语”。
远赴印尼两趟,庄舒晴也对当地贫穷状况印象深刻,“一看就能理解,为何有人前仆后继地
踏上台湾渔船,只为了寻找更好的未来。”她拜访所有特宏兴368号外籍船员的家庭后还发
现,从这艘地狱之船归来,幸运未涉案的3名无罪渔工离开台湾后,都重新踏上他国的远洋
渔船工作。
对Susanto而言,TIWA志工们的出现像是神蹟,他感慨:“原来在这世间如此残酷的生活,
还有人关心我的遭遇。”
庄舒晴的着眼点则不同,她持续追踪远洋喋血案,对外诉说移工故事的出发点,并非单纯抱
持“做善事”心态,“其实我们只想问一件事,台湾的移工制度是如何造成特宏兴案?”
10年过去,我们问庄舒晴找到答案了吗?她如此总结:
“是吃人的结构,逼着同一艘船上的人们相互为难。”
曾被称为海上监狱的台湾远洋渔船,10年来是否改变?
特宏兴案至今正好10年,在NGO、媒体、立委、监察委员各方关注下,这些年由台湾渔船不
当管理衍生的干部与渔工间的互杀案已大幅减少;与2007至2016年连爆9案相比,目前最新
一例停留在2019年,台湾权宜船“大旺号”的19岁印尼渔工Sunoto疑似被台籍干部殴打致死

而《报导者》自2015年到2021年间陆续制作《血泪渔场》三部曲,其中第一部曲揭开2015年
“福赐群号”上的渔工Supriyanto如何遭虐待死亡,多年后,屏东地检署也于今年(2023)
起诉施暴的台籍船长、轮机长等人。
“这几年台湾船长温和很多,我们收到大部分的船员申诉都是劳资纠纷,暴力事件少了。”
位于屏东县东港镇的印尼海员同乡联谊会(FOSPI)副主席诺菲安・库巴朗(Nofian Kubala
ng)说,他在台湾做渔工长达16年,明显感受到管理层有所改变。
在屏东东港的港区内停泊的渔船,与船上的渔工。(摄影/杨子磊)
https://i.imgur.com/JBNRbsp.jpeg
正在台湾进行田野调查的全球劳工正义组织(Global Labor Justice)成员贝纳森(Jonath
an Parhusip)向我们分析,台湾远洋渔业自2015收到欧盟“黄牌”禁令,2020年又被美国
列为《童工及强迫劳动制品清单》的观察名单,这些国际制裁动摇商业利益,确实惊醒了政
府与业者。
贝纳森列举,2017年“远洋渔业三法”上路后,加严惩处违法渔船;2022年行政院农委会(
现为农业部)推出“渔业与人权行动计画”,要求业者逐步改善渔工的生活条件,都成功在
法律之外,卷动了台湾渔船过去的管理方式。
《报导者》再询问一名资深仲介,何谓贝纳森口中“过去的管理方式”?
“以前台湾船长打很凶!”
仲介陈先生(化名)说得坦白,海上作业环境极度高压,老一辈船员没有学过合理的管理方
式,只好靠打、骂,像独裁者命令渔工听话,这些喋血案背后几乎都有虐待:
“死这么多人之后,他们现在怕了,家属会劝他们爱惜生命,收敛一点,不要像以前一样。

但贝纳森和库巴朗都强调,改善喋血案只是起点,下一步是清点台湾渔船上难以追查的意外
、失踪案件。台湾至今约有1,100艘远洋渔船,负责监督渔船作业的渔业署检查员却仅有60
余人,贝纳森直批“缓不济急”。
库巴朗的左手有道巨大伤疤,拇指明显变形,正是当年因捕鱼受伤,在汪洋上延误就医的证
据。台湾人与移工一起用血与泪润滑了时代齿轮,缓慢推进人权,多名劳团成员都向《报导
者》私下吐露:
“相比10年前,至少现在谈渔工议题会有人听。”
下一个10年,这家人走向何方?
现在的Riri和父亲只剩一墙之隔,对她而言,这距离比印尼到台湾近多了。(摄影/杨子磊

https://i.imgur.com/5yXWuNf.jpeg
来到台湾以前,Riri原本自认做好准备了,她说父亲做渔夫难免辛苦,没想到连当看护也如
出一辙,只是从海上的牢,换成陆地上的牢。
“妈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在台湾会遇到不好的事。”
Riri这10个月间不只被随意解聘,还曾遭雇主家的男性骚扰,这趟刚起步的移工生涯已带给
她震撼教育。
以前,她常在越洋电话另一头对母亲碎念,“我想买手机、新衣,为什么妳都不在家?”现
在,Riri发现这些怨怼实属天真,于是下了决定,未来对故乡的妹妹和外婆,她也会只报喜
,不报忧。
打算在台湾待多久?Riri说,至少要到Susanto出狱为止,刑期还有12年,后年起可申请假
释;她知道假释费时旷日,通常得耗上多年,却仍积极以对,“爸爸一定很快就能出狱,”
Riri想带着父母一起回印尼,和妹妹团圆。
但这位社会新鲜人最近又有新烦恼:留在故乡的妹妹竟然也开始在电话中吵著“我成年后要
来台湾”,她今年才13岁。
我们问,那妳推荐妹妹也做移工吗?
Riri秒答,不会,妈妈存钱盖新房子、她赚钱养自己和妹妹,有她们两个出国就够了,妹妹
不要来。
5.完整新闻连结 (或短网址)不可用YAHOO、LINE、MSN等转载媒体:
https://bit.ly/3RQU8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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