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媒体来源:《报导者》 | The Reporter
2. 记者署名:
文字/林慧贞
摄影/林彦廷、蔡昕翰
核稿/张子午;责任编辑/黄钰婷
3. 新闻标题:法规、舆论与人身安全的三重枷锁下,部落“恐熊症”如何解?
4. 新闻内文:台湾对于黑熊生态习性理解有限,官方和研究单位会为救伤后野放的黑熊系
上具有讯号传输功能的颈圈,监测动态,同时在熊太靠近部落时启动防熊措施。(摄影/林
彦廷)
https://i.imgur.com/5kZn7wn.jpeg
台湾黑熊数量仅约200到600只,稀有又可爱的形象,让牠成了广告吉祥物,甚至当上体育赛
事和观光的国家代言人,但伴随光环而来的则是每当传出黑熊伤亡,往往引发舆论强烈反弹
。这些拟人化下投射的情感,以及黑熊至上的保育观点,经常忽略了黑熊本身是具有攻击性
的野生动物,让必须和黑熊共处的山区居民背负莫大压力,即便误捕、误伤,但通报后要面
对的法治流程和舆论责任,让他们抓到黑熊宁可私了。
农业部林业及自然保育署这几年推动了各式各样鼓励通报的计画,但大多部落仍持观望态度
。我们跟着近年在各地执行人熊冲突防治计画的研究员进入部落,看见在法规、舆论和人身
安全的压力下,部落难以对外言说的“恐熊症”,以及这群研究人员,如何努力卸下这些沉
重的枷锁。
投入黑熊研究超过15年的郭彦仁,每天几乎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往山的路上。从大学开始当
黑熊研究志工,到屏东科技大学野生动物保育研究所(简称屏科大野保所)研究生、台湾黑
熊保育协会专案经理、野声环境生态顾问有限公司(简称野声)研究员,郭彦仁看过的熊爪
、熊大便、熊印在台湾堪称前三,不过投入生态保育至今,每天都还是有新的关卡要解。
一次他接获通报,台中市和平区东卯溪附近的甜柿园疑似有黑熊出没,果农热心带他巡视农
场,一下指树干上的爪痕,一下拿出被啃过的柿子,担忧地问是不是有熊出没?但郭彦仁仔
细观察,发现柿子上是猴子犬齿痕迹,果农瞬间露出赞许的神情说:“唉唷,你真的看得出
来耶!”
原来果农刻意拿出被猴子咬过的柿子,考验郭彦仁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因为前不久才有林
业及自然保育署(简称林业署)人员来巡视,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后来果农才带着郭彦仁到
其他“案发现场”,果真在附近咬人猫草丛发现熊大便。“我们工作像是动物侦探,还要先
通过人家测试。”
走进部落,看见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惧
林业署嘉义分署与野声举办人熊冲突防治工作坊,受训人员练习正确使用防熊喷雾。(摄影
/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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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反复的测试,除了是农民评估眼前“黑熊专家”的斤两,也反映出山区居民,对现行通
报制度能达到的效果,仍存著犹疑和观望的心情。
林业署为了防止人熊冲突,这几年推动了各式各样黑熊与社区共存相关计画,另也针对一般
大众,给予黑熊生态给付的奖励金,在这之前,林业署也在2017年试办“狩猎自主管理计画
”,目前超过30个部落加入。
这些令人目不暇给的计画,有一个最重要的共同核心是“通报”,不论熊是死是活,遭枪杀
或中陷阱,林业署都希望可以即时掌握任何熊的伤亡。
然而和官方打交道,甚至描述遇到熊的经验,对部落并非易事。郭彦仁近几年特别着重在部
落狩猎与人熊冲突防治,他观察,虽然目前并无人被攻击的通报,但光是“台湾黑熊”这四
个字,就带给周遭居民莫大压力。
今年(2023)有一只屏科大野保所教授黄美秀系放追踪的熊,跑到德基水库一带,让附近的
环山部落相当紧张,林业署台中分署特别拜托郭彦仁到部落办黑熊座谈。“有一个阿妈很紧
张,说已经3天晚上不敢在部落里散步”,即使熊是在对面山区,直线距离还有5、6公里,
部落就紧张成这样。郭彦仁指出,其实台湾黑熊不太会主动攻击人,进到部落大部分是觅食
,通常把食物移开熊就会走,但是居民缺乏应对熊的经验,一听到有熊就会很担心,“‘恐
熊症’一直都在。”
野声另一名研究员,同样研究台湾黑熊超过10年的蔡幸蒨,近年在台湾黑熊救伤案例最多的
花莲卓溪乡架设了自动相机,3年内拍下23只不同黑熊在此活动,他们访谈了51名族人,67%
有目击黑熊经验,不过人熊遭遇时有74%的熊会跑掉,出现威吓动作者不到5%,都是因母熊
带小熊,而且与人距离在5公尺内。
她观察,恐熊跟经验有关,长期合作调查的卓溪乡登山协会目击熊的经验较多,知道熊多半
生性胆怯,会主动避开人,但部落并非每个人都常去山上。之前自动相机拍到熊影,分享到
群组后被转传,“后来竟听到部落妇女说,部落附近有熊,要小心,但她其实不知道我们拍
到熊的地方在哪里。”
除了心理因素,从客观条件来看,这几年熊和人类生活范围愈来愈近,实质上也增加了部落
的风险。以卓溪乡为例,蔡幸蒨分析黑熊分布点位,浅山和部落的交界过往都是整片农垦区
,熊需要往深山找栖地,但现在农地较荒废,或者部分改为造林,农垦区和森林穿插交杂其
中,而熊喜欢的山黄麻是向阳植物,喜好在荒地生长,废耕或造林地自然成为熊喜欢的环境
,卓溪乡有些产业道路旁的山黄麻树干就能见到熊爪,当地居民的口述也指出,以前部落较
不会看到熊,现在熊似乎变多了。
去年震惊全台的屏东县雾台乡大武部落猎熊案,当地也长期流传着有老人家上山遇到熊,脸
被抓花。而在猎熊案发生前不久,当地妇人曾看到熊出没在农田附近,甚至有狗被吃掉,吓
得老人家不敢出门;实际上,后来熊被猎到的地方距部落核心居住区也仅400公尺,胃中残
留物甚至被验出有狗的DNA。
(延伸阅读:〈从英雄到罪人──屏东雾台猎熊案下,蒙上阴影的鲁凯族至高荣耀〉)
拟人化的可爱形象,让冲突中的原住民承担更多骂名
台湾黑熊因可爱形象广受民众欢迎,甚至上升到国家认同层次,虽有助于保育,但对于可能
有人熊冲突产生的地方却是两面刃。图为保七总队办公室中的黑熊公仔。(摄影/林彦廷)
https://i.imgur.com/qWMFSyV.jpeg
只是这些在地的真实感受和生活经验,在台湾黑熊拟人化的可爱形象,以及保育至上的主流
论述中,往往无法见容于社会。每当发生台湾黑熊误中山区套索陷阱,即便陷阱是用来防治
农田兽害,误捕还是由族人主动通报,媒体报导底下的留言,往往仍是一片骂声和质疑,也
降低他们配合林业署通报政策的意愿。
在美国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攻读社会学博士的张咏瑛,与台湾大学社会学系
副教授刘仲恩近年则以“台湾黑熊的可爱国族主义”为题,探讨黑熊如何上升到国家认同层
次。张咏瑛观察,台湾驻外国单位Facebook会换上台湾黑熊大头照或封面;COVID-19疫情期
间,台湾捐赠给其他国家的防疫包,外包装就印着台湾黑熊;美国台侨组成的人权组织Keep
Taiwan Free设计黑熊娃娃送给美国国会议员,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Kelly Craft几年前开
始一直带着这个黑熊玩偶拍照,放在Twitter,表达支持台湾加入联合国。
“早期台湾黑熊是相对中国来的熊猫,近期中国外交走‘战狼’路线,台湾黑熊又以可爱、
毛毛圆圆的形象作为对比。”张咏瑛认为这是为了凸显台湾和中国不一样,但也同时反过来
影响台湾人面对人熊冲突的心态,在每次的新闻事件中,在山上的生活领域靠近台湾黑熊的
原住民,往往要承担骂名。
https://youtu.be/hfbThhJrrh4
2020年一只在台中东卯山中陷阱的黑熊,野放后竟又跑到台中桃山部落,闯进工寮翻找冰箱
食物。(影片来源/林业署台中分署)
法网风险下,通报之艰难
部落切身的恐惧被忽略,另一个来自法规上的压迫却如影随形,真实得让原住民只能噤声。
2021年布农族人王光禄案释字803号,大法官肯认原住民基于自用可以狩猎,现行《野生动
物保育法》(简称《野保法》)第21-1条也规定,原住民基于传统文化、祭仪,可以猎捕野
生动物。然而无论是释字803号,或是《野保法》例外规定,都要求原住民必须事先通报,
唯一不用事先通报的情况是防治农田兽害或者紧急危难,如遭遇动物攻击时。
事先通报必须包含狩猎物种、只数、时间和区域,然而这样的法规根本上牴触了许多原住民
文化,因为动物是上天给的礼物,严禁事先许愿,也无法强求,屏东大武村长麦庸正更指出
,大武部落传统文化中,族人要去狩猎才能除丧,让丧家恢复正常生活,“根本无法先知道
,难道我要问长辈你什么时候会死吗?”
原住民狩猎文化长期被边缘化,导致大部分的部落不信任官方,尽管林业署已经注意到套索
陷阱误捕黑熊的问题,近几年也不断到部落宣传“通报无罪”,不过郭彦仁就曾在宣导时,
遇到一位熟悉法条的族人当场质疑,是基于哪条法无罪?在地派出所知道吗?如果通报了,
派出所还是把族人当小偷罪犯怎么办?即便最后没事,族人也会不开心。
事实上,林业署指出的通报无罪化背后根基在于,为防治农田兽害放置陷阱所造成的误捕或
误伤;但若是在传统猎场放陷阱抓到黑熊,虽然目前警政署保七总队对于主动通报,大多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法理上确实有模糊空间。因此每当收到黑熊中陷阱通报,林业署和保
七一定会关切“是在农田附近放的吗?”显见若非为防治兽害,仍可能有落入法网的风险。
今年5月,花莲卓溪乡一处苦茶园,以及台东锦屏林道接连传出黑熊中套索陷阱,虽然都是
部落族人主动通报,但林业署在受访时除了感谢,仍不忘提及会将套索等相关证物移交给保
七,“查办是否有人蓄意猎捕黑熊”。尽管林业署后来对《报导者》透露,基于对社会大众
交代,一定还是得这样写,不过光是这几个字,就足够让部落居民心生畏惧。
蔡幸蒨就曾接过一通电话,有6、70岁的长辈,看到新闻说警察要调查陷阱很紧张,打电话
来劈头就问:“不是说通报就没关系,怎么还这样?”她只能不断安抚,解释这只是作业程
序,“其实部落都会看(新闻),对这议题很小心。”她指出,就连10年前即开始协助调查
黑熊、经常和官方合作的卓溪族人,通报黑熊也不会打1999县民服务专线,而是找信得过的
人,或者在林业署工作的族人。
蔡幸蒨除了接过焦虑族人的电话,也接过黑熊通报电话。今年7月,卓溪乡一处海拔900公尺
的咖啡园套索陷阱中了一只熊,农场主人发现后第一个联络蔡幸蒨。原来这是一个在森林交
界的咖啡园,附近山区放了一台自动相机监测黑熊,每次收相机时,蔡幸蒨总会特别停下来
和咖啡园主聊天,说附近相机有拍到熊,建议采咖啡豆时放个音乐,让动物知道有人在这里
。由于平常培养起的信任感,让咖啡园主发现熊后,第一个想到打给蔡幸蒨。
用“看得见的作为”打动部落
https://i.imgur.com/lPkDTU4.jpeg
60多岁的陈荣文(右)是桃山部落知名的猎人,但在发现猎区有黑熊后,他收起所有陷阱,
改为和野声合作,架设相机监测动物,每3、4个月就和野声研究人员郭彦仁(左)一起上山
换自动相机电池。(摄影/蔡昕翰)
在仰赖人情运作的部落社会里,再好的政策要推行,根本之道是走进部落,和他们一起融入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60多岁的陈荣文是部落里颇负盛名的老猎人,他所在的台中市和平区桃山部落(又称雪山坑
部落)是黑熊活动热区,知名的黑熊“711”第二次中陷阱即是在此。这天他和郭彦仁一起
上山换自动相机电池,从平缓的林道切上碎石棱线后,在一棵山黄麻的树干上,找到密密麻
麻、一条又一条深深的爪痕。“这个是大熊留下的,旁边这个爪痕比较细和短,是小熊留下
的,应该是熊妈妈带着小熊,爬树吃山黄麻的嫩叶,”他说这是年初留下的痕迹,判断可能
是冬天干旱,叶子枯黄,深山里的草食动物往下迁移,黑熊也跟着往下跑,寻找嫩叶和动物
。
桃山部落和林业署台中分署去年9月开始合作,装设自动相机监测,20人排班轮流上山巡护
。郭彦仁说,部落里有许多厉害的猎人,比任何研究人员都知道自己的猎场有什么变化,因
此巡护路线由部落初步提出,野声再判断相机是否过度集中、位置是否太远离部落等等条件
,和部落共同讨论出架设点。
运用在地人的智慧,是尊重,也是建立伙伴关系。陈荣文架设相机的地点是由他主动通报。
不久前他循日常上山巡陷阱,发现套索陷阱被破坏,却不见任何动物,发现原来是一只捡到
便宜的黑熊,将无法挣脱的羊拖到树上,大快朵颐一番。自从发现黑熊出没后,他就主动收
起猎场里所有陷阱,取而代之的是2台自动相机。
“我们这边文化不会主动猎熊,但陷阱抓到,以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陈荣文的陷阱
没有抓到过熊,但曾听说其他族人巡陷阱时,发现一只小黑熊,不断发出求救声响。由于母
熊可能还在附近,族人很害怕会被母熊攻击,但如果向官方通报,又担心猎捕到保育类动物
犯法,当下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离开。
他说,过去政府将原住民传统领域收为国有地,又限制族人入山,彼此关系很不好,是野声
团队不断来部落宣导,加上黑熊711事件后感受到台中分署对熊和部落关系的重视,和官方
关系才有所改变。看着俐落踩过碎石边坡,脚程飞快的郭彦仁,他赞许:“这些在城市长大
的年轻人不简单啊,可以跟我们在山上这样走。”
郭彦仁认为,过去部落通报有熊,主管机关多半只叫他们移除吸引熊的食物,但族人就住在
山上,且人的行为不容易马上改变,久而久之族人会认为通报也没用,要打动部落,必须有
“看得见的作为”,例如架相机监测、架设电围网防熊,持续跋感情、关心,之后如果有看
到熊,族人才会愿意说。桃山部落成立巡守队后,目前未传出陷阱抓到黑熊,却意外捕捉到
石虎,“我一边接通报电话,一边转身拿装备,讲完就已经准备出发了;最近苗栗大安部落
发现熊,我也是马上从宜兰寒溪赶过去。”郭彦仁在巡守队会议上分享这些例子,对族人强
调“我们是快打部队”,只要通报,马上有人处理。
“我们在执行的是工作,但那是他们的生活”
2021年桃山部落被黑熊光顾后,除了成立巡守队,也加入林业署狩猎自主管理计画,他们对
于部落内的黑熊非常关心,野声研究员郭彦仁(右一)播放自动相机里的记忆卡,族人们目
不转睛盯着监测影片搜寻黑熊身影。(摄影/蔡昕翰)
https://i.imgur.com/c8jPnHs.jpg
然而部落文化和现行制度难免还是有冲突,作为中间的夹心饼干,必须适时转化官方制度,
找出对部落有益之处。
桃山部落除了成立巡守队,也加入林业署狩猎自主管理计画,一年只需通报一次该年预计狩
猎的动物数量和物种,然而和其他部落一样,他们也面临事后回报的问题。这天郭彦仁和他
的同事、接触泰雅族文化超过20年的光姐(化名),来到桃山部落开会讨论狩猎公约,对于
必须回报狩猎数量,光姐并没有回避,直接向族人坦言,“这点我也很为难”,因为这是官
方的规定,虽然理解在泰雅族的gaga里,打到动物要安静分享,不用特别向谁交代,但因有
部分动保人士质疑狩猎影响野生动物族群,如果部落愿意回报,可以累积研究数字,帮助修
法和研究,说服那些动保团体。
此外,野声也研发了一个具有隐蔽性的回报系统,猎人在群组里回报数量,只有野声人员看
得到,野声可以定期统计一个月狩猎量,不会说出是谁打多少,既能达到研究目标,又兼具
私密性。
穿梭在僵硬的制度和现实生活,这群研究员的日常挑战,就是努力保持对人的同理,筑起城
市和山野的桥梁。“我们在执行的是工作,但那是他们的生活,”蔡幸蒨认为,要在地居民
改变文化和习惯非常困难,能做的就是多做一点,例如狩猎自主回报,他们不主动,就自己
主动去问。郭彦仁则举例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2023年最新的人与动物冲突处理准则,
第一条就是“别伤害”(Do no harm ),既指遇到熊不要直接拿起猎枪,也是指不要直接
指责在地居民。
大武猎熊案9个月后,大武部落成立了巡守队,野声便是陪伴的辅导团队。野声负责人姜博
仁是近期少数曾到大武部落调查生态的研究员,2015年曾在案件当事人颜明德的猎区拍过熊
。
在这个敏感时刻接下任务,姜博仁坦言很困难,但他认为,这起事件有许多面向值得讨论,
狩猎文化是一件事,熊进到部落又是另一件事,若真的是熊和人太接近,相关的监测、通报
宣导资讯就要传达得更确实,要让部落相信据实通报,公部门会马上有人来处理,部落不用
那么害怕。若是文化上的冲突,或许需要多一点沟通,例如当地的黑熊族群量有没有更确切
的数字,说服外界黑熊没有想像中少,甚至是可以利用的物种?或者此地黑熊族群量可以接
受的死亡率是多少?狩猎对这个族群影响有多大?这些都需要更深入的监测和调查,“需要
更多对话空间。”
尽管野声研究员们用行动获得部分族人信赖,但保育工作道阻且长,吃鳖的时候也不少,桃
山部落隔壁一处曾有熊侵扰的部落,在野声多次造访后,仍然拒绝加入巡守队计画,他们虽
然无奈,但并不气馁,盘算著下次什么时候要再“路过”,“至少部落上次跟我说,如果有
看到熊,一定会跟我通报。”郭彦仁推广黑熊保育多年,为自己下了注解:一开始明明是来
研究熊,最后却变成一个社会或人类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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