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是我虚构的朋友讲的，先说我不是我朋友。以第一人称视角，删减不雅词句说的
幻想故事。
现在的七年级生应该都出社会好一段时间了吧，国中时期的同学名字应该也记不得几个了
。但你是否好奇，在这难以餬口的社会，曾经在班上品学兼”忧”的同学现在都在做甚
么? 以下的故事，或许就是这些同学曾的经历。
我是一个干部，职位是副店长。在我们业界通常称呼老板叫”老大”。但是老板不喜欢”
老大”这个江湖味称呼，所以以下称呼为老董。老董经营许多店面，有正当的店，也有水
很深的店。老董有自己的社交圈，基本上每天都会跟其他老板们爬山、钓鱼、打高尔夫球
之类的。这一群大佬底下都有各自生钱的产业，并且有个共通点，就是跟黄赌毒其中至少
一项沾边。而我们老董除了钱庄与赌场，也有其他正当营生例如发廊、餐厅、宫庙、杂货
店之类的。
由于工作特殊，我们会吸收一些辍学生，用在排场、未成年自首、讨债等，通常是家庭情
况特殊的国高中生。在我这里待过的学生，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但是这里先澄清一下，
我本人不曾欺骗或愧对底下任何人，他们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选择。
老董平时不会来店里，只要干部(正副店长)按时对帐交钱，干部有很大的自主权，因此各
店基本上都是干部当家。除了一般正职员工，我们这里还聚集了一群中辍生。这些中辍生
没营生技能也没钱，又不想读书，跟同学相处也有些问题。除了逃学之外，有些人还是学
校里的小恶霸，常常霸凌其他同学。不要以为霸凌同学很爽，霸凌者会被大家孤立，这种
孤立也是另一种霸凌，久了之后就更常翘课跑到我们这边来。
我们这里不发薪水，也不开冷气，照理说没人会想待着。但是这里有一群放弃人生的社会
底层互相取暖，至少有一点同齐的认同感。如今看来，我感觉那个时空更像是没有围栏的
监狱，身在其中既是狱卒，也是囚犯。
老董的一般店面不会让这些中辍生待着，所以老董租了个地方搞了一间小庙。当然这里不
会有人来捐钱，只会有房东来收租。虽然是宫庙，但是我更觉得像是地狱。只是待在里面
的不是饿鬼，而是8+9；地狱有炽热的火焰，我们干部好歹还在这里放了一台电风扇。
8+9平常只待在宫庙，看到干部都是叫哥，但是我们干部从来不承认这些8+9是小弟，至于
他们算不算是帮派成员? 总之就是处于暧昧状态。我们做干部的就是负责讲一些干话激励
一下8+9，例如”我们xx帮不收废物”之类的精神喊话。事实上xx帮是否存在我也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谁取的帮派名字，反正名字也常常改。
8+9对于老董有哪些店面也不太清楚，大哥(干部们)也都尽量保密不提，毕竟不想他们去
骚扰店面，因此只让他们留在庙里。待在庙里当然是没薪水的，但是他们也无处可去，除
非有零钱去网咖，其他时间巴不得一直聚在这里。8+9通常没有家人管，吃饭都有问题，
口袋最多只有几十元，身材不是太胖就是太瘦，没几个人BMI正常。管理这些8+9非常麻烦
，8+9不但自私，而且非常懒惰。再加上随时必须切割关系，我们不能给8+9正式的上下级
关系，也不能发薪水。就以厕所为例，8+9聚在我们宫庙一定要提供厕所，但是他们自己
共用的厕所都没人愿意清扫。厕所越脏，大家越不想待在这里，所以干部就要指派8+9轮
流去扫。通常轮到扫厕所的人都会肚子痛什么的，反正就是各种装死。
干部治理不服指挥的8+9也很简单，就是排挤他。由于老董有开餐厅，因此常有多余的热
食或饮料。干部会分装餐盒带去宫庙，但是肚子痛的那个8+9不会拿到。于是大家吃东西
的时候，他就会乖乖的去刷厕所。通常这个戏码每个月都会上演，但是8+9就是记吃不记
打，常常有侥幸心理。有时我会叫餐厅把剩菜加热打包，亲自送去宫庙，这样以后要叫
8+9做事也容易些。但是看他们抢食护食的模样，我更觉得像是在喂狗。
那么这些8+9有什么用呢? 例如老董的某位圈里朋友家中有长辈过世，干部就会发动这些
人参加丧礼。干部会开车来载人到会场，基本上所有人都会乖乖准时集合。毕竟对8+9来
说，这个团体是唯一不会被排挤的容身之处，离开这里就一无所有了。活动结束后干部会
开车载人回来，绝对不会原地解散，因为一群8+9在外面聚集很常会出事。因此老董规定
，干部带出去的人一定要确实带回来，并且禁止干部以外的人私下揪团出去。当然后者我
们没有确实遵守，毕竟这群人难以管教，实务上我们也难以禁止8+9私下约出去飙车什么
的。
8+9另一种功能就是砸店，老董的大佬朋友有时跟别人有生意上的纠纷，无论是欠债、欠
保护费，甚至是新开的竞争对手店面，都有可能需要指派人去砸店。砸店也是有分等级的
，干部去砸店就会被定位为黑道寻仇，例如在对头的赌场开枪之类的，风险也高。但是
8+9砸店就没这么恶性重大，而且都是砸一般正常的店，也不用担心店里会有干部拿冲锋
枪扫射砸店的8+9。砸店这类的工作是会给钱的，但是也不能直接给，通常会找其他理由
叫参与的8+9帮其他的忙，然后再用酬谢的理由发红包。
说到酬谢，发动8+9任务，无论是充场面还是走路工什么的，总是要给点好处，最常见的
就是办桌。工作结束后，干部会发给参与活动的8+9一张邀请卡，并且交代一定要准时参
加才能入场，地点都会选在半小时车程左右的饭店。
对一般人来说赴宴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对8+9来说赴宴跟猎人考试一样困难。干部发出100
张邀请卡，实际上可能只订了30个位子。因为大部分的人会忘记、睡过头、迟到、迷路等
，即使减少订位也从来没坐满过。能成功参加这场饭局的人，干部也会比较上心，起码名
字跟家庭状况会了解一下，跟一般只有绰号的8+9相比，份量会很不一样。
这种庆功宴对8+9来说可有可无，毕竟他们缺钱而不是缺这一顿饭。但是这种应酬场合对
干部来说很重，要因为老董会出席，是让我们跟老板更熟悉的好机会。
中辍生在宫庙最好的结局就是收到兵单，当完兵后不再回来，从此认份的在社会上当个低
端努力生活。然而有太多的人无法达成这个美好结局，在放弃人生的道路上总是有特别多
的意外。
首先是染上毒瘾，有太多的不幸是从毒品开始的。8+9很穷，但是却每个都抽菸。你给他一百元，他会很生气说你打发穷鬼瞧不起他；但是你给他一根菸，他却对你恭敬有加喊你
大哥。8+9即使是饿肚子也要把钱省起来买菸，这样别人在抽菸的时候自己也有菸可以抽
，才不会被瞧不起。抽著抽著就有机会抽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尤其是跟其他帮派出去飙车
什么的，就有机会接触到毒品。一旦接触到毒品，就会被干部禁止进入宫庙，也禁止其他
人跟他联系。8+9吸过毒品就废了，很快就会开始窃盗、抢劫什么的。我们干部常常告诫
“吸过毒就不是自己人了”，染上毒瘾之后基本上没有人会伸出援手，总之一辈子进出监
狱。曾经有个少年仔染上毒瘾，被赶出宫庙后跑去老董的店里偷了不少钱，后来被其他
8+9押回来，被干部关在笼子里好多天，直到家属出面处理。关狗笼没什么了不起，但是
在笼子里毒瘾发作就不一样了，至今我依然印象深刻。
另一种8+9离开宫庙的原因是犯罪，无所事事的少年仔吃撑了就会犯罪，大多是伤害恐吓
、侵占窃盗、性侵猥亵之类的。8+9如果被告伤害，常常会挂在嘴边当作炫耀的本钱，虽
然未成年不会坐牢，但是会消失一阵子，有时候就不会回来了。反之如果是性犯罪，少年
仔都不敢讲，通常就是被法院送走就突然消失了。窃盗的情况通常是8+9顺手牵羊，宫庙
里的东西有很多是8+9偷来的，有一次我看到庙里多了一张椅子，居然跟对面小火锅店的
椅子一样，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摆在庙门口。那次为了邻里和谐，我一手拎着椅子，一手揪
着他的耳朵登门道歉。幸好店家看到国中生年纪小，表示不追究。
顺带一提，我们不欢迎女8+9，一方面是老董没经营性产业，另一方面是女8+9很容易引来
太多男8+9，常常引来莫名其妙的纷争。8+9跟一般人斗殴，通常是等家长到警察局将人领
回，干部才会知道，毕竟那时候很少有手机。如果是跟其他帮派打架就比较麻烦，干部必
须出面协调，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都不报警，然后看谁要赔钱。如果谈不拢，加害者与被
害者都会被各自帮派切割关系，撇清立场的同时也避免后续的报复。只是这种做法不一定
有效，少年8+9脑充血就爱上门大乱斗，有时候不得不将一群人扫地出门。有些人会觉得
我们没义气，但是我认为身为废物要有点自觉，无法贡献价值还惹麻烦的家伙，不能期待
有人帮忙擦屁股。
8+9离开宫庙最好的时机就是当兵。我真觉得义务役是个好制度，毕竟成年的8+9对我们而
言没太多价值。19岁一到直接送走确实省了不少麻烦，但是8+9免役的比例好像稍微高些
，对这些人来说，缺少脱离宫庙的契机真的是一种不幸。
成年8+9首先是变得非常缺钱，常常会跟我说”帆哥，有吃的东西吗?”或者”帆哥，有工
作可以介绍吗?”。听到这种话，就是要出事的前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一个人耍废，最多就是废到肚子饿为止，然后就会开始思考人生，在饥饿中寻找一线生
机。很不幸的是，没当兵的8+9或许是因为少了一点人生历练，几乎不肯踏实的工作。
宫庙毕竟不发薪水，没饭吃的8+9很快就会离开，有时会听闻一些他们离开的故事。例如
合伙诈骗数个月终于骗到一笔几万元，结果为了几千块钱反目成仇。或者是欠了多少钱，
跑去跟以前的兄弟借一些跑路费，然后就消失了。
除了听说的结局，当然也有我亲眼见证的。老董的大佬朋友们有时会跟老董借调一些人手
办事，因此干部也常常要出差做一些辛苦活。有一次我就看到地基主里面有熟面孔，不过
名字绰号记不得了。现在看到大楼工地都会忍不住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人?
如今老董的宫庙已经停业了，但是其他的事业依然持续著。少子化、手机普及、机车普及
、外送工作无门槛，这些对我们的人员结构有很大的影响。现在老董征人只问两件事，一
是有无毒瘾，二是有何专长。有人说老董看人的眼光准确无比，但我更觉得是老董御人的
方式让人心服，毕竟这入这行最重要的是忠诚，而老董能用双赢的方式让干部忠诚。如果
没有地狱的话，老董应该算是我见过最成功的人生吧。
最后说一个8+9的故事，这个少年仔叫阿合，高职辍学在我这混了2年多无所事事，最后申
请提早入伍。退伍后回来给我包了个红包，感谢我给他曾经给他打包不少食物。红包我没
有收，还连忙把他赶走叫他好好工作。我想地狱已经够挤了，希望以后不会在地狱遇见他
。后来阿合在附近便利商店做大夜，于是一群8+9没事就喜欢半夜聚在那间店，阿合受不
了一直被以前的兄弟借钱骚扰就搬到外县市去了。
如果你有幸看到这里，我想跟要说，花钱跟拉屎一样简单，赚钱跟吃屎一样困难，真心不
骗。比起跑去宫庙的同学，你在学校认真念书绝对是正确的选择，至少你住在大楼里交管
理费，而不是在大楼底下当地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