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垃圾黑市钱与权:一条事业废弃物犯罪链的

楼主: qxpbyd (qxpbyd)   2022-08-26 20:21:24
报导者
垃圾黑市钱与权:一条事业废弃物犯罪链的生成
土尾、栈仔场、大车队
监制|方德琳
文字|何柏均、林慧贞、方德琳、柯皓翔、戴净妍、洪琴宣
数据分析|戴净妍、柯皓翔
封面摄影|林彦廷
摄影|林彦廷
设计|江世民
专案管理|洪琴宣
编辑|黄钰婷、陈思桦
社群企划与影片|汪彦成
这是一个低风险却高报酬的行业。在违反《废弃物清理法》刑责最高不过5年情况下,动
辄数千万、上亿的利益吸引一批又一批犯罪者,不断将事业废弃物从北部输送到南部人烟
罕至的鱼塭、山边非法弃置。
一桩环保集团犯罪案件,为我们揭开这块地下垃圾经济的黑幕。
《报导者》透过这条犯罪链,还原每一次摸黑犯罪行为背后,高额的不法利益如何流向这
些各自分工的犯罪角色?垃圾黑市为何愈来愈蓬勃?
循着这条犯罪链,我们也来到它的废弃物流出地──新北市栈仔场。从未取得合法处理废
弃物执照的栈仔场,自外于政府废弃物监督系统变成非法废弃物温床。如此争议、身分未
明的处理厂竟已默默存在20、30年。
当犯罪型态愈来愈组织化,背后自有长期结构的失衡支撑它们存在。近3年全台焚化炉处
理量能不足成为非法滥倒的关键。一位环保清除业者告诉我们,不断被削减的焚化炉进厂
量如何影响他的营运日常,让他们容易踩在非法滥倒的危险边缘。
《报导者》也爬梳内政部卫星空照国土变异点资料,试图描绘全台事废滥倒黑市的规模。
除显现全台违规热区外,也发现自2020年后,违规数大幅增加。当事废已经无处可去,各
县市又不断规划新工业区强力招商迎接台商回流,政府要如何面对已然失控的事业废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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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事废滥倒总不停?揭开环保犯罪集团上亿不法利益的真相
https://i.imgur.com/5QvS175.gif
桃园、台南地检署联手在2021年逮获“北废南送”的环保犯罪集团。(影片制作/林彦廷
;部分影片由检警提供)
事业废弃物(简称事废)滥倒在南部鱼塭、海边、农地、牧场旁时有所闻,几乎到了令人
麻木的地步。环保署环境督察总队的资深人员告诉《报导者》,“低风险、高报酬”是环
保犯罪源源不断,始终无法根绝的主因。
桃园、台南地检署联手在去年(2021年)10月逮获一组环保犯罪集团,检方于今年3月共
起诉18人。《报导者》追索这起案件,抽丝剥茧其犯罪分工与利益分配,了解这条犯罪产
业链从“产源”到“终端”如何炼成,全台事废垃圾黑市为何春风吹又生?
台南地检署检察官刘修言无意识地将饭菜一口一口塞进嘴里,眼睛紧盯着桌旁的手机,深
怕漏接任何一道讯息。时间已是晚上8点多,天色已黑;顺利的话,他调查1年多的环保犯
罪集团就会开始行动。
警方早已埋伏在台南市安定区一处鱼塭旁,当地人烟稀少,深怕人多打草惊蛇,刘修言留
在办公室静候通知。
“一接到讯息我骑着摩托车就冲去现场。”
刘修言回忆,6台满载营建废弃物的曳引车果真驶进了他们监控的这块台糖土地。警方从
一旁树林后快速窜出,20多人一拥而上,前后包抄终于逮捕包括主嫌蔡燕章(男,50岁)
在内的10名犯罪者。
蔡燕章是南部赫赫有名的“土尾”,检警已耳闻多时。恶名昭彰的他被逮后,环保稽查人
员直摇头,气呼呼地说:“又是他!”
刘修言指出,蔡男长期从事怪手整地、农地、鱼塭填土工作,对南部土地非常熟悉。他专
找人烟罕至之处,只要发现缺乏维护的公、私有土地,或是偏僻无人看管的废鱼塭,就会
伺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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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犯罪集团角色分工
土尾:利用租用或侵占方式找到可弃置废弃物的公、私有土地,并联系载运废弃物或废土
的司机,让他们非法倾倒。
土头:在本文犯罪集团中,土头即是栈仔场。相对于土尾,土头是让废弃物流出的一端,
经常为环保公司的经营者或熟悉相关业务者。有的土头甚至透过仲介、媒合或黑道暴力绑
标,为环保公司或有废弃物清理需求者处理废弃物,从中赚取暴利。
司机头:连结土尾与土头的司机领队,负责传递土头与土尾的讯息让共同集结的司机可负
责载运废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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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横跨300公里,不法利益上亿的集团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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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嫌倾倒废弃物的主嫌蔡燕章,是南部赫赫有名的“土尾”,他刚开完庭后步出法院。(
摄影/林彦廷)
2021年10月19日,逮捕行动当天中午,嫌犯露出马脚──台南警方监控的台糖土地上有了
动静,主嫌蔡燕章召集怪手司机开始挖起大洞。
不但如此,另外一方也传来讯息:警方监控的4台可疑大型曳引车,同时从北部“栈仔场
”往南部出发,司机头的联系群组热络了起来,司机彼此间呼叫暗语问:“今天餐厅开,
有谁要开饭?”
刘修言判断,这群人将在当日倾倒废弃物,因此召集警方与环境稽查人员,决定进行收网
逮捕。被警方监控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国道1号南下转国道8号,一步一步开进警方预先
锁定的犯案点。刘修言说:
“刚挖好的那一个洞,就是他(蔡燕章)准备迎接6台车辆的废弃物空间;垃圾车一
进去,就可以马上倒,倒完出来都不会超过15分钟!”
刘修言一共起诉18名嫌犯,且经清查,此犯罪集团居然成功在台糖这片土地滥倒高达546
次,掩埋垃圾的面积达74,529立方公尺(将近40个标准泳池的大小)。
“(这片土地)一挖起来都是垃圾,包括营建废弃物、废塑胶,甚至还有洗肾的医疗
袋子!”
谈起这宗刚起诉的环保犯罪案,讲话温和的刘修言顿时激动起来。身为道地台南人的他,
对于家乡的土地遭到污染,十分痛心。
分段跟监找出犯罪路径,侦办过程如一场警匪斗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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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地检署检察官刘修言。他在接获环保局通报后,透过“检警环”小组与桃园地检署一
起合作,破获台南滥倒事业废弃物集团犯罪。(摄影/林彦廷)
“现在环保犯罪愈来愈集团化,也愈来愈难抓,”刘修言说。时间重回2020年3月,刘修
言接获台南市环保局通报,麻豆区一块土地遭人滥倒废弃物,他立刻启动“检警环”小组
──结合检察官、警方与环境稽查3种跨单位的联系──开始循线侦办。
他回忆,台南第一分局警方追查的线索,最后指向蔡燕章。
蔡燕章早已是横行南部的大咖土尾,包括调查局、高雄、台南地检署等多个检调单位都已
锁定他,却迟迟无法掌握确切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刘修言说:
“蔡燕章多半是用‘打带跑’方式犯案,看到哪里有偏僻的地就倒(垃圾),倒完就
跑了。如果倒一次没人发现,再倒!倒到你发现,他也可以跑,到处寻找台南安定、麻豆
、新市一带的土地犯案。”
过去,这位南部大土尾总是用“快闪”方式倾倒,屡屡让检警扑空。
负责侦办的台南市警局第一分局侦查队警务员翁伟伦回忆,该集团透过无线电与LINE群组
联系,再用暗语加密犯案过程。一开始监听译文,以为好像是约出去玩,彼此问:“要不
要到餐厅吃饭聚餐?一下又要问谁要洗碗?”让监控的侦办警员毫无头绪。一段时日后,
才发现这像是暗语,最后靠着分析对话,制作暗语翻译表,才顺利破解,慢慢掌握相关行
动。
经过3~4个月跟监,检警仍然无法掌握蔡燕章倾倒废弃物的确切位置,甚至一度出动空拍
机从天空搜索,但一望无际的鱼塭与农地,让他们宛如大海捞针。负责跟监的翁伟伦说:
“犯罪地点都很偏僻,加上警方侦防车都同一款,我们若跟进小路其实很容易曝光,
只能分段跟监,今天跟到向左转,下一次就先在这边等他,慢慢把地点拼出来。”
就在侦办撞墙卡关时,刘修言意外得知桃园地检署陈书郁检察官,正在追踪几台运送废弃
物的曳引车司机,而这些司机常常往台南移动。两人交换意见后更确定,北部车队跟南部
蔡燕章有关联,便促成这桩南北联手共同侦办的案件。
桃园地检署锁定司机、台南地检署锁定土尾,南北两个地检署联手侦办,让跨越将近300
公里的环保犯罪,露出破案曙光。
从栈仔场到土尾,追逐暴利的犯罪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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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台南台糖土地遭非法弃置营建与事业废弃物高达上万公吨,检调逮捕犯罪人后,将埋在土
里的废弃物挖出清查数量,已堆成小山一般高。(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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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被掩埋上万吨废弃物的台糖土地位在一片鱼塭旁边。(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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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这片土地因交通便利(在国道8号交流道旁),且位置偏僻成为土尾锁定的对象。
(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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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嫌犯蔡燕章遭逮当天准备倾倒废弃物所挖的大洞,长约12公尺宽。(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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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检察官开挖现场,估约被埋了数万吨的废弃物。(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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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非法弃置废弃物现场可看到废弃物层层堆叠,有电线、废塑胶等物品。
(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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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除了台糖土地外,台南麻豆多处土地也都遭弃置废弃物,一旁为太阳能光电场。
(摄影/林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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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台南佳里区一片农地一角,也遭蔡燕章环保犯罪集团非法倾倒大量废弃物。
(摄影/林彦廷)
侦办环保犯罪已经长达快10年的陈书郁解释,环保案件里只抓到一台车、一名司机很简单
,对调查人员来说相对轻松,但是如果不把来源铲除,就还是会有其他人想要去赚这笔钱
,犯罪就会源源不绝。“因为就是一个暴利嘛,对他们来讲,就是赚快钱!”她说。
陈书郁经过几个月的跟监追查,终于从曳引车司机向上溯源掌握这些营建废弃物土头:来
自新北市新店的“方扬建材”、“英汉工程”与新竹县的“宗德环保”3家废弃物清除公
司。
在检警调耐心调查与等待1年多后,北部流出废弃物的栈仔场、清运废弃物的环保车队、
以及最下游负责找倾倒废弃物土地的土尾蔡燕章,犯罪集团角色逐渐清晰。
只要台南不下雨,这条犯罪链“产源栈仔场─环保清除车队─下游的土尾”就经常启动,
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倾倒,而其背后的利益规模也在事后调查被清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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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燕章环保犯罪集团单单在台糖土地上,前后就倾倒546趟车次的废弃物,埋下的垃圾量
可填满近40个标准游泳池。究竟非法倾倒利益有多大,让他们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地
重复犯案?
根据起诉书内容,检察官估计犯罪集团在台糖土地的不法利益高达上亿元。其中,获利最
丰厚的角色就属原本该以合法方式处理废弃物,却选择非法处理的产源端──栈仔场。
理论上,栈仔场收受废弃物后,经筛选分类挑出可回收利用的物品后,其余废料应送进焚
化厂处理。刘修言指出,目前市场处理行情水涨船高,栈仔场若合法处理,一车约可载运
15吨废弃物,至少要付近40万元处理费;但若改采非法路径,却只要45,000元,一车竟能
少付近35万元处理成本。台糖这块非法滥倒地点就让3家栈仔场省去上亿处理费。
而负责清运废弃物的车队,从产源端拿到一车45,000元酬劳后,扣除付给土尾的15,000元
“进场费”,一趟车可赚30,000元。据检察官计算,遭起诉的13名司机总计获利约1,154
万元。至于几近无本生意的土尾蔡燕章,一车一车收进场费,每趟车收将近20,000元,一
年下来也获利超过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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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犯罪是一个风险成本相对低,但又高报酬的行业,”环保署环境督察总队北区大队
长张乃仁说。相较于动辄上亿的不法利益,环保犯罪最高刑度不过5年。
“这些犯罪者个人赚个几百万、几千万,但更让人痛心疾首是环境复原要花上好几亿
,这些清除成本最后丢给了政府,变成全民买单。”
这块台糖土地,检察官估计要花10亿以上的清除费用。
合法处理难又贵,“北废南送”垃圾黑市趁势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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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行动当天,满载废弃物的曳引车当场遭到查扣。(照片由检警提供)
近几年,全台事业废弃物滥置案件愈来愈猖獗。根据今年内政部公布的卫星监测国土变异
点来看,已被标注为“非法滥倒废弃物”的土地有4,748笔。虽然这些资料是从2011年累
计至今年7月,但多数都是2020年之后发生,2年半来总共有3,250笔,占全部变异点资料
的7成。
再者,如果废弃物滥置点位于环境危害程度严重或者是高敏感地区,当地环保局就会把该
笔资料通报到环保署平台,开始列管清除进度。这个数据库至今有945笔资料被列管,其
中仍有近5成还在清除处理中。
犯罪类型与政策规划息息相关
陈书郁曾在2017年调查起诉“污泥、废液”案,多年来专注侦办环保案件。她观察,早期
相关犯罪多以滥置“有害事业废弃物”为主,近3年则转向“营建废弃物”。
“种类的改变,其实跟废弃物去化管道有关,早期有害(事业)废弃物没地方去,业
者乱倒,现在政府规划了专属的污泥、废液去处,现在这类案件比较少了。现在是营建废
弃物的去化有问题。”
刘修言也在起诉书中直接点出蔡燕章案的关键:
“营建废弃物再利用及分类出之废木材、废塑胶混合物等可燃物处理量能皆不足且处
理成本高,且经分选后产出产品去化管道不畅通,导致合法掩护非法或非法掩埋、弃置,
致营建废弃物四处流窜污染土地”
根据环保署统计,过去5年事业废弃物产生量稳定成长,2021年相较2016年成长15%,其中
来自营建混合物的成长量最高,5年下来成长46%,1年约有181万吨。
但环保署官方统计的数字还不包括由栈仔场接收的住家装潢废弃物,光新北市栈场同业公
会理事长张简国良预估,单单新北市产出的装潢废弃物,1年就可能达126万吨。
当废弃物产生量快速成长,但去化管道却受阻、终端焚化炉处理费用不断升高,种种因素
交织下,导致近来营建废弃物垃圾黑市的盛行。
一块台南土地何以成为北部的营建废弃物非法落脚之处?
《报导者》追踪发现,这样的非法弃置废弃物案例,仅是台湾环保问题错综复杂结构下的
冰山一角,反映出政府长期漠视与缺乏事业废弃物管理规划的问题。而形成如此局势的原
因有三:
原因一:营建业景气正热,废弃物处理需求也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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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除中的建案样品屋。在营建案暴增之际,产出的营建废弃物也增加许多。(摄影/林彦
廷)
今年3月,环保署在内部一场对废弃物产生量的会议中提出预警:
“2016年起建照、拆照核发总面积有逐年上升趋势,可预期营建废弃物的清除、处理
与再利用的需求将上升。”
但这个“预警”似乎来得有点晚,失衡的供需早已造成营建废弃物清除价格飙涨。
根据《109年营建统计年报》,2020年六都核发的建筑执照与拆除执照突破20,000件,相
较5年前上升了2成左右。房市升温与都市重划的热潮在各地上演,连带许多商家也趁著疫
情暂时停业时进行整修。
在营建案暴增之际,产出的营建废弃物自然也增加许多,根据《报导者》调查,清除营建
废弃物价格已从前年(2020)3到5吨小货车一车约6,000元的价格,平均飙涨到12,000元
左右,涨幅也连带转嫁到一般民众身上──台南一户黄姓民众近期刚好重新修缮、装潢房
屋,除了要支付每坪的设计费外,还要再付一笔将近100,000元的清运费用,黄先生说:
“特别是天花板材,因为是无法回收的氧化镁板材,清除费用报价更高达近20,000元。”
产生量快速成长的营建废弃物,有一大部分是政府无法掌握流向、来自住家的“装潢”废
弃物,流入未取得合法处理废弃物执照的“栈仔场”,也成为非法废弃物流出的重要源头

多年来从事环保案件稽查的环保署环境督察总队北区大队长张乃仁表示:
“废弃物跑出来(被非法弃置)跟营造业景气脱离不了干系!”
他解释,尤其在北部,很多都更、重划案,产生非常多废弃物;再加上中南部为了新设科
学工业区、开发工业区,打掉许多原本无人居住的旧房子,“废弃物就通通跑出来了,就
是跟整个营造业的景气有关。”
https://i.imgur.com/ejwpkmI.png
原因二:废木材、废塑胶回收利用管道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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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营建废弃物处理厂“阳光城市”内的人工筛选区,将营建废弃物内的木材、金属等可
回收物挑出。(摄影/林彦廷)
废弃物去化市场供需失衡,也是导致废弃物非法弃置的另一大原因。
在废弃物去化处理流向中,有一个很简单却很重要的概念:可以再利用的就有价值,不会
被乱丢;没有价值的,就必须送去焚烧。
新北市唯二合法的营建废弃物处理厂阳光城市开发股份有限公司郭家祥解释:“营建废弃
物可以是垃圾,也可以是产品。”以体积来概算,营建废弃物经过筛选分类之后,砖石与
砂合计占70%,可回收的金属、玻璃等约占7%,废木材则有13%、其余就是无法回收再利用
的可燃性衍生废弃物包括废纤维、废塑胶等,大约10%。
其中产出量最大的砖石、砂土,即使政府建立起营建剩余土石方管理系统,台北港也开放
土石填港,每年去化量可达420万吨,但土石方长期以来价格低落,且产出量又大,因此
深山、海边的空旷处,时有所闻土石遭到非法弃置。
其实,若营建废弃物的分类够精致,最后可能只有10%须送焚化炉燃烧。但是,近5年回收
利用管道发生变化,过去可被利用的废木材也变得无处可去,只能再找其他焚化管道处理
。郭家祥说:
“以前卖废塑胶、硬塑胶,这些都很好卖,但从大陆(中国)开始停收塑胶之后,台
湾的塑胶资源回收生态就改变了,就像一滩死水。”
被中国拒于门外的海外塑胶,大量流向台湾,为国内再利用业者所青睐;曾经回收业者口
中“很好卖”的国内废塑胶,再利用空间因此受压缩,无处可去之下,只能送终端焚化处
理。
另外,他也提到废木材市场也发生变化:“以前如汽电共生厂,他们需要木材来燃烧,(
所以)几年前,我只要补贴运费,就可以把废木材送出去。现在还要用1公斤4元拜托人家
收废木材。”
看守台湾协会祕书长谢和霖提到,原本收废木材的汽电共生、锅炉业者近来改收“污泥”
当燃料,主因是政府为解决“污泥”去处,补贴业者烧“污泥”,但却因此排挤了废木材
的回收空间。
去化管道受阻撑起非法滥倒空间。张乃仁说:
“砂石没有人要买,废木材也没有人要买,送去焚化炉又有困难,那干嘛分(类)呢
?不肖业者干脆就直接找个空地、鱼塭就倒了。”
原因三:终端焚化处理量能紧绷、价格大涨,黑市乱象起
https://i.imgur.com/msvZpw2.jpg
焚化厂运作中的巨爪,将垃圾储坑中待烧的废弃物夹进焚化炉内烧。(摄影/林彦廷)
台湾24座焚化厂,有超过8成营运已达20年以上,设备日渐老旧,处理量也跟着下降,但
废弃物产量又不断飙升。在无法新增焚化炉与掩埋厂的情形下,业者清除价格也跟着上扬

郭家祥从事清除处理环保事业长达20多年,他说,早期清运废弃物送焚化炉,1公斤报价
只要1.7元,还包含运费;但到去年,已经涨到1公斤约5~6元,“今年涨更凶,直接涨一
倍,1公斤大概在12块!”
阳光城市是新北市的处理厂,虽然新北市处理事废价格目前仍维持1公斤5~6元,但因焚
化炉已经不够用,必须把事业废弃物运到外县市。在高雄市去年底开始祭出“外县市垃圾
”禁烧令前,新北市多出来的事废就往高雄送。
虽然高雄有禁烧令,但业内自有“洗产地”的黑市因应而生。
郭家祥指出,今年农历年过完后的几个月之间,已经有超过30组的环保掮客来找他,直接
跟他开口说:“我有3,000吨,我有1,000吨的量!”郭家祥说:
“我会直接去求证当地焚化炉窗口,发现来招揽生意的业者根本没有被允许收3,000
吨,最后问到只有2吨,那多收的去了哪里?很有可能就流出了啊!”
(延伸阅读:〈业者不敢说的祕密:垃圾爆量下,焚化厂“进厂权”沦地方政治角力筹码
〉)
去化管道不足,才是滋生犯罪的根源
https://i.imgur.com/DDIEtm6.jpg
去化管道不足是滋生环保犯罪的根源,图为台南柳营的河岸边遭堆置大量营建废弃物。(
摄影/林彦廷)
“政府都会说有地方倒,但就是真的没有!”
刘修言接连办的2件大型环保案件,多与弃置营建废弃物有关。“现在旧装潢要拆掉或旧
房子要拆掉,那个清洁费一定很高,因为那个(废弃物)真的没有地方倒。”他在起诉书
结尾写下语重心长的一段话:
“政府对于废弃物产量及去化量无法完全掌握,废弃物处理量能不足问题日益严重
。”
固然,环保犯罪是业者追逐暴利的产物,但是去化管道不足才是滋生犯罪环境的根源。
我们也实际走入中、南部等县市,发现台南柳营、七股等地,遭弃置大量的营建废弃物,
包含砖头石块、甚至不明飞灰的太空包,被一袋袋弃置在偏僻农地上。
台南环保局稽查科科长坦言:“以前每年可能只有10件左右,但2020年后稽查发现台南违
规弃置的件数达到高峰,到今年中已多达39件,比起2020年以前成长了2倍以上。”
长期关心台南环境的社区大学环境行动小组研究员晁瑞光,带着记者走进柳营八老爷龟子
港大排旁的荒地,越过杂草与果树,赫然出现一片遭非法倾倒营建废弃物的百坪河川地。
他说,“全都建筑废弃啊!废砖石、废木材非法倒在鱼塭、农地上,一点一滴的长大,若
通报环保局,没有(得到)即时处理,下次再看到又会被多倒一点,环境就是这样被破坏
了!”
夕阳余晖下,晁瑞光站在数量庞大的废弃物上说:
“样样都说是循环再利用,但现实上就是都搭不上,各式各样的废弃物都看过,现在
就是在玩猫捉老鼠啊,政府禁止你倒,废弃物问题不会被解决,只是偷倒在某个地方,现
在就是倒在台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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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默许”的暗处:数百万吨营建废弃物,流入地下栈仔场
https://i.imgur.com/bxXOOz3.jpg
全台收受装潢、营建废弃物的栈仔场(简易分类场),因没有合法废弃物处理许可,长期
以来妾身未明,迈向合法这条路却又困难重重,政府无法真正掌握营建废弃物流向与数量
。(摄影/林彦廷)
小货车装上住家装潢拆除下来的木板、塑胶、砖瓦、水泥,然后匆匆驶出市中心,一路前
往位在都会边缘的“栈仔场”。这条都市垃圾暗流,存在20、30年,默默地消化每年达上
百万吨,未被妥善监督管理的营建废弃物。
我们追踪环保犯罪集团路径,发现被非法滥倒的废弃物就来自新北市其中2家地下“栈仔
场”。长期以来,栈仔场没有取得废弃物处理许可证,是台湾事业废弃物管理的隐藏地雷
。尽管各方要求合法纳管呼声不断,但为何迟迟等不到它们化暗为明的这一天?
“来!这一车8,000!”戴着口罩、遮阳帽的小玟(暱称)接过司机一叠钞票,完成一桩
“交易”,刚从大学毕业的她,接手家里经营20多年的“栈仔场”事业,年轻的脸庞熟练
地看着一台一台满载装潢废弃物的小货车,她掀开帆布,在炽热太阳下爬上小货车斗,凭
著经验估算这台车可以分类回收的成本,再向司机收费,完成一笔废弃物开始进入回收体
系的交易。
“好!往里面开!”小玟一边估价一边跟我们解释:“我们会看体积、还会看内容物有什
么,每车向司机收取不一样价格,万一算不好就赔钱了!”这些大部分人眼中的“垃圾”
,却是这些栈仔场经营者眼中的“黄金”。
小玟的爸爸蔡乾坤,就是这间栈仔场“丽来环保公司”的经营者,这家老字号的栈仔场,
已在新北市经营20多年,原本在三重地区经营,因捷运路线开发而搬迁到五股。他们的公
司经营介绍中写着:“将人们以为是废弃物的东西,分类、回收、再利用、使其物尽其用
。”
我们到访那天,栈仔场外放置一个披着帆布的庞然大物,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台待拆解的
飞机。小玟说这是爸爸“买”来的,准备慢慢拆解,将飞机里可回收的东西变卖。这样的
营运模式就如同他们的主要业务──处理装潢废弃物──一样,透过他们的分类处理,把
可以回收的物品拿到再利用管道卖钱,不能回收的就送去终端处理垃圾的焚化炉烧掉。
小玟说:“我们都是赚差价、赚个工钱,”现在载着装潢废弃物进场的小货车,平均要给
栈仔场7,000元,“也有8,000、9,000元,若车上的品质杂,就会比较贵,垃圾不是同等
值的啦。”小玟说。
正因为不同等值,每一台车子的废弃物都需经过小玟估价。若回收再利用的东西多,成本
价大约就6,000块,倘若整车都是无法回收的物品,要送去焚化炉处理,成本就相对高,
甚至会收到10,000多元。“垃圾我们送去处理还要花钱,成本差别就在这!”小玟说。
小货车的废弃物经过估价付费后,司机再往里开到栈仔场内部深处卸货。目光所及可看到
数名工人正在进行人工筛选,被分类出来的砂石砖头、金属、木材,分别集中放置,等著
未来可再交货给上游处理厂。
清洁队拒收、栈仔场收,新北聚集68家为全台之冠
https://i.imgur.com/4AJwJY5.jpg
光是新北市就有高达68家“栈仔场”,居全台各县市之冠。(摄影/林彦廷)
单单新北市,类似“丽来环保”的“栈仔场”就有高达68家,居全台各县市之冠。它们多
数分布在五股、新店、树林等都市边缘,或低调地混杂在小型工厂里。“栈仔场”担负大
台北地区住家翻新、都更改造所衍生的营建废弃物的处理功能,但至今没有取得废弃物处
理该有的执照,成为台湾事业废弃物(简称事废)处理产业里,一块真实存在却又消失在
官方管理纪录的矛盾所在。
新北市营建废弃物回收再利用协会(前身为新北市砂石栈场协进会)总干事张简良国回顾
,“栈仔场”原本是各式营建工程所需的砂石、砖块材料买卖的地方。但装潢、拆除等营
建工程除了产出大量砖石、泥土废弃物之外,更包含有废木材、废塑胶,甚至是无法回收
、必须丢弃的石膏天花板材、浴缸与洗手台等。
于是,“杂乱的营建废弃物,渐渐地在场区内暂囤做简易分类、回收”,而未领有废弃物
处理执照的栈仔场,就这样开始做起废弃物处理的工作。
在台湾现有的废弃物处理政策下,从家户产出的废弃物称为“一般废弃物”,由当地清洁
队进行清除;若是公司行号或营利行为下产生的废弃物,则称为“事业废弃物”,需由商
家自行寻找合法的公民营清除处理机构协助清运,且后者的进厂量与出厂量须向当地环保
机关申报,以利追踪废弃物去向。
其中,家户装潢、修缮废弃物虽属“家户”垃圾,但实务上,因子量、体积庞大,地方清
洁队多半拒收,因此演变成由装潢设计公司一并报价清运,由小货车载走,最后来到原经
营砂石、砖块买卖的砂石栈场。
这些“栈仔场”所在地绝大多数不符合废弃物清除处理设施的土地使用规定,业者也因此
不会去申请合法执照。它们就这样非法存在20、30年,已经成为北部处理装潢废弃物的大
本营。
新北每年126万吨装潢废弃物,政府不知其去向
https://i.imgur.com/H6BsJMS.jpg
新北市栈仔场多存于都市边缘,每年承受处理著新北市产出的上百万吨装潢废弃物。(摄
影/林彦廷)
在环保署统计中,有一项“营建废弃物”类别,这里登记的数量都来自一般大型公共工程
、公司行号的营建废弃物。这些废弃物必须由持有清除执照的环保公司清运,其产生量与
处理量也须向环保单位申报。2021年环保署统计资料显示,全台营建废弃物约有214万公
吨。而营建废弃物最多的县市,前三名就是新北市、台中市与高雄市。
https://i.imgur.com/r3su9BS.png
至于未受监督管理的“栈仔场”,官方自然也没有这些地方的废弃物统计数字。不过根据
张简良国估计,单单新北市一年进入栈仔场的装修废弃物规模就高达126万吨。他以新北
市之前共68家栈仔场,平均每天收受约25台载满约4立方公尺,从装潢、营建工程产出的
废弃物,一天最少产生6,800立方公尺废弃物,若以废弃物平均密度约0.52吨/每立方公
尺换算成重量,一年就有126万吨,约是官方统计全台214万吨的6成。
“这个是我最保守的估计了,”张简良国说。
这百万吨的营建废弃物就不在政府“进厂、出厂量”的申报管理体系中,是官方无法追踪
流向的地下市场,也留给业者宽松的处理空间。在目前各地事废处理价格高涨之时,有良
心、想永续经营的业者,会循着合法管道,将事废送到再利用厂或处理厂;但也不乏贪图
暴利的不肖业者转向非法处理。
《报导者》追踪的环保犯罪集团,其废弃物的流出来源便是从新北市方扬建材与英汉工程
行2间栈仔场非法流出,经过台南地检署检察官起诉后,今年8月新北市环保局勒令其中一
间停止营业。
https://i.imgur.com/1X1sWEQ.png
虽然新北栈仔场未领有合法处理执照,却因其负担大台北地区庞大的装潢废弃物处理功能
,多年来,新北市政府“默许”他们非法存在。直到2年多前,新北市政府开始整顿五股
垃圾山一带违章工厂与非法清洁业者,才开始取缔不具合法身分的栈仔场。没想到此举引
发业者停业抗议,最后引发双北垃圾大战。
眼看装潢废弃物迅速堆积如山,新北市政府也头痛万分。张简良国表示:“后来他(新北
市政府)开了一条路,就用《新北市装潢修缮废弃物简易分类场辅导管理暂行要点》(后
简称:《暂行要点》),愿意给2年缓冲期,辅导栈仔场走向合法化。”
新北市经过资格审查后,同意其中42家栈仔场(注)先成为简易分类场,取得过渡身分,
为期2年到今年(2022)12月底为止。在年底前,若没有转型成合法的“废弃物清除机构
附设贮存场或转运站”、“废弃物处理机构”、“土石方资源堆置处理场及其附属设施”
,理论上就必须勒令停业。
https://i.imgur.com/65hhLAb.png
栈仔场能“化暗为明”?土地是合法化的大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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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仔场土地取得困难,合法之路遥遥无期,此为让装潢废弃物非法流出之一的“英汉工程
”简易分类场。(摄影/林彦廷)
长期从事环境稽查的环保署环境督察总队北区大队大队长张乃仁认为,栈仔场确实有存在
必要,因为工地或家户产出的营建废弃物,不可能在当场分类,若不分类、直接去最终掩
埋场埋掉,就连可利用的部分都无法回收,并不符合永续循环的作法,因此需要有如“栈
仔场”这样的中间分类处理空间。张乃仁说:
“既然栈仔场非存在不可,不如让它合法化、把它纳管,才有办法去追踪、去管理,
否则变成地下(经营),搞到最后(废弃物)全部都跑出去了(乱倒),连基本资料都没
有,分析都没办法分析。”
不过,张简良国对年底“简易分类场”能否继续营运很不乐观。他说,眼看年底大限将到
,暂时以“简易分类场”过渡的42家栈仔场,至今仍未有一家转型成功。
“业者取得土地很困难,”张简良国直指合法化遥遥无期的关键原因。
张乃仁主张栈仔场一定要合法化才能透明管理,但他也知道最大关卡就是土地问题。他比
喻,环保设施用地就像家里的厕所:
“但现在我们就是盖房子(但)不盖厕所国土规划,从来没想过环保设施用地的
问题。”
在政府没有统一规划用地下,业者也只能各凭本事自己解决土地问题。
栈仔场要迈向合法化的第一步,就必须把厂区设立在乙种工业区或丁种建筑用地,要不然
就只能在非都市计画的农地进行地目变更后才准设立。
但近几年,新北市进行多处的都市重划,包括整顿五股垃圾山与新庄、泰山塭仔圳重划区
设立,张简良国估计就有将近6,000家厂商同时在找可以盖厂房的工业区土地,“栈仔场
怎么会抢赢他们?”
他指出,若选择租用土地厂房,根本找不到愿意租给“垃圾场”的地主。
但若自己投资,栈仔场基本面积需要500坪以上,面对工业区土地价格高涨,动辄上亿的
土地成本,多数栈仔场业者无法负担。
如果是农地申请地目变更,也没有想像中便宜,因为地目变更成功后依法要缴农业用地变
更回馈金,金额为公告土地价值的50%,“以500、600坪为一个单位,大概也要花2,000
、3,000万。”加上合法处理厂设立后,还要投资设备,购买磁选、筛分等分类设备,“
没有个5,000万,根本不用谈!”丽来环保的蔡乾坤说。
蔡乾坤是最早提出合法申请的业者,曾经也为找土地伤透脑筋。蔡乾坤的女儿小玟补充:
“我们也想找工业地啊,还不敢跟人说要做垃圾场(栈仔场),仅说做资源回收就被
打枪了,我们其实不会臭也没有什么脏污,但人家就觉得你脏,好不容易才找到五股这里
。”
暂行合法期限将至,新北将再延缓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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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更、建案热潮不断,台湾营建量攀上近年高峰,连带让多年悬而未决的营建废弃物问题
浮上台面。图为新建案样品屋拆除后产生的营建废弃物。(摄影/林彦廷)
在目前没有任何一家业者成功合法的情况下,会不会年底期限一到,新北市政府再度延长
缓冲期,继续让“栈仔场”处在“妾身未明”的地位?
《报导者》将疑问带到新北市政府,环保局简任技正许铭志首先表示:
“2022年底《暂行要点》即将到期,目前新北市并没有延期的打算。”
他表示,以“简易分类场”过渡的42家业者,有23家提出转型为转运站,2家提出转型成
处理厂。至于处理的量能,许铭志则强调,如果25家简易分类场都顺利通过合法申请程序
,预计每年可处理新北市140万吨营建废弃物。
对于新北市的进度规划,张简良国以实务流程直言“不可能”。他甚至大胆预言,年底大
限前,恐怕只有“丽来环保”所投资的处理厂有机会通过营运许可,成为简易分类场中唯
一的第一家合法转型成功的业者。
“坦白讲合法转型谈何容易!”张简良国说,好不容易克服土地取得困难的业者,提出申
请后也要面临行文将近20几个公家单位的情况。
“连国防部都要行文,看有没有危害到国安,文去文回至少要1个月!”
光从文书处理到最后处理许可通过,至少要花3年时间,远超过新北市政府《暂行要点》
给的2年半缓冲期。
他以最早提出申请的“丽来环保”蔡乾坤为例,他在2年多前五股垃圾山整顿时提出申请
,经过取得土地、提出设置许可与提出兴办事业就已耗费1年多,又在往返的公文中耗时
将近半年,目前才走到准备进行试运转的阶段。
他认为,年底《暂行要点》期限到期,若新北市政府不延长期限,执意要勒令截止暂行许
可期限,“分类处理装潢废弃物的量能会瞬间少三分之二!量能也势必立即发生断层,第
二次的双北垃圾大战,可想而知,恐怕会再重演!”张简良国说。
目前以“简易分类场”过渡的42家新北栈仔场,根据新北市环保局统计,2021年仅记录了
6.1万吨营建废弃物的申报量,远远不及业者估算的百万吨。再者,除了这42家外,仍有
未申请者还在继续营业,显示新北市为了处理营建废弃物的现实必要,仍给业者宽松的管
理空间。
年底是否能顺利让“栈仔场”走上合法纳管,进而严格监控废弃物的来源与去向?以目前
的现实情况,恐怕很难乐观。
投资近亿担心血本无归,“我们做的事很杂,但我们不脏”
https://i.imgur.com/XQechPN.jpg
具有简易分类场资格的“丽来环保”内的分类人员正在把运进来的装潢、营建废弃物分类
,目前丽来环保正努力朝合法化前进。(摄影/林彦廷)
张简良国眼中进度最快的“丽来环保”,若顺利通过合法申请,将成为新北市最大的营建
废弃物处理厂,一年估计可处理10万吨营建废弃物。
业主蔡乾坤说,他决心要永续合法经营,2年多来已经投入将近1亿元添购筛选机器与设立
铁皮棚架。“照道理讲我投资这么多,当然希望可以一直长久经营,”但蔡乾坤仍对未来
充满不确定感,其中最担心的仍是“土地”。
蔡乾坤申请的处理场占地将近3,000坪,厂房就耸立在原本称为五股垃圾山的位置,目前
地目已经完成变更。但他忧心,随着都市计画的改变,也许明天这里被区段征收、被都更
,就必须全部拆掉,一下子几千万血本无归,“你看这个容易吗?”
“我们的存在就像家里的厕所,专收人家清出来的东西,但却被大家讨厌,是邻避设
施。”
明明垃圾要有地方丢,但大家又不要垃圾场在家旁边,“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我们非常
困难的就是在这里,”他说。
他建议,政府若能规划一个环保专区,“我们大家去跟政府租,可以永续发展,政府也可
以严格管理,该合法就合法,”业主也不用再担心土地问题。
蔡乾坤担忧的可不只土地,他也担忧终端垃圾处理价格涨价。“栈仔场赚的就是价差,没
有相关机制保证我们处理垃圾的价格,现在是随着市场机制在乱涨的,有可能我们会(向
客户)收到6块,(却支)出10块,赔钱在做。”他希望政府也能畅通去化管道,才能解
决非法滥倒问题。
“因为处理成本太高,若想省成本,就会有不肖业者给人家载出去乱倒。”
尽管对未来担忧,但他仍是少数决定扩大投资的业者。从三重到五股、从非法存在到合法
经营,蔡乾坤预计明年(2023)农历年前将可取得营运执照,正式成为合法分类处理厂。
他企图用更高规格设备将分类做得更精致,希望扭转栈仔场给人脏乱不堪的印象,“我们
做的事很杂,但我们不脏,”他不断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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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者不敢说的祕密:垃圾爆量下,焚化厂“进厂权”沦地方政治角力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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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焚化炉处理量能不足,全台垃圾量又屡创新高,环保清除业者处境艰难,也为垃圾黑市
撑出可观的市场空间。图为焚化炉内吊车移动贮坑内的垃圾。(摄影/林彦廷)
焚化炉处理量能不足,助长近年非法滥倒趋势。许多可燃性废弃物或因处理价格大涨,或
者根本无处可去,为垃圾黑市撑出可观的市场空间。
《报导者》访问一位正在此环境中苦苦挣扎的环保清除业者──当他的“焚化炉进厂量”
不断被减少压缩时,日常营运该如何因应调整,而调整的每一步又如何容易踩进非法滥倒
的犯罪路?
在小万(化名)出现在访谈地点之前,我们几乎不抱希望他会依约前来。就在1小时前,
他传达讯息,“不想多说,不敢受访。”我们承诺不曝光姓名,但知道这对恐惧生计安危
的他来说,可能没有太大作用。没想到,时间一到他真的出现,除了他年轻腼腆不好意思
严峻拒绝外,更多是心中的不平之情需要寻找出口。
事废清除业者的“魔戒”:为争焚化炉进厂量,不敢得罪地方官
小万是一家环保清洁公司的二代,爸爸创业近30年,规模仍在10人以内,是典型的台湾微
型企业。他们的营运模式也很单纯:主要帮百货商场、工商行号、工业区工厂清运垃圾,
在前端收受非住家产生的“一般事业废弃物”,再送到后端的焚化炉燃烧,或者部分如纸
类则可送进再利用回收体系。
但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意,在近3、4年却因环境骤变受到海啸般冲击,小万公司收到的垃圾
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顺利进入焚化炉。他举起手往下比划了一下:“我先被砍一半,然
后再砍一半。”他每月能送进焚化炉的垃圾量不断被当地环保局减少,已经萎缩到4年前
的25%。
“我客户砍超多的,一半以上,不然要怎么做?”他不禁提高音量说。“有同业不听话,
(进厂量)直接被减到零。”这其实也是他百般顾忌受访的主因,担心访谈内容惹怒有关
单位,成为“不听话”一员,说不定连这仅存的进厂量也保不住。
目前,在台湾环保清洁产业里,即使公司前端业务再强,签下一个又一个客户,若没有拿
到后端由各地方环保局与焚化炉业者配发的进厂容量,再多客户都是枉然。“焚化炉进厂
量”就像这个产业里的“魔戒”,大家争相抢夺,因为拥有它才有赚钱的能力。
为了稳住仅存的25%,小万不敢怠慢任何一位地方官员,若有人要他协助农渔民,买(被
中国禁止输入的)石斑鱼、凤梨、芒果、香蕉,他说:“这基本的,还好。”最令他愤愤
不平是,有打着官员名号的地方人士,借口要帮他设饭局、拉拢人脉,“但我到现场后,
人已经走了,只留给我帐单。”
曾有两、三次,电话那头的人邀约他前往饭局,小万婉拒后没多久,公司焚化炉进场量随
即就被减少。“(电话打来)你可以说不要啊,不要他就去找别人,反正我就当交朋友,
交朋友就好了。”几次震撼教育,小万再也不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
焚化炉优先处理民生垃圾,事废进厂总量僧多粥少
https://i.imgur.com/01McGyp.jpg
焚化厂量能从供过于求到供不应求的关键,就是收受事业废弃物。图为载运垃圾的清洁公
司车辆,于地磅处接受焚化厂工作人员检查。(摄影/林彦廷)
从嵌入地方政治脉络,到如今像小万公司被紧紧箝制的情况,“焚化炉进厂量”有它20多
年来历史与经济环境演变的过程。
1991年,台湾第一座焚化厂启用后,至今全台有24座运转中的大型焚化厂。当时环保署力
推“一县市一焚化炉”政策,由中央政府出资兴建,完工后交给各地方政府管理维运;几
年内,各地迅速建起一根根焚化厂烟囱,是环保意识抬头的现在难以想像的情景。截至目
前为止,台湾本岛只剩南投县、新竹县与花莲县没有大型焚化厂。
环保署北区环境督察大队大队长张乃仁早期公务生涯就以处理焚化炉业务为主,他回忆,
在2001年时,全台已正式启用19座:
“那是焚化炉的处理量能超过垃圾量的时代,焚化炉还要四处去找垃圾来烧。”
根据政府当时规划,焚化炉的功能是用来处理民生垃圾,但随着资源回收、垃圾减量等种
种环保政策的落实,民生垃圾不断减少,业者一度还担心后续营运无以为继,没想到20年
后的现在,情势完全翻转。
焚化厂量能从供过于求到供不应求的关键,就是收受“事业废弃物”(以下简称事废)。
张乃仁解释,政府为了民生垃圾配置清洁大队清运,继而规划焚化炉的终端处理设施,但
对于事废却只要求生产者自行清运或委托业者处理,一直没有真正规划事业废弃物的去处

直到2003年,行政院正式公告,让可燃性一般事业废弃物由公有大型焚化厂协助处理。但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处理完民生垃圾后,有余裕才能处理事业废弃物。
所谓的“焚化炉进厂权”就是这样开始的。
制度上,环保清洁公司必须载明清运的废弃物种类与数量,事先向地方政府环保局提出进
厂申请,得到许可后焚化炉业者才会放行。但正因进厂量有总量限制,僧多粥少的情况下
,制度下的角力自然因应而生。
市场规模一年数十亿,地方有力人士手握“进厂权”
https://i.imgur.com/U3wiEAu.jpg
环保署虽然依法拥有焚化炉调度权,但却因其中涉及利益盘根错节,始终难以实际执行。
图为焚化厂垃圾吊车操作室中的工作人员。(摄影/林彦廷)
洪裕程为我们解释“进厂权”运作的政治面,他是立法院社会福利及卫生环境委员会(简
称卫环委员会)立委吴玉琴的法案助理,多年来关注环保相关政策法案。
“假设焚化炉一年可以处理的量是600吨,替政府处理家用垃圾(的数量)是400吨,
剩下的200吨空间就是可烧事业废弃物的量。县市长或议长会有很大影响力,去叫焚化炉
经营者把quota(配额)给他分配,这就是‘进厂权’。”
“进厂权”因有了特许的意涵,便成了地方政治人物经营桩脚的重要资源,也不乏有议员
家属开立环保公司的案例。自此,各县市焚化炉经营壁垒分别,外人很难越雷池一步。
“曾经有某位立委堂弟,说他事业废弃物都没地方去,想进嘉义(鹿草)焚化炉,也只能
让他直接去找县长。”洪裕程说,大家以为环保署可以解决事废去处,但事实上,即便各
地焚化炉的兴建、维修跟整改都由中央出资,环保署也拥有法令规定的“焚化炉调度权”
,但“调度权”始终难以实际执行。
相较于民生垃圾处理价格,一般事业废弃物索价较高,盘根错节的既得利益固巩成一道难
以突破的高墙,让环保署调度权遭遇不少阻碍。
去年(2021)中,监察院调查显示,各地焚化炉去化状况与价格为1公斤民生垃圾处理费1
~2元不等,但事业废弃物则约在3~5元不等。洪裕程说:
“对焚化炉业者来说,烧事业废弃物比较好赚。1公斤的事业废弃物,焚化炉要(收
取)的处理费可能是3元、5元,但业主往往要付到1公斤8元、10元、12元,中间差距有多
少是环保公司赚走,有多少又是(为了买)‘进厂权’?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2021年,全台焚化炉处理事业废弃物总量168.2万公吨,若以每公斤约8元处理价格估算,
这一部分的利益总值达134亿元。
台北市、高雄市、新竹市、屏东县、台南市是2021年全台事业废弃物处理量前五名的县市
。以高雄市47.36万公吨的处理量为例,1公斤约12元算,高雄市焚化炉1年事业废弃物的
市场规模超过56亿,扣除给焚化炉业者的处理费后,环绕在环保公司周边也有近40亿。
https://i.imgur.com/rTYm4Ny.png
焚化厂砍进厂量、清洁公司大涨处理费,商家苦不堪言
https://i.imgur.com/2tnnMlD.jpg
去年起,各县市事业废弃物处理费用飙涨,让小型商家、工业区业者苦不堪言。图为废弃
物处理厂中的车辆进场单据。(摄影/林彦廷)
“进厂权就像航空公司卖机票一样,通常会overbooking(超卖),这是很正常的商
业行为。”
洪裕程说,在需求不高时,大家相安无事,但若市场需求大增,就会像有人拿着机票却无
法上飞机一样,目前,台湾焚化炉市场就面临这样的情况。
小万就像那位拿到机票却可能上不了飞机的人。他提到,4年前开始感受到进厂压力,尤
其去年高雄2座焚化厂停收外县市事业废弃物后,压力锅立刻炸开,进厂量减量速度愈来
愈快。
虽然他跟焚化炉厂商、地方政府有白纸黑字的进厂许可量,但实际运作并没有100%保证,
主管机关随时可以因应实际状况调整。
“很奇怪,我只要掉一个客户,没跟他们(政府官员)说,他们都会知道,然后来砍
我的量,砍的量又比这位客户(原先供给)的(量)多。”
他自我调侃说,“(这一行)我没有一些好朋友的关照,不可能处理,没有人际关系不可
能,但现在人际关系愈来愈不好了。”
为了维持公司营运,小万向既有客户提高垃圾清运价格。“1公斤12元,那是有交情才会
有这种价格,不然1公斤13元、15元,全台都很高。”有客户抱怨,焚化炉处理事业
废弃物费用是公告价,几年才调一次,不至于一年内从1公斤7、8元迅速跳到12元,怀疑
业者趁机联合恶意涨价。
对此,小万解释说,“就好像你写一篇文章赚5元,一个月可以写100篇,但现在被规定你
只能写50篇,但仍有基本的人事成本要支出,只好涨价的道理一样。”
他坦言,因为很多同业的垃圾进厂量也被减少,这一波涨价很凶猛,未来可能还会再涨。
去年起,从北部桃园,到中南部各县市都传来事业废弃物处理费用飙涨,让小型商家、工
业区业者苦不堪言。
全台垃圾量不断成长,焚化炉早已供不应求
https://i.imgur.com/vUMoG8Q.jpg
新北市营建废弃物处理厂“阳光城市”,正在初步分类垃圾。(摄影/林彦廷)
减量为何来得这么快,这么猛?小万理解原因是“人缘变差”、“高雄拒收”,似乎都是
短期障碍,只要政治改朝换代或高雄解禁后,问题就迎刃而解。但实际是如此吗?
一位不肯具名的第一线环保公务人员告诉《报导者》,尽管环保署对外总提到焚化炉届龄
整改,导致处理量能的“供给面”减少,但他看到的反而是“需求面”的增加:台湾每年
垃圾量不断成长,焚化炉早已供不应求。
去年(2021),全台一般废弃物(民生垃圾)加上事业废弃物量突破3,000万公吨,创下
历史新高,不只民生垃圾首度破千万吨,事业废弃物也一举突破2,000万公吨、达到2,195
万公吨。这些事废各有各的去化管道,根据环保署统计,大部分事废可再利用,但仍有4.
66%左右、约100多万吨的事废需送到焚化炉跟民生垃圾一起烧掉。
https://i.imgur.com/EHWVfBq.png
虽然全台24座焚化厂在设计上每年处理量可超过750万公吨,但根据环保署环境督察总队
提供资料,扣除每年上、下半年各一个月岁修,以及受热值提高影响,焚化厂处理废弃物
的妥善量大约能在650万公吨左右。
而近3年来,全台焚化炉处理量几乎年年已经达到650万吨满载处理量。随着不断成长的垃
圾总量,这些垃圾到底跑哪里去?这位不肯具名的环保公务人员告诉《报导者》,早先还
能以提高资源回收率来处理,但近年垃圾成长快速,“有的县市先把民生垃圾暂置在掩埋
场,另外无法烧掉又不能再利用的,就让非法滥倒问题愈来愈严重了,”他说。
在焚化炉能烧的总量不变的情况下,需要烧掉的的事业废弃物需求又不断成长,便排挤到
了本应该优先焚化的民生垃圾,根据主计处民生垃圾清理状况资料,过去3年进入掩埋场
的数量逐年增加,2021年比2020年大幅成长123%,达到24.7万公吨。
https://i.imgur.com/aJhoURP.png
因此,去年监察院就针对焚化炉大量处理事业废弃物,违反“民生垃圾在先,有余裕才处
理事废”原则提出调查,报告中指出,除了台北市与高雄市有余裕量外,其余县市焚化厂
处理完一般垃圾后,几乎没有处理事业废弃物的空间。
“但没想到各焚化厂还是继续收受事业废弃物,然后将一般废弃物交由外县市焚化厂处理
的奇特现象。”根据调查报告,县市内拥有焚化厂却委外其他县市处理民生垃圾量前三名
分别为台南市、桃园市与新北市。
https://i.imgur.com/OcKzkVl.png
焚化炉处理量能紧绷,成违法滥倒温床
https://i.imgur.com/XQKyAO1.jpg
台糖公司位于大洲段、六块寮段土地遭非法倾倒大量废弃物。(摄影/林彦廷)
焚化炉处理量能紧绷也成为“违法滥倒”的温床,小万以他工作现场的亲身经验告诉我们
,踏上“违法滥倒”的犯罪路有多么容易。
“(进到焚化厂时)每一车检查,现在焚化炉少,检查愈严格。有的还把垃圾倒出来
落地检查,分不干净的,退回去叫你重新分类。分类又要个2、3天。”
整车载回公司后,不仅要找人分类,花费更多人力成本,偏偏他拿的是清除许可证,不能
做分类处理,“环保稽查人员看到,开单,落地就是违法。”
当垃圾被退回,同时也会被焚化厂业者记点,“记点后,罚你1、2周不能进垃圾,那客户
怎么办?”
在目前非常时期,焚化炉进厂量一改过去月管制,成为周管制,小万说:“我1周进2天,
(被分配的进厂量)就满了,后面5天就让客户放著。”更何况被罚1、2周不能进厂,客
户自然抱怨连连。面对这种情况,小万说:“我说真的,这一定有人会乱倒。”
小万自知,全怪焚化厂业者不尽公平,毕竟目前焚化炉空污排放标准被高度监管,严格执
行分类检查,以控制焚烧时容易产生戴奥辛的废塑胶数量也是合理。小万只能回头要求客
户端更严格执行垃圾分类,“但要求付钱的客户做到这些事怎么可能。最后受苦的是我们
。”
小万面临的经营挑战接踵而至──“进厂量”考验的是他的人脉,而垃圾顺利进厂后,又
考验客户的良莠素质。在这剧烈调整的经营环境中,有多少落队的业者会变成“不肖业者
”?
新北大型营建废弃物处理厂阳光城市副总经理郭家祥就提到,今年上半年不下30组“环保
掮客”接触他,表明有“进厂量”可帮他处理垃圾去化送到焚化炉。
“他们有人说,我有3,000吨、我有1,000吨的(进厂)量;我请他们给我当地环保主
管单位核发的进厂量,只要有,我就签约,结果没有一家申请得下来。”
郭家祥怀疑,在现实废弃物处理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多少人会像他一样会要求看许可函。
“没看的,垃圾给他们运走了,结果会被载到哪里?”郭家祥说。
看守台湾协会祕书长谢和霖,长年反对新增焚化炉,但也清楚台湾事业废弃物总量不断成
长的事实。
他认为,政府以前完全不重视可燃性事业废弃物,但台商回流势必带来可观的事业废弃物
数量,政府也应该从分类、再利用管道的去化,最后到终端处理设施盘点等系统性地规划

在变动环境中挣扎求生的小万,无法预估这趟调整期有多久。近来,他愈发对于前往台北
市拓点感到心动,“(台北市)焚化炉够,你努力去跑客户,你就有量,(而且进厂
量)不需要透过中间人,很直接。”他有朋友在台北市经营环保公司,两相比较之下,这
位未满30岁年轻人向往运作规则透明的经营环境。
在某些心灰意冷的少数时候,他会阿Q地想,进厂量被减到零也不错,好让他壮士断腕北
上另起炉灶;但多数时候,他期盼这些不能说的在地运作潜规则有消失的一天,不再被政
治绑架。
“处理垃圾都有压力,要一个很敢的人出来,不怕得罪人的。”
他之所以受访,无非就是想讲出这句内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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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万吨事废已无处去,台商又回流──政府如何解这道公共政策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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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全台囤积的事业废弃物累积高达600万吨,如何处理废弃物是经济能否永续发展的关
键。图为台南市仁德工业区附近的清洁队废弃物暂置处。(摄影/林彦廷)
环保署统计,目前全台已囤积逾600万吨事业废弃物(简称事废),正等待消化处理。且
在台商回流热潮下,预估未来事废只会有增无减。然而,政府对于事废处理态度消极,至
今除了有害废弃物有专属处理设施外,一般可燃性事废并没有专属的处理设施。
事实上,《废弃物清理法》32条已规定,工业区应规划其专属的废弃物处理设施,但此条
文通过20多年来,至今没有落实,以经济部掌管的62个工业区,也只有3个工业区设置有
害事废处理设施。
目前废弃物处理量能明显不足,导致全台非法滥倒猖獗,政府要如何面对与解决长期以来
的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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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工业区厂商协进会理事长陈文祥表示,今年事废清运价格飙涨,从去年的每公斤8元
涨到12元。(摄影/林彦廷)
下午4点,下班时间未到,台南和顺工业区门口已经聚集不少人潮,几位穿着公司制服的
人,手拎着黑色垃圾袋夹杂在一般居民间,一同等待垃圾车准时出现。自从事废清除价格
暴涨后,追垃圾车的员工愈来愈多。
和顺工业区厂商协进会理事长陈文祥说,和顺隔一条马路就是住家,收受民生一般废弃物
的垃圾车每天2次定点停在工业区门口,每周4次,“公司要省钱就是这样,但如果偷渡事
废进去,你自己要小心,这是要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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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废弃物、事业废弃物处理方式大不同
台湾依《废弃物清理法》,将废弃物分为2种,并以不同方式处理:
一般废弃物:指事业废弃物以外之废弃物,一般指家户产生的垃圾,由当地县市清洁
队处理。
事业废弃物:指事业活动产生非属其员工生活产生之废弃物,包括有害事业废弃物及
一般事业废弃物,由产生的机构再利用外,需以自行、共同、委托3种方式清除、处理。
(i) 有害事业废弃物:由事业所产生具有毒性、危险性,其浓度或数量足以影响人体
健康或污染环境之废弃物。
(ii) 一般事业废弃物:由事业所产生有害事业废弃物以外之废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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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员工生活垃圾属一般废弃物,跟家户垃圾一样可丢垃圾车,但若是营运过程中产生的
垃圾则属事废,须交由专门的清运业者。过去为了方便,有些工厂会将民生垃圾一起交给
清运业者,但清运费用飙涨导致工厂必须更精打细算。
每日150吨事废无处去,台南垃圾危机全台最严峻
“去年(2021)一般事废清运费每公斤约8元,今年已经涨到12元。”陈文祥无奈地说,
如果嫌贵想换清运公司,也找不到其他人愿意接手,因为清运业者自己都快要找不到地方
烧垃圾。
台南工业区清除价格暴涨源自事废终端处理量能不足。台南市目前由中央和地方建设的工
业区有11处,一天生产400吨事废,辖内虽有城西、永康2座焚化厂,但处理完家户产生的
生活垃圾后,仅剩处理250吨事废的量能。过去,这些多出来无法处理的事废多委托高雄
市代烧,但高雄市长陈其迈去年11月宣布减收外县市废弃物后,让只能“看别人脸色”的
废弃物处理方式瞬间失去平衡,导致台南目前无处去的事废以每天150吨的速度累加。
3年前陈文祥也曾遇到清运费飙涨,起因同样是因高雄焚化厂停收。台南的事废长期仰人
鼻息,只能让噩梦不断重演。陈文祥无奈地说,焚化炉老旧、量能不足,这个问题无解,
“明年价格一定还会继续涨。”
事废无处去,但台南的招商脚步却没停歇。市长黄伟哲今年6月表示,因应台商回流,预
计释出工业用地近400公顷。台南正在开发的工业区就有3处:新市产业园区、台南市绿能
产业园区与七股科技工业区,而攸关台积电用地的南部科学园区台南园区三期(简称南科
三期)基地开发计画也正在环评审查。
环保署统计,截至2021年全台已贮存600万吨事废,其中台南市贮存了74.7万吨,仅次云
林县。囤积的事废处理不完,大规模招商后势必持续增加,使得台南成为这波垃圾危机中
,全台挑战最严峻的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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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一:法条如虚设,工业区垃圾多委外清运,却没评估处理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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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部在宣扬台商回流创造就业机会时,却忽略了事废该往哪里去,没有提出相对应的处
理政策。(摄影/林彦廷)
早在2001年,环保署就注意到事废问题,修正《废弃物清理法》(简称《废清法》)第32
条,规定新设工业区及科学园区要在区内或区外设置事废处理设施,现有的工业区或科学
园区须在2004年12月31日前完成设置,为的就是让产出垃圾的事业单位自己负起处理责任

虽然法规写得清楚,多年来却形同虚设,大部分的工业区总以区外处理、委托清运业者将
垃圾运出去,经济部辖下62个工业区,目前只有3个工业区设置废弃物处理设施(桃园观
音、彰化彰滨、高雄大发),专门处理有毒事业废弃物,其他处理一般事废的设施并未特
别规划。
即便垃圾处理已经塞车,许多工业区的环评文件仍以“有处理余裕,建议民间业者处理”
闯关,目的事业主管机关和环保署却未评估区外的垃圾处理量能,台南七股科技工业区正
是这个荒谬现象的代表。
七股科技工业区在2009年就通过环评,今年1月开工,但开工3个多月后,外界才赫然发现
没有规划事废处理设施,甚至连盖焚化炉的环保用地都没规划。该工业区事废原规划至经
济部南区事废综合处理中心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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