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全国只剩最后一天的汽油:斯里兰卡国家

楼主: qazsedcft ( 蛋包饭 )   2022-07-06 17:56:06
1.媒体来源:报导者
2.记者署名:文字/张镇宏
核稿/方德琳;责任编辑/张诗芸
3.完整新闻标题:
全国只剩最后一天的汽油:斯里兰卡国家破产的骨牌效应
4.完整新闻内文:
能源不足、粮食见底、全国上下只剩下一天份的燃油──曾被视为南亚经济发展典范的斯里
兰卡,正爆发建国以来最严重经济危机。在“有机农业革命”政策严重失误、外债失控,以
及COVID-19疫情影响和俄国入侵乌克兰战争的多重冲击下,斯里兰卡5月19日发生了史上第
一次外债违约,不仅无力偿还所有贷款利息,可用外汇存底更接近于零,坠入国家破产的债
务黑洞,举国也因此进口断炊而陷入能源、燃油、粮食见底的全面性风暴。
而当国际社会正担心开发中国家恐遭遇新一波金融风暴的同时,作为中国“一带一路”的重
点借贷国,斯里兰卡的破产又是否会触发战略的骨牌效应?
外汇存底几乎见底的斯里兰卡,已经国家破产。其于5月18日的主权违约,更是自2003年缅
甸金融危机后,亚洲地区睽违近20年的第一次外债违约。
截至7月4日为止,斯里兰卡的全国汽柴油更只剩下“最后一天的储量”,因为政府手中已没
有足够支付石油进口的外汇。除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同意紧急纾困,否则斯里兰卡
的国家经济与社会秩序都将彻底崩溃,对2,200万国民带来毁灭性的人道危机。
今日暂时停止:全国储油只剩“最后一天份”,有人排队加油等到热死
为了节省最后一天份的燃油,除了焦急等待印度政府送援的油轮靠港,斯里兰卡政府也于6
月28日下达紧急禁令:
“直到7月10日,全国私家交通车辆一律‘禁止加油’。”
撙节省下的燃油配额,仅限医疗救护车、部分火车与巴士、运输粮食的货卡车等“必要车辆
”使用。
同时,斯里兰卡7月3日也宣布“全国停课一周”。国内上下比照防疫规定,各级学校停止到
校上课,公务机关、私人企业也必须尽可能“远端工作”。这是因为全国缺油过于严重,政
府必须尽可能减少通勤消耗能源,况且断油已导致交通大量瘫痪、绝大多数国民根本难以移
动出勤。
打从2月底经济危机爆发,全国性的缺油就逼使一般民众得从凌晨1点就在加油站守夜排队,
运气好在下午才能抢购到几公升的限量配给汽油。但随着经济危机的恶化,加油站的排队长
度不仅以“连续5公里以上的人龙”为基本单位,每隔几天都有人因不耐高温与疲倦而在队
伍暴毙──这种为了加油而死的新闻,也成为斯里兰卡全国性“油荒”中,全民愤怒却毫无
办法的绝望日常。
事实上,斯里兰卡国内并不是“没油可买”而是“没钱支付”。虽然港口里正停泊著几支满
载进口燃油的国际油轮,只待转帐成功随时都能把油料罐进输油管,但问题是斯里兰卡手上
并没有支付这些油轮尾款的5亿8,700万美元(约新台币174.5亿元)现金,另外还有8亿美元
(约新台币238亿元)的油钱赊欠未缴。
但没有燃油,斯里兰卡的经济就无法正常启动。交通成本的暴涨与不确定性,让进出口的成
本翻倍暴增。斯里兰卡最重要的经济作物──茶叶与橡胶──无法如期收成与出口;民生必
需且价格翻倍的粮食、蔬果,更是被卡在仓库里成吨腐烂。更不用提正要走出疫情封锁的观
光产业、救命的医疗系统,根本无法在全国缺油、每日停电10小时以上的困境中运作,恶性
循环的破产陷阱因此更难逃脱。
斯里兰卡为什么会破产?天灾与人祸的连环夹击
根据官方经济数据,斯里兰卡的6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年增率超过54.6%。其中,粮食
价格大涨了80.1%,与油价相关的交通客货费价格更飙涨了128%。夸张幅度不仅创下斯国历
史纪录,严重的经济危机更快速地耗尽了国家资产。
斯里兰卡这次的债务危机,虽然早有预兆,但主要的爆发时机却是在2022年2月、也就是俄
国入侵乌克兰的战争开打之后。导致破产的主要原因,主要分为4大关键原因:
斯里兰卡外汇仰赖的观光业,因COVID-19全球疫情而直接崩溃;
斯国政府在2021年4月争议强推“全国有机农耕令”全面禁用化学肥料与农药,导致粮食与
经济作物大歉收,不仅农业经济直线崩溃,更引发国内粮价暴涨;
俄国入侵乌克兰的战争,大幅加剧了斯国上述的观光与粮食危机;
斯里兰卡政府长年的大幅举债──特别是以“一带一路”为名从中国借钱──本就造成了极
大的财政压力,加剧了经济崩溃的连锁冲击。
作为全球知名茶乡、以锡兰红茶闻名的斯里兰卡,过去曾爆发极为血腥与漫长的种族内战。
但当战争于2009年结束后,斯里兰卡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成为了印度洋上的观光热点──
在COVID-19全球疫情爆发之前,观光产业是斯里兰卡最繁荣与重要的经济支柱,是每年可带
来44亿美元(约新台币1,311亿元)的重要外汇来源。
然而COVID-19疫情来袭,国际观光直接灭顶。疫情前斯里兰卡的观光产值,能占国家GDP的5
.6%,但疫情下只剩0.8%。一来一往每年40亿美元的外汇损失,也对斯国的财政平衡带来极
大影响。
但在疫情冲击下,甫于2019年11年当选上台的现任斯国总统拉贾帕克萨(Gotabaya Rajapak
sa),却推行了一系列的争议政策。他先是以保护经济为名,对大型企业大规模减税,接着
又以“国际化肥成本暴增”、“农业产值是时候果断升级”为由,不顾专家反对地于2021年
4月颁布“农业全面有机化”的争议命令。
斯里兰卡“农业全面有机化”的失败国家实验
拉贾帕克萨在2019年总统大选的竞选政见之一,就是要以10年为期,全面推动斯里兰卡农业
的“有机化转型”。
在1960年代引入化肥与现代化耕作的“绿色革命”后,斯里兰卡一直以来都是粮食安全的国
家,除了原本倚赖的茶叶、橡胶等主力经济作物产量稳定,国内的稻米种植也能在自给之余
外销国际。
但随着国际贸易局势的改变,斯里兰卡的农业出口也逐渐遭遇产值瓶颈;最受农民诟病的主
因之一,就是国际价格持续攀涨的化学肥料与农药进口价格,这一方面迫使斯国政府不断增
加补贴预算,二方面也持续压缩著基层农民的获利空间。
在化肥价格持续走高的同时,斯里兰卡政坛与民间也开始发展“有机化农业”的国家倡议─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实力派人物,即是现任总统拉贾帕克萨──他们的主张目的,除了减少
进口化肥的沉重支出外,也有来自于投资招商与民间疾病的疑虑。
因为过去数十年来,斯里兰卡的东北部农村开始出现数万例“不明原因慢性肾脏病”(CKDU
),尽管医界专家始终无法确认致病主因,但斯国民间多怀疑这与大量使用化肥与农药有关

商界也积极游说拉贾帕克萨,希望使用全面有机耕作的方式,以“永续农耕”的招牌争取国
际的任务型投资。一方面,有机耕作的农产品,有望外销卖出更高价;二方面,永续农耕的
招牌,也能吸引国际社会更多的环保融资;三方面,有机肥料可望由斯里兰卡本国自产,除
了能透过国际环保信贷来打造有机肥的本土产业链,斯里兰卡也可望以此名目扩大开发原始
森林保留区,刺激国内经济。
虽然拉贾帕克萨总统上台后不久,就遭遇了COVID-19的全球危机,但观光经济的崩溃、国际
原物料的上涨,反而刺激拉贾帕克萨加速推动有机政策,最终才让斯国政府于2021年4月下
达争议新政:禁止进口与使用化肥与农药,即刻强制全国农业进入“全面有机化时代”。
拉贾帕克萨的“农业全面有机化”却造成了毁灭性的立即结果──光是2021年,斯里兰卡的
稻米产量就应声暴跌20%,迫使斯里兰卡政府紧急从泰国、缅甸进口超过5亿美元的稻米。但
民生市场的各种蔬菜、粮食作物也出现了明显短缺,甚至连红茶、橡胶等重要出口产品,各
地都还出现了20~50%的生产崩溃,迫使政府紧急于2021年11月放宽化肥与农药使用,但农
业的崩溃却已直接点燃接下来的经济危机。
斯里兰卡“全面有机化”的失败,主要来自于政策一厢情愿的不合逻辑。虽然拉贾帕克萨希
望以最短的阵痛期来达成农业转型,但斯国政府并没有提前准备好“有机肥料”的储备量与
转型辅导,一般农民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本、技术能力,能配合政府的去化肥标准,再加上总
统的有机化命令并没有设置充足的转型过渡期,不同作物一视同仁、没有阶段区隔分类,最
终结果才导致了产业崩溃。
“斯里兰卡的全面有机化命令,不仅让农民们措手不及,也让整个国家极为傻眼。”长期分
析斯里兰卡农业问题的美国“突破研究所”(Breakthrough Institute)粮食政策分析师夏
亚(Saloni Shah),对《BBC》表示,有机耕作所需要的耕地面积更大、集约度更低,这对
于岛国地形、耕地有限的斯里兰卡来讲,产能本就有先天限制,但拉贾帕克萨的规划,却完
全没有顾虑粮食自给与国际农业的结构:
“以国际农业的结构来看,有机耕作的单位产值虽然更高,但市场需求仍是相对小众。以有
机红茶为例,假若斯里兰卡的茶业全面有机化,其预期产能仍远高于全世界每年能消费的有
机红茶总量;换句话说,就算斯里兰卡成功进入全面有机化,国际也没有那么庞大的有机市
场,足够赚回斯国农业的损失。”
更糟的是,尽管在全国农民抗议下,终于感到大事不妙的拉贾帕克萨已逐步放宽化肥进口与
重新使用,但随后在2月爆发的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战争,却让局势彻底失控──因为俄国是
全球化学肥料第一生产国,但战争导致暴涨的国际粮价、国际化肥价格、国际石油与天然气
价格,却让斯里兰卡的外汇赤字剧烈增加;同时,俄国与乌克兰籍旅客,此前原本分居斯里
兰卡观光来访排名的第1与第3位,好不容易等到COVID-19消退却再遭战祸波及,也让斯里兰
卡的经济收入直坠谷底。
债务陷阱的爆炸?观望中国“一带一路”的骨牌效应
在一连串的天灾、战祸与重大错误决策的连续夹杀下,斯里兰卡原本一片看好的国家经济,
在短短两年内陷入绝望谷底。
根据《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的估算,在2019年11月──也就是COVID疫情之前,
现任总统拉贾帕克萨刚上台之际──斯里兰卡的外汇存底还有75亿美元(约新台币2,235亿
元)的缓冲空间,但到了2022年4月经济危机彻底爆发后,斯国可动用的外汇存底却有99.3%
耗尽蒸发、余额只达“百余万美金”,除了根本无法支付燃料进口费用,必要的粮食、医疗
药品等关键维生用品,也都不足额付款。
国家破产的崩溃状况,自4月开始不断引爆斯里兰卡民众的大规模示威抗争。但在经济危机
的另一面向中,长期金援、借贷给斯里兰卡与拉贾帕克萨的重要盟友──中国──立场却是
格外尴尬,并引发国际关注紧盯。
过去15年来,中国的战略投资一直是斯里兰卡能走出“内战重建期”的重要动力。像是在歼
灭坦米尔之虎的最后战役中,中国就向斯里兰卡提供了大量的军火与金援。战后,中国也以
“一带一路”为名,大举投资、借贷斯里兰卡的基础建设与大规模交通工程,借此推动战后
的重建经济。
然而中国对于斯里兰卡的大举借贷,却被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视为具有战略目的的“债务陷
阱”──例如斯里兰卡南部的战略港口汉班托塔港(Hambantota Port),就因斯国政府无
力偿还中国贷款的沉重利息,而于2017年签字将整座港口租借给中国99年──因此,当斯国
政府于5月分付不出钱来、国家史上首度外债违约时,中国的角色,也就格外引发国际激辩

斯里兰卡的破产处境,与中国有关吗?在国际讨论上也有两种说法。一部份正面意见认为:
斯里兰卡的破产主要还是“自作自受”,不宜过度怪罪、或把债务责任推给中国。
以IMF的2020年数据为例,斯里兰卡的国际外债约达386亿美元(约新台币1.15兆元),中国
占其中10%,但头号债权国是11%的日本;此外,在汉班托塔港谈判中,斯里兰卡虽然交出了
一座战略港口,但借由租借合约回收的短期资金,其实并没有给斯国的经济造成立即性的亏
损。
但另一侧的质疑意见则强调,中国对于斯里兰卡的恶性借贷不能只看“总借款额度”。就拿
斯里兰卡的最大债务国日本(11%)而论,日本政府借贷给斯国的平均利息是0.7%,还款的
债券到期日平均是34年;但中国(10%)贷款斯国的平均利息却高达3.3%,平均还款年限只
有18年──以斯国还不起钱的汉班托塔港为例,中国放贷的利率是6.3%;若再针对COVID-19
疫情期间,2020年北京也曾透过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DB)向斯里兰卡发出10亿美元的特殊
借贷,但利率传高于5.25%、还款年限只剩10年。
尽管中国的国际贷款有“高利贷”的政治风险,但斯里兰卡政府──特别是拉贾帕克萨与其
他家族──却特别偏好向北京,而非国际组织借钱。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在斯里兰卡的“一
带一路”投资计画,大多与拉贾帕克萨家族在南方的政治大本营重叠;二方面也因为中国的
贷款利息虽高,但借钱往往不需要做出相应的法律修正与经济改革,亦没有附带的反贪腐与
财政支出门槛条件。
但《金融时报》与《日本经济新闻》的分析皆认为:正因为拉贾帕克萨对“中国每次都会借
钱”的错误判断,才让斯里兰卡在2月金融危机爆发初期、错过了与IMF即时谈判纾困援助的
机会。但中国政府却拒绝斯国债务重整与新拨贷款的要求,让错过黄金谈判时间、外汇缺口
愈破愈大的斯里兰卡,陷入了极为绝望的破产窘境。
截至6月为止,斯里兰卡的外债总额已超过500亿美元(约新台币1.49兆元),其中80亿的贷
款与利息将在年底之前到期。目前,斯里兰卡仅能仰赖印度政府的信用额度来取得有限的燃
油与粮食补给;在7月4日全国燃油即将用尽的同时,斯里兰卡也正与IMF团队进行紧急纾困
谈判,希望在7月10日下一波的外债到期前,能争取到IMF的40亿美元(约新台币1,192亿元
)纾困资金。
在回头争取IMF纾困的同时,斯里兰卡政府也仍积极请求中国同意债务重组、或至少能够重
新交涉利息与到还款期限。不过北京方面除了“提供条件更严苛的还债贷款”外,至今都不
愿对斯里兰卡要求的债务重组松口。考虑到疫情过后与俄乌战争导致的全球通膨,目前也在
巴基斯坦、赞比亚、尼泊尔、老挝等中国大量借贷的国家,都陆续出现经济危机的迹象,北
京对待斯国破产的方式,也恐连带牵连“一带一路”债务陷阱的连锁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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