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非洲万里来台留学,沦四年绑债学工

楼主: williamsf1 (Harold)   2022-01-10 17:57:12
1.媒体来源: 报导者 THE REPORTER
2.记者署名: 杨智强
3.完整新闻标题: 非洲万里来台留学,沦四年绑债学工:失序的私校国际招生
4.完整新闻内文:
身材瘦高、书生味浓厚,说起话来有礼的乌干达外籍生Collines(中文名为柯木吉)现年
21岁。两年前,他来到台湾的中州科技大学就读智慧自动化工程系。他想在台湾学习工程
技术,并且在课余时间像其他外籍留学生一样,参加学生社团活动、营队或是跟同学们一
起背上背包,来一趟环岛旅行。
在台湾待了两年,这些事情他都还没有体验过。
从中部北上和我们在台北见面的这一天,他的眼球里布满血丝。“我已经快要3天没有睡
觉了,”Collines说。和其他同年龄的大学生相比,Collines在台的7成时间,都奔波在
不同的工厂与工地:CNC车床工厂的操作员、食品加工厂包便当的劳工、货运公司的搬货
工以及建筑工地粗工等。经常他一天跑场接两份不同工作。
Collines来自乌干达的小村庄布谢尼(Bushenyi),家族里总共有7个兄弟姊妹,他是最
大的兄长。离异的父母在1970年代参加过反抗独裁者伊迪阿敏(Idi Amin)的游击队,他
的父亲还因此失去了一条腿。Collines从小勤奋好学,耳濡目染双亲对国家浓烈的使命感
,高中毕业后曾在一个国际人道救援组织工作,他一直将自己的前途与乌干达的未来连结
在一起。
2019年5月在坎帕拉(Kampala, 乌干达首都),Collines被一张来自台湾中部的大学招募
海报吸引,开启了他到台湾读书的想像。
因少子化的冲击,全台152所大学多数面临学生生源减少的危机;原本大量来台的中国学
生(陆生),因政治和COVID-19疫情因素影响,人数也从2016年最高点的41,975人,到
2020年只剩6,036人。于是,不少私立技职大学,都将招生目标转向东南亚,近年又转向
非洲等开发中国家。
根据教育部统计,2011年到2020年的10年间,来台就读的境外学位生从2万5千多人到6万2
千多人,人数增长148%。
有浓厚家族经营色彩的中州科技大学(后称中州科大)也不例外,近年开始招收外籍生。
这间成立超过50年、原为彰化地区知名的技术学院,曾在1998年学生人数达到高峰,有8
千多名,在高等教育扩张风潮下,2011年升格为科技大学;但随着少子化冲击,学生数平
均每年减少10%,110学年度仅剩1,931人。
由于缺乏生源,持续恶化的财政无法稳定学校营运,中州科大曾被列为“专案辅导”学校
,现在也还是被列在“预警”名单中。偌大校园里,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教室经常性闲置,
课桌椅上布满灰尘,平时没有什么学生走动、冷冷清清。
2019年的初夏,中州科大副校长柴钫武带着一行5人,飞越万里到东非的内陆国家乌干达
招生。
为了招收外籍生,学校各显神通,有的较正规的方式是学校派人飞往当地国,参加各地留
/游学展来推广学校;有的借用当地国的台商、或聘雇当地人力仲介、留学代办等业者招
生。而中州科大则找上在乌干达有深厚人脉网络、现任台湾非洲商会联合总会副总会长林
政良来招募。
2019年夏天,中州科大委托林政良在乌干达招收10到20位学生。靠着林政良的人脉以及当
地对中文人才的需求,刚把招生讯息放到社群里,马上就有数十人报名,甚至有该国情报
局、教育部几位官员也把孩子托付给他,希望可以到台湾读大学、学中文。
面试当天,涌入比预期多的人潮──超过300位18到30岁的乌干达人,像是寻求一个机会
,挤到林政良在当地经营的饭店排队。每位学生给他的招生服务费约600元台币,最后经
过3天分批面试,中州科大一口气发出了139张入学许可。
因获得入学许可的人数过多,原本台湾驻南非外馆停止视讯面试学生签证的规画,学生必
须亲自前往邻近国家史瓦帝尼的台湾外馆面试,但史瓦帝尼跟乌干达的直线飞行距离超过
3千公里,相当于台湾到孟加拉的距离。
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支出,让林政良跟学生们感到措手不及,人在乌干达的林政良接受《报
导者》访问时表示:
“当初帮忙宣传要让学生到台湾读书,如果一个都没办法去,那以后在乌干达不用混了。

因此,林政良借了23名学生钱先买机票到史瓦帝尼,最后139人中仅16位学生成功获得签
证。
希望能促成台、乌两国高等教育交流的他,却没想到学校无法善尽照顾责任,让学生的留
学梦完全变样。得知学生的现况,林政良无奈地说:“唉!那时候我就是‘夯枷’(台语
:自找麻烦之意)啦。”
2019年11月5日,Collines与另外15位同学来到了万里之外(注)的台湾,跟他一起在中
州科大读书,还有另一群30多位来自史瓦帝尼的外籍生,分散混班在智慧自动化工程系、
多媒体与游戏科学系以及观光休闲与健康管理系等,与台湾学生一起上课。
当时中州科大前往乌干达招生时画了大饼,抛出各种承诺,包括:来台之前不需要学习中
文,课程会以英文授课;学校会给予奖学金,帮助学生分担学费压力;学校还会帮忙媒合
学生就近到与课程相符的公司实习,让学生除了获得实作经验,也能赚取生活费。
但没想到,这些只为吸引他们来读书的话术。到台湾后,全变了调。
《报导者》实地跟着几位乌干达和史瓦帝尼的学生,进入一堂较多外籍生选课的电脑教室
里。那一堂课,老师讲中文授课、用中文教材,两个国家的外籍生像鸭子听雷,有的发呆
、有的趴着睡觉、有的上网看不相干的英文网站。台生和外籍生座位自动分两边,课堂里
宛如平行世界,没有交集。老师对于我们几位加入的陌生面孔也丝亳不在意;一门课50分
钟,他只教学生们如何生成QR Code。
Collines说,学校有安排学中文课程,但要在短时间内听懂专业课程根本不可能,“刚到
台湾,我们只会说‘你好’、‘谢谢’,这些很简单的中文。”于是他向学校的国际中心
反映,职员回复他:
“你想要上英文的课去美国,这里是台湾,要用中文”。
在课堂枯坐消耗、学不到任何知识,外籍生们原本的兴奋与期待,入学一个月后转变成困
惑与失望;一学期、两学期过后,“什么也没学到”的情况更让他们的情绪转变为焦躁、
愤怒甚至崩溃。
一位在中州教书多年的老师因怕被整肃,以不具名方式接受《报导者》访问时表示,学校
因为多年招生率低落,老师们不但有招生压力,必须在周末休假时间到各高中招生,也10
年未拿到年终奖金。
“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外籍生可以进来这么多?”
面对外籍生的增加,这位老师无奈表示,学校招生之前,完全没有跟老师沟通,学生来了
老师就得教。班上只要有外籍生,老师就必须准备中、英文两种教材,并且在上课时同步
用中英文教学,增加老师相当多的工作量。
长期低迷的气压,捻灭了老师们的教学热情。他直言,学校对教学品质不太要求,的确很
多中州科大的老师直接“放生”外籍生、继续用中文教学,不管学生是否听得懂;而且只
要外籍生有到课,就会给予及格的分数,让学生可以继续在学校待着。
招生单位将学生哄骗入学后,没有妥善的跨部门联系,招生跟教学之间出现严重的断链。
Collines说,这不只影响他们的学习品质,更让他们拿不到奖学金。一开始是无条件获得
奖学金的承诺跳票,学校辩称要获得奖学金必须名列前茅,但连上课都听不懂的他们,难
以跟台湾同学在课业上竞争。
拿不到奖学金,使得他们抵台后持续负债──除了来台前跟林政良借了约新台币10万元的
机票钱、第一学期的学费约新台币6万元、住宿费9,200元,第一学期就背了总共新台币17
万元的债务,“这些钱都还不包括我们每天的吃饭钱、交通费、生活费,”与Collines同
样来自乌干达学生说,他每天只敢吃50元的蛋包饭、喝白开水果腹。
缺钱的学生们更急着打工。招生时,学校另一个承诺是安排到所学相关的公司打工,让他
们可以存点生活费。抵台后,学校的确给他们安排了工作,但并不如许诺的“与学习相关
”。
Collines与同学们被安排到CNC车床工厂、脚踏车零件工厂、隐形眼镜制造工厂等各种劳
力密集的工厂工作。尤其CNC和脚踏车零件厂里环境粉尘量高,近年这几个产业多半聘雇
外籍移工,但因为申请移工的手续跟过程繁杂、冗长,台中、彰化等中部县市相当缺工,
“学工”变成另一种廉价劳力的替代,工作内容跟学校所学完全无关。
《报导者》从2021年9月开始,采访这些非洲的外籍生,他/她们被派上了辛苦的大夜班
,一起工作的全是外籍移工,几乎看不见台湾人。这些学生在学校和工作的时间和节奏是
这样的:
周一到周三在学校;
周三傍晚到工厂工作,上连续五个大夜班;
周一上午直接回到学校上课。
为了了解学生们在工厂的状况,我们多次往返彰化,并跟着学生到了一间工厂察看他们大
夜班的工作内容。
灯光昏暗的半露天工厂里,车床工具机不断转动发出的噪音,跟午夜12点的宁静,格格不
入。工厂地上堆积著铁屑跟各种工具,工厂内可以行走的通道相当狭窄,工安显然不合格
;外籍生在上工前,也没有获得妥善的职前训练,有不少学生因为工作受伤。
来台湾读书的非洲外籍生,每个月有多达20个夜晚,必须在恶劣工作环境里度过。
2020年冬天,Collines与同学们在一间云林食品加工厂工作,住在工厂二楼、由货柜搭建
的宿舍里。出发前,学生不晓得工厂宿舍如此简陋。他们从学校宿舍带去的被子跟床垫不
够保暖,在那段时间的夜晚,冷得难以入眠。
“这是我们在台湾的生活,根本像是奴隶一样,没有周末、没有假日、什么都没有,”
Collines说。
针对中州科大这批非洲外籍生处境,专精劳动法律、关注劳权的律师陈业鑫指出,虽然学
校没有没收学生的护照或是限制学生行动,也没有强制学生到指定地点工作,但学校给予
各种承诺诱骗学生来台,之后未兑现承诺,让学生负债,等于用债务作为一条看不见的铁
炼,禁锢住了学生的自由。
《报导者》在过去半年的调查发现,私校排名后段班的学校,尤其是技职院校失控的国际
招生,除了发生在“新南向产学合作国际专班”的外籍生之外,也扩大到从非洲国家来台
的外籍生。
今年20岁的G(化名)来自乌干达的小农村,她说回想起在乌干达时,都会跟母亲到咖啡
田中采摘咖啡豆,虽然生活不宽裕,但不至于匮乏、饿肚子。
品学兼优又勤奋工作的她,跟Collines一样,见到中州科大的招生讯息,希望自己可以到
台湾读书,学到一技之长后回乌干达,带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但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台湾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工作,连吃饱都困难,更难以偿还债务。
G描绘自己在隐形眼镜工厂的情况:
工作从傍晚7点30分开始;
10点时休息15分钟;
再一直工作到午夜12点,可以休息45分;
凌晨3点休息15分钟;
再一直工作到早上7点半。
G每月工时长达190小时,比法定工时多出两到三倍,“没有办法离开去躺着,会起不来,
累的时候只能在机器旁稍微瞇眼。”G也因为没钱买食物导致营养摄取不足,加上长时间
夜班工作,多次在工作地点晕厥、住院。
“工厂的人知道我们欠学校钱,对我们很凶,”G说,她们在工厂不时会受到大声斥责或
有点粗暴的对待,她想要求好一点的打工,但因需要偿还学费和债务,只能有什么工作就
试,也无法拒绝夜班工作。
校方会不断“提醒”她还有多少债务要还,如果不按时付钱可能要面临被赶出宿舍、被开
除学籍遣返回国的后果。
她向我们出示笔记本上每一笔积欠的钱,多次泪水溃堤:
“我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好寂寞、压力好大,我什么都没学到。从
早上到下午都没有东西可以吃,没钱买东西吃,晚上的时候,会很想死。”
G不敢跟乌干达家人说自己现在的状况,她不希望生活困难的家人为她担心。她祷告,但
无处可投诉、没有人协助,G说自己非常绝望。
为什么一个个仰慕台湾之名来学习的年轻生命,却在进入校园后感到巨大的背叛,想学习
却落入学工甚至黑工命运?为什么应该照顾学生的学校却更像讨债主?这样的失控是怎么
开始的?
我们采访多位曾主责外籍生业务的学校高层,他们不约而同表示,掮客、人力仲介在近年
进入大学校园,可能是这个失控的始源。
长年呼吁改革高教环境的南华大学应用社会学系副教授、目前担任台湾高等教育产业工会
理事长周平说:“私校可能会先承诺奖学金或是各种照顾,先把人(外籍生)骗进来再说
;招生单位(透过中间人)将学生哄骗入学后,没有妥善的跨部门联系,招生跟教学之间
就会出现严重的断链。”实务上,奖学金是学务处管、生活日常是国际处负责,学习就是
教务处跟老师的责任,但这些处室彼此间缺乏横向联系,不知道招生时承诺过学生什么条
件,不健全的私校老师已长期被压榨,更无力照顾外籍生。
我们也专访了曾在中州任职13年的前副校长谢清隆,询问他是否知道中州外籍生的惨况?
留着小平头的谢清隆,2005年从军训教官生涯退休后,进入中州(当时为技术学院)任行
政职;在2018年离职之前,负责学校的招生策划与执行。他指出,在2015年左右,回流教
育的生源也渐枯竭,学校才把目光放到国外。
他说,国立大学的名声好、资源多,不会有生源不足的问题,但后段班的私立大学没有资
源,很难派人在外国长期扎根、招生。偶尔他自己飞往东南亚姊妹校或该国各地宣传,但
花费很大,那时开始有些人力仲介会主动接触学校。
“有的人会从(学生)工作的薪水里抽200、300或是500元,有的把学生第一年的学费当
做回扣,有的按学生人头收管理费,有的还介入校务,这我无法接受,”谢清隆说。但他
在任时未与人力仲介合作,也未到非洲招生,他认为仲介与教育的本质落差太大。
经过《报导者》调查后发现,中州科大的确也透过中间人、掮客进行招生。2019年6月,
蓝素铃是前往乌干达面试学生的校方5人团队成员之一。
学生口中的Miss Lam(蓝小姐),就是同时具备校内外的双重身分、“戴了两顶帽子”的
蓝素铃。她在2019年离职以前,在中州科大担任无给薪的“推广教育中心”主任,学校老
师知道她不是正规学校的人员,而是学校外包出去招募学生的中间人。离职后,她还是经
常在学校走动,而《报导者》在多份学生签署的文件里,看到蓝素铃这个名字。
由于获得学校招生单位的头衔后,在外招生就不会违反教育部禁止学校“雇用仲介招生”
的规则,中间人便可用各种名目寻找生源、向学校收取管理费或人头费;若是需要工作的
外籍生,这个中间人还会再把他们转介给人力派遣公司或直接派给工厂,再从中收取另外
一笔的服务费。
中州科大外籍生的工作,就是由Miss Lam安排的。学生说不清楚她的中文名,也不确定她
确切的身分,但蓝素铃仲介去工作的工厂,大多违反了外籍生在台允许打工的时数。
由于这些学生被要求签署许多中文撰写的文件,却不晓得自己跟Miss Lam签了些什么,为
了厘清学生、蓝素铃还有工厂之间的关系,《报导者》记者跟着包括Collines在内的乌干
达外籍生,前往劳动部劳保局台中办事处,申请他们在台的劳保纪录单,确认学生们的雇
主。
由于劳保纪录单需要本人临柜申请,在过程中我们协助这群不谙中文的外籍生。其中,
Collines把自己的健保卡交给办事人员,拿到一张只有3笔工作资料的劳保纪录单。“这
段时间我至少有到5、6间公司工作,怎么会只有3笔资料?”Collines感到困惑。而另一
位学生的劳保纪录单也是相同情况。
经过我们的详细比对发现,从2020年初到2021年底,中州科大外籍生的劳工保险,绝大多
数都被登记在“金盟企业社”这间人力派遣公司名下,意味着金盟企业是他们的雇主。
但在看到这份纪录单之前,没有一位乌干达外籍生知道自己是“金盟企业社”下的派遣员
工。其中一份学生们工作的地方是位于竹南的隐形眼镜代工大厂“望隼科技”,学生们以
为自己是望隼聘雇的员工。
然而我们前往竹南到该公司查证时,公司的行政管理部经理李亚伦即表示,这些从中州来
的外籍生是由金盟企业社派遣而来,接洽的人是一位姓蓝的女士,“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状
况满多的,他们要上不上的(上班)后来整个No Show,”李亚伦简短抱怨学生工作
状况后,就不愿再多谈。
随后望隼科技在回复《报导者》正式访谈的信件时,撇清与学生的关系宣称:
“这些外籍学生并非望隼员工,因此公司不便对上述多作回应。”
我们又走访了金盟企业社,寻求说法。
金盟的网站上没有电话,地址也多次变更,但最后我们在苗栗找到金盟企业社。一开始他
们不愿回应,后来我们表明手上有多项证据和资料时,顶着一头卷发、声音宏亮的金盟企
业社经理陈国良决定受访。他告诉我们,多年前他是中州的学生,蓝素铃跟他是师生关系
。蓝将外籍生人力提供给金盟,他们再把人力派遣到有需要的公司和工厂。
对于学生在工厂超时工作,违反外籍生一周只能工作20小时的事宜,陈国良解释:
“学生自己要超时工作,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并说,金盟有跟被派遣的工厂表明,这些外籍人力是外籍生。这意思是,他认为金盟没
有责任,责任在工厂跟学生。
陈国良声称有提供学生免费住宿,金盟并没有赚到多少钱。但他也承认,每派一位学生到
工厂,金盟可以从每个人每个月收到新台币2,000元的服务费,学生工作愈久收愈多。这
个逻辑跟外籍移工目前的操作几乎一样,甚至更容易,因为年轻学生对于自己的权益更陌
生。
除了超时的工时,比对学生的劳保纪录单跟工厂发出的薪资明细后,我们还发现以下几项
确实违法跟疑似违法的状况:
薪资以现金发放,没有转帐纪录。工厂将薪水交给人力派遣公司、再由派遣公司以现金信
封袋发给学生,隐匿薪资转帐纪录。
外籍生投保劳保的纪录每周至多20小时,但实际上他们多半超时工作。
工厂给予的薪资单上的劳保投保级距,与人力派遣公司实际投保级距的纪录不相符,部分
遭扣除的薪资不知去向。
记者联络上蓝素铃并试图取得她的说法,但致电蓝素铃时,她说不方便回答,要我们与学
校联系,就匆匆挂上电话。跟蓝素铃一起帮学生安排工作的“Lala”在跟记者短暂通话中
表示:
“我是基督徒,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帮助他们我觉得现在的记者都写自己想要写
的,我不想接受采访。”
虽然我们后来持续打电话、传短信希望可以得知她们的想法,但她与蓝素铃都拒绝说明。
我们也多次跟中州科大校长和负责国际招生的单位联络,但中州科大全拒绝受访,不愿对
此事件做出回应。
台湾高教产业工会理事长周平批评,后段班私校的国际招生乱象是“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
寒”,在少子化的影响跟教育部鼓励竞争的评鉴制度下,学校单位出现各自为政的状况。
“台湾阳奉阴违的文化很严重,官方也知道这些状况,但不会主动查。通常是成为媒体事
件,教育部才会来查,但这对我们的国际形象很伤,”
周平指出,这件事情除了学校跟教育部外,发出工作许可的劳动部以及发给学生签证的外
交部也有责任。
《报导者》从劳动部在2010年到2020年间发出的境外学位生工作许可数字发现,10年间许
可证从8,860张暴涨到72,338张,10年间大增8倍;其中为数不少是来自东南亚以及非洲国
家的外籍生,透过学校安排的工作,进入了涵盖服务业、制造业等3K产业。
劳动部简任视察叶明如受访时指出,外籍学生打工的管制比白领外籍工作者还要宽松,过
往人数少,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但现在打工的人数大增,超时工作的状况可能需要注意。
叶明如也指出,就算学生是派遣人力,若工厂让学生工作超时,就可根据违反《劳动基准
法》第30条对工厂开罚。她补充,若学生是受雇于人力派遣公司,工厂端则是被派遣的一
方,人力派遣公司有义务要向工厂告知学生的身分,防止工厂让学生超时工作。
这些20岁上下、连中文都不会说的外籍学生很难找到管道申诉。再加上原本应该要保护他
们的学校就是剥削者,更不可能帮他们向工厂、人力派遣公司提出劳检,遑论申诉。
当了21年教官的谢清隆感叹,外籍生来台后的“户长”在法律上是该学校的校长,在台湾
没有亲人依靠的外籍生,学校应该要给予照顾才对,但台湾变形的高教环境辜负了他们。
半年来,我们和Collines、G及许多东南亚和非洲的外籍生保持密切联系,学生们的心情
都很沉重,负债又无法好好学习的他们不断问我们:台湾是个法治的国家,怎么会出现这
样的问题?他们希望透过报导,能让人看见他们的处境,希望政府能把错误纠正过来。
Collines曾告诉我们的这句话或许能代表学生们此刻的写照:
“我祈祷盼望隧道的终点会有光。我仍困在隧道中途的黑暗,希望有一日,我能在这无望
旅程的终点看见微光。”
5.完整新闻连结 (或短网址): https://bit.ly/3fe3Tyd
6.备注: 很像早年台湾连哄带骗的建教合作班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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