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中研院研究人员染疫追踪】病毒、伦理、

楼主: qxpbyd (qxpbyd)   2021-12-11 20:34:54
1.媒体来源:报导者
2.记者署名:
文字/严文廷、陈洁、柯皓翔
摄影/陈晓威、余志伟
刊出日期:2021/12/10
3.完整新闻标题:
【中研院研究人员染疫追踪】病毒、伦理、学术争夺──揭开P3实验室的茶壸风暴
4.完整新闻内文:
12月9日,中央流行疫情指挥中心在晚间紧急召开记者会,宣布新增一起本土案例,一名
中研院基因体中心P3实验室的20多岁研究人员确诊。疫情中心指挥官、卫福部长陈时中指
出,研判“因近期无出入境、社区感染性也低,实验室可能性最高”。中研院长廖俊智今
(10日)也出面开记者会强调,已组成由中研院三学组(数理组、生命科学组与人文社会
科学组)研究人员代表、院外专家、P3实验室专业人士、行政主管及政风单位的调查小组
,将于10天内向指挥中心提出调查报告。
若证实为实验室感染个案,将是台湾继2003年SARS后,第二次重大的高风险病原实验室感
染事件。P3实验室的管控流程、人员培训问题再获关切。《报导者》掌握到的中研院内部
会议文件显示,COVID-19(又称新冠肺炎、武汉肺炎)疫情爆发后,P3实验室主导单位与
组织多次调整,出现数起排程上的疏失及人员惩处。尽管P3实验室操作的是具高传染力及
致病性的病毒,却也是最具高度价值及发展潜力的研究材料,成各方研究单位争抢重镇,
也让专业管理添加“人为”变量。
“这次事件我的责任重大,是当事者,不是局外人,”中研院基因体中心P3实验室负责人
、研究技师詹家琮,今天回复《报导者》采访询问时,表示自己“不方便受访”,但透露
出自省意味。
2003年时,詹家琮就是台湾少数投身SARS病毒实验的人员,当年他服务国防医学院预防医
学研究所“P4实验室”,因操作过程不慎染疫。他的资历和经验,在去年(2020)中研院
因应COVID-19疫情、扩大启动P3实验室下十分获倚赖。
中研院基因体研究中心也是在2003年时成立,前院长翁启惠是首届中心主任,并在他任内
成立P3实验室,詹家琮也是由他延揽进入。翁启惠今日线上参与“光电在大健康应用趋势
论坛”时指出,“不论实验室规范再怎么严谨,都还是由人类操作,都会发生万一,此案
可做为往后重要经验。”
基因体中心与生医所曾因使用P3违规遭惩处
过去一年,中研院积极因应COVID-19展开各种药物筛检、疫苗开发等研究案及委托案,但
P3实验室也出现各种乱象。
《报导者》取得一份2020年12月中研院内部会议纪录,基因体中心与生医所的P3实验室都
为了外部公司申请使用,在P3实验室运作规划小组中讨论,并针对排程上的疏失做出决议
进行内部惩处,如再犯将停止使用P3实验室资格;凸显在疫情下,P3实验室排程先后顺序
成了学术圈内兵家必争之地。
中研院目前有两个P3细胞实验室,分别在基因体中心与生医所,疫情尚未爆发以前,申请
P3实验室的计画并不多,排程都由两个实验室自己处理;但去年底总统府关心疫苗开发进
度,发文要求中研院配合,卫福部也发文请求协助,因此由院长廖俊智再成立“P3实验室
运作规划小组”并担任负责人,其余成员都是中研院院士,负责决定实验室的使用排序,
尤其是疫苗相关研究优先处理。
由于疫苗开发都是非中研院的研究计画,尤其是当时国内各家疫苗厂都抢着要先做动物实
验,哪一家排前面将关乎开发进度,让中研院的P3实验室不只是学术在抢,连外面的厂商
也动用各种关系希望能将排序往前挪。
当外部计画直接成为实验室的优先项目,也让不少研究者颇有微词,但为了国产疫苗开发
只能照做。当时就有研究者建议,规划小组应该公布实验室的排序标准,公开透明让所有
人都心服口服,但院方并未接受这样的建议,依旧是规划小组开会后决定。
去年底,基因体中心和生医所分别爆出未与厂商签约、未送审议,即擅自使用P3实验室进
行实验,以及擅自将某公司委托案内容取代原本排定的P3实验室申请案。去年12月31日由
廖俊智亲主持的“第14次P3实验室运作规划小组讨论会议”中,由出席的副院长刘扶东及
陈建仁、王惠钧、姚孟肇等院士列席下,决议:两单位涉入研究人员都因此遭降低后续P3
排程顺位,如再犯将停止P3使用资格。会议更特别要求基因体中心及生医所应加强对内部
人员(尤其是年轻PI)宣导厂商合作案之相关规定及必须流程,并同步加强督导。
针对这两件P3实验室违规事件,中研院面对《报导者》查证时回应:“针对违规事项,本
院均依照会议结论所述进行后续处置。”
实验室使用违规和研究伦理规范踩红线,不尽然会直接导因实验室操作可能出现问题,不
过,不按排程进行、临时插队的实验,都可能压缩实验室人员的工作、增加风险。
排序机制不透明,引发学术争夺战
003年SARS流行期间,全台只有2~3间P3实验室。这几年因应禽流感、结核病、HIV等新兴
传染病,政府才开始大量建置,然而对应的计画不多、没有常备的人力。COVID-19爆发后
,P3实验室从乏人问津到各单位需要排程、登记卡位,才能入内使用;谁先使用、谁能使
用,排程上也没有明确的决策机制,实验室成为学术争夺的重要资源与战场。
“P3实验室数量少,动物实验室尤其稀缺,当药厂或研究单位要进行各项COVID-19相关实
验时,掌管设施的单位就会面临排程问题,”一名熟知P3实验室运作的专家直指,“哪个
研究优先、哪个研究次之,一直没有明确的讨论机制,决策不够透明。过去部分单位就出
现资源排挤状况,使既有研究案暂时搁置,被迫更改研究方向。”
从SARS期间就在台湾少数P3实验室参与病毒研究的台大儿童医院院长、台湾感染症名誉理
事长黄立民说,这一波疫情确实让P3实验室的使用率增加,不过以台大来说,平时约莫有
4~5个单位需要使用到P3实验室,各单位需在开放登记的期间内登记,“时间排程是常态
,因为每一个计画都有固定时间需要进去P3实验室,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可以登记到,有
时会需要配合他人时间,往后延一点时间,不是什么大问题。”
《报导者》掌握到中研院“P3实验室运作规划小组”分别是廖俊智、陈建仁、刘扶东、姚
孟肇、王惠钧,以及有“冠状病毒之父”之称的赖明诏组成。
中研院学术处长陈建璋受访时解释,“P3实验室运作规划小组”成员均是中研院院士,以
国家疫苗发展作为排序的考量,并开会讨论后决定排序,直到今年6月疫情稍缓,申请P3
实验室的量减少后,7月起院内计画直接上网登记,由实验室来决定是否进行计画;至于
规划小组仅审查院外计画,并以电子邮件的方式通知审查结果。目前P3实验室仍是量能满
载,实验室每两个月要提出排程送交学术处。
压力、疲劳、赶件,都成“风险”
P3实验室可操作的病原体为“影响人体健康严重或可能致死,且有预防及治疗可能者”,
这些研究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除了SARS-CoV-2(COVID-19的病毒名)以外,过去也都是
用来处理新兴传染病,包括禽流感、HIV第一型、第二型,以及结核病。
为了避免研究人员染疫,疾管署订定严谨的实验室管理规范与SOP,主管机关也会每年检
查,各方面都十分详尽。
“但是所有的标准都是‘人’要去做的!处理病毒以后,有没有把东西封好?然后处理废
弃物的时候,手有没有沾到?只要人一不小心、太累了,就会出错,出错不是意外,进去
10次、100次、10,000次,总会出错,”黄立民说。
一位曾有P3实验室操作经验的研究人员也说,执行高风险实验,被感染的风险是一定存在
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相对应的SOP、服装配备、硬件设施来做风险管理,“没有吃烧饼
不掉芝麻的,你只能想各种办法让芝麻不掉身上或地上。”他表示,在这种“国家级”的
机构里研究全球都在关注的病毒,操作者心理及身体承受的压力大,疲劳、心急赶件,都
有可能在实验过程中造成风险。
风险一定存在,除了靠规范指引,就得研究人员的操作熟练度,反复训练来降低风险。疾
管署订出“高防护实验室新进人员生物安全训练课程认可规定”,必须完成13项主题、至
少15小时的课程,并通过测试合格,才能进行相关操作,全程历时约2~3个月。有些单位
,例如台大,新人还需要在操作约2年以上的资深研究人员监督下,在P3实验室执行8次,
通过实地练习考试,才能独立操作,这是一项有高专业门槛的工作。
不过,在疫情紧急时刻才开始培训,加上经费有限,人员即便受过专业训练,仍难以久留
,只要待上2~3年,就是“资深”等级,P3实验室流动率也极高。
国卫院感染症与疫苗研究所副研究员杜鸿运表示,“稳定性”对人力来说至关重要,足够
的实验人员可以降低人员疲乏,降低错误发生,有的单位有10多人可轮调,有的单位约略
只有5人。人员是隶属在“既有编制”还是“计画人员”,在在影响人员的流动状况,应
避免因为计画结束而使人才无以为继,而需要重新训练。
为什么留不住P3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目前全台通过疾管署认证的P3实验室一共有12间,P3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多是各单位研究
者的助理;助理们会不会进到P3实验室,得看其所属的研究者,是否有申请需要进P3实验
室的科技部研究计画。“其实台湾P3实验室,有历史的只有2~3家,其他都是这几年因为
看到禽流感、结核病、HIV等新兴传染病才开始建立的;而这些单位原本的研究,也没有
需要使用到P3实验室,只是接了计画任务才能执行,这些新的实验室,经验上也比较少,
”黄立民说。
每年科技部核可的相关计画很少,没有计画就养不起人力,人力当然也会有一定的流动率
。“以台大来说,我们的编制就是管理员一人,其他就以计画来申请助理;今年没有计画
,人力的费用就不见,一年4~5个计画是平均值,多一点、少一点都有可能。”
除此之外,研究人员的待遇也不高。长年在P3实验室进行HIV、H7N9等相关研究的台大医
学检验部副主任张淑媛表示,由于研究人员的薪水来自于计画,即32,000元,“这些人员
真的工作很辛苦,我们多半还会去申请一些额外加薪,但也需要计画负责人去额外申请才
会有。”
此次染疫的20多岁研究人员,也在中研院仅仅工作了半年多就离职。黄立民表示,“一般
待个2~3年以上,大概就是P3实验室中资深的研究员了吧!”
实验老鼠咬伤常见,厘清问题后再检讨流程
此外,这次确诊的中研院研究人员,因为曾表示自己在实验室两度遭老鼠咬到,也是指挥
中心朝向实验室感染调查重点厘清的方向之一。对此,中研院今天证实,两只老鼠分别带
有Alpha和Gamma株;而中研院P3实验室内的病毒株有Alpha、Beta、Gamma和Delta株,都
是从疾管署申请分让来的病毒,10月时为了进行“单糖疫苗”发展之用。
遭实验老鼠咬伤是否会成感染的途径,尚待调查。但一名资深的P3实验室人员向我们透露
,实验室人员遭老鼠咬伤是满常见的,新手可能是技术上的不纯熟或是对老鼠的不熟悉导
致的,而老手其实也会因为过度自信而不够专注,导致被咬,“被咬之后一般都会有一套
处理的流程,从伤口处理到通报、追踪、检讨改善等等。”有些机构的P3实验室对操作人
员有追踪机制,每天填写一天的行程──什么时间在哪里、什么时间有移动,都必须回报

这名实验室人员认为,目前需要比对确诊研究员体内的病毒跟操作的病毒是否为同一株,
如果病毒种相同,有可能是因为操作上的不当而染疫,但也不能排除遭其他无症状感染的
同仁传染。他强调,“从实验中感染的话,可以从监视系统回放人员的操作过程是否有不
严谨的地方来做判断。如果确认是流程或操作管理制度的问题,再来做检讨改善;如果不
是因为操作或管理上的疏失造成(染疫),随意更改制度和流程,这样不但无法解决问题
根源,且对其他操作人员是很大的风险。”
他认为,操作人员也是一般民众,也会上、下班,也会放假、出去吃饭、跟其他人接触等
等,所以不幸染疫不代表是因为该人的工作所造成,首要还是先赶快厘清源头在哪里。
至于被感染病毒的老鼠咬到是不是就会被感染?这名研究人员解释,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案
例或研究,只能推论老鼠的唾液中有可能存在病毒,“但从伤口或血液感染的机率看来,
我认为很低,毕竟真皮或肌肉组织及血液不是病毒适宜的环境,它最适宜的仍是我们呼吸
系统的环境。”
阻止P3染疫事件重演,专家:应维持长期人力、让机制更透明
尽管此次中研院研究员感染事件是否为一起实验室感染事件,仍待相关单位调查,但国内
P3实验室在资源分配、管理与人力训练确实存在许多问题。身为国内学术研究龙头的中研
院院内都曾爆出违规事件,显示潜藏的危机仍在,制度的建立仍待强化。
张淑媛说,其实减少失误最重要的方式,还是做好人员的教育训练,“SOP再多,人员没
有好好落实都没有用。”除了扎实训练外,台大医院也以充足排班人力为优先,“P3实验
室的管理员负责监控内部状况,管理员是依照《劳基法》工作,周末、国定假日、晚上下
班后实验室都不开放,一个时段至多4小时,可以操作的时间有限,人力也不会太劳累,
就只是把实验时程拉长一些。”在她的实验室里,也有待超过5年的资深研究人员。
一名专家指出,未来台湾将有更多新建P3实验室可供使用,有关单位应要建立明确、透明
的实验排序机制,最好成立内部咨议委员会讨论,才能让众多申请者信服、做到公平,不
让决策权限集中在少数人身上。他进一步建议,建立独立的管理者、使用者、监督者三方
机制,才可以达到利害关系平衡,促进良性互动,也有机会避免意外发生。
杜鸿运也观察,“经费”将影响各P3实验室能否永续经营。以国卫院为例,其实验室过去
曾因维护成本极高、缺乏长期政策支持,一度停止运作,后来成功申请经费重启后,刚好
碰上疫情爆发而能顺势因应,也获长期经费支持;不过新建的实验室能否同样获得稳定经
费,值得未来持续关注。
“现在开放了更多单位,如果疫情过后,都没有需要使用P3实验室的相关研究怎么办?”
张淑媛认为,疫情结束后,还是无法避免有一段时间的人力流动与锐减潮。未来经费如何
分配、人力如何维持,“平时没有仗给它打,怎么知道战力如何?这些都要考虑。”
5.完整新闻连结 (或短网址):
https://www.twreporter.org/a/covid-19-academia-sinica-p3-lab-crisis
6.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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