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卦] 我终于看清了我想要看的东西我要得到完

楼主: wujet09100 (WuJet)   2021-11-15 21:37:35
“有一回,我放在桌上的一把削笔刀丢了,其实它对我毫无用处,就这样随便撂著。我告诉
了女房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用树条抽女儿。但是她刚骂过孩子(我平时很随便,他们跟
我也很不客气),说什么一件破衣服丢了,怀疑是她偷的,甚至还揪她的头发。当这衣服在
桌布底下找到后,那女孩竟连一句埋怨的话也不愿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注意到了这点,
也就在这时候我才头一次看清这孩子的脸,而在这以前它只是倏忽闪过。她长著一头浅色的
头发,脸上有几颗雀斑,脸长得很普通,但含有许多稚气和文静,文静极了。母亲不高兴了
,因为她女儿并不因为白白挨打而埋怨,她向她挥起了拳头,但是并没有打下去,因为这时
恰好赶上我丢了那把小刀。说真的,除了我们仨以外,谁也没来过,而能绕过屏风到我屋里
去的只有这女孩。那娘们怒不可遏,因为她还是头一次打女儿打得没有道理,她扑向扫把,
从扫把上拔出几根树条,当着我的面就抽那孩子,把她抽得浑身是伤,马特廖莎并不因挨了
打而哭喊,但是每打她一下就有点异样地抽泣。后来又大声啜泣,抽抽搭搭地哭了整整一小
时。
但是在这以前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正当女房东扑向扫把抽树条的时候,我在我床上找到了那
把小刀,它不知怎么从桌上掉到床上去了。我立刻想先别声张,好让她妈先抽她一顿。我决
定这样做是刹那间的事;在这样的时刻我总是屏住呼吸,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我打算丁是丁
卯是卯地把一切说清楚,不致有任何事情留下来没有说。
我一生中曾经多次处在非常耻辱、异常丢脸、卑鄙和主要是异常可笑的境地,任何这类状况
除了激起我的极大愤怒外,它还常常在我心中唤起一种令人难于置信的快感。就如犯罪和遭
到生命危险时的情形一样。如果我偷东西,我在偷东西时就会感到一种狂喜,因为我意识到
我这人竟会卑鄙下流到这种地步。我喜欢的不是卑鄙下流(我此时的理智还是完全健康的)
,但是我喜欢因痛苦地意识到我卑鄙而出现的狂喜。就如任何一次,当我站在决斗线上等候
对方开枪时,我就会感到一种极其无耻的、如痴如醉的感觉,而且有一次这感觉还非常强烈
。我承认,我自己也常常寻找这种感觉,因为对于我来说这感觉比任何这类感觉更强烈。当
我挨人家耳光的时候(我一生中挨过两次耳光),我也有这感觉,尽管我非常愤怒。但是这
时如果能克制住愤怒,那得到的快感就会超过你所能想像的一切。我从来没有把这想法告诉
任何人,甚至都没有暗示过,我一直把这看成耻辱,讳莫如深。但是有一回,在彼得堡的小
酒店里,有人狠狠地揍我,揪我的头发,我就不曾有过这个感觉,我只感到无比愤怒,当时
我没有喝醉酒,只是跟人打架。但是,换了在国外,如果一个法国子爵揪住我的头发,把我
摁倒在地,打了我一记耳光,而我为此一枪打掉了他的下巴颏,我就会感到狂喜,也许我就
不会感到愤怒了。当时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这一切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完全征服过我,我永远保持着清醒的意
识,最完全的意识(因为一切都是建立在意识之上的)。虽然有时候这种感觉攫住我,使我
失去理智,但我永远没有达到忘我的地步。有时候我会勃然大怒,怒火中烧,但与此同时我
又能把它完全压下去,甚至达到最高点,怒不可遏时,我也能蓦地止怒;不过我自己从来不
愿意止怒。我坚信我可以像个修士般度过一生,尽管我像野兽一样贪淫好色,因为我天性好
色,而且永远乐此不疲。我一直到十六岁都纵情声色,荒淫无度,就像让-雅克·卢梭曾经忏
悔过的那样,可是过了十六岁,我一乐意就停止了。只要我乐意,我永远是自己的主人。总
之,大家要明白,我不用环境呀,疾病呀等等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马特廖莎坐在自己小屋里的一张小板凳上,背对着我,在用针线缝什么东西。最后她突然唱
起歌来,声音很低;她有时候常常这样。我掏出怀表,看看几点了,两点。我的心开始跳起
来,但这时我又问自己:我能不能罢手,不干这事?我立刻回答自己:能。我站起身来,开
始蹑手蹑脚地向她走去。他们家的窗台上放著许多洋绣球,阳光充足,非常明亮。我轻轻地
坐到她身旁的地板上。她打了个哆嗦,非常害怕,跳了起来。我抓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地吻
了吻,又把她摁到小板凳上,开始望着她的眼睛。我刚才吻了她的手这事,突然把她逗笑了
,毕竟是孩子嘛,但是她只笑了一秒钟,因为她忽地再一次跳起来,而且显得害怕极了,怕
得脸上都掠过一阵痉挛。她两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感到可怕极了,嘴唇也开始抽动起来
,想哭,但是毕竟没有叫出声来。我又开始亲吻她的两只手,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我的大
腿上,我亲吻她的脸和大腿。当我吻她的大腿时,她全身猛地退缩了一下,仿佛害羞似的微
微一笑,但是这笑有点像佯笑。她的整个脸都羞得通红。我一直悄悄地向她说著什么。最后
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怪事,这事我永远忘不了,使我感到很吃惊:小女孩突然伸出两手,搂住
我的脖子,突然主动地拼命吻我。她的脸现出一种狂喜。我差点没站起来走开——这么一个
不点大的小女孩居然会这样,我感到不快——出于一种惋惜。但是我克服了我突然升起的这
种害怕感,留了下来。
当一切完事之后,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安慰她,劝她,我已经不跟她软语温存了,她望
着我,胆怯地微笑着。我突然觉得她的脸变得很蠢。随着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她变得越来越
不好意思了。她用两手捂著脸,站到一个角落里,脸朝墙,一动不动。我怕她又像方才那样
惊恐不安,所以就默默地走出了公寓。
我想,发生的这一切,她一定觉得奇丑无比,可怕极了。尽管她在繈褓里想必就听到过许多
俄国的骂人话和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谈话,但是我完全相信,她还什么都不懂。最后她肯
定会觉得她犯了弥天大罪,她罪不可赦——“我杀了上帝”。
就在这天夜里,我在小酒店里跟人大打出手,这事我在前面已经捎带提过。但是第二天早晨
我却在自己的公寓里醒了过来,是列比亚德金把我送回来的。我醒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有没
有说出去;这时我真的很害怕,虽然并不太害怕。这天上午我很开心,对谁都特别好,我那
帮狐朋狗友也都对我很满意。但是我还是撇下他们大家,去了豌豆街。我在楼下的门厅里遇
到了她。她被派去买菊苣根,刚从小铺回来。她一看见我就非常害怕地飞也似的跑上了楼。
当我进屋时,她母亲已经抽了她两个嘴巴,因为她“不要命”似的跑进了屋,这倒把她害怕
的真正原因掩盖过去了。总之,一切暂时还平安无事。她不知钻到哪里去了,反正我在那里
的时候,她一直没进来。我待了将近一小时就走了。
傍晚,我又感到了恐惧,但这恐惧已经比早上强烈得多。当然,我可以抵赖,但是她们可以
揭发我。我似乎看到了苦役营。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除了我一生中发生的这件事情以外
,无论是过去还是后来,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任何东西。尤其不怕去西伯利亚,虽然我曾不止
一次可能被流放。但是这一次我却害怕了,当真感到了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这还是生平第
一回,这感觉很强烈,很痛苦。此外,晚上,在公寓里,我恨透了她,恨不得杀死她。我最
恨的是想起她的笑。我心中产生了一种蔑视,掺杂着无比憎恶,就因为她跟我干完那事以后
,竟敢跑进墙角,用手捂著脸,我陡地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狂怒,然后就感到浑身发冷;快
天亮的时候开始周身发烧,我又感到一阵恐惧,但这恐惧已经如此强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
比这更厉害的痛苦了。但是我已经不再恨这小姑娘了,起码不再跟昨晚那样一阵阵发作了。
我发现,强烈的恐惧能把憎恨和报复感驱除净尽。
我醒来时已将近中午,精神饱满,身体健康,对昨天发生的某些感觉甚至都感到惊奇。然而
我当时的心绪很不好,而且又不得不到豌豆街去,尽管我感到十分厌恶。我记得当时我非常
想跟人吵架,不过要大吵大闹。但是,我到豌豆街之后,突然发现尼娜·萨韦利耶芙娜,就
是那侍女,在我的房间里,她已经等了我差不多一小时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这姑娘,因此她
到这里来自己就有点害怕,因为她不请自来,怕我生气。但是我看见她却忽然非常高兴。她
长得不难看,但是举止稳重,并带有一种小市民喜欢的风度,因此我那女房东早就向我对她
赞不绝口。我进门的时候她俩正在喝咖啡,而房东太太由于能找到一个人聊天,又谈得这么
开心,感到非常快乐。我在他们家那间小屋的角落里发现了马特廖莎。她正一动不动地站那
儿,看着母亲和那位女客。当我进去的时候,她并没像上回那样躲起来,也没有跑掉。我只
觉得她瘦了好多,似乎在发烧。我跟尼娜亲热了一番,关上了通女房东家的门,我很久不曾
这样做了,因此尼娜走的时候非常高兴。是我自己让她走的,此后,我两天没有回豌豆街。
我已经玩腻了。
我拿定主意一了百了,先把房间退了,并且离开彼得堡。但是我回去退房的时候,却遇到女
房东很惊慌和很伤心:马特廖莎病了,已经病了三天,每天夜里都发烧,半夜还说胡话。我
自然问她,马特廖莎说胡话时说了些什么(我们是在我的房间里悄悄地说的)。她悄悄地告
诉我,她说的胡话“可怕得不得了”,她说:“我杀了上帝。”我建议请位大夫来,由我出
钱,但是她不肯:“上帝保佑,不看也会好的,她也不是老躺着,白天还能出去,刚才还上
铺子去买东西呢。”我决定过会儿等马特廖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再去看她,因为女房东说漏
了嘴,说她五点前还得上彼得堡区810跑一趟,所以我决定晚上再来。
我在饭馆里吃了饭。五点一刻整我又回到了豌豆街。我从来是带着钥匙自己开门进屋的。除
了马特廖莎以外没有一个人。她躺在小屋里用屏风挡着的母亲的床上,我看见她向外张望了
一下;但是我佯装没看见。所有的窗子都开着。空气很暖和,甚至很热。我在屋里走来走去
,然后坐到沙发上。直到最后一分钟,一切我都记得。我决定不先跟马特廖莎说话,我觉得
这样做别有一番情趣。我等著,坐了整整一小时,突然她自己从屏风后面跳了出来。我听见
她从床上跳下来,两只脚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接着就听到相当快的脚步声,她站在我的
房门口。她默默地望着我。在这四天或五天中(从那时起我一次也没有很近地见过她),她
的确瘦了许多。她的面容憔悴了,脑袋大概还在发烧。眼睛变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似乎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好奇心(我起先这么觉得)。我坐在长沙发的犄角上看着她,没
有动弹。这时我又忽然感到一种憎恨。但是我很快发现她根本不怕我,说不定还处在一种谵
妄状态。但是她并没有处在谵妄状态。她突然冲我频频点头,就像有人恨透了某人,向他不
住点头一样,她突然向我举起自己的小拳头,站在原地,开始用拳头威胁我。在开头一刹那
,我觉得这动作很可笑,但是紧接着我就受不了了。我站起来,向她挪近了点。她脸上充满
在孩子的脸上不可能看到的那种绝望。她一直威胁地挥舞着她那小拳头,谴责地向我频频点
头。我走近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劝她,但是我看到她听不懂,因为她忽然跟上回那样伸出两
只手捂住了脸,走开了,站到窗口,背对着我。我撇下她,回到自己房间,也在视窗坐了下
来。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我不走开,而是仿佛等著什么似的留了下来。隔不多久,
我又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声,她走出门外,走到外面的木头回廊,回廊上有楼梯可以下楼,我
立刻跑到我的房门跟前,微微推开了门,还来得及窥见马特廖莎钻进紧挨着另一个地方的一
个鸡窝似的非常小的储藏室。我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关上门,又回到窗户旁
。不用说,倏忽间闪过的想法不能信以为真;“但是,然而”……(一切我都记得。)
过了片刻,我看了看表,看见了时间。傍晚渐渐降临。我头上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叫,老停在
我脸上。我捉住它,捏在两只手指里,放出了窗外。楼下院子里声音很大地驶进一辆大车。
在院子一角的一扇窗户里还有一位裁缝师傅在大声唱着小曲(已经唱很久了)。他坐在视窗
干活,我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我想到,既然我走进大门爬上楼梯时,谁也没有遇见我,那么
我现在下楼,当然也不应当让任何人遇见,于是我把椅子从窗边挪开,接着拿起一本书,但
是又把书撂下,开始望着洋绣球叶子上的一只很小的红蜘蛛,望出了神。直到最后一刹那,
一切我都记得。
我突然掏出怀表。她出去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我的猜测似乎不无可能,但是我拿定主意再
等一刻钟左右。我也想过,她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呢?我听漏了也说不定?但这是不可能的:
周围死一般寂静,连每只小苍蝇的嗡嗡叫声我都听得见。突然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我
又掏出怀表:还差三分钟;我硬是坐过了这三分钟,虽然我的心跳得发疼。这时我站了起来
,戴上了礼帽,扣上了大衣,环顾了一下房间:是不是一切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上?有没有留
下什么我曾经来过的痕迹?我又把椅子搬到它原来放的离窗户稍近一些的地方。最后,我轻
轻开了门,用我的钥匙把门锁上,然后向小储藏室走去。储藏室的门虚掩著,但是没有闩上
;我知道它也闩不上,但是我不想把它打开,而是踮起脚尖,开始向门缝里张望。就在我踮
起脚尖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当我坐在视窗,看着红蜘蛛,看得出神的时候,我就想过,
一会儿我将怎么踮起脚尖,眯起一只眼,窥视这门缝。我之所以在这里添上这细节,为的是
我一定要证明,我当时的理智有多么清楚,多么沉着。我向门缝里张望了很久,可是里面黑
黢黢的,但也不是黑得完全看不清。最后我终于看清了我想要看的东西……我要得到完全的
证实。
我终于决定我可以走了,接着就下了楼。我没有碰见任何人。大约过了三小时,我们那帮人
已经脱了外衣,坐在公寓里喝茶,在打一副旧牌,列比亚德金还朗诵了诗。大家谈天说地,
好像凑趣似的,一切都妙趣横生,十分可笑,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傻喝傻玩。那天基里洛夫
也来了。谁也没有喝酒,虽然桌上放著一瓶罗姆酒,但是只有列比亚德金一个人稍微喝了点
。普罗霍尔·马娄夫说“只要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心满意足,不闷闷不乐,我们这帮人就
肯定很开心,话也说得聪明有味”,这话我当时就记住了。
但是已经十一点钟光景了,住在豌豆街的那女房东派了一名扫院子家的小女孩跑了来,她来
给我报信:马特廖莎上吊了。我跟这小女孩去了,看见了女房东,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派人来
找我要干吗。她要死要活地又哭又嚎,乱成了一团,有许多人,还有员警。我在门厅里站了
一会儿就走了。
几乎没人来打扰我,只问了一些该问的问题。但是,除了这孩子有病,最近几天常常说胡话
,因此我曾建议去请个医生来,由我出钱,此外我就什么情况也提供不出来了。警方还问过
我丢小刀的事;我说,女房东用树条抽了她,但这也没什么。至于我晚上来过这事,则谁也
不知道。关于法医检查后有何结果,我什么也没听说。”
有没有我终于看清了我想要看的东西我要得到完全的证实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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