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中只有少数的时刻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921无疑就是其中一次。有人说地震前夕总会有异象作前兆,
例如夜空发奇光或是动物表现出焦躁。
不过老实说对我而言,这个晚上和我在男宿呆过的每一晚没
有什么不同,若说有什么比较特殊的,那就是暑假结束,
同学纷纷返校,好友相聚聊得特别尽兴,所以比较晚睡罢了。
聊些言不及义的话题,谈论著如果陈水扁选上总统解放军打
过来怎么办?聊到我们寝室关灯,大伙上床后话题都还一直持续著。
忽然间,对面的礼斋,我们这栋的走廊及其他房间
散入我们房里的光源全部消失,瞬间失电的状况如同一个多月
前发生的全岛大停电。
瞬间断电的状况有些诡异,我还开玩笑说:解放军打来了喔?
九月二十一日午夜一点四十七分
整个台湾真的动起来了
我觉得男宿变成游乐园的海盗船,而且晃动的频率比海盗船还要大得多。
想移动也动不了,只能抓紧栏杆,眼睛盯着前方的墙壁和头上的水泥床,
深怕它们垮下来。脑海里浮现传说中的1934年全台大地震
难道这一次轮到我了?
所幸男宿年纪虽然比我还大,但却十分坚固,挨过了这次冲击。
主震结束时大家都很有概念的往外疏散,并且把那些还想睡觉的同学拉出男宿。
一时住在男宿里的男女同学们便往体育场篮球场疏散,那个场面还蛮壮观的。
只是这个时候,可怕的余震又来了,这次的余震是上下震动的,震得我差点
跌倒在地上,后来听说很多房子就是毁在这一次的余震。
前往体育场的路上,我们发现忠明南路地下道旁的回转道被震裂开来了,而
地下道的上盖也被抬升了二十公分以上。在篮球场上往大里望去,天际发出
红光,后来有都市传说讲那是埔里酒厂失火爆炸所产生的火光。
而往另一边看去,化学馆的一间实验室也窜出火苗,没多久,"轰"的一声,
那一间实验室就被火焰吞没了,也引发在场众人的一片惊呼。
走到学府路上,一片漆黑,地上尽是散落的砖瓦,路上处处可见一脸惊恐的
市民在游荡著。校门口建成加油站旁边有栋名为中兴大楼的房子,一二楼整
个垮掉,这件事曾被误传为中兴大学倒塌,由于当时通讯中断,害得一些学
生家长吓得半死。九月秋老虎发威的中台湾夜晚并不冷,就这样在余震中和
同学们一起迎接黎明的到来。天亮后,看到校园的惨状大家就知道不用上课
了,综合大楼被震成危楼,马桶图书馆被震坏...因断水断电而执行觅食任务时,
见到了很多崩塌的房子,大里中兴路那边有整排房子一楼不见的,
靠近中投公路入口一带的新颖公寓也被震坏好几栋,像一栋名为"南京"的公寓
被震得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我大二租屋所在的德昌中华好像被重拳打过,
外表处处裂痕,紧邻的德昌新世界更是宛如被巨斧砍下,整栋楼错成两半,
之后才听说有同校学妹不幸在这件意外中罹难。
学校里头,教职员,教官和学生往来联系传递消息,校方要能回家同学尽早返乡
,并且开放校园给校外民众避难,校园的空地和草坪上则是家家户户的住处,
我和一些没有马上返乡的同学便在惠荪堂前面找了一个空间
做为我们睡觉的地方。
在灾后的头几天,生活机能并未恢复,不过却很有多人大方地伸出援手,
如学校进善亭的老板,把库房钥匙交给学生会的人,说你们要什么就拿吧,也有
人从别的地方送水和物资进来,甚至还有人从沙鹿高工来替我们提供现煮的餐点
,而大家也都很有秩序的排队领餐,虽然只是简单的炒面和贡丸汤,但心里的感
动却一辈子忘不了。
在学校待了几天后返乡,看见台中火车站前的台中客运也整栋翻倒,年纪很老的
台中火车站,却屹立不摇,这栋建筑实在厉害。1934年的大震它没事,
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它也是一样撑过去。上了客运,告别同学与台中,
学校这一震,一停课就是停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