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阿姆斯特丹红灯区妓女面对的困境
安娜‧霍利根(Anna Holligan)
BBC记者 发自阿姆斯特丹
2019年 1月 21日
四名穿着羽绒大衣的年轻男子,挤在橱窗前不断拍打玻璃窗,又向里面穿着蕾丝内衣的女
性挥手。
“这只是在逗她们,她们也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其中一人告诉我,指向其中一间妓院
,“她们懂英语,从我们身上赚够钱了吧。”
然而,那儿许多贩卖自己肉体的女性,却发现自己愈来愈难吸引顾客,因为她们的店外经
常挤满了只顾自拍的游客,比起付费寻欢,他们对免费拍照留影更感兴趣。
荷兰阿姆斯特丹首位女市长费克‧霍尔斯玛(Femke Halsema)正在想方法协助她们,希
望制定一些措施,让她们避过摄影镜头。
“这是阿姆斯特丹内最大的免费旅游公园,”费里茨‧劳富特(Frits Rouvoet)说,他
带我走过那儿的鹅卵石小巷,许多妓女对他挥手。
费里茨在红灯区经营书店,经常邀请这些妓女喝咖啡,她们在街上受尽辱骂和恐吓,对她
们来说那是喘息的一刻。
“她们别无去处,”他说,“如果她们要赚钱,就只有站在窗前,但愈来愈多来自英格兰
、苏格兰、爱尔兰的男人,来这边喝醉,喧哗,拍照。”
“孩子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游客凝视她们,或是举起智能手机时,这些年轻女性试图遮掩她们的脸。许多妓女是秘
密地到红灯区做生意,社交媒体流传她们的照片,可能会使她们受到家人的反对和排斥。
克里斯蒂娜(Kristina)打开门,寒风直吹她那赤裸的肚脐,她微微颤抖。
她捻熄了香烟,把手中在看的影片放下,带我穿越短短的走廊,走进一所细小、雪白的房
间,那儿温暖而装修简单:一面镜子、黑色的塑料牀垫、杀菌消毒剂、闹钟和毛茸茸的拖
鞋。
“我不喜欢(卖身),但我只能这样做。”
克里斯蒂娜在红灯区工作十年,当年,她的匈牙利朋友,在阿姆斯特丹性爱产业萌芽之时
,在那儿赚了一桶金,这位朋友也建议她在红灯区工作。
克里斯蒂娜收费是半小时100欧元,一小时150欧元。
“我们为两个孩子存钱,这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现在他们在匈牙利与我母亲居住,我的孩
子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克里斯蒂娜没有搬离的打算,虽然这儿有烦人的游客,但她也做了满多生意。
她说得一口流行的荷兰语,在这儿卖身是因为“这些都是容易赚的钱”,而且她并不需要
跟着一个拉皮条,她在这儿感到安全。
“地下化”
霍尔斯玛市长建议向妓女发牌,让她们在幽闭的红灯区以外营运。但与性交易有关许的人
担心,这会迫使妓女“地下化”。
协助人口贩卖受害者的卡林‧韦克曼(Karin Werkman)说,“阿姆斯特丹已经是闻名的
妓院之都。”
“这项措施只会进一步确认妓院之都之名,会有更多人选择在自己的家或酒店卖淫,让人
毫不察觉。”
“如果你把城市的其他地方,也当成嫖娼的地方,这只会吸引更多人来,到时可能一些男
人开着车,随便在街上骚扰女性,询问她们价钱,也鼓励了人口贩卖。我们不可以低估这
座城市可能面对的问题。”
荷兰政府在2000年把娼妓合法化,目前当地的性爱行业,仍然被视为等同暴力活动、毒品
、洗钱或其他犯罪活动,2009年,司法部宣布特别检察官关闭一些与犯罪团伙有关的妓院
,到现在,红灯区内的橱窗妓院,仍然是人口贩卖调查的重点。
过往,当局曾经试图清理德瓦伦红灯区,市政府向那些主要的拉皮条者买入那些橱窗妓院
的单位,并把单位廉价租给新创公司和艺术家。
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女性投身了当地的性爱行业,有人称这为“黑数字”。
“阿姆斯特丹说所有东西也受控,但我们连有多少女性在这儿工作也不知道,”费里茨‧
劳富特说。
“有些研究员说四千,一些说是八千,有些人说一成人是人口贩卖而来,有些就说高达九
成,但根据最保守的估算,至少400名少女是非自愿卖淫,她们每天在那儿被强暴,但即
使如此,也无法让她们离开这座城市。”
“黑暗丛林”
霍尔斯玛市长预计今年稍后会交代好的详细计划,她曾经说过,考虑在该处增加警察,加
强对不守法游客的罚款,在人潮过多的时候,或会使用红色紧急警告,疏导旅客。
阿姆斯特丹的申诉专员阿雷‧佐尔蒙德(Arre Zuurmond)形容那儿是“黑暗丛林”,他
建议为该区引入年龄限制,又提议减少飞往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廉价航班。
有些人认为,当地有一个合法的卖淫地区,本质上是物化女性,令她们更容易受到伤害。
“心底里,我们全都知道,卖淫是生理上和心理上伤害与陌生人发生性行为的女性,”卡
林‧韦克曼说。她认为如果政府协助性产业,要求女性登记和交税,实际上就是把政府也
当成拉皮条者。
目前市政府的首要工作似乎是要保障妓女的生意。
现在,那儿的橱窗愈来愈多地出现“待出租”的牌子,这些生意慢慢走到网站上,这是卖
淫网站让女性可以在不用面对公众下提供服务。
如果红灯区已经是一个丛林,那网上的世界,更加无法无天。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46943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