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媒体来源:
※ 报导者
2.完整新闻标题:
※ 空气品质变好了 香港做对的几件事
3.完整新闻内文:
※ 在香港,街头巷尾最常讨论的议题之一就是空气污染。空气品质决定着香港的样貌:从该
不该办马拉松?到人才外流问题都与之有关。这几年,香港空气品质改善了,但政府并不
是唯一功臣
香港是个浓郁的城市。他的浓郁,来自于新旧交杂的历史,也来自于他的环境。
走在侷促的街上,眼睛很满:马赛克般的集合住宅,挑起了密集恐惧症;鼻子也很满:参
药行飘出浓浓干货味、路人斜倚著墙抽菸、多如牛毛的车辆走走停停增加了许多废气
。
空气,在香港有着极大的存在感。
中国第一个太空人杨利伟在2003年11月造访维多利亚港,也体验了香港的“浓郁”。那天
的维多利亚港被污浊的脏空气蒙上一层厚纱,朦胧的只见轮廓。当媒体记者问杨利伟:“
维多利亚港漂亮吗?”杨利伟也只能尴尬的竖起大拇指。
前香港天文台(气象台)台长,也是香港中文大学客座教授林超英,本业是气象预报员,
退休后,热切的投入环保运动,在香港有高度声望。66岁的他,清瘦但活力充沛。他跟《
报导者》记者强调:“搞环保的人绝对不能胖,”他克制物欲、力行节能减碳:“我不用
冷气、不用暖气,只有天然的空气。”
因为呼吸天然的空气,所以香港空气品质的好坏,他的身体最感觉得到:“我鼻子比较敏
感,连睡着都可以嗅到祖国来的空气。我只要闻到味道就打给预报员问:‘是不是转了北
风?’”果然料事如神。林超英戏谑的说:“祖国来的空气是有味道的。”
境外污染占比高 但香港从自己做起
香港的工业外移至大陆,所以本地少有工业污染的问题。但冬天吹偏北的风,来自中国大
陆的工业污染物就会笼罩香港。香港环境保护署助理署长莫伟全表示,在冬天香港空气中
的悬浮微粒(PM,particulate matter)有7成是来自中国大陆。
虽然来自境外的区域污染占了多数,但香港并没有两手一摊,而是从本地做起。
“我们认为本地、或是区域污染都该重视。但毕竟区域污染时有时无,本地污染却每天都
在影响着香港居民。香港现在做的,是先解决本地的问题,而不是先指责别人,”空气科
学专家,香港科技大学环境研究所刘启汉教授说。把目标放在空气议题的环保团体“健康
空气行动(Clean Air Network, CAN)”社群媒体主任陈予也说:“不是说有境外污染,
我们就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做。”
从自己做起,是香港面对空气议题的态度。在过去十多年间,香港本来恶劣的空气品质,
也的确有改善。
环境署助理署长莫伟全摊开了今年初对媒体简报的〈香港的空气质素(2015)〉,秀了几
个图表。显示从1999年到2015年,香港的污染物,包括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可吸入悬浮
微粒,都在持续降低。
路边测站是什么?
目前香港共有15个测站,12个“一般测站”大多放置在3楼以上的高度,所测数值较接近
室内空气品质。
3个“路边测站”则针对车辆废气,安置在繁忙交通路段。可想而知,路边测站测得的污
染物浓度,会比一般测站高出许多。
尤其是“路边测站”的悬浮微粒PM10和PM2.5,比1999年下降了4、5成;路边二氧化硫下
降7成。这显示了香港在改善汽车废气上有明显成效。另外,船舶污染方面,也在民间智
库、企业、政府的努力下,让港口附近的二氧化硫浓度大幅降低。
香港的空气品质,目前离世界卫生组织(WHO)《空气品质指引》(Air Quality
Guideline)终极目标还有距离。但显著的改善,代表着香港做对了几件事。
一、棍子与萝卜,改善车辆污染
香港的空气污染源可以分成两阶段:以前是发电厂,现在是交通污染。发电厂的问题,在
2008年进行总量管制,加上政府调整能源结构,提高较清洁的天然气比例,如今已不是太
大的问题。
现在,空污防制的主要对象,就是交通污染。
香港因为地小多山,有限的土地盖起了耸立的大楼,加上路面狭小,造成风吹不进街道的
“街谷效应”。全香港有超过700万的各式车辆走走停停,让交通废气成为当前最棘手问
题。
擒贼先擒王。只占1成的高龄柴油车,虽然为数不多,但却不成比例的占了6成的排放量,
于是,政府决心在2019年前,分阶段停止最污染的柴油车和柴油巴士。考量到许多车主的
经济能力,政府决定拨款补助:只要你肯汰换高污染的旧车,换购合乎环保标准的新车,
政府就会补助2成。
这个听来利人又利己的好康,但民众竟然不赏脸。“你想想,要车主自己负担7、8成的换
车经费,却是为了大众好,怎么想都不太对劲。”香港科技大学教授刘启汉解释换车措施
为何碰钉子。
2成的补助,给车主的动机显然不足。所以香港政府同意给予更高额的补助(如果你愈晚
汰换车子,能领到的补助就愈少)。同时,也祭出了棍子,要求超过一定年限的高龄车不
得上路,而且车辆每年都要检查排放量。
但这件事情还没完。民间智库思汇政策研究所研究与项目主任林升阳说,车子不是换新的
就好,如果没有定期维修保养,排出的空气也一样脏。
思汇研究总监吴家颖也发现,有的车主,在每年的定期检查前更换了新零件,但检查通过
后又偷偷换回旧设备。
为了防止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香港在三处地点设置了遥测系统,可以在不被车主发
觉的情况下,侦测车辆废气是否合乎标准。
过去两年,光是为了补助换车,香港政府就花了114亿港币(约480亿台币)。这显示了香
港政府的决心。“每个政府都会说环保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政府的决心只有两个指标,
一个就是投入了多少钱,一个就是开出时程表。”香港科技大学教授刘启汉说。
二、智库当领头羊,政府接棒立法
虽然发电厂早就不是香港空气污染的主要来源,但“流动的发电厂——船舶”问题仍在。
香港是全球第四大港,每年有约2千万的货柜吞吐量。船只所用的油是重油,属于炼油过
程中最污染的油品,质感黏稠、含有重金属。
船只航行在公海上时,使用的是含硫量高达3.5%的低成本重油;当他们驶入欧美国家的港
口,这些船只会转换成较干净的低硫油。但因为香港没有相关规范,所以这些船只到达香
港,会继续使用重油发电。这对于码头工人和附近居民都造成很大的健康影响。
曾经有声音要求政府着手管制船舶的污染,但政府单位担心船公司会因此转移到其他环保
标准比较低的港口。这时候,政商关系良好的智库——思汇政策研究所(civil exchange
)出面了。
思汇研究总监吴家颖,回想当初处理船舶污染的过程:“我们发现有的船在加州靠港时都
用很好的油,但在香港就用很差的油。”而且,不只是香港,几乎整个亚洲,都很少对于
远洋船只提出相关规范。由于政府认为此举不可行,思汇于是发起自愿性泊岸转油计划—
—〈乘风约章〉,促进船公司在停泊时主动换含硫量0.5%的轻质柴油。
为了邀请船公司积极参与这自愿协议,思汇进行了无数的沟通与研讨会。很出乎意料的,
大部分船公司都能理解环保是必然趋势。到了2012年,有18间船公司参与了〈乘风约章〉
。这18间船公司,就占了香港超过一半的船次。
这自愿行动,除了能提升船公司的形象,其实对企业的负担也很小。“船公司告诉我们,
每年大概增加200万美金的成本,平均每个货柜增加不到1美金,”吴家颖说。
〈乘风约章〉的顺利运作,让政府吃了个定心丸。在2015年7月,立法强制远洋渔船使用
低硫燃料。现在,环保署的人员会不定期登船巡逻,检查转油纪录,并且抽取燃油样本化
验。如今,船舶的二氧化硫和粒子等污染物的排放量,大幅减少6至7成。虽然,在这事件
上,政府并非领头羊,但也完成接棒了。
三、学术研究,成为监督政府的弹药
空气科学,在香港是很活跃学术领域。这些研究,也让政府、民间有更扎实的基础来拟定
策略。
香港科技大学环境研究所与思汇政策研究所,2013年在香港的电车上安装一套空气品质侦
测器,蒐集一整年电车沿线PM2.5浓度的数据及全球定位资料。
这个研究发现了固定式空气品质侦测器的盲点:固定的侦测器告诉我们,中环、铜锣湾是
恶名昭彰的空气污染热点;但电车沿线的动态追踪,进一步发现德辅道西、北角等隐藏版
的污染热点。
香港大学也花了10年、追踪6万7千名长者的健康与空气污染的关系。研究发现PM2.5每增
加10个单位,自然死亡率便增加14%,缺血性心脏疾病(又称冠心病)亦增加42%。
此外,香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科学主任石国顺的团队,因为明白香港是“垂直城市”,空
气污染的讨论不能只停留在平面。现在也正进行3D模型的建立,来探讨街谷效应。
香港学术界中,对于空污防制最有名的例子就属“达理指数”了。
“空气污染对健康有害”的言论,已经让老百姓和政府单位听到麻木。但这个全球独一无
二的指数,将污染物浓度的变化换算成健康、生命,及经济损失的指标,大大提升空气污
染议题在香港的地位。
创造出达理指数的,是已逝的香港大学教授贺达理(Anthony J. Hedley)。他是英国人
,在香港大学任教的22年,一直致力研究空气议题。在香港待久了,也看透了香港极端的
资本主义,因此,决定换一个香港人听得进去的角度,来呈现空污的严重性。
根据达理指数显示,2016年的1月,全香港因为空气污染提前死亡的人有143人,并且有将
近18亿港币(约70亿台币)的经济损失。达理指数很清楚地呈现:没错,改善空气品质很
花钱,但比起医疗、人命、生产力的损失,这成本绝对值得。“污染清理后整体所得的效
益至少是成本的4倍,”贺达理教授在达理指数的网页上写着。
四、香港环团这样“玩”议题:设计空污版Running Man
达理指数无疑的是环保团体的强力弹药,随时都可以拿出“因为空污损失了多少人命、财
产”来盯着政府着手改善。但是,“所有的材料,每年力度都会递减,所以要不断开发新
的弹药,”香港环境评论员,曾任环保团体“地球之友”高级环境事务经理的朱汉强说。
相对台湾的环团的游行、抗争、演讲,香港环团的点子更丰富有趣。朱汉强回想以前“玩
”过的活动,其中之一是将三张剪成肺部形状的贴纸,放置在香港最热闹的中环。因为贴
纸的黏性,会吸附空气中的脏污,“纸肺”也会一天天变黑,让人亲眼看见空气污染。
地球之友也发起过婴儿车游行。因为婴儿车的高度,刚好就在汽车排气孔旁边。他们设计
了一款“Baby outside car”的衬衫,动员一百多个家庭携家带眷、推著婴儿车来游行。
地球之友也曾经在路边召开记者会,特地为运输部门的长官留了一席,请他来体验路边空
气污染的严重。“这种活动都是比较有指向性的,就是看你想动谁。”朱汉强说明。
“健康空气行动”则是连续5年举办教育民众的“索气大作战”活动。让参加者先阅读相
关资料,然后进行闯关游戏。“参加的学生说很像韩国实境秀《Running Man》,”行政
总裁邝芯妍说。
最近,本来目标放在空气议题的健康空气行动,发现空气污染的治本方法,就是都市规划
与生活习惯。于是,一方面对政府提出“行人专区”的计画,一方面也鼓励民众多走路。
鼓励民众多走路,也是透过游戏的方法包装。像是给参加者一张小公园或是消防栓的照片
,让他们走路找到照片里的地点。目的是想让让市民了解,香港是个适合走路的城市,请
大家减少开车。
如果政府把人民当战友
2012年,对空气议题相当关注的陆恭慧出任环境局副局长。隔年,香港政府提出《香港清
新空气蓝图》,里面用简明易懂的图表与文字,叙述香港空气污染的现状,以及各种减排
措施与目标。
其中有段话,充分显示香港政府希望与民众站在同一阵线的决心:“我们的目标,是令香
港成为全球其中一个对空气质素有最深入理解的地方,以便我们能继续积极应对空气污染
问题。”这是香港的态度。
香港的民间,仍然对政府的有诸多批评。像是认为香港空气质素指标(Air Quality
Objectives,AQO)标准太宽松、太容易达标;交通带来的空气污染,有一部分属于“运
输与房屋局”的范畴,但这个忙翻了的部门,根本没空气议题放在心上;也有人批评,汰
换车子的速度太慢,远远赶不上欧盟的标准……身为全世界最懂空气品质的人民,显然绝
对不会对政府作为感到满足。
台湾也能有“达理指数”吗?
“香港人市侩,钟意讲钱嘛,我就同你计钱。”这是香港天文台前台长林超英对香港人的
评论,达理指数就是在这样的人文背景下产生。讲环保太清高,讲污染对于健康的威胁也
太老套。那达理指数就跟你算钱,告诉你,如果空气不搞好,那遭殃的是政府和人民的荷
包。
达理指数可以看到即时的空气污染地图,以及所带来的健康及经济损失。“我对我们的研
究相当有信心,”从达理指数建置初期就参与这项计画的香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科学主任
石国顺博士说,整个达理指数团队除了公衞学者外,还有健康经济学家、医生等等。相关
的研究结果,也刊登在许多学术期刊上。
曾经有巴西的团队表示希望能建置属于巴西的达理指数,但因为基础研究不足而不了了之
。可信的基础资料是开发达理指数的必要条件,“建置达理指数最大的挑战,就是找到可
信的医疗数据。像是死亡率、入院人数等等。我们很幸运,因为香港一向都有高品质的相
关纪录,”石国顺说。
那台湾是否足够、可信的资料,建置属于我们的达理指数吗?更根本的问题是,建置达理
指数,需要哪些材料?石国顺说明,所需要的材料可分为下列几项。
1. 即时的空气污染浓度,以及浓度超出世界卫生组织标准的幅度。
2. 死亡人数、住院天数和看诊次数。
评估空气污染所造成的医疗成本,所以须排除意外死亡(如车祸)等原因。
3. 该地区因空气污染而死亡、住院的风险。
比方说,每一立方米空气中的PM10增加10微克时,会增加多少百分比的死亡风险。达理指
数采用华人地区的研究。
4. 对于患者来说,看医生的成本。
如:挂号费、医药费、住院费、交通成本等等。
5. 看诊、住院、提早死亡所损失的生产力。
根据当地就业率、薪资中位数计算。
6. 民众愿意花多少钱避免死亡、住院。
这是衡量人命值多少的研究,香港的研究结论是每人愿意花1千万港币(4千万台币)避免
死亡。“但这是以前的研究,现在人命应该升值了,”香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高级研究助
理曾希达补充。
4.完整新闻连结 (或短网址):
※ https://www.twreporter.org/a/air-pollution-honkong
5.备注:
※ 如果达理指数可以引进台湾的话 或许民众会对空污造成的损失更加明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