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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在拉动全球经济增长方面,有一个国家“挑起的重担
”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就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最具说服力
的证据,来自中国的国际收支状况。2007年,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
(GDP)的10.1%。去年,这个比例下降到只有2.1%。
从历史上来看,这样的变化是非常大的。出现这一变化有两个主要原因:
首先,鉴于出口增长疲弱,中国政府借助大规模刺激措施,即大量增加基础设施投资,
转向了“内需第一”的政策。总投资支出占GDP的比例从2007年的41%,升至2013年的47
%。因此,国内投资相对于国内储蓄出现了上升,从而减少了资本账户净流出。
其次,尽管出口不景气,中国政府容忍了人民币的持续升值。实际上,世界其他地区的
货币相对人民币都出现了贬值。换句话说,不断升值的人民币,加上相对较高的通胀率
(以国际标准衡量),使中国竞争力出现大幅下滑,而其他国家的竞争力上升。
综合以上两个因素,明显可以看出,近年来,中国成了世界的“最后的消费者”,而传
统上这一角色更多是由美国扮演。随着其他许多经济体——尤其是美国和欧洲部分地区
——开启“大规模去杠杆”,北京方面起到了平衡的作用。其他国家获救了,但中国却
负债累累——最明显的是影子银行迅速扩张所带来的债务膨胀。
如果中国没有扮演这样的角色,世界面临的危机可能要严重得多。
想象一下,如果中国没有大幅增加基础设施投资会怎样?那么,在金融危机后,大宗商
品价格就不会快速回升。许多新兴国家会发现本国缺少出口收入,而且在某些情况下,
直接面临着国际收支危机。
再想象一下,如果人民币没有大幅升值,结果又会怎样?世界其他地区的货币就不会贬
值,许多国家的货币环境会比现在更加紧缩,结果是,全球通缩压力将会比实际情况严
重得多。
所以说,中国充当了全球经济的减震器,像一个沙袋,似乎能够吸收那些本可能阻碍全
球增长的衰退冲击。
然而,扮演沙袋角色使中国经济变得脆弱。要证明这一点,一个简单方法是观察对中国
经济增长的普遍预期的变化。自2010年以后,增长预期一开始就有点过高,而随着人民
币走强,这一趋势变得稳固得令人担忧。
不幸的是,中国承担全球经济“稳定器”的角色已经导致本国内部的不稳定:过热的房
地产市场、负债大幅增加、股市过山车般暴涨暴跌,以及资本支出边际回报率下降。因
此,中国央行在今年8月第二周采取的举措——被解读为要么是大幅贬值的开始,要么是
适度的市场导向调整——或许可以视为是中国要让风险平衡从本国重新回到世界其他地
区的尝试的一部分。
毕竟,任何经济体都不可能永远充当减震器。过去十年的经历表明了这一点:美国发生
了次贷危机,欧元区外围国家接连遭遇主权债务危机,希腊最终陷入了一场不亚于“大
萧条”(Great Depression)的经济危机。
应该从这个角度来看待中国的汇率调整举措。中国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人民币实际汇率
的进一步升值。容许人民币继续上行有可能会导致失衡,就好比欧元区外围国家在2010
年至2012年欧元区危机爆发前几年的情形一样。
这意味着,全球经济可能需要一个新的减震器。许多人寄望于美国经济持续复苏,然而
迄今为止,美国经济增长并未显著提速。此外,如果美联储(Fed)决定在年底前加息,美
国经济充当减震器的能力可能打折扣。
另一种选择是让美元(而非美国经济)扮演这种角色。中国或许并非有意向美联储发出
警告,但其中的警示意味却很明显:如果美联储选择加息,再加上北京方面的“市场导
向”新态度,美元汇率很可能大幅攀升。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可能看到新兴市场货币崩
溃,美国货币环境因汇率因素所致的紧缩,以及很快烟消云散的美国经济复苏。从全球
角度来看,美联储保持货币政策不变更明智。
批评中国内部失衡是很容易的。但如果不考虑这些失衡在稳定全球经济中的作用,那将
是大错。中国现在解决其失衡问题无疑是明智的。然而,在中国这么做的时候,全球其
他地区将需要找到一个新的减震器。是否有经济体可以担此重任,现在还一点都不明显
。
本文作者是汇丰银行(HSBC)高级经济顾问,著有《当金钱枯竭:西方富裕日子的终结》
(When the Money Runs Out)一书
译者/何黎
媒体来源: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