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nowdream: 酱油 肉松 02/21 00:33
我以前吃白饭不习惯加佐料,都直接这样吃,白饭本身嚼久了自然会有甜味散发出来。
有一次一位女同学看我这么吃饭,要我别这么傻,光吃饭怎么会好吃呢?
于是她进到厨房拿出一罐酱油,黑色外观的龟甲万,装着暗褐色的酱油。
她摆在桌上要我加进白饭里,我客气的说著不用,反正我习惯光吃白饭。
没想到她一手抢过我手中的白饭,迅速的将酱油淋在我那一碗白饭上,接着拿起筷子在碗
里稍作搅拌。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有点吓著,但同时又有点感动。
“给你。”
她告诉我,酱油配饭,酱油仍是配角,每一粒被上过色的米都是酱油的杰作,唯有仔细
品尝,你才能嚼进个中滋味。
我依她的要求细嚼慢咽,仔仔细细的去感受每一粒滑过味蕾的米饭。
“好吃吗?”她这么问我。
“嗯,不错。”
干黏的米饭有时候是很难吞咽的,但淋过酱油之后像是多一层包覆,口感湿湿味道淡淡,
又不会盖过米饭本身的香味,就像广告说的:“袂太甜,袂太咸”。
“不要光吃白饭,不健康又不营养,以后常来我这,有一瓶龟甲万陪你。”她看着我这头
牛,好气又好笑的说。
虽然我这人吃东西像一头牛,吃不出多少差别,但至此之后,只要有一碗白饭摆在我面前
,我都会顺便找找酱油淋上一些。
又后来有一次加班,为了省钱,我打算到公司外头买三包白饭就这么度过晚餐。因为我常
常在到外头带东西回公司吃,只要主食有白饭,当然也少不了一瓶酱油。
但那次我回到位子上,准备拿出酱油解决这一餐时却发现我的酱油已经用光了。我拿起钱
包,打算到对面的7-11买一瓶,这时一位女同事看我急忙要离开的样子,问了我:
“我要去买酱油。”
“酱油?”
“配饭用的。”酱油配饭对我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或许酱油是为了白饭而发明的
“欸…不用啦,你要配饭我这有肉松啊。”
“肉松?”
她顺手拿起摆在我桌上的免洗碗和汤匙,先用汤匙舀了几口饭在碗里,接着再铺上一层肉
松。她看来相当熟练,好像她也很常这样吃。
“猪肉松,试试看,如果不合胃口,我那里还有旗鱼的。”她把肉松罐放在我桌上,新东
阳大红色的包装,看来很喜气。
我看着眼前这一碗白饭,盖上一座小山似的肉松,像是常常走过的雪地里多了一间陌生的
小木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从何吃起。女同事递还给我汤匙,眼神示意要我试试。
“好吃吗?”
“嗯,不错,很新鲜。”
“很新鲜?”
“因为我以前…都习惯淋酱油。”
女同事看着我浅浅的笑了一下,她是笑我吃饭只配酱油呢?还是笑我吃饭没配过肉松呢?
本以为干涩的肉松配上干黏的饭嚼来或许有些难咽,没想到肉松却能像酱油一样,同时
与米饭服服贴贴的在味蕾和齿间中来回徘徊。
酱油配饭给人的感觉直接不做作,一口气冲进整个嘴里,闻起来是什么味道,吃起来便也
是,而肉松配饭则像是吃了一口肉松口味的棉花糖,软软绵绵,柔柔的在嘴里化开。
看着我迅速的一口接一口,女同事像是有人认同了她的料理似的,很满意地回到她的位子
上,她也同时顺手将那一罐肉松收进我的抽屉里。
“试试肉松,也许那才适合你。”隔天一早,一张小纸条黏在我桌上。
尔后,我并没有因此改变光吃白饭的习惯,但偶尔也会配配酱油或是肉松,并竟这两样东
西不是常常会有。
有一次,公司派我到国外出差一阵,那时经济上已经不错了,而且人在国外吃的大多都是
当地主食为主,米饭的滋味已经很久不曾在嘴里出现过了。
有一天和分公司的Jason为了解决中餐,意外地看见一间中式餐厅,许久没有尝到米饭的我
便要Jason和我一同进去用餐。
服务生送来了一盘蛋炒饭,我顺便问她能不能要给我一小碗白饭,顺手接过我小费的服务
生说了句:“of course.”
再次闻到饭香,一碗盛的像小山的米饭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Jason问我是不是刻意来这
里吃米饭的,我看着这碗白饭笑笑地不说话。
我拿起汤匙准备品尝的时候,忽然想起酱油和肉松,这两样曾经让我的米饭离不开的东西
。我伸伸手再叫过来一位服务生,向她问了这里有没有肉松或酱油。
她一听到竟然用国语回答我:“台湾来的齁?”
在国外遇见自己家乡的人总会倍感亲切,来不及多问候几句,她向我说当然有,马上替我
准备。
也不忘收下我手中的1美元。
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三样食物,竟是在这么久之后了,同和我一样是台湾人的服务生,还特
别告诉我,这是龟甲万的酱油和新东阳的肉松,Jason问我怎么吃碗饭这么麻烦,台湾吃饭
都是这样吗?我笑了笑说不是的,只是感动的铺陈是马虎不来的。
不过我在准备享用时却想到,到底要加酱油还是肉松呢?这两种滋味都很棒,只是我从来
不曾同时加在白饭上过。我又想了想,酱油和肉松的同时出现竟让我难以抉择,但白饭却
只有一碗而已啊,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要一碗。
“all in.”Jason看不下我为了一碗白饭搞这么久,语带轻挑的要我梭哈。
好,就都加吧。
我先转开瓶盖淋上酱油,接着再撒一点肉松盖上。这碗白饭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吃下第一口之后,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听Jason的喇叭嘴。
酱油在嘴里显得直白直接,肉松依然绵密细长的化开,而白饭只是无奈,到底要跟谁走进
胃里呢?
酱油已经强硬地扑上白饭,而肉松却没有沾到一点酱油,接着再同时和上白饭,那味道难
以形容,却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好像多了什么,但是,那多出来的又是哪一样呢?
我莫名地替我的味蕾感到哀伤。
我一时忘了味蕾的英文,告诉Jason我的舌头很哀伤,他回了我一句bull shit。
后来那一碗白饭我都给Jason吃了,他吃得一干二净,看来他两种都能接受。
我不自觉地在异地想起她们,虽然Jason说:“不吃饭,吃酱油配肉松不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