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问了,我就再一次贴出我写在自己BLOG的文章。
我问过自己好几次,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一行。
读护校并不是我自身的意愿,但是我永远记得,当我认真决定加入临床的那一
天,我和闪光坐在加护病房外的椅上替家人祈祷,日夜未眠了好几天,连肝脏都隐
隐作疼;此时正好一个黑道老大中伤送开刀房,就在加护病房对面,于是我们身旁
突然多了十几名小弟走来走去。
这时一个医师经过看见了我们,便悄悄向我们招手,带我们进到加护病房里的
医师办公室休息。
“你们只有两个人,进来休息比较安全。”医生说完就走了,他不是主治,只
是正好路过看见了我们,就毫不犹豫地向我们伸了手。
那个背影,以及加护病房的景像我到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就是从那一刻
起,我下定决心走临床。而且在成为那间医院的护士之后,我下班都会经过那里,
看看自己当初走这条路的初衷。
当成为护理师后,我马上踏入职场社会,经历了很多事。
我一样问过自己好几次,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一行。
下面这些不全是我自己的故事,只是每次听见同事分享他们的经历、或是自己
也遇到一些事时,我总是能在其中清楚的找到答案。
有一次,
我们在急诊室中拼命压着老伯伯停止跳动的胸口,
而身边则不停传来老婆婆啜泣地说:
“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拜托你不要走。”
有一次,
我们收了一个各科都不想收的濒死病人,
只因为病人的三个女儿希望让爸爸安稳地在病房里走掉,
父亲安稳离去之后,
三个女儿齐跪在护理站前哭着向所有医护人员道谢叩头,
我们也流着泪将她们颤抖的身子扶起来。
有一次,
我和学姐站在垂死的老者旁,轻轻握著老者的手,
代替家人看着老者咽下最后一口气,替他默默数着心电图停止跳动的时间点,
那是连续好几日的大夜班里,唯一最平静离开人世的人。
有一次,
一个末期病人抓着我的手哭诉,说他不是为了保险金才一直住院的,
他既不喜欢住院,也总是对家人探访时强颜欢笑的表情感到痛苦,
不懂为什么这些孩子要硬撑著笑容,让他继续活下去?
有一次,
一个被宣告活不过一年的早产儿,
在我面前哭得跪在地上的母亲,如今已经陪伴孩子渡过两岁生日,
戴着呼叫器与鼻喂管出现在我们眼前。
有一次、还有一次、还有......
走临床的那年,我为了工作与人际关系脱轨、我早上八点打卡,晚上十点下班
、颠倒的作息与乱掉的月事,还有一喝就心悸的咖啡,我喝着喝着,A学姐突然从
厕所冲出来跟我说她小便颜色快比冬瓜茶还深、另一边B学姐跟我抱怨,她每天早
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大哭......
我问过自己好几次,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一行。
然后每次看着那些病人,我总是能找到答案。
但是今天看见廖国栋身为医师,却以极不合理的方式质询台大医院,又暗指柯
P摘器官时,我又在心底冒出这个疑问。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走这一行啊?
我这篇不是为了跳出来为器官移植事件挂什么保证;
我只是实在很想问,当廖先生和他的党派,以这件指控来打击柯P的同时,难
道没想过这个指控的背后会牵连到多少医疗人员、多少医院、多少器捐家属与被移
植者,以及未来所有可能的医疗发展?
这不只是对柯P的抹黑,还是对所有医疗人员的抹黑,在我们志愿救人的理念
上涂了一层屎。
我当然知道玩政治的就是这样,但老实说,我怎么能不生气?又怎么能眼睁睁
看着他们抹黑后,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堆残渣由医院承担?
最后,我文章开头那个医师,只是某个心脏权威医院的小医师,刚好前几天有
人提到柯P也做过一样的事,所以让我觉得很巧合。
我当然知道不是所有医疗人员都是有良心的,我看过很多无德的医师,也看过
很多跟商人一样的冷酷医师,或是会去向顶新求偿的...咳咳咳。
但正因为近距离的我观察得很清楚,所以我至少可以保证台大不是所有人都真
像新闻里说的那样罪大恶极。
剩下的,谁是黑、谁是白,请用自己的双眼好好确认吧。
PS:魏峥一直是我们单位推崇至极的医师,是我们的理想与指标。他真的是。
但是最近几天下来,我只觉得以前都看得太浅了;
他也不过就是个有立场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