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胜文不相见已有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夏天,石虎被吃光了,张硕文的发言人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
我从八卦山隧道逃回来http://news.ltn.com.tw/news/local/paper/801534,
打算跟着胜文野放回家。
到台北见着胜文,看见满院狼籍的猪骨头,
又想起八戒死前说过的话,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胜文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我已经吃饱了!”
回家抄袭政见,胜文继续失言;又跟党中央借将抹黑柯P。
这些日子,党里光景很是惨淡,
一半为了十二年国教搞砸,一半为了德国要推下班后老板不准联络。
选战告一段落,胜文要到中南海谋事,我也要回到山里野放,我们便同行。
到天龙国时,有朋友被吃掉了,勾留了一日;
第二日上午便须坐船到南港,下午渡溪进山猪窟。
胜文因为普渡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党里一个吃素的星云陪我同去。
他再三嘱咐星云不准吃我,甚是仔细。
但他终于不放心,怕星云忍不住破戒;颇踌躇了一会。
其实我那年已800斤,佛光山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
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
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我无法焗烤的!”
我们渡了溪,进了山猪窟。我登记户籍,他忙着丢垃圾。
垃圾太多了,得向选民施些话术,才可掩埋。
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
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智商比我还低,非自己插嘴不可。
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带我去野放。
他给我拣定了靠游泳池的一块势力范围;我将他给我做的猪窝设置在树林里。
他嘱我觅食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被沼气臭死。又嘱托星云好好照应我。
我心里暗笑他的迂;山猪窟早就改建成生态公园了,他还以为是垃圾掩埋场!
而且星云这样常破戒的人,难道还不会料理猪肉么?
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的太聪明了。
我说道,“胜文,你走吧。”
他往山猪窟生态公园看了看,说,
“我练习咬几个桔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抖动。”
我看那边生态公园的树林中有几株橘子树绿意盎然。
走到那边橘子树,须穿过马路,须逃过追补又躲过诱惑。
胜文是一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
我看见他戴着ic!berlin眼镜,顶着修剪一次3000元一颗的猪鬃,parenai手表,
蹒跚地走到马路边被拦下,要说服台北市民他是台北市市长,尚不大难。
可是他光靠唬烂,要把第一殡仪馆迁移到这边,就不容易了。
他用前脚攀著选民,发出”噗~噗~~”声;
他肥胖的身子向前微倾,显出不把一殡迁来这里就跟你玩到底的样子。
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南港人看见。
我再向外看时,他已咬了朱红的桔子往回走了。
过马路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用身躯挡住车流,再咬起桔子走。
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进生态公园,将桔子一股脑儿吃光。
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
“我练习完了,我要成为神猪王!”我望着他走出去。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今年中元普渡看我的了。”
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胜文和我都是东逃西躲,家族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少年时早餐吃牛排,中年后少吃肉,吃了许多螃蟹。哪知普渡却没有他出场!
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
泥浆不均匀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
但最近两年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体重。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封信鼓励我为家族争光,信中说道,
“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被偷袭做成万峦猪脚矣。”
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全身名牌的背影。
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2016年8月在礁溪作醮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