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回来了》
１
一踏进学校，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进国文科办公室时，漫天的咖啡香不说，嘈杂
的讨论声才是吸引我注意的原因。
“颜老师，妳不是下午的课吗？怎么中午就来了？”
我笑着耸肩，一边脱下外套跟隔壁的邱老师搭话，“第二次段考的作文我还搁著，没
什么事就来学校了啊。不过，今天怎么那么热闹？”
“感恩节活动啊！”邱老师是这办公室里最资深的国文老师，亲切和蔼，圆滚滚的身
材挺可爱的，学生总唤她妈妈，感情之深是所有老师都不及的。
邱老师一边笑一边指著前面堆放的箱子，“学校有麻吉传情活动，刚刚班联会才送来
的饼干小纸条，这些孩子也真可爱。”
我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热闹成这样.....我环顾整间办公室，都是过节的气氛，甚至摆起了圣诞树，好
不热闹呢。
“还有已经毕业的学长姐也回来凑热闹啦！”一旁的张老师也凑过来，“妳看，外面
不是有穿着便服的人吗？都是今年六月已经毕业的学生，回来凑热闹。”
我忍不住莞尔。
我第一届带的学生算一算也大学毕业了，教书的这六年来，每一届学生我都很不舍，
尤其是第一届，毕业典礼上我记得我忍不住偷偷掉泪，躲到角落擦眼泪，还被老师看见，
糗得很呢。
“久了妳就会习惯道别的。”教书十五年以上的简老师这样对我说，我抿抿嘴，没有
回她。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不想习惯道别。
毕竟同样的毕业典礼，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啊。
高中、高中是多么青春洋溢的年纪啊，十七八岁的学生结束了被规定的教育生活，开
始上了大学要为自己负责，不再需要对他们耳提面命，不再绑在教室里.....
我叹气，也许我还嫩得很吧。
“老师！”一群穿便服的学生挤进办公室里，看见熟面孔，我忍不住一阵感动。
闭着眼都能想起他们曾经穿着制服的样子，曾被我揪著耳朵的男同学，曾跟我聊著八
卦的女同学，曾经差点把我气哭的死猴子们.....每个人都不太一样了，可不变的是，我
多么幸运啊，参与过他们的青春。
没有一个老师希望自己的学生过得不好，至少我是如此。
那些曾在我课上睡觉的、那些曾在我眼皮下偷偷作弊的、那些传着纸条被我没收的..
...看着这些学生，我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着这群毕业几年的学生，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真诚的、纯朴的、炽热的、温柔的目光，一个没有跟我说再见的女孩。
视线扫过这群人，心底竟有些落寞。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呢.....
２
那是我教书第四年的事情，也就是两年前，上上届的女学生。
那年我二十八岁，女孩十八岁。
公立高中的环境总是安逸些，我也过了新手村，虽然面对学生不能说得心应手，至少
也不再手足无措了。
学生对我来说，其实就像朋友一样，亦师亦友，彼此尊重的前提下，当个朋友我是不
反对的，反而乐见其成。
老师们之间也有竞争压力，即使绝口不提不伤和气，仍是心照不宣。在这样的压力下
，面对学生我反而觉得轻松些。
她是个很安静的学生，很普通、很平凡，却有一颗温柔如水的心。
她的成绩不是最顶尖的，也不是吊车尾，很安逸的中段学生，一开始我也没怎么注意
到她，毕竟老师与学生之间，主动互动的多半是学生，不是老师。
开始注意到这个学生，是因为她拿了稿子给我看，意料之外。
我还记得她无辜到近乎惧怕的双眼，双手递上A4文件，小心翼翼地问我，“老师，能
不能帮我看看作文？我想参加校内比赛......”
我接过稿子，心底微微发烫。
女孩声细如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有个小酒窝，那是我从来没有发觉到的。
我无法拒绝她，于公于私都无法开口拒绝，即使那阵子我忙得晕头转向。
我要她坐到沙发上，我这才翻阅她的文章，是小说，关于二二八背景的小说，写着校
园生活，很贴近生活的题材。
偷瞄眼她，发现她虽然安静，但不内向，反倒泰然自若地低头滑手机。
长发及腰，我暗叹真有耐心，是我就受不了吹头发时的难受，吹完都一身汗了。思绪
飘得远，我赶紧回神，注意力放回小说上。
时间一过，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前前后后看了几次，特别圈出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我
仍有些震慑。
女孩有别于我想像中的优异文采，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呢？揪著这点的我总有些五味杂
陈，想想自己果然是新手老师，没能好好提拔学生我也真是失职......
还好，她主动了。
结局是悲剧，可女孩的诠释却让这悲剧完美落幕，令我想一看再看，篇幅短而精简，
若不是吹毛求疵的话，甚是完美。
但我知道女孩的野心不只如此。
我反复翻阅，圈圈写写，听着外头的风声，一片宁静。办公室内竟只有笔划过纸面的
窸窣声，一切都很宁静祥和。
终于，我揉着眼，抬起头时，却对上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神，我一时怔愣住。
那目光藏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女孩只是起身走向我，坐在我面前，语气诚恳，“这个
请老师吃，身体保重。”
是喉糖。
我诧异，女孩只是目光闪烁了下，低头看向稿纸，“嗯.....听老师上课声音有些沙
哑，顺手而已。”
简直乖巧得令人窝心。
我吃著喉糖，那股甜顺势滑进心底，我感动学生的体贴，还是来自一个平常被我忽略
的女孩。
我边说她边听，眼神炯炯，虚心求教的姿态令我莞尔，总觉得舒服自在。
看着女孩娇小的背影，在寒风中向前走，我隐隐觉得，总有一天她的坚定会使她发光
发热的。
总有一天。
３
女孩得奖了，在我预料之内。
学生加我脸书我从来不拒绝，看到女孩被标记得奖文，我发自内心为她感到开心，女
孩并没有加我脸书，我也不曾主动加过学生，不过是巧合罢了。
只是我忘了，巧合也是一种缘份。
想了想，我还是按赞，不过没有留言，但将底下留言全浏览过一遍，才发现女孩其实
聪明伶俐，酸人不落人后，却是狡黠得令人莞尔。
我仍是没有加她好友，只是看到她提及我，我的心微微一颤。
‘没有国文老师，我不会得首奖。’
女孩真的过于谦虚了，我感觉得到，其实女孩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她的喜怒哀乐都
表达在文字上，面对面相处却是沉稳安静的。
她肚子里应该都是墨水，我笑。
隔天上女孩班级的课，我在最后两分钟提及了女孩得奖的事，一阵吵杂，女孩只是不
好意思地笑笑，对上她的视线时，我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这是妳值得的。我心里这么想。
感冒是好了一半，空堂时我仍会吃颗喉糖，吃到剩下一颗时，我反而有些不愿意就这
样吃完了。
贴心总是一种窝心。
只是我没有想过，那样的窝心有一天会反蚀，隐隐作痛。
４
“晓庭。”
我回神，看着学生尴尬地笑，“哦，你们说些什么？”显然我的走神在这群已毕业的
学生眼里是欲盖弥彰。
“我们问妳有没有男朋友啦？”古怪的笑容，我翻他们白眼。
我从不忌讳学生单喊我名字，我的底限就是尊重，而尊重是行为举止，称呼我倒并不
是很在意。
“我才想问你们在大学有没有交到对象啊？”我转移话题，又是古怪的笑容，看得我
头疼。
说好的感恩节，怎么像是乞讨节啊？
“回来就是要挖八卦的啊！”我一阵胃疼。
办公室里热热闹闹，下午校内有活动表演，正是老师们得以松口气的时候，才让这些
猴子们更无法无天。
“晓庭、晓庭。”学生喊，我眼神飘过去，“又怎么啦？”
“妳怎么没变老啊？”
学生哀号，抱头鼠窜。
记住，永远别跟女人谈年纪！
有重逢就会有分离，这群死小孩要离开前，我心里仍是有些五味杂陈，喜悦居多，随
后迎来的却是怅然与挂念。
女孩自从毕业后，便没有回来过。
我没有找她，她没有找我，心照不宣的默契。
其实我想，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心思，我跟女孩仍是亦师亦友的，虽然这不是她要的
。
但她想要的，我给不了。
５
在老师的世界里，学生是最无防范的人。
我可能就是最好的例子。
后来女孩便跟我熟稔起，能跟我谈天说地，也能帮我分担一些杂事，女孩我是越看越
顺眼，她是很好的学生，我这么想。
但我忘了，没有谁会单纯地对另一个人好，可我却怎么也没想过，女孩的笑容背后，
藏着太多的心事。
“老师，妳有没有男朋友啊？”那一日下午，初夏，阳光已然炽热，我抬头，女孩的
身影逆着光，我瞇起眼，耸肩，“怎么连妳也开始八卦我啊？”
“好奇嘛。”她说，是那么纯粹的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柔但不娇媚，沉稳但不低沉，很适合朗读的一个孩子。
“我看起来怎么样啊？条件很好吧？”我反问她，不为什么，不过是一个逗弄而已，
却见她细细地目光投来，仿佛将我看穿似的，半晌，她点头，认真地点头。
“很好，真的很好。”尾音有些颤抖，却见她挂上温和的笑容，定眼看了看，我笑自
己太多心。
“妳也很好啊。”我答，低头继续改考卷，“妳很认真上进，也很谦虚内敛，长得也
蛮可爱的，会有男生喜欢妳的，不过——”我抬头，告诫，“先考上大学再谈恋爱。”
她愣愣，脸颊红通通的，让我联想到某种甜美的水果。
“老师真古板！”她扮鬼脸，跑走了。
是害羞吗？我边叹笑边转笔，低头定眼一看，原来是改到女孩的段考考卷啊，难怪。
有太多的细节我忽略了，才让那些纷飞的雪积成一个雪球，等回过神时，人走雪融。
什么都不复在了。
６
送走了那群小猴子们，我走到办公室前方的箱子里找着我的饼干，果然全办公室只剩
下我没有拿送情饼干了。
算了算，居然有二十包，出乎我的预料，这一小包饼干也不便宜，一包五十元的样子
，真亏这些学生下得了手。
但果然还是很感动。
我教得的客主要分布在高二，高一与高三课比较少，不意外送饼干的是高二居多，高
三次之，高一最少，每个寄件人几乎都是我有印象的学生。
我滞然。
熟悉的名字，我怔怔看了好半晌才回神，不敢置信地撕下纸条，左顾右盼。
是女孩的名字。
嘱名没有写班级也没有写祝福语，只有写三个字‘萧荿妤’，我以为我眼花了，可我
没有。
我摘下眼镜，揉着眼，也许是空气过于干燥，我竟觉得眼眶有些热。
两年了，两年没有看到这名字。我不敢说这名字刻在心上，揉成心结，葬于心底某个
阴暗的地方，那地方过于柔软，我不敢说也不敢面对，一碰就疼。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实我也只是想好好地说再见。
只是这样而已。
我吃着白巧克力饼干，我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给我的，她总是这样
安静地走近我，然后无声无息地远离我。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至少让我看看，妳过得好不好。
虽然妳的幸福，与我无关。
７
“老师。”
我仍记得那天她是这样喊我的，她就像其他学生一样总喊我的名字，那天她却板著脸
，眼眶泛红，喊我老师。
我一时也懵了，愣愣地看着她。
“妳有带手机吗？”她问，我微愣，点头边从包包拿出手机，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
深呼吸口气，也拿出手机，忽然私讯我。
‘老师，能不能拜托妳一件事？’
我蹙眉，回答，‘妳说说看，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帮妳。’
我想她应该是有难以启齿的事，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我也顺着她，她开心就好，我是
这样想的。
‘能不能请妳跟我说，放弃吧。’
“啊？”我忍不住惊呼，抬头望着她，见她笑了笑，眼角却泛著泪光。
那一刻，我好像懂了什么。
‘请妳跟我说，妳讨厌我，妳觉得很恶心，拜托我赶快放弃。算我求妳了，老师，拜
托妳，这样我才能放弃喜欢妳。’
我的心忽然揪在一起，喘不过气。
我再也不敢对上她炽热的目光，我再也不敢看她的笑容，原来......
良久，我才颤抖著指尖，在键盘上游走，发送的那一刻，我跟着鼻酸了。
‘请妳不要喜欢我了。’
女孩哭了，哭着走出了办公室。
我放下手机，低着头，深深地叹口气......
８
几天后，毕业典礼到来了。我与其他老师坐在第一排，观礼学生们进场，一个又一个
鱼贯坐定席坐，胸前别著如火似的胸花，我这一刻才有了要与这些学生分别的真实感。
简老师曾说，终究会习惯道别的，可我不想习惯说再见，那样岂不是太悲伤了吗？
所谓的道别，不该是两个人用心地说再见吗？如果我将道别视为一种理所当然，会不
会有天我也会变成麻木不仁的老师？思及此，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不愿意，一辈子都不愿意。
后来女孩的Line似乎换过了，当我点开她的头像时显示不知名，不禁叹口气。
我看了看人群，目光扫过男男女女，就是没见到女孩的身影，也许是人多又或许是跟
老师聊天时分心了，总之，我没有看到她。
我对女孩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只能说，只是师生而已。
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女还曾有多大的勇气曾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在她这个年纪时，能对喜欢的
人说这些话吗？我不知道。
毕业典礼结束了，快得令我诧异，许多学生央求我与他们合照，我来者不拒，能在多
少人的青春里留下足迹，每一份青春我都竭尽所能地努力。
只是一个微笑，只是一个镜头，我都想起这些孩子的美好，使我不舍。
我找上女孩的班导，询问女孩的踪影，她却怔怔地告诉我，女孩昨天就跟她领毕业证
书与奖状，今天已经搬家了。
我愕然。
妳没有跟我说再见，我来不及跟妳说再见。
我走出礼堂，不知怎么样的心情，只是想起了那封讯息，是女孩声嘶力竭的喜欢，是
近乎赌上一切的单纯喜爱，如果我多问一句，是不是结局终将不同？
我不懂。
只是望着天，泪不小心流出了。
只是这样而已。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换下洋装，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回办公室，想要喘口气，不想
被人看见这份狼狈。
当我走近办公桌时，再一次愣住。
桌上放著一个小蛋糕，有张小纸条，我摊开纸条，内容很短、很短，但我确信是女孩
的字迹。
‘谢谢老师这三年的教导，以及.....谢谢妳顺着我任性的要求，蛋糕是妳喜欢的巧
克力，毕业快乐。’
就这样，女孩走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了蛋糕、我甚至来不及跟她说再见，
她便走了。
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存在，我只知道我会难过。
只字未提的喜欢，我甚至一度以为只是昙花一现，却发现原来都是我的逃避。
女孩真的走了。
９
听说女孩是北部的大学了，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展开新的人生了，我终
究会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如我也接新生的课，日复一日上著同样内容。
有时看着这些已毕业的学生回来打屁聊天，我总会想，女孩会不会有天也会回来呢？
有一次，我抓着一个以前跟她同班的男孩问，男孩只是搔头，“不清楚啊.....虽然
我跟她读同间大学，可我很少碰到她，不知道她过得很不好，应该不差吧？老师妳可以去
加她的FB啊。”
好奇心驱使下，我真的查她的脸书，却发现了一件事。
她挂稳定交往了。
我退出页面，微笑，心底是祝福她的，只是想起她哭红的双眼，夜里我仍会感到心痛
。
幸好，她过得很好。
幸好.....
１０
那日下午阳光四溢，我趴在桌上小憩，下午都是感恩节活动，与我没什么关连，只是
改考卷改累了，趴着休息。
办公室只剩下我，我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思绪总是有些混浊。
很久没有下雨了，今年冬天特别温暖，十一月了我竟然还不用穿到大衣，只是穿了件
轻薄长袖罢了。
我一向是浅眠的人，可不知为何，听见了改考卷的唰唰声却让我感到安心，不禁越睡
越沉，当我醒来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同样安静的身影、同样浅淡的笑容，右手边那叠考卷消失了，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女孩抬头，我发现她与当年的模样相差不大，我仍能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坚韧。
“老师，好久不见。”
我站起身，从她手中拿走考卷，不发一语。她似乎被我吓著了，笑意退去，垂眸。
“妳怎么给的？传情饼干。”
“托学妹帮忙。”
“妳搬家搬到哪？”
“新北。”
“当初怎么不说一声？”
“说不出口。”
我沉默，转头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软了几分，颓下肩膀，“怎么想到回来了？
”
“因为妳生日到了。”
我愣住。
她稍长的浏海遮住那双眼，她抬手往旁拨，似乎有些尴尬，“呃......我只是来看一
眼，却舍不得走，我......我要走了。”
我凝眄她，深深地。
“妳过得好吗？”
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开口，“我现在有稳定交往的对象.....过得很好。”
我的目光柔了几分，忍不住莞尔，“女生吗？”
女孩点头。
“那很好。”我深呼吸口气，“要过得很好、很幸福才行，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好，总
之，谢谢妳的饼干还有惦记，我蛮感动的。”
她嘿嘿地笑，仍有几分傻气。
“那就这样了？”我偏头，她踌躇半晌，点头，轻声，“我会常常回来看妳的，老师
。”
我知道女孩有些不同了。
当我看着女孩清瘦的背影时，我的笑容才收起几分，我试着凝视她，将她藏进我的记
忆中。
我没有告诉她，我在等她回来。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很想她。
我看着女孩拐过转角，走下楼，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妳回来了，就好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
过了一年，女孩回来这间学校时，发现老师已经离职了。
听说，是老师主动提出调职，调到了屏东，至于是哪间学校，无从得知。
女孩有些怅然。
老师的座位仍是空荡荡的，她随意翻览，却发现书垫下压了张纸，她小心翼翼地抽出
。
看完纸条时，她泪流满面。
‘两年前的毕业典礼，我来不及跟她说再见，来不及跟她说我会等她回来；两年后，
我看见她过得很好，我也宽心了，可以调职了。’
女孩收起纸条，宛如当年一般，哭得泣不成声。
<完>
/
一样是以前的随笔文
对，又是我发文扰民对不起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