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从台东回来后，生活回到了正轨。
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变。
她还是那个严格的上司，我还是努力当尽责的特助。
在公司我们跟之前一样，或许还刻意保持距离。
“宁可被认为我不是个好老板，也不要有人看出什么。”她说。
所以在外对我的要求，只有更严。
只是她开始不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我家做。
跟她如此亲近的相处，我对她的敬佩和心疼越来越多。
总是用最高标准要求自己，被人误会、中伤也丝毫不在意……不，是就算在
意也不会说。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她也只是淡淡的告诉我：“在有心人眼
里，不管怎么做，都只会越来越黑，有些事只能让时间去证明。”
然后我总会心疼的抱住她，对她的委屈感到不舍。
“妳懂我就好，其他不重要。比起过去，现在我很幸福了。”她会吻着我的
额头这么说。
我知道，她是真的打开心，让我住了进去。
但我……却没有相同的勇气。
若慈说的那句“妳的心关得好紧”不时会在心里出现，尤其是当雨没有保留
，在我面前向我倾诉她的软弱时，那种感觉特别明显。
或许，这是为什么我选择这种……名不正言不顺关系的原因吧！
这种关系给了我借口闪躲，不那么认真思考未来，因为，这样的关系，不会
有未来。
既然如此，那些最不堪的，让我藏在心底就好了。
我这样的心态，自然逃不过雨的眼睛，只是她依旧没有戳破，任我摆烂著不
处理，那些我想隐瞒的过去。
我强迫自己对她某些探问，和抗议的小举动视而不见，她也宠着我，随我想
怎样就怎样。
“我们都该知道自己的角色。”她总是这么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没有权利干涉我，婚外情该是怎样，我们就是怎样。
而我总安慰自己，这样做对我们都好，对我的了解越少，这段关系结束的时
候她就不会那么舍不得。
是的，我早已默认我们会有结束的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快乐的，知道她喜欢下厨，我会趁她没办法陪我时，
自己去卖场买菜，等她有空来，再变出一道道我喜欢吃的菜，我们就像一般情侣
一样一起吃饭、工作。
我逃避的是我的过去，她逃避的是她的现在。
“我真的忍不住要感谢Lisa，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跟妳窝在一起
。”某天晚上要睡觉前，她突然这么说。
我没有说话。
或许我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期望，希望她可以完全属于我，
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牵手走在路上，不用担心碰到认识的人……
我翻身背对她。
“晴，妳不开心？”她环住我的腰。
“没有。”我说谎。
“骗人。”立刻被拆穿，毫不留情的。
我不说话。
“妳其实，还是希望我离婚的吧？”
她的话直直打进我的心。
“我没有。”我否认。
她轻声叹了口气，把我抱紧，没有多说什么。
一如往常的纵容。
隔天早上，我被她吻醒，她的吻比闹钟还准时。
可是却也让人想赖著不起床。
“乖，起床上班了。”她先翻身下床。
她的东西已经慢慢入侵我家，衣服、鞋子、盥洗用具……如果不知情的人，
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同居情侣。
面对楼下管理员和邻居，我都说她是我长年在国外的姐姐，被外派回来，理
所当然的跟我一起住。
一个好听又不会跳针的说法。
我换好衣服，在她对面坐下，我们一起吃早餐。
“晴，我们找一天去喝酒吧！去Tim的店。”她突然说。
“怎么突然想喝酒？”
“偶尔需要放松一下……而且，我想让Tim认识妳。”她说，我想起上次跟
Tim见面的情景。
“为什么要这么正式的让他认识我？”
“我跟他说了我们的关系……”她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反应。
虽然早就知道她会说，但当她这样直接的告知我时，我还是有些不高兴。原
因，我说不上来。
“嗯，好，妳想什么时候去？”我问。
“妳不开心，对吗？”她怎么会不知道。
“没有，没什么好不开心的。”我说完，把土司一口塞进嘴里，喝完果汁，
把杯盘放进洗碗槽，“我化妆。”离开了餐桌。
其实有的时候我倒希望她不要这么宠我，追进来质问我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或者像若慈那样，不明所以的对我发飙……但她不是这种人。
没多久，她也进来了。
“我帮妳，眼睛闭起来。”她接过我的眉笔，替我上完眼妆。
然后她抱住我。
我乖顺的任她抱着。
“妳不开心，我们就别去了。”她抱着我轻声说。
“没关系，去吧！说不定我会听到什么之前不知道的内幕。”我吻了一下她
的唇。
她给了我一个微笑。
“方总经理，该出门了。”我拉拉她的手。
“嗯，走吧。”
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有部门在工作会报时出了不小的错，雨很生气。
她不是那种会破口大骂的主管，她的怒气很冷，可以让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
结冻。
“这里是怎么回事？”她手中雷射笔的光点，准确停在投影幕上。
“报告方总，这里……我们没有注意到……”
“知道忽略会造成的影响吗？”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知、知道……”
“影响是……？”她继续追问。
大家都看得出这个地方的确被忽略，雨刚问的问题，需要分析一些数据才能
回答。
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
“如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她不悦的说。
“报、报告方总，我们真的忽略了这个地方……我们会重新分析，中午以前
重新向您报告。”部门主管站起来说。
“好，我等你们的报告，先拿给孟晴。散会。”她说。
肃杀的气氛瞬间缓和许多。
“以后的工作会报，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如果有不确定的地方，可
以先把简报交给孟晴检查。”她站起来说完，离开了会议室。
我面无表情的听完，暗自在心里抱怨，她根本是……
大家不约而同的用一种充满感激加同情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我只能给大家一个苦笑。
“妳很过分……”回到位子上，我马上传讯息给她。
“乖，我给妳靠，怕什么。”
“没事找事嘛……”我回完，把手机放回西装外套口袋，开始处理工作。
“小晴儿，妳真的是……”小玲站在我面前，“衰到爆了……”
“没办法，特助就是什么都要做啊……”
“方媚娘真想操死妳啊？我看妳的信箱马上会被塞爆。”
“应该喔……”我桌上的内线响了。
“我走了，掰掰。”她马上溜走。
我接起来，一个字都还没说，“进来。”她丢了这两个字就挂了。
我叹口气，有人吃醋了。
“方总，”我礼貌性的敲门。
还是要做做样子。
“进来。”
我开门进去，再关上门。
“妳为什么在上班的时候跟同事打情骂俏？”她双手抱胸，稳稳的坐在皮椅
里挑眉看着我。
“方总怎么这么注意我？”
“居然会顶嘴了……”
“而且要不是您当众增加了我的工作量，我也不用面对大家的安慰，这也让
我很困扰……”我苦恼的说。
“这是在抱怨吗？”
“小的不敢。”
“要不是现在在公司，我一定狠狠堵住妳的嘴。”她故意咬著牙说。
“所以方总找我，就为了跟我调情？”
“妳！”
“还是另外有什么事要交代？”
“简报的事，量力而为，别太累，别帮他们太多……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吗
？”她总可以在瞬间收起调戏我的神情。
“我知道。”她已经开始照她说的，把我当“接班人”在训练。
“不用担心，我不会丢妳一个人的，我保证。”
我点点头。
“我先回去忙了。”
“晴，”
我转身看她。
“唉，好想抱妳怎么办？”
这女人真的会让我精神错乱。
“没办法，等下班吧！”
我回她一个灿烂的笑，推门离开。
她应该，会生一阵子的闷气吧！
“孟晴，我要外出。”离打卡还有半小时，她像一阵旋风似的从自己的办公
室走出。
全部的人听到她开门的声音都绷紧神经，深怕自己受到她的“关心”。
“是。”我拿起包包，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跟着她后面离开。
临走前我看到大家有默契的给了我一个“妳保重”的眼神。
其实我很想笑。
她只是单纯带着我翘班回家温存。
我们离开监视器的势力范围后才靠近对方。
“妳会不会太频繁翘班了？”我边帮她开车门边问。
“不行吗？”她坐进车里。
“行，谁管得了妳啊？”我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离开。
“先回家？”
“嗯，回家煮饭给妳吃。”她说得很理所当然。
我常会想，这样的幸福，还能多久？
她是否也会想同样的问题？
每次她煮饭的时候，我都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看不腻吗？”她问。
“不知道，至少目前还没。”
“是吼，看腻了就去工作，不要那么常熬夜。”
“说我，妳还不是一样。”
“妳越来越会顶嘴了……”她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不然被妳吃死死。”我说。
“好啦，去拿碗筷，吃饭了。”
她总能变出简单精致的四菜一汤。
“晴，过两天翊霖就回来了，这次可能会待到年底，跟会计部确认完年度帐
……”她突然说。
“嗯，好，我知道了。”我说，闷闷的。
“妳乖，圣诞节我陪妳，还有礼物喔！”她笑着说。
我愣愣的看着她。
“妳很久没过圣诞节了吧？”
“妳怎么知道？”
“妳的脸上就写了：圣诞节是什么？能吃吗？”她嘲笑我。
“嗯，大概……跟若慈分手之后就什么节日都不过了吧……懒了。”我说。
“若慈？……”她的眼睛瞇成一条线，充满醋意的光芒射出。
“嗯，什么节日都她在过，她不提醒我都会忘记。”我故意无视她的眼神，
她吃醋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没有人跟妳说过，不可以在现任情人面前提前女友吗？”
“喔，有这种规定？我以前都不知道耶……”我咬著筷子，无辜的说。
“孟晴，如果妳还想好好吃完饭，那妳最好不要再继续挑逗我……妳也知道
，今天工作不是很顺……”她的“威胁”很有效，我不敢再造次，今天不适合激
烈运动……事情太多了。
“还有，以后的节日我都会负责，知道吗？”
“是，亲爱的总经理大人。”
她果然是强势的总经理啊。
[下集预告] 妳的脑袋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