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灿漫的日子-20
‘我不知道怎么跟妳坦承......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
任谁一看见裴又欣的青涩,都知道她是社会新鲜人,乐器行的老板娘也不意外。
两人面对面坐在员工休息室里,老板娘看得出来裴又欣涉世未深,再看了她的学历与
年龄,瞬间勾起兴趣。
“妳是T大毕业的,又去过巴黎两年,再回来唸了研究所......这么好的学历妳想来
我这里打工?”
裴又欣颔首,老板娘见她真挚的眼神,印象好了几分。
“嗯.....妳可以说说打工动机吗?”老板娘优雅地交叠双腿,慵懒惬意的样子更显
裴又欣的无措与紧张。
“那、那个.....我.....”裴又欣手足无措,涨红著脸支支吾吾,“其实是因为....
.”
“我又不会吃了妳,妳干嘛这么紧张。”老板娘失笑,“我先跟妳说工作内容还有薪
水,妳记着啊。”
一听到要谈工作内容跟薪水裴又欣精神都来了,她挺直身子,拿出笔记本摇著尾巴
似的,逗得她笑开了。“我们这边现在缺一个晚班工读生跟一个钢琴助理。先问一下,妳
主修钢琴,那副修呢?”
“吉他,民谣吉他。”
老板娘点头,是盛赞的目光。“不错。我们店里妳也看到了就是主卖吉他。客源分两
种,其一是附近大学与高中的学生,通常来这买吉他或是换弦。其二就是家教班,有长笛
也有钢琴,主攻高阶又长期性消费的家长。”
裴又欣愣愣地听着,像是听故事一样兴趣勃勃。
“工读生的工作就是顾店、清洁、销售、换弦,包办一楼的所有工作。那么钢琴助理
说白点就是钢琴老师的工读生,点名、连络家长、跑腿,偶遇特殊情况还需要代课,所以
我们需要一个有专业的人,妳正好适合。”
“工读生上班时间是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工资是最低时薪;钢琴助理必须配合钢
琴老师的课表,一周不超过四十小时,一切符合劳基法规定。我们给助理的薪水底薪是月
薪三万,试用期后调到三万五。如果有代课会给妳工资,这样清楚了吗?”
裴又欣一一记下了,准备回去跟裴爸裴妈讨论,老板娘再次扔出问题给她。“所以,
妳为什么想来这里打工?。”
写字的手一顿,裴又欣堆起害臊的笑容,“因为.....我以后想当钢琴老师,所以我
想先来学习,刚好看到这里新开一家乐器行,所以我就来应征看看.....”
“妳真的没有工作经验?任何的打工都没有?”
裴又欣摇头,又点头,怯怯地问,“接亲戚小孩的家教算是打工吗?”
老板娘抚额,简直是被她打败了。
“那、那这样还会录取我吗......”裴又欣神色黯淡,努嘴。“我会努力的......”
老板娘忍不住笑,点头,“妳能不能录取,这就要问钢琴老师了。妳什么时候可以开
始上班?”
“随时都可以,我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上课。那.....钢琴老师是谁啊?”
老板娘笑意渐浓,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她抛出一个让裴又措手不及的问题。“妳应
该不是单身对不对?”
“啊?”裴又欣睁著一双无辜的眼,“我、我现在是......也不是.....”
如此含糊的回答,老板娘一眼就看出她有苦衷,于是收起玩笑转移话题,“妳之后要
怎么来上班?骑车吗?”
裴又欣没想过会问到这个详细,她想了想,答,“应该是我哥载。”
“妳没有驾照?”
“没有......”
到底是被保护得多好?老板娘想,这样的孩子父母怎么愿意放手让她出来打工?于是
她旁敲侧击再问,“所以妳外出都是给人家载?或是搭大众运输?”
“对啊.....”
“妳没有想过要考驾照吗?通常小孩子满十八岁不是都会嚷嚷着想去考驾照吗?妳完
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见裴又欣摇头,老板娘更诧异了。
“又欣,我知道这是题外话,不过我告诉妳,我们女人必须具备两样东西,妳猜是什
么?”
虽然裴又欣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要跟她说这个,但她还是认真思考,歪头,“钱?”
“错。”老板娘摇头,“钱有什么用?靠自己赚的钱才是真正的钱。我跟妳说啊,女
人一定要经济独立,二呢,就是要有驾照与车,这代表了自由,不用靠男人也可以自己到
处跑。”
裴又欣接触的人不多,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单纯,学校家里仅此而已。她听得似懂非懂
,却莫名的喜欢这个老板娘,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见到她眼中钦羡的目光,老板娘不得不说她也有优越感。这女孩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
,老板娘想在她身上挖出更多有趣的东西。
“好啦,面试就到这吧。我猜妳爸妈把妳放到这是想学习,回去告诉妳爸妈,让妳跟
着我,他们不会后悔的。”
见老板娘就要离开,裴又欣慌得喊住她,“那个,老板娘,所以钢琴老师是谁?”她
头也不回随意摆手,“三月一号来上班就知道。我等等还要面试一个T大的学生,所以妳
先回去。”
裴又欣就这么愣在原地,咀嚼著三月一号来上班的意义,当她想通时,整个休息室都
是她的尖叫声与欢呼声。
站在门外的老板娘忍不住勾起嘴角,若有似无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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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的归来,总是能勾起许多回忆。
即使埋在文件之中,Dan的听觉仍自然捕捉Errol的话,像是飞蛾扑火的本能。他离不
开Errol,但什么也不敢说。
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Dan就心满意足了。
Errol摘下眼镜,揉着发酸的眼低声,“要快点解决公司的事,然后准备举行婚礼了
,我怕我爸撑不下去。”
文件上多了一条失序的蓝线,Dan故作自然地拿起立可带涂抹,像是要把那份心意埋
葬一般不动声色。
“Dan,你跟Iris的婚礼有在讨论了吗?”
原来与痛苦为舞这么多年了,他的心还是会痛。
“我们会配合你跟Alma的时间,总之一起举行婚礼就可以了。一直以来忙的人都是你
,我只是在帮忙。”
Errol嗯了声,又叹,“幸好有你帮我处理杂事,不然身边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已经卑微到这点称赞也能让他心满意足。Dan觉得自己很凄凉,可是看着这个沉稳的男
人,他就无法移开目光。
心甘情愿。
“Dan。”每当Errol放下工作沉声喊他时,Dan就会立刻绷紧神经。这是从那时养成
的习惯,仿佛一遍又一遍提醒Dan,当年的他让Errol有多失望。
“关于蔚萱,这次你知道多少?”
那是疏离的语气。
有了伤害之后,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去裂痕。信任就像一面镜子,一旦摔破了即使
拼凑回去也不再完整。
反射出来的,都是支离破碎的镜像。
Errol有双深沉的眼,浊黑的眼眸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在商场上总是透出压迫人心
的狠戾,唯独面对陆家与未婚妻才稍有缓和。
他要撑起这个家,他只能靠自己撑起陆家。
“Joan想跟蔚萱复合。”
捏紧钢笔的指腹泛白,他面无表情乍看之下毫无异状,但是对于从小跟在他身边的Da
n来说,他知道这是他宣泄愤怒的小动作。
“走了一个小孩子,来了一个Trouble Maker。”指尖敲打着桌面,Errol平淡地喃喃
,“想在我眼皮下带走蔚萱?”
“你还不了解蔚萱吗?她的心不在Joan身上,Joan可没有这么容易带走她。你应该也
很清楚她这次愿意回来是因为你爸,还有我们两个人各自的婚礼在即。”
“那我反而要谢谢Joan了。”Errol重新拾起文件,“这颗炸弹蔚萱可没胆放著不理
。给她在外面玩三年的扮家家酒了,也是要回来办正事。”
“你不能支持蔚萱决定吗?”也就只有Dan敢向他直言,“我也觉得台湾那个女孩靠
不住,但我不觉得她们只是玩玩的,再者蔚萱有信心跟我们约定三年,那代表她有多信任
那个女孩。”
“我曾相信过,然后事实证明,我是傻子。”
Dan默然。
Errol抬眸,眸色渐深。“蔚萱心太软,太放任她是把她推下悬崖,控制才是保护她
最好的方式。”
“对于蔚萱的改变,你一定比我更深刻。你真的可以漠视她的笑容吗?多少年了,多
少年没有看到她发心自内心的笑容?”
一叠文件扔到眼前,他沉声交代没有完成不准下班后,迳自甩门离去。还是这样任性
。Dan无奈笑笑,开始动手处理。
其实Errol听进去了,他只是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受而已。Dan很清楚,对此无能为力
。
他没有重要到能到Errol改变,倘若有一天他离去了,Errol也无所谓。
Dan捻起那张不小心画了线的文件,立可带抹去了痕迹,但是不够、还不够,他扔进
碎纸机,让那份浓郁的爱切割成片片碎纸。
不言不语,对他而言才是拥有幸福的方式。
‘Dan,我放弃了。’
眼泪滴滴答答落下,记忆中的陆蔚萱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不要有感情了,我放弃自己去爱一个人了。’
鲜血还残留在衣襟上,如罂粟花盛放。
‘Dan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让自己变成透明的?’
后来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囚禁在金丝笼里安静待着,人家要她笑就笑,要
唱歌就唱歌。Dan记得陆蔚萱在那件事之后,整天关在琴房里弹著琴,一首又一首,漫无
目的。
她流着泪弹著不成调的曲子,后来Dan才知道,那是舒曼的奉献。
心动了,就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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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