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在没有比赛可看的时候,
翻译了一篇关于老前辈樋口丰老师的花滑人生报导,
多亏了前辈的人脉,才让许多后辈们有远渡多伦多深造的机会,
一起体会前辈们筚路蓝缕的轨迹吧~
原文报导:http://goo.gl/cJIeHH
樋口丰的足迹 追求美的滑行
樋口丰曾经是个身体孱弱的小孩。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罹患了小儿气喘,主治医生做出这样的诊断:如果能活到六年级的话就
很好了。
崖下有京滨东北线跑过,在北区东十条的高台上的房子里的小小内院中,樋口一直是一个
人晒著太阳消磨时间。正因此,他在低学年时几乎没有去上学的记忆。
令人庆幸的是,主治医生的诊断没说中,樋口的肉体有如迎来了一个春天,一点点地蓄积
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
升上小学三年级时,他终于能够去上学了。
* 滑冰这个魔法
第一次去花滑的冰场那一天,樋口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1959年1月15日,小学四年级时
所迎来的成人日。
那一天他和家人们,一起去水道桥站旁马上就到的后乐园冰宫。在白色椭圆形的冰场上,
有着许多的人,冰冷的空气中,萦绕着轻快的西洋音乐。虽然有一点紧张,但是有种幸福
的感觉。
在柜台借了相当重的鞋子后,樋口将小小的双脚穿进那双连系鞋带的方式也不太清楚的奇
妙的皮制鞋子中。
紧抓着扶手,战战兢兢地走上雪白的冰上。脚踝和膝盖颤抖摇晃着。樋口鼓起勇气放开把
手,尝试踏前一步。咕咚,第一步就摔倒了,想办法站起来后,再试着往前走一步,咕咚
,又再次摔了一跤。
在好几次好几次的摔倒中,虽然真的只滑了几公尺,但樋口纤细的身体和散发著银色光芒
的冰刀一致起来,而变得能平顺地在冰上移动。滑冰,那种不思议的,像是魔法一样的感
觉,一瞬间就补虏获了樋口的心和身体。
* 在冰上开始闪耀光芒的才能
好想再去一次冰场。樋口的愿望从那时起花了大约半年左右才实现。
当时的冰场,和保龄球场或是电影院一样,是风纪上被认为不适合青少年单独前去的场所
。没有同行者的话是不能去的。樋口身为日本舞的老师的母亲,身为一名劳动的女性支撑
著樋口和4名姐妹们的家计,非常没有时间带儿子去冰场。
即使如此,在小学五年级时的晚春的某一天,樋口向母亲说:“我,果然无论如何都想去
滑冰场”,即使知道会被拒绝还是告诉母亲这件事。母亲给了一个意外的答复。
我知道了,那你就去学滑冰吧。
这真是个好主意。每周一次,30分钟的课程。并不是去玩,而是去学习滑冰。作为交换,
滑冰课程结束后就要马上回家。确实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巢中弱小的燕子雏鸟们,一旦时机成熟,就能让我们看到牠们在天空中画出比起其他鸟类
更美丽的弧线。
樋口原只是个单纯在冰场的外围幸福地滑行的身体孱弱的少年。但是,不论他是否有这样
的愿望,他的才能开始散发光芒。最初每周一次的练习,在教练的推荐下,最终成为每天
去,到最后每天的练习变成从早到晚的练习。
我喜欢compulsory,樋口这样说。这个在1990年时,最后从花滑竞赛中被废止的、在冰上
画圆这个安静的项目,樋口很喜欢。
右turn、左turn、in、out。当时的compulsory总共有6支滑行,着眼在留下的冰痕能够如
何地正确一致。愈能自在地使用冰刀,愈能在冰上画出完美又深刻的圆。那种对完美的追
求,和樋口对美的意识相当吻合。
* 格勒诺布尔、然后前去多伦多
1968年的冬季奥运在法国的格勒诺布尔举办。
在这个大会中,樋口以国内第2名的成绩,被选为日本代表选手(第1名是现在活跃于花滑
的小冢崇彦的父亲,小冢嗣彦)。
还是个17岁高中生的樋口,或许还没怎么意识到奥运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以参加奥运为目
标而致力于滑冰中,当时的冬季奥运,就社会上来说,也没有像今日这么地热烈。奥运?
嗯......我要出场吗?就像是这样的感觉而已。
然而,格勒诺布尔奥运对樋口来说,成为意义深远的大会。
虽然在大会的成绩拿到25名,但第一次到海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外国顶尖选手们的滑
行水准,带给樋口的内心强大的冲击。
他们的滑冰和自己的有根本上“某种东西”的差异。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17岁的少年,
不断地思考着那个“某种东西”。
回国后,不,从回国前开始,樋口的内心就已经决定了。总之大学的学籍就先放一边,说
服了母亲后,用勉强可使用的限度的预算作为条件,得到去海外留学的承诺。那是个滑冰
联盟尚未提供强化费的时代。虽然某个资产家愿意援助樋口,但对自己的才能没有自信的
他,郑重地拒绝了对方。
目的地是加拿大的多伦多。经由在格勒诺布尔奥运时交好的David McGillivray的仲介,
其自身所属的花滑界中名门的名门,Toronto Cricket Skating and Curling Club对他打
开了大门。
* 日本所没有的语言、表现,以及价值观
第2次的海外。还不太会说英语,樋口在多伦多市内租了小小的公寓,开始了在异国的生
活。因为周遭的人们不论是谁都很亲切,虽然也有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而感到困扰的时候
,但精神上并没有被逼得太紧迫。辛苦?借一句樋口自己的话,能够每天埋头在自己最喜
欢的地方,根本不会感到辛苦。
他擅长的compulsory。在冰上画出正确的圆形,在日本是这样地被教导。用自己的眼睛一
边确认自己的冰刀的偏移、摇晃程度后修正,这是很普通的做法。
请忠实于自己内心的画面来滑,在加拿大是这样被教导的。
如果能用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动作来滑的话,结果上必定能在雪白的冰上画出同样的冰痕、
轨迹。即使是闭上眼睛滑行,若能依照自己的感觉去滑,将这技术与自己合而为一的话,
滑完之后,应该能留下连1mm也不会偏移的冰痕。
刚在多伦多开始练习时,樋口的冰痕和至今为止比起来画得更偏了,不如说是滑冰的状态
失控的情况很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内心开始浮上这样的怀疑,但樋口想起自己为
何要来多伦多后,因为这是外国顶尖选手们在做的事,所以决定相信这样的做法。
如果不会的话,就练习到会为止。compulsory的练习1时段为50分。樋口1天练了7个时段
,另外更练了3个时段的Free skating的练习,合计是500分,几乎是10个小时。他并未因
此厌烦,cricket club的同伴们:Yutaka你真是太疯狂了,这样半揶揄地称赞他。
俱乐部的冰场设有镜子,不论是远眺自己滑行的姿态,或是远眺其他选手们的滑行,都很
刺激又愉快。
在花滑中,第一次加入古典芭蕾要素的Toller Cranston在同个时期,也在这个冰场练习
。时而高举脚,时候向后踢,她所展现的古怪新奇的滑行,虽然和樋口的美意识有点不符
,但让当时的cricket club总是充满新鲜的惊奇。
花滑是和艺术性竞争的事物。
请用身体感受音乐。
请将意识集中在如何表现美。
在日本不曾听过的语言或表现,以及价值观,在那里洋溢着。然后更重要的,在cricket
club的冰上,有许多在几年后、几十年后,成为樋口的力量的出色的友人们。和后来作为
替许多自日本而来的选手们编舞而活跃的David Wilson成为友人,也是在这个冰场上。
* 第2次的奥运、引退、以及作为指导者
1972年,度过了4次多伦多美丽的夏天及严寒的冬天后,樋口回到了日本,实现了参加第2
次奥运的札幌奥运的目标。
和格勒诺布尔的时候不同,为了长久以来即使勉强也一直为了自己劳苦的母亲,无论如何
都希望能在札幌奥运出场。结果拿到了16名,心满意足地滑完了。
札幌后1个月,樋口以在加拿大举行的世锦赛为最后的舞台,从现役选手引退。没有任何
留恋,确信自己已经倾泻自己所有,做得到的事已经全部都做到了。
世锦赛后暂时的一段时间,樋口几乎无所事事地度过每一天。现役引退后要做什么呢?那
样的事,在现役引退时并没有那么认真地思考过。要不要去当空服员呢?也曾有这样想过
。但是这个点子,马上就被中国的友人果断地否决了。No! Yutaka你不应该离开滑冰的!
他既不认为自己具备多少花滑的才能,对于和他人激烈竞争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喜欢。然
而,小学4年级时,相信了在后乐园的那个冰宫里所感受的魔法是百分百的正确的,那的
确是,樋口应该生活的世界。
引退后大约1年,没有太多深思,就像和刚开始滑冰时相同,樋口丰决定作为花滑的指导
者,在冰上开始滑出第2的人生。作为教练最初的职场,就是当时那个后乐园的冰宫。
* 作为架起日本和世界的桥梁
2013年9月,樋口丰63岁了。
等到发现时,从选择了教导他人滑冰开始,已经过了40年。40年,在那样长的时间中,日
本的花滑有了很大的变貌。没想到竟然会成为这么有人气的运动,在樋口刚开始滑冰的时
候是无法想像的。
使日本的花滑有了巨大变动的,果然是以1998年的长野奥运为契机吧。
从1990年前半开始,为了冬季奥运在自国举办,日本滑冰联盟强化部策划了各种的强化策
略。其中一项,就是让选手们到海外练习,或是让选手们和海外一流的指导者或编舞师们
合作。
日本的指导并非是错误的,但如果只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拿到胜利。即使脑袋很明
白,却怎样也无法做“开国”之举的决定,因时隔26年再次于日本国内举办的奥运,日本
花滑界,在某种意味上,处于必须做出决断的状况下。
“开国”。在这样巨大变化的洪流中,樋口丰作为日本和世界连结的桥梁,扮演了非常重
大的角色。他在以多伦多为首的不同地方培育了丰富的人脉。虽然他玩笑说因为自己对于
赢的欲望不足的部分,让他和谁都能变成好朋友,但那是因为樋口拥有让人喜欢的开朗天
性吧!
只要他进到选手和指导者之间,就算是有着难搞风评的一流教练,也会点头应允。于是,
以樋口丰为桥梁,本田武史、伊藤绿、村主章枝、安藤美姬、宫本贤二等顶尖选手们才能
迈入更高的境界。
* 追求美的滑行
现在,樋口在东京的千駄ヶ谷的神宫冰场担任首席教练。每早过了7点起床,用过简单的
早餐后,从自宅徒步至冰场。课程从早上8点开始,迟了的话一直上到深夜为止。
对象从以奥运为目标的菁英到一般人,各式各样都有。其中也有超过80岁,但即使只有
1cm也好,也想跳出高高的跳跃,为此而努力的学生。也有有着对自己太过期待的双亲,
明明有才能却无法回应周围期待的年轻人。
不论学生们的程度如何,樋口都用相同的热情教导。特别是对小孩们,倾注了更多的爱情
在其中。比起家庭,他们在冰场上度过的时间要更长。身为教练这样的人,必须要真挚地
接受这个事实,承担重大的责任,樋口是这样想的。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滑冰教学的热情都没有改变。然后,无法容许学生们偷懒的一
点也没有改变。做不做得到,这既是和他人的比较,同时也是各个选手在自身当中的比较
。
刚开始担任教练时,樋口对学生很严格。自己在滑的时候明明就没那么在意,但对学生们
,无论如何也想让他们得胜,为此焦虑著,声音也喊哑了。
在之后,经过40年这样漫长的岁月,樋口一点点地确立了属于自己的花滑哲学。樋口丰的
哲学,一言以蔽之,就是极尽地达到“美丽的滑行”吧。
又飞又跳的滑冰,樋口自己老实说没有那么喜欢。然而,花滑不论怎么说都是竞技的运动
,并不是ice show。因此,如果是为了胜利所必要的话,不确实地进行跳跃的训练是不行
的。时代在迁移,规则也逐渐地改变。作为指导者在此之上,理所当然要敏感地去做出对
应。
然而,樋口以强硬地口吻继续说著。只有即使跳跃成功了也赢不了的选手,我不想要培育
出来。因为即使本身的才能对跳跃有很大的影响,但美丽的滑行技术,只要有正确的教导
及训练方式,就一定能融入到自身中的。
在这几年,学习花滑的孩子们持续地增加著。虽然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遗憾的是因为冰
场的数目及大小的限制,也有不得不排队练习的孩子们。对于在冰场上一边排队一边和友
人们聊天的勤奋学生们,樋口偶尔会向他们说这样的话。
不只有冰场是滑冰唯一的练习场所吧?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滑冰的空间时,偶尔也到附近的新宿御苑去走走,眺望着宛若季节的表
情的花草树木们也很不错。要说理由,因为美丽的自然,也能赋予你们的滑冰某种特别的
事物的缘故。
说到底,美的滑行,是因为滑的人拥有那样的东西的缘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