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轩／体坛“富爸爸”启示录──金钱能买到冠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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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最受全世界棒球迷瞩目的莫过于大谷翔平与山本由伸连袂加盟洛杉矶道奇队的新闻了，两人分别签下10年7亿美元（约新台币220亿元）、12年3亿2,500万美元（约新台币101亿元）不可思议的合约，再加上从光芒队交易来王牌投手葛拉斯诺（Tyler
Glasnow），旋即以5年1亿3,650万美元（约新台币42亿元）续约。这些新进合约的规模令人咋舌，再加上原先就在阵中的明星球员们，2024年赛季道奇团队薪资已经超过1亿7,000万美元（约新台币52亿元），这还是大谷翔平“技术性”每年仅支领200万美金（约新台币6,290万元）的计算结果，而且休赛季还有2个多月，道奇队到底还会砸下多少钱？
美、俄富豪建立运动帝国的野心
与此同时，英超豪门切尔西，在过去一个多赛季以来，成为全世界足球迷的笑柄。原本只是支位处西伦敦的英格兰中游球会，在俄罗斯寡头富豪阿布拉莫维奇（Roman Abramovich）的收购后，2000年代中期，在名教练莫里尼奥（Jose Mourinho）擘划下，一跃成为世界顶尖的豪门劲旅。但与普丁（Vladimir Putin）过从甚密的阿布拉莫维奇，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后，被英国政府逼迫出售这支球队，最终由美国富豪波利（Todd
Boehly）以42亿5,000万英镑（约新台币1,676亿元）接手。初来乍到的波利，为了一展野心，并重新打造“属于波利”的切尔西，光是在2023年1月冬季转会期间，就豪砸2亿9,000万英镑（约新台币114亿元）的转会费，其中以1亿780万英镑（约新台币42.5亿元）签下在卡达世界杯拿下最佳年轻球员奖的安佐．费南德兹（Enzo Fernandez），创下当时英超转会费纪录。2023年夏天，再签下12名年轻选手，再砸1亿1,500万英镑（约新台币45亿元）转会费，从布莱顿签下厄瓜多尔籍的年轻中场凯西多（Moises Caicedo），再度改写纪录。
洛杉矶道奇与切尔西的共通点，除了花钱不手软、“潜心钻研游戏规则”、也都是“蓝色军团”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交集，那就是──波利本人。是的，除了拥有切尔西之外，他还拥有道奇队20%的股分。
跟大谷延后支付而回避豪华税以及给予球队薪资弹性一样，波利抓到欧足联“财务公平竞争规范”（Financial Fair Play）的漏洞，与这些年轻选手签订动辄7、8年的长约，借此摊销全部支出在各年间。欧足联旋即亡羊补牢，下令禁止各球队给予球员超过5年的长约。
投资控股出身的波利，《富比世》杂志（Forbes）评估他的身价高达61亿美金（约新台币1,893亿元），在世界富人排名榜居第381位，能有此身家，自然熟稔金融市场多如牛毛的游戏规则与漏洞，他把这套经营理念大举带入运动产业，除了切尔西、道奇之外，也与另一名道奇队老板华特（Mark Walter）共同拥有洛杉矶湖人与火花队的股分。除此之外，法甲史特拉斯堡（RC Strasbourg）、电竞俱乐部Cloud9以及运动博弈公司Draftkings都在波利的运动帝国版图之中。
有钱能买大球星，但不一定能买到冠军
金钱不能保证胜利，是职业运动场上屡见不鲜的教训，2023年大西洋两岸也分睹惨烈的例子。美国职棒有大都会，英超则有切尔西。
波利一手打造的切尔西新纪元，在砸下大钱之后，却只在2022/23球季拿下44分积分，勉强排在英超20队中第12位，直到球季倒数第五轮才确保免于降级的灾难。阵中进攻好手云集，竟写下总失球数比入球数还多9颗的难堪纪录，成为队史最黑暗的赛季。2023年赛季结束之后，曾经拿下英超与欧冠冠军的中坚主力，纷纷被转卖离队，尤其大量卖给近年来急欲透过运动洗白的沙特阿拉伯联赛的球会，这波操作中，充满许多令人怀疑的运作机制与报价，波利亟欲创造自己的功绩，以近乎梦幻总教练（fantasy
games）的操作方式，两年之间，几乎换掉了整支球队，让许多老球迷唏嘘不已。新赛季亟欲重返荣耀，聘请名帅波切提诺（Mauricio Pochettino）执教，带着英超排名第4的1亿5,000万英镑总薪资，球季进行到一半，却也还是暂居第10名的中游球队。
职业运动为了保持一定程度的竞争性，从硬性薪资上限（国家美式足球联盟、国家冰球联盟、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软性薪资上限（NBA）、豪华税（MLB）、财务公平原则（欧洲足球）不一而足，尽管在实际运作机制有所差异，落实程度也不尽相同，但大原则是类似的，就是避免老板们以口袋深度决定比赛结果。
而运动之所以迷人，就在于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就算道奇队钱花成这样，大谷再神奇、再讨喜，也不代表世界大赛冠军就是囊中物。球迷们对于有个这样的“富爸爸”总是又爱又恨，那少数爱的，多半就是支持的球队“祖上积德”，但联盟其他球队的球迷一定都是站在恨的那一边。
要论起有钱，比起波利身价高者所在多有，曼城队老板曼苏尔（Mansour bin Zayed Al Nahyan）身价还是波利的5、6倍之谱，花起钱来更不逊于切尔西。在被曼苏尔收购之前的曼城球迷，其实早就习惯了曼彻斯特第二队的悲情角色，甚至还被曼联传奇教练佛格森爵士（Sir Alex Ferguson）不屑而称他们为“吵闹的邻居”（noisy neighbors）。不过曼城近6年5座英超冠军，以及终于在上个赛季到手的首座欧冠冠军之后，让原本对于外国资金嗤之以鼻的老一辈曼城球迷，也沉浸在金钱所能买到的快乐，近年来安静许多。
德国足球俱乐部，最后一块“社会主义”净土的失守
钱非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
运动世界里的金钱如此美好，但另一方面，德国球迷却怕太多钱涌进德国足球，这到底怎么回事？
德国足球一直有着欧洲足坛最具社会主义色彩的经营模式，德甲与德乙的足球俱乐部必须遵守所谓“50+1原则”，也就是俱乐部的过半所有权必须由支持者拥有，而不是由外部投资者或大企业所主导。在此原则下，俱乐部的支持者至少必须拥有俱乐部股份过半的“50%加1股”，使得他们能够在俱乐部的主要决策中拥有最终的控制权。这一原则是保护足球俱乐部免受单一财团或外部投资者的控制，并确保俱乐部在决策过程中继续考虑支持者的声音而让俱乐部在营运和管理上更加民主，减少了对纯粹商业利益的依赖。
然而这样看似社会主义天堂的营运模式，近年来不断受到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挑战。2023年12月，德国足球联盟36支成员队伍中，以24票同意通过在未来20年允许私募股权投资者加入德国足球联盟的投资，此一破坏现状的决定引发了球迷的强烈反对，因此12月中旬的周末赛事中，36支德甲与德乙的球迷串联，在比赛的前12分钟保持沉默，多场比赛甚至因进一步的抗议而中断。
怎么会有人嫌钱多呢？我们一定如此问。如果有人捧著钱挹注台湾的运动，我们一定铺上红地毯敲锣打鼓相迎，毕竟在台湾，经营球队还带有积功德的悲愿感。但比起赚钱与产业规模，德国球迷更担心的是这些外来势力削弱了他们跟支持球队的草根情感，少开拓一些海外市场无妨；但从投票结果来看，大部分的俱乐部主事者，依旧希望借此将德国足球带入他们心目中“新时代的经营模式”。
运动是球迷逃离现实生活的安慰剂，多数球迷之所以爱看着富爸爸球队的失败，多少总是出于现实无奈的投射，希望除了金钱之外，总还有些其他成功的可能，但目前看来，连德国防线都逐渐撤守，金钱已是职业运动赛场上成功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