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V 架上警匪剧中，主视觉最吸引我的是湖光山色的《尼斯湖谜案》The Loch (2017) ，第二名则是一栋伦敦高塔集合住宅为背景的《塔楼》The Tower (2021)，难道这次要拍伦敦警察进入高层住宅探索社会底层秘辛？打开看了才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XD 这“塔楼”只是剧初一场坠楼案件的发生地点，坠楼的除了一个移民少女外好死不死还有个伦敦警察，只要牵涉警察死亡就需请“特别调查理事会”Directorate of Special Investigation (DSI)介入调查！然后竟然都是各种调阅资料访谈关系人的室内文戏 XD 这样毫无动作甚至没有匪徒的“警侦剧”还有看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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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颇有特色！此剧短短三集共约两个半小时，由上过剧校读过剑桥又当过警察的作家 Kate London改编自己小说 "Post Mortem"“验尸”系列制作成剧。她小说的特色就是她从警界人生中学来的平凡日常：警察，尤其像伦敦大都会这种制服警察，平日处理的外部案件与内部程序其实很繁琐，面对的往往是小家小户各种日常冲突与社区纠纷，但所有小案都有许多繁复的 SOP要他们按表操课报告建档，这样案牍劳形久了啥时遇上一件严重事件还真未可知。这种平日庸碌但紧绷神经蓄势待发的高压人生，亟须警界内部的互助团结，因此许多得过且过互相 cover心照不宣...
这样的警界，真要当完美主义者严守 100% 纪律？那只会逼死自己；相对地外人要目光如电要求警界一丝不苟？恐也是缘木求鱼。本剧 "The Tower"就从从一桩警界的内部调查开始：有制服警察与移民少女的坠楼案发生了，因有警察死亡必须依归由内部调查单位 DSI调查是否有警纪问题，因此 DSI女主角 Sarah Collins带着她的助手 Steve Bradshaw 前来访查相关人士。只是这过程并不顺利仿佛有堵高墙，或说如剧名般有一座警局的“黑色巨塔”：死去的是人人称颂的资深警察、目击的是到任六个月的新任警察、背后有个小警长在引导方向、上头还有大警长摸头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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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这案情表面看来如此戏剧化地一翻两瞪眼：有个 15 岁的阿富汗移民少女 Fara 绑架了邻居的 5岁白人小男孩，带到高楼楼顶威胁小孩性命简直是疯子！而我们伦敦大都会人人景仰的资深警察 Hadley Matthews英勇任事舍身救了小男孩，可惜和疯狂少女拉拉扯扯一个失足同归于尽。嗯，这是表面上看到的最主流说法，小警长二话不说理所当然，问警局所有警员也觉得这符合学长 Hadley 的向来积极敢冲的风范。反观少女那边就很糟：她爸 Younes 带她经过辗转程序移民伦敦才一个月，就因社区纠纷对白人邻居造成威胁而被捕，女儿一定是心有不忿才绑架邻居小孩啦。
但关键是高楼楼顶上目击坠楼的另外两人：五岁小男孩 Ben，目击坠楼遭遇创伤很难描绘这过程，他白人母亲也拒绝儿子作证，只一口咬定邻居这家阿富汗父女“就是一对疯子”，至于他们两家之间曾经报警的社区纠纷到底谁是谁非也挺复杂还很难说；另一位，跟着坠楼警察 Hadley 一起接获报案前来救援的到任六个月菜鸟警察Lizzie，虽然表面上是简简单单的“接到报案”就来救援绑架了，但来的过程竟直冲绑架现场仿佛早已知道案情？后来经过主角 Sarah的调查才发现 Lizzie & Hadley两人此前就是处理这两家邻居冲突的警员，还且还有被投诉纪录竟被小警长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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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本剧开始的案情背景，具体查案走向我这篇就不多提，只能说这些制服警察们真的自成一个“黑色巨塔”团结向心，穿着橘色风衣的女主角 Sarah与其 DSI小团队根本就是令人侧目的外人！才第一天走进这间警局 Sarah就感受到满满的敌视目光，仿佛我们才痛失一位人人爱戴的警察学长、现在你们竟来查他“警纪”如同在查贪腐政客的“政风”？如非法规规定根本没人想配合、而在法规下大家也有强烈的灭证可能！这种 DSI工作真的吃力不讨好，Sarah 也只能谦虚恭谨公事公办，处处无视敌意恳求众警配合，如不配合再分多层次祭出法规与证据等筹码逼他们开口。
不爆雷之下本剧能谈的还是“角色”，各自代表一种意识形态投射在“警察”这人民保姆角色身上。首先，女主角 Sarah，她的背景本剧谈不多，大体就是没有家庭没有生活、是个女同志却被女友抛弃，但个人爱恨情仇都关在心里、居家穿着极清简生活也极平静，只有在偶尔独处的淋浴戏中可看出她也是有满腔情感与理想、只是穿好衣服上了职场就把人生奉献给法律，因此她进入 DSI这个法律最大铁面无私的单位向内查警纪。此剧在她判读资料时展现她最惊人的缜密思考：听了一大堆几点几分发生的事件，她可以在几分几秒的间隔当中重建过程、进而发现其中盲点与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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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地，整个伦敦警局的制服警察就比较弹性，说好听是作风自由深入民间熟门熟路，说难听则是只手遮天得过且过官官相护，这点在那位死去的资深警察 Hadley 的“事件前”过去线戏份中表现最彻底：这位 Hadley 已当警察 27 年了，狗屁倒灶的社区大小事他都见过了，骁勇斗狠的匪徒与攻坚他也都跟过，是怎么耐过这么多高压还可以每天心情愉悦活力满满站上警察岗位呢？也许一种“自由奔放”的放松还是必要的，他也总以这不拘小节的活力辅导无数年轻后辈。只是这种自由奔放不免很多江湖黑话，而黑话讲到移民家庭面前不免就落入了最敏感的“种族歧视”言语。
由于“种族歧视”语言受到了投诉，一个警察过去 27 年的尽忠职守积极任事甚至出生入死瞬间仿佛都不值一文，只是一次违纪就可以阻断所有升迁可能与 27 年资历的退俸！这总令警局基层们为他愤愤不平，也令中阶的小警长 Kieran Shaw处处引导查案帮他规避证据，就算他已死了但他的清白就是警局人心士气之所系！本剧基本的“调查 vs 规避”之斗法就发生在这小警长 Kieran 与女主角 Sarah之间，而他俩共同的总督察上司 Tim Baillie虽不明就里却消极查案，因为于法来说 Sarah这边的 DSI虽是必要的防弊机制、但以本业来说警局这边的形象与绩效才是真课题。
这一切警界的道德理想与实务包袱，就落在涉入此案最深还见证坠楼的菜鸟警察 Lizzie 肩膀上：她是该届警校第一名毕业优等生，她一进警局就由资深学长 Hadley 带领经历大小事，她亲炙学长积极任事服务人民又提携后进的风范，潜意识里绝不相信学长“种族歧视”还对移民家庭挂保证... 但“挂保证”的警察理想竟与“官官相护”的警察现实出现了扞格！怎么想，我们警察身为握有公权力的人民公仆“不只是通常、不只是大多、不只是 99%”而是 100% 的时间都该严谨守法！但如果严格的法制只是削弱了警察的士气与活力，对警察本务的办案与破案来说真有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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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三集下来，主角 Sarah与小警长 Kieran 的查案斗法尽管各显神通却已是次要，在 Sarah与小警察 Lizzie 之间各种关于“警察”的取向辩论反而才是真课题：警察奉献的是法律风纪还是城市人民？努力的是自我审查还是打击犯罪？当两者出现基本扞格时，难道前者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竟悍然无视后者出生入死的贡献？反之难道后者出生入死就是无冕王、可以膨涨滥权造成伤害不当一回事？也许一句简单的“种族歧视言语”对平常混惯了江湖的警察们来说不算什么，就市井黑话而已请别当真；但对受过战争迫害飘洋过海的难民来说，就是血腥杀戮的记忆开关再度开启。
本剧查案剧情有个令人唏嘘的结尾，不尽如人意但也留下了希望的空间；更精彩的倒是经过一番道德辩论后的角色发展，仿佛“一个新警察的诞生”揭开针锋相对新序幕，本剧竟然冷峻了很久到最后一刻才热血起来！这样的结局是否预告下季更精彩的对立叙事呢？这位原著小说家兼本剧主创 Kate London的系列小说 "Post Mortem"共有三集但我也没看过，找找新闻只知 ITV今年已经宣布续订第二季而且主要卡司都会回归。各界对第一季除剧情描绘细节铺陈与角色刻画都有好评外，也咸认在 GoT演过 Yara 的 Gemma Whelan 演出女主角 Sarah表现出色！希望她未来更上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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